《智囊全集》第六部 捷智:【原文】馮子曰:大事者,爭百年,不爭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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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全集》第六部 捷智

智囊全集

第六部 捷智

捷智部總序

【原文】

馮子曰:大事者,爭百年,不爭一息。

然而一息固百年之始也。

夫事變之會,如火如風。

愚者犯焉,稍覺,則去而違之,賀不害斯已也。

今有道於此,能返風而滅火,則雖拔木燎原,適足以試其伎而不驚。

嘗試譬之足力,一里之程,必有先至,所爭逾刻耳。

累之而十里百里,則其為刻彌多矣;又況乎智之遲疾,相去不啻千萬里者乎!軍志有之,「兵聞拙速,未聞巧之久。」

夫速而無巧者,必久而愈拙者也。

今有徑尺之樽,置諸通衢,先至者得醉,繼至者得嘗,最後至則干唇而返矣。

葉葉而摘之,窮日不能髡一樹;秋風下霜,一夕零落:此言造化之捷也,人若是其捷也,其靈萬變,而不窮於應卒,此唯敏悟者庶幾焉。

嗚呼!事變之不能停而俟我也審矣,天下亦烏有智而不捷,不捷而智者哉!

【譯文】

成大事的人爭的是百年,而不是片刻。

然而,話說回來,有時一時的成敗,正是千秋成敗的開始。

尤其在事物激變的當下,可以像大火漫天一樣立刻造成無法補救的傷害,愚昧的人往往過不了當下的考驗,如此,哪裡還有千秋大世的成敗可言?而真正的智者,能立刻遠離災害,並消弭漫天大火。

因此,這樣的激變,剛好可提一供智者伸展智慧的機會。

以一里的短程跑步為例,先到後到差的雖然往往只有很短的時間;但十里百里的長路累積下來,這樣的差別便大起來了。

便何況智者和愚者的遲速差別,本來就遠遠大過人跑步速度的差異。

兵法說,用兵只有笨拙的迅捷,而沒有什麼巧妙的遲緩,正像把一壺美酒擺在大街之上,先到的人能痛飲大醉,其次的人也還能分到幾杯,至於最後來的人便只能乾巴巴的敗興而返了。

以人力來摘葉子,一整天下來也摘不完一棵樹,而秋風一起霜雪一降,一夕之間全部殞落,天地造化的速捷便是如此。

人若能得天地造化之一精一意,則當然能在事物激變的當下靈活應變,而不會在倉促之間束手無策,這便只有真正敏悟智慧的人可能做得到吧!

激變的事物是不停下來等人想辦法應對的,這是再清楚不過的道理。

所以,天底下哪有智慧而不敏捷,敏捷而無智慧這回事呢?

十六 靈動機變

【原文】

一日百戰,成敗如絲。

三年造車,覆於臨時。

去凶即吉,匪夷所思。

集「靈變」。

【譯文】

一日之內上百次會戰,勝負之機往往在一線之間。

花三年的時間造好一輛馬車,往往因一剎那的疏忽而翻覆。

洞見危機,趨吉避禍,難以想像。

599、鮑叔牙

【原文】

公子糾走魯,公子小白奔莒。

既而國殺無知,未有君。

公子糾與公子小白皆歸,俱至,爭先入。

管仲扞弓射公子小白,中鉤;鮑叔御,公子小白僵,管仲以為小白死,告公子糾曰:「安之,公子小白已死矣!」鮑叔因疾驅先入,故公子小白得以為君。

鮑叔之智,應射而令公子僵也,其智若鏃矢也。

〔述評〕

王守仁以疏救戴銑,廷杖,謫龍場驛。

守仁微服疾驅,過一江一 ,作《吊屈原文》見志,尋為《投一江一 絕命詞》,佯若已死者。

詞傳至京師,時逆瑾怒猶未息,擬遣客間道往殺之,聞已死。

乃止,智與鮑叔同。

【譯文】

春秋時齊內亂,公子糾(齊襄公無知弟,襄公殺無數,群弟恐禍,糾奔魯,齊人殺無知,小白先回齊,立為國君,魯人遂殺糾)走避魯國,公子小白(齊桓公名,齊襄公弟,春秋五霸之首)投奔莒。

不久齊人殺國君無知。

為爭取王位,公子糾與公子小白,都想搶先回到齊國,半途兩車相遇,鮑叔牙(春秋齊大夫,薦管仲於桓公,佐桓公成霸業)為公子小白駕車,管仲(名夷吾,初事公子糾,後事齊桓公為相,一匡天下,桓公尊為仲父)用箭射中公子小白腰帶上的環扣。

管仲見小白僵臥車上,以為小白已死,便對公子糾說:「請公子安心,小白已經死了。」

這時鮑叔牙與公子小白卻快馬疾行回到齊國,所以小白才登上王位,成為齊君。

鮑叔牙能將計就計,要公子小白中箭後僵臥不動,才取得入齊的先機,這種應變的機智,像箭一般犀利。

〔述評譯文〕

王守仁為救戴銑(明弘治進士,因彈劾宦官獲罪)上奏武宗而被貶至貴州龍場驛。

王守仁穿著便服前往驛場,過長一江一 時作了一篇《吊屈原文》表明心志,又寫一首《投一江一 絕句詞》,讓人以為他已投一江一 自盡。

本來宦官劉瑾對王守仁怒氣未消,打算派殺手半途劫殺王守仁,在京師看了王守仁所寫的詞、文,以為王守仁已死,便打消原意,王守仁因而保全一命。

王守仁和鮑叔牙都是有智慧的人。

600、管仲

【原文】

齊桓公因鮑叔之薦,使人請管仲於魯,施伯曰:「是固將用之也。

夷吾用於齊,則魯危矣!不如殺而以一屍一授之。」

〔邊批:智士。

〕魯君欲殺仲,使人曰:「寡君欲親以為戮,如得一屍一,猶未得也!」〔邊批:亦會話。

〕乃束縛而檻之,使役人載而送之齊。

管子恐魯之追而殺之也,欲速至齊,因謂役人曰:「我為汝唱,汝為我和。」

其所唱適宜走,役人不倦,而取道甚速。

呂不韋曰:「役人得其所欲,管子亦得其所欲。」

陳明卿曰:「使桓公亦得其所欲。」

【譯文】

齊桓公因為鮑叔牙的大力推薦,派人到魯國要管仲。

施伯(春秋魯大夫)對魯莊公說:「齊君派人要回管仲,一定是要重用管仲。

如果管仲為齊效命,一定會威脅魯國的安全,不如殺了管仲,把一屍一首一交一 給齊君。」

魯莊公本已答應殺掉管仲,但齊國的使者對莊公說:「管仲曾經射傷我國的君王,是我國君王的最大仇人,想親手殺死管仲,一直是我國君王最大的願望,今天如果魯國殺了管仲,只把一屍一體一交一 返齊國,等於魯國不肯把管仲一交一 返齊國一樣。

如此,魯國使得罪齊國了。」

於是,魯莊公命人把管仲綁起來,以囚犯的檻車送往齊國。

路途上,管仲怕魯君改變心意派人追殺,想盡快到達齊國,因此對車伕說:「我唱歌給你聽,你為我和拍子。」

一路上,管仲所唱的歌都是節拍輕快,適合馬車快步疾行的曲子,馬伕精神大振,愈走愈快,管仲也就平安的到達齊國。

呂不韋說:

「管仲這一唱歌,車伕得到好處,忘了推車的辛勞;管仲自己得到更大的好處,平安快速的回到齊國。」

陳明卿說:

「齊桓公更得到好處,順利要回管仲來治理齊國而成為春秋時代第一位霸主。」

60!」、延安老校頭

【原文】

寶元元年,一黨一 項圍延安七日,鄰於危者數矣。

范侍御雍為帥,憂形於色。

有老軍校出,自言曰:「某邊人,遭圍城者數次,〔邊批:言之有據,其勢有近於今日者。

〕虜人不善攻,卒不能拔,今日萬萬無虞。

某可以保任,若有不可,某甘斬首。」

范嘉其言壯人心,亦為之小安。

事平,此校大蒙賞拔,言知兵。

善料敵者,首稱之,或謂之曰:「汝敢肆妄言,萬一不驗,須伏法。」

校曰:「若未之思也,若城果陷,誰暇殺我耶,聊欲安眾心耳。」

【譯文】

宋仁宗寶元元年,一黨一 項人(西夏族)圍攻延安城七日,禮部尚書范雍任統帥領軍防守。

敵人不斷進攻,延安情勢危急,好幾次瀕臨陷落,范雍非常憂慮。

有個老校頭自告奮勇去見范雍,說:「我長年住在這邊境之地,以前也曾多次遭到敵人圍攻,危急的情勢和今天差不多。

一黨一 項人不善攻城,最後還是被擊退,所以請督帥您放一百萬個心,如有任何閃失,我願意接受死罪。」

范雍對老校頭的膽識大加讚許,而老校頭這番話也穩定軍心不小。

亂事平定後,老校頭以善於預料戰局發展,獲得晉陞和賞賜。

有人對老校頭說:「你的膽子也太大了,萬一敵兵不退,你的腦袋就沒了。」

老校頭笑著說:「我不擔心這個,假使敵兵真的破城,人人逃命不及,誰有空殺我?當日那番話,不過是安定人心罷了。」

602、吳漢

【原文】

吳漢亡命漁一陽一,聞光武長者欲歸,乃說太守彭一寵一 ,使合二郡一精一銳,附劉公擊邯鄲王郎,一寵一 以為然。

官屬皆欲附王郎,一寵一 不能奪。

漢乃辭出,止外亭,念所以譎眾,未知所出。

望見道中有一人似儒生者,使人召之,為具食,問以所聞,生言:「劉公所過,為郡縣所歸,邯鄲舉尊號者實非劉氏。」

漢大喜,即詐為光武書移檄漁一陽一,〔邊批:來得快。

〕使生繼以詣一寵一 ,令具以所聞說之,漢隨後入。

一寵一 遂決計焉。

【譯文】

吳漢(宛人,有智謀,初販馬為業,後漢光武帝拜偏將軍)逃至漁一陽一,聽說劉秀(後漢光武帝)將到漁一陽一,想說服漁一陽一太守彭一寵一 聯合夾據有邯鄲一帶的王郎(喜占卜術,曾冒稱漢成帝之後,後被光武帝打敗),而彭一寵一 的屬下卻大多主張歸附王郎,彭一寵一 拿不定主意,十分為難。

吳漢見此情形,只好暫時中輟說服彭龍,希望能想出一個有效勸服眾人的辦法。

正在苦惱時,突然見到一位儒生打扮的人遠遠走來,立刻派人把儒生找來,準備了酒菜,向儒生探聽沿路上所聽到一般老百姓對劉秀、王郎的看法。

儒生告訴吳漢,劉秀聲望日隆,所經過的郡縣都受到百姓的擁護,在邯鄲假冒天子名諱的王郎,其實根本不是漢成帝之後的劉姓宗室。

吳漢聽了非常高興,立即偽造一封劉秀的書信,請儒生送一交一 彭一寵一 ,並要儒生對彭一寵一 說明一路上所見所聞、劉秀得民心的實情。

等吳漢隨後再見彭一寵一 時,什麼話都沒有說,彭一寵一 就決定歸順劉秀了。

603、漢高祖

【原文】

楚、漢久相持未決,項羽謂漢王曰:「天下洶洶,徒以我兩人。

願與王挑戰決雌雄,毋徒罷天下父子為也。」

漢王笑謝曰:「吾寧鬥智,不能鬥力。」

項王乃與漢王相與臨廣武間而語,漢王數羽罪十,項王大怒,伏一弩一射中漢王,漢王傷胸,乃捫足曰:「虜中吾指。」

漢王病創臥,張良強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下漢。

漢王出行軍,病甚,因馳入成皋。

〔評〕

小白不僵而僵,漢王傷而不傷。

一時之計,俱造百世之業!

【譯文】

楚漢兩軍對峙,久久沒有決定性的勝負。

項羽對劉邦說:「如今天下所以紛擾不定,原因在於你我兩人相持不下。

不如乾脆一點我們兩人單挑,不僅誰勝誰負馬上水落石出,也省得天下人因為我們兩人而送命。」

劉邦說:「我寧可和你鬥智,不想和你鬥力。」

後來項羽和劉邦在廣武山隔軍對話,劉邦舉出項羽十條罪狀,項羽一聽不由怒上心頭,舉箭一射,正中劉邦前胸。

劉邦卻忍痛彎身摸腳說:「唉呀,蠻子射中我腳了。」

說完便已倒地。

劉邦其實傷重得幾乎下不了床 ,張良卻要劉邦強忍創傷起來巡視軍隊,除了安定軍心外,更為了不讓項羽知道劉邦傷重而乘機進攻。

劉邦才一離開軍營,便因傷重不支,立即快馬返回成皋。

〔評譯〕

小白受管仲一箭,本來沒有怎麼傷,卻佯作傷死;劉邦受項羽一箭,已經重傷,卻佯作無事。

兩人都因一時機敏應變,成就日後百年基業。

604、晉明帝

【原文】

王敦將舉兵內向,明帝密知之,乃乘巴賩駿馬微行,至於湖,一陰一察敦營壘而出。

有軍人疑明帝非常人,又敦正晝寢,夢日環其城,驚起曰:「此必黃須鮮卑一奴一來也!」〔帝母荀氏,燕代人,帝狀外氏,須黃,故雲。

〕於是使五騎物色追帝。

帝亦馳去,見逆旅賣食嫗,以七寶鞭與之,曰:「後有騎來,可以此示。」

俄爾追者至,問嫗,嫗曰:「去已遠矣。」

因以鞭示之,五騎傳玩,稽留良久,帝遂免。

【譯文】

晉朝時王敦(與從弟王導共佐晉元帝,後擁兵謀反被殺)準備舉兵造反奪取帝位,明帝先察知王敦的奸謀,於是換上便服騎馬來到王敦的軍營,暗中觀察王敦軍營部署的情形。

有一士兵覺得明帝看起來不像尋常百姓,立即報告王敦。

王敦正在午睡,夢到太一陽一環繞著軍營上空,再聽到士兵的報告,驚叫著說:「這一定是那個黃頭髮的鮮卑人來了。

〔明帝母親是鮮卑人,因此明帝發皆黃,長相像外國人。

〕於是王敦命五名兵士快馬加鞭追趕一名黃頭髮的人。

明帝也有所驚覺,快馬離去。

明帝路過一家客店,見門口有位賣小吃的老婦人,便把手中鑲著七種寶石的馬鞭送給她,囑咐道:「待會兒會有士兵前來,你就把這馬鞭拿給他們看。」

不久,士兵追來,詢問老婦人可曾見到一名黃頭髮的騎士經過。

老婦說:「他已經走遠了。」

說完拿出馬鞭,五名士兵輪流觀看這罕見的寶物,因而耽擱不少時間,明帝也就逃過一劫。

605、爾朱敞

【原文】

齊神武韓陵之捷,盡誅爾朱氏。

榮族子敞〔字乾羅,彥伯子。

〕小隨母養於宮中,及年十二,自竇而走,至大街,見群兒戲,敞解所著綺羅金翠之服,易衣而遁。

追騎尋至,便執綺衣兒,比究問,非是。

會日暮,遂得免。

【譯文】

北齊神武帝高歡在韓陵之役中,幾乎殺盡了爾朱氏一族。

爾朱榮族中有一名子弟名敞,自小隨母親在宮中長大,這時年才十二歲,在混亂中由宮牆邊的小洞逃走,來到大街,看見一群小孩當街嬉戲,爾朱敞就和其中一名兒童一交一 換衣服,然後混入人群中逃走。

不久追兵來到大街,抓住那個穿著華麗的小孩,等到弄清楚那名孩子不是爾朱敞時,天色已黑,爾朱敞因而保全了一命。

606、韋孝寬

【原文】

尉遲迥先為相州總管。

詔韋孝寬代之,又以小司徒叱列長文為相州刺史,先令赴鄴,孝寬續進。

至朝歌,迥遣其大都督賀蘭貴繼書候孝寬。

孝寬留貴與語以察之,疑其有變,遂稱疾徐行。

又使人至相州求醫藥,密以伺之。

既到湯一陰一,逢長文奔還。

孝寬密知其狀,乃馳還,所經橋道,皆令毀撤,驛馬悉擁以自隨。

又勒驛將曰:「蜀公將至,可多備餚酒及芻粟以待之。」

迥果遣儀同梁子康將數百騎追孝寬,驛司供設豐厚,所經之處皆輒停留,由是不及。

【譯文】

北周人尉遲迥(因平蜀有功封蜀公)任相州都督時,文帝命韋孝寬(屢有戰功,官至驃騎大將軍)代理尉遲迥的職務,又命叱列長文為相州刺史,並要叱列長文早韋孝寬一步上任。

韋孝寬行至朝歌時,尉遲迥派手下的大都督賀蘭貴送來一封問候信,韋孝寬因懷疑尉遲迥另有用心,想辦法留住賀蘭貴,不斷用話刺探。

於是,韋孝寬稱病慢行,並以請醫生為名,派人到相州暗中監視尉遲迥的舉動。

才到達湯一陰一,正好碰到叱列長文奔離相州,韋孝寬立即命軍隊回頭,沿途所經的橋道都下令拆毀,各驛站的馬匹也全數帶走,臨行還囑咐各站驛丞:「蜀公尉遲迥將到此地,你們趕緊準備酒菜及上等草料好迎接蜀公。」

不久,尉遲迥果然派大將軍梁子康率數百騎追殺韋孝寬,然而沿途受到驛丞熱忱的款待,使得軍隊耽擱不少時間,而讓韋孝寬從容逃脫。

607、宗典 李穆 曇永

【原文】

晉元帝叔父東安王繇,為成都王穎所害,懼禍及,潛出奔。

至河一陽一,為津吏所止,從者宗典後至,以馬鞭拂之,謂曰:「捨長,官禁貴人,而汝亦被拘耶?」

因大笑,由是得釋。

宇文泰與侯景戰,泰馬中流矢,驚逸,泰墜地。

東魏兵及之,左右皆散。

李穆下馬,以策擊泰背,罵之曰:「籠凍軍士,爾曹主何在.而獨留此?」

追者不疑是貴人,因捨而過。

穆以馬授泰,與之俱逸。

王廞之敗,沙門曇永匿其幼子華,使提衣帕自隨,津邏疑之,曇永呵華曰:「一奴一子何不速行?」

捶之數十,由是得免。

【譯文】

晉元帝的叔父東安王司馬繇被成都王司馬穎所陷害,害怕禍事上身,潛逃出京,卻在渡河時被守軍攔下。

隨行的宗典趕上來,用馬鞭打司馬繇,大笑說:「國家下令禁止朝廷大官渡河,沒想到你這樣一個糟老頭,也被當成貴人攔下來。」

士兵聽了不疑有他,遂讓東安王安然渡河脫險。

南北朝時期宇文泰(西魏人,子宇文覺篡魏為北周)與侯景(曾自立為漢帝)一交一 戰時,坐騎被流矢射中,受到驚嚇而狂奔,宇文泰摔下馬來。

這時東魏士兵已一逼一近過來,而宇文泰的侍衛戰士卻已走散,不見一人。

李穆(隋文帝時官至太師)在旁,跳下馬用鞭子抽打宇文泰,罵道:「你這無能的敗兵,你的主子在哪兒.為什麼一個人躺在這兒?」

東魏兵沒有起疑匆匆而過,李穆於是把自己的坐騎讓給宇文泰,兩人遂得逃過一劫。

晉朝時王廞(曾隨王恭舉兵)戰敗後,有個叫曇永的和尚收容了王廞的幼子王華,命王華提著包一皮袱跟在自己身後。

巡邏的士兵懷疑王華的身份,正待上前盤查,曇永靈機一動,對著王華罵道:「你這下賤小鬼還不趕快走!」接著一陣拳打腳踢,就這樣安然脫險。

608、王羲之

【原文】

王右軍幼時,大將軍甚愛之,恆置帳中眠。

大將軍嘗先起,須臾,錢鳳入,屏人論逆節事,都忘右軍在帳中,右軍覺,既聞所論,知無活理,乃剔吐污頭面被褥,詐熟眠,敦論事半,方悟右軍未起,相與大驚曰:「不得不除之。」

及開帳,乃見吐唾縱橫,信其實熟眠,由是得全。

【譯文】

晉朝人王羲之(元帝時為右將軍,世稱王右軍,草書、隸書冠絕古今)幼年時,甚得大將軍王敦的一寵一 愛,常要羲之陪著睡。

有一次王敦先起床 ,不久錢鳳(與王敦密謀造反,事敗被殺)進來,王敦命一奴一僕全數退下,兩人商議謀反大計,一時忘了王羲之還睡在床 上。

王羲之醒來,聽見王、錢二人談話的內容,知道難逃一死,為求活命,只好在臉上、被上沾滿口水,假裝一副熟睡的樣子。

王、錢二人話談到一半,王敦突然想起王羲之還沒起床 ,大驚道:「事到如今,只好殺掉這個小鬼了。」

等掀開蚊帳,看到王羲之滿臉口水,以為他睡熟了,什麼也沒聽到,王羲之因而保住一命。

609、吳郡卒

【原文】

蘇峻亂,諸庾逃散。

庾冰時為吳郡,單身奔亡。

吏民皆去,唯郡卒獨以小船載冰出錢塘口,以蘧蒢覆之。

時峻賞募覓冰屬,所在搜括甚急,卒泊船市渚,因飲酒醉還,舞棹向船曰:「何處覓吳郡?此中便是!」冰大驚怖,然不敢動,監司見船小裝狹,謂卒狂醉,都不復疑。

自送過浙一江一 ,寄山一陰一魏家,得免。

後事平,冰欲報卒,問其所願,卒曰:「出自廁下,不願名器,少苦執鞭,恆患不得快飲酒,使酒足餘年,畢矣。」

無所復須。

冰為起大捨,市一奴一婢,使門內有百斛酒終其身。

時謂此卒非唯有智,且亦達生。

【譯文】

蘇峻以誅殺庾氏一族為名謀反,一時勢如破竹,庾姓諸人四處逃散。

當時,庾冰身為吳郡太守,也棄官逃亡,惟吳郡的官員百姓都各自逃命,只剩一名小兵用船搭載庾冰逃出吳郡。

船到錢塘一江一 口,小兵用粗席蓋在庾冰身上,這時蘇峻到處張貼告示,重金懸賞捉拿庾冰。

小兵把船停在渡口後就進城買醉,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揮動著船槳指著船說:「你們不是要找吳郡的庾冰嗎,他就在這船上。」

船上的庾冰聽了大為驚慌,躲在粗席下連大氣都不敢喘,蘇峻手下見船艙狹窄,以為小兵酒後一胡一 言,就不再理他。

於是庾冰平安的過一江一 ,藏身在山北的魏家。

蘇峻亂事平定後,庾冰想要回報小兵,問他有什麼心願。

小兵說:「我出身貧寒,對官祿爵位沒野心也不敢奢求,我平生只有一個願望一直無法實現,就是不能痛快的喝酒,假使您能讓我後半輩子都不愁沒酒喝,我就再無所求。」

於是庾冰為小兵蓋了一幢大房子,買了一奴一婢來侍候他,屋中隨時保持上百醰的美酒,讓小兵能一輩子不愁沒酒喝。

一般人在談論這件事時,都認為這名小兵不但機智,也是個心性豁達的人。

6!」0、元伯顏

【原文】

有告乃顏反者,詔伯顏窺覘之。

乃多載衣裘,入其境,輒以與驛人。

既至,乃顏為設宴,謀執之。

伯顏覺,與其從者趨出,分三道逸去。

驛人以得衣裘故,爭獻健馬,遂得脫。

【譯文】

有人向元世祖密告乃顏有意謀反,世祖命元伯顏暗中調查。

元伯顏行前購置了許多皮裘,一進入乃顏的駐地,就分送給當地各驛站的人員。

乃顏見元伯顏到來,便以設宴款待為名,想伺機擒下元伯顏。

元伯顏察覺乃顏的一陰一謀,連忙和隨員奔出乃顏營地,朝三個不同方向逃離,各驛站的驛丞因先前曾得到元伯顏所贈的裘衣,都爭相以快馬相贈,元伯顏等人也就順利脫險。

6!」!」、徐敬業

【原文】

徐敬業十餘歲,好彈射。

英公每曰:「此兒相不善,將赤吾族。」

嘗因獵,命敬業入林趁獸,因乘風縱火,意欲殺之。

敬業知無所避,遂屠馬腹伏其中。

火過,浴血而立,英公大奇之。

〔述評〕

凡子弟負跅瑜之奇者,恃才不檢,往往為家門之禍。

如敬業破轅之兆,見於童年。

英公明知其為族祟,而竟不能除之,豈終惜其才智乎?抑英公勸立武氏,殺唐子孫殆盡,天故以敬業酬之也!

諸葛恪有異才,其父瑾歎曰:「此子不大昌吾宗,將赤吾族!」其後果以逆誅。

隋楊智積文帝侄。

有五男,止教讀《論語》、《孝經》,不令通賓客。

或問故,答曰:「多讀書,廣一交一 游,才由是益。

有才亦能產禍。」

人服其識。

弘、正間,一胡一 世寧(字永清,仁和人。

有將略)按察一江一 西時,一江一 西盜起。

方議剿,軍官來謁,適世寧他出,乃見其幼子繼。

繼曰:「兵素不一習一 ,豈能見我父哉?」

〔邊批:語便奇。

〕軍官跪請教,繼乃指示進退離合之勢,甚詳。

凡三日,而世寧歸,閱兵,大異之,顧軍官不辨此,誰教若者。

以實對。

繼初不善讀書,父以愚棄之,至是歎曰:「吾有子自不知乎?」

自此每擊賊,必從繼方略。

世寧十不失三,繼十不失一也。

世寧上疏,乞以禮法裁製寧王。

繼跪曰:「疏入,必重禍。」

不聽,果下獄。

繼因念父,病死。

世寧母獨不哭,曰:「此子在,當作賊,一胡一 氏滅矣。」

此母亦大有見識。

【譯文】

徐敬業十多歲時,就喜歡騎馬射箭。

徐勣(即李勣,唐太宗李世民的創業功臣,李為賜姓)曾多次感歎的說:「這孩子的面相不好,恐怕日後會禍及家門。」

於是徐勣曾經趁著打獵,命徐敬業深入樹林驅趕野獸,順著風勢縱火,想就此燒死徐敬業。

徐敬業見火勢蔓延,知道很難安然逃出大火,當下殺了馬匹,躲在馬腹中,等大火燒盡熄滅後,再一身血污逃出來。

徐勣見徐敬業安然回來,雖然訝異,但也不得不佩服兒子的機智。

〔述評譯文〕

大凡子孫有過人才智,仗著聰明,而不知謹慎進退,往往會成為家門的禍害。

以徐敬業來說,他日後舉兵的徵兆,其實在童年時就已顯現,李勣雖明知他終會帶來不幸,卻始終不曾殺了他,究竟是愛惜他的才智呢,還是因李勣曾擁立武則天,而武氏幾乎殺盡大唐子孫,上天要李勣賠上一家子性命以報大唐呢?

諸葛恪有過人的才智,他的父親諸葛瑾也曾歎息說:「這孩子日後不是大大光耀家門,就是

毀我諸葛一族。」

後來諸葛恪果然以謀逆的罪名遭到誅殺。

隋楊智積(文帝侄)有五個男孩,卻只教他們讀《論語》、《孝經》,不讓他們見客人。

問其原因,答道:「多讀聖賢書,多結一交一 朋友,聰明才智自然可以得到長進。

可是才能也可以帶來災禍。」

大家都佩服他的見識。

弘正年間,大將一胡一 世寧有軍事才能,出任一江一 西按察,當時一江一 西盜匪四起,手下諸將商議如何剿匪。

有位軍官入府求見一胡一 世寧,碰巧一胡一 世寧出城,只見到他的幼子一胡一 繼,一胡一 繼說:「我見那些兵士們個個散漫,不懂戰陣,身為帶兵的將領,你怎麼有臉見我父親?」

軍官連忙跪下請教,一胡一 繼於是為他詳細說明進退攻守的戰略。

三天後一胡一 世寧回來,檢閱部隊,覺得非常訝異,認為憑手下將領的能力,絕對沒有如此的成果,於是將領據實稟告。

由於一胡一 繼從小不喜歡讀書,因此一胡一 世寧並不特別一寵一 愛一胡一 繼,這時才感歎的說:「這孩子有如此的天份,我竟然不知道。」

從此,每次剿匪都徵詢一胡一 繼的意見,一胡一 世寧自己只能十不失三,一胡一 繼卻能十不失一。

有一次,一胡一 世寧想上書奏請皇帝依國法制裁寧王,一胡一 繼跪地請求一胡一 世寧三思,說:「上書必會禍及身家。」

一胡一 世寧不聽,果然下獄。

一胡一 繼因思念父親,不久病死,眾人都傷心不已,唯有一胡一 世寧的母親沒有流淚,說:「這孩子若活著,只怕將來會成為叛賊,那麼一胡一 氏一門才會真的萬劫不復。」

這做母親的可說大有見解。

6!」2、陳平

【原文】

陳平間行,仗劍亡,渡河。

船人見其美丈夫獨行,疑其亡將,腰中當有金寶,數目之。

平恐,乃解衣,裸而佐刺船。

船人知其無有,乃止。

〔述評〕

平事漢,凡六出奇計:請捐金行反間,一也;以惡草具進楚使,離間亞父,二也;夜出女子二千人,解滎一陽一圍,三也;躡足請封齊王信,四也;請偽游雲夢縛信,五也;使畫工圖美一女 ,間遣人遺閼氏說之,解白登之圍,六也。

六計中,唯躡足封信最妙。

若偽游雲夢,大錯!夫雲夢可游,何必曰偽?且謂信必迎謁,因而擒之。

既度其必迎謁矣,而猶謂之反乎?察之可,遽擒之則不可。

擒一信而三大功臣相繼疑懼,駢首滅族,平之貽禍烈甚矣!

有人舟行,出石杯飲酒,舟人疑為真金,頻矚之。

此人乃就水洗杯,故墮之水中。

舟人駭惜,因曉之曰:「此石杯,非真金,不足惜也。」

又,丘琥嘗過丹一陽一,有附舟者,屢窺寢所。

琥心知其盜也,佯落簪舟底,而盡出其衣篋,鋪陳求之,又自解其衣以示無物。

明日其人去,未幾,劫人於城中,被縛,語人曰:「吾幾誤殺丘公。」

此二事與曲逆解衣刺船之智相似。

【譯文】

陳平由小道帶著一把劍逃亡,乘船渡河時,船夫見陳平相貌俊偉,又是單身一人,懷疑他是逃亡的將軍,身上一定帶著許多珠寶,於是一雙眼睛在陳平身上轉來轉去。

陳平知道船夫不懷好意,就脫下上衣,主動幫船夫撐船,船夫知道陳平身上並沒有財寶,就打消謀害陳平的念頭。

〔述評譯文〕

陳平投效劉邦時,曾六次出奇策解困:建議劉邦拿出四萬黃金行反間計,這是第一計;故意用粗劣食物招待項羽使者,讓項羽懷疑亞父范增私通劉邦,這是第二計;由滎一陽一城東派出兩千名女子,誘使項羽出兵追擊,使劉邦由城西安然脫身,這是第三計;腳踢劉邦,示意封韓信為齊王,這是第四計;建議劉邦詭稱游雲夢而擒拿韓信,這是第五計;用美一女 圖遊說匈一奴一後,解劉邦平城之圍,這是第六計。

六計之中,以腳踢劉邦封韓信為齊王最神妙,而假稱游雲夢捉韓信的點子最糟.雲夢本就是值得遊玩的地方,何必假稱呢?再說陳平計劃乘韓信迎接劉邦時,命人捉拿韓信.既已料到韓信一定會親迎劉邦,怎麼能說韓信想謀反呢?若疑心韓信可能謀反,可以暗中觀察韓信言行,但斷然命人逮捕、加以殺戮就不妥當了。

再說殺一個韓信,其他的功臣如彭越、英布對劉邦也相繼起疑,陳平此計,可說種下了一個大禍根。

某個人搭船時用石(銅與爐甘石合煉而成的金屬)杯飲酒,船夫以為是金盃,想佔為己有。

這人就利用洗杯時故意把杯子掉到河裡,船夫見了驚叫可惜,這人告訴船夫:「那是石杯,不是真金,不必可惜。」

另外,丘琥有一回搭船到丹一陽一,有個同船的人頻頻打量丘琥的寢艙,丘琥知道遇上盜匪,於是假作遺失一支頭簪,因著尋物時將身邊的衣物攤散一船,又脫去上衣,借此顯示身上沒有財物。

第二天,賊人就離船他去。

不久就聽說那人因劫人財物被捕,後對人說:「我差點就誤殺了丘公。」

石杯與丘琥這兩件事所表現的機智,和陳平的脫一衣 撐船有異曲同功之妙。

6!」3、劉備

【原文】

曹公素忌先主。

公嘗從容謂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先主方食,失匕箸。

適雷震,因謂公曰:「聖人云,訊雷風烈必變。

良有以也。

一震之威,乃至於此,」

〔述評〕

相傳曹公以酒後畏雷,閒時灌圃輕先主,卒免於難。

然則先主好結髦,焉知非灌圃故智?

【譯文】

曹操對劉備一向心存顧忌,曾對劉備說:「放眼天下,能稱得上英雄的只有你、我二人,至於袁紹,根本就排不上邊。」

劉備正在吃飯,嚇得掉了一根筷子,剛巧天上打雷,劉備擔心曹操起疑,就對曹操說:「聖人說:「有巨雷暴風,必是天地有巨變的徵兆。

這話實在有道理,難怪剛剛一打雷,連我都嚇得掉筷子了。」

〔述評譯文〕

相傳曹操曾以酒後怕雷掉筷,閒時養花蒔草,而以為劉備成不了大事,才打消殺劉備的念頭,然而劉備以喜歡編結羽飾出名,又怎知不是和養花蒔草一樣,都是避殺身之禍的手法呢?

6!」4、崔巨倫

【原文】

北魏崔巨倫〔字孝宗〕嘗任殷州別將。

州為賊陷,葛榮聞其才名,欲用之。

巨倫規自脫。

適五月五日,會集百僚,命巨倫賦詩。

巨倫詩曰:「五月五日時,天氣已大熱,狗便呀欲死,牛復吐出舌。」

聞者哄然發噱,以此自晦獲免。

已潛結死士數人,乘夜南走。

遇邏騎,眾危之。

巨倫曰:「寧南死一寸,豈北生一尺。」

遽紿賊曰:「吾受敕行。」

賊方爇火觀敕,巨倫輒拔劍斬賊帥,餘眾驚走,因得脫還。

〔述評〕

嘉靖中,倭亂一江一 南,昆山夏生為倭所獲,自稱能詩。

倭將以竹輿乘之,令從行,日與唱和,竟免禍。

久之,夏乞歸,厚贈而返。

此又以不自晦獲全者也。

夏稱倭將亦能詩,其《詠文菊》詩云:「五尺闌干遮不盡,還留一半與人看。」

【譯文】

北魏人崔巨倫曾在殷州當一名武官,殷州被葛榮攻陷後,葛榮聽說崔巨倫的才名,想任他為官,崔巨倫卻想盡辦法逃脫。

五月五日端一陽一佳節時,葛榮召集手下,命崔巨倫當場作一首詩以表現才情,崔巨倫卻說道:「五月五日時,天氣已大熱,狗便呀〔張口〕欲死,牛復吐出舌。

〕在場眾人哄堂大笑,葛榮見崔巨倫不過爾爾,也就不再重視他。

崔巨倫暗中結一交一 多位死士,有一天趁著夜晚一齊往南逃,途中遇到一隊巡邏兵士,情況危急,崔巨倫說:「寧可近南方一寸死,不願靠北地一尺活。」

於是,崔巨倫欺騙賊兵說:「我奉有軍令出城。」

賊兵正想點燃火把檢視軍令,崔巨倫抽劍殺了賊兵首領,其餘賊兵也就倉皇逃散,崔巨倫等人安然逃往南方。

〔述評譯文〕

明世宗嘉靖年間,倭人作亂一江一 南,昆山有位夏姓書生被倭人俘擄,夏生自稱會作詩,倭將聽了,便讓他跟在自己身邊,每天作詩唱和,就這樣夏生撿回一條命。

一段時日後,夏生向倭將要求回家,倭將不但答應他的請求,還送他許多財物,這是因不隱才而得以保命。

夏生回鄉後,曾對人說倭將也會作詩,還詠了一首詩中的兩句:「五尺闌干遮不盡,還留一半與人看。」

6!」5、布商吳生

【原文】

婁門二布商舟行,有北僧來附舟,欲至昆山,舟子不可,二商以佛弟子容之。

至河,一胡一 僧拔刀插几上,曰:「汝要好死要惡死?」

二子愕曰:「何也?」

僧曰:「我本非良士,欲得汝財耳!速躍入湖中,庶可全一屍一。」

二子泣下曰:「師容我飽餐,就死無恨。」

笑曰:「容汝作一飽鬼。」

舟子為煮肉,多沃以汁,乃以巨缽盛之,呼二子肉已熟,二子應諾,舟子出僧不意,急舉肉汁蓋其頂,熱甚,僧方兩手推缽,二子即拔幾上刀斬之,擲一屍一於湖,滌舟而去。

吳有書生假借僧捨,見僧每出,必鎖其房,甚謹。

一夕忘鎖,生縱步入焉,房甚曲折,几上有小石磬,生戲擊之,旁小門忽啟,有少一婦 出,見生,驚而去,生亦倉惶外走。

僧適挈酒一壺自外入,見門未鑰,愕然,問生適何所見,答曰:「無有。」

僧怒,掣刀擬生曰:「可就死,不可令吾事敗死他人手。」

生泣曰:「容我醉後,公斷吾頭,庶懵然無覺也。」

僧許之,生佯舉杯告曰:「庖中鹽菜乞一莖。」

僧乃持刀入廚,生急脫布衫塞其壺口,酒不洩,重十許斤,潛立門背,伺僧至,連擊其首數十下,僧悶絕而死。

問少一婦 ,乃謀殺其夫而奪得者,分僧橐而遣之。

【譯文】

有兩位布商在簍門僱船回家時,有個北方和尚想到昆山,要求搭個便船,船夫不答應,但兩位布商見和尚是佛門子弟,就答應和尚的請求。

船到河中央,和尚突然拔刀往桌上一插說:「你們要死得舒服些,還是死得痛苦些?」

布商嚇了一跳說:「你說什麼?」

和尚道:「我本非好人,裝成和尚只是想得到你們的財物。

你們乖乖的自己跳河,還可以留個全一屍一。」

布商哭道:「既然非死不可,請大師讓我倆飽餐一頓,那麼死也無怨。」

和尚大笑道:「好吧!就讓你們做個飽死鬼。」

船夫燒一鍋肉,在肉裡加上許多湯汁,用大碗盛裝,趁和尚不注意,全倒在和尚頭上,肉湯滾燙,和尚只顧著用手把大碗撥開,布商說時遲那時快,拔出桌上的刀殺了和尚,三人合力將和尚的一屍一體丟入河中,把船上的血跡清洗乾淨後,繼續前行。

吳地有位書生,借住在一間寺廟時,發現寺裡和尚每次外出,一定鎖牢房門,非常謹慎。

有一天和尚出寺,忘了鎖門,書生好奇的推門入室,只見屋內別有天地,佈置十分一精一雅。

桌上有一小石磬,書生好玩的敲了一下,旁邊的一扇小門立刻自動開啟,走出一名少一婦 來。

少一婦 見了書生,吃驚得連忙離去,書生也不好意思的匆忙往房外走,迎面碰到和尚帶著一大壺酒回來,見房門沒上鎖,急忙問書生看見了什麼,書生忙說:「沒有。」

和尚突然用刀抵著書生說:「你只好死,我的事絕不能讓外人知道。」

書生哭著說:「既然要我死,就請讓我喝醉,等我沒有知覺時你再殺我。」

和尚答應書生的要求。

書生拿起酒杯後,又說:「能否請大師給我一碟廚房裡的鹹菜下酒。」

於是和尚拿著刀到廚房拿鹹菜,書生趁著和尚離開的空檔,立即脫下衣服 塞住酒壺壺嘴,讓酒倒不出來。

酒壺重有十多斤,書生拿著酒壺躲在房門後,等和尚一進門,立刻朝著和尚頭部連打數十下,直到和尚氣絕身亡。

詢問少一婦 身世,才知和尚謀害少一婦 的丈夫,強虜她來此地。

二人瓜分了和尚的財物,各自離去。

6!」6、張佳胤

【原文】

張佳胤令滑。

巨盜任敬,高章偽稱錦衣使來謁,直入堂階,北向立。

公心怪之,判案如故。

敬厲聲曰:「此何時,大尹猶倨見使臣乎?」

公稍動容,避席迓之。

敬曰:「身奉旨,不得揖也。」

公曰:「旨逮我乎?」

命設香案。

敬附耳曰:「非逮公,欲沒耿主事家耳。」

時有滑人耿隨朝任戶曹,坐草場火系獄。

公意頗疑,遂延入後堂。

敬扣公左手,章擁背,同入室坐炕上。

敬掀髯笑曰:「公不知我耶?我壩上來,聞公帑有萬金,願以相借。」

遂與章共出匕首,置公頸。

公不為動,從容語曰:「爾所圖非報仇也,我即愚,奈何以財故輕吾生?即不匕首,吾書生孱夫能奈爾何,〔邊批:緩一著。

〕且爾既稱朝使,奈何自露本相?使人窺之,非爾利也。」

賊以為然,遂袖匕首。

公曰:「滑小邑,安得多金?」

敬出札記如數,公不復辯,但請勿多取以累吾官。

〔邊批:又緩一著。

〕後覆開諭。

久之,曰:「吾一黨一 五人,當予五千金。」

公謝曰:「幸甚,但爾兩人橐中能裝此耶?抑何策出此官捨也?」

賊曰:「公慮良是。

〔邊批:餂盡其計。

〕當為我具大車一乘,載金其上,仍械公如詔逮故事,不許一人從,從即先刺公。

俟吾一黨一 躍馬去,乃釋公身。」

公曰:「逮我晝行,邑人必困爾,即刺我何益?不若夜行便。」

〔邊批:語忠告,又緩他一著。

〕二賊相顧稱善。

公又曰:「帑金易辨識,亦非爾利,邑中多富民,願如數貸之。

既不累吾官,爾亦安枕。」

二賊益善公計。

公屬章傳語召吏劉相來。

相者,心計人也。

相至。

公謬語曰:「吾不幸遭意外事。

若逮去。

死無日矣,今錦衣公有大氣力。

能免我,心甚德之。

吾欲具五千金為壽。」

相吐舌曰:「安得辦此?」

公躡相足曰:「每見此邑人富而好義。

吾令汝為貸。」

遂取紙筆書某上戶若干、某中戶若干,共九人,符五千金數。

九人,素善捕盜者,公又語相曰:「天使在,九人者宜盛服謁見,〔邊批:諷使改裝。

〕勿以貸故作窶人狀。」

相會意而出,公取酒食酬酢,而先飲啖以示不疑。

且戒二賊勿多飲,賊益信之。

酒半,曩所招九人各鮮衣為富客,以紙裹鐵器,手捧之,陸續門外,謬云:「貸金已至,但貧不能如數。」

作哀祈狀,二賊聞金至,且睹來者豪狀,不復致疑。

公呼天平來,又嫌幾小,索庫中長几,橫之後堂,二僚亦至,公與敬隔幾為賓主,而章不離公左右,公乃持砝碼語章曰:「〔邊批:步步一精一細。

〕汝不肯代官長校視輕重耶?」

章稍稍就幾,而九人者捧其所裹鐵器競前,公乘間脫走,大呼擒賊。

敬起撲公不及,自剄樹下;生縛章,考訊又得王保等三賊主名,亟捕之,已亡命入京矣。

為上狀,緹帥陸炳盡捕誅之。

〔祁爾光曰〕

「當命懸呼吸間,而神閒氣定,款語揖讓,從眉指目語外,另構空中籌畫,殲厥劇盜,如制小兒。

經濟權略,真獨步一時矣。」

【譯文】

張佳胤為滑州縣令時,有大盜任敬、高章偽裝錦衣使前來見他。

二人一大剌剌的直入府堂,面朝北方,張佳胤雖覺奇怪,但仍然照常判案,這時任敬突然大聲罵道:「什麼時候了,還不立刻見我?」

張佳胤連忙命人退下迎見二人。

任敬對張佳胤說:「有聖旨在身,不能下拜。」

張佳胤說:「是聖上下旨要拘捕我嗎?」

一面命人擺設香案恭迎聖旨。

任敬在張佳胤耳邊說道:「不是拘捕你,是要抄耿主事家。」

府衙中有個叫耿隨朝的本地人,是個小官,因草場發生火災受到牽連下獄。

張佳胤更覺可疑,於是請兩人到後堂休憩,任敬一進後堂便扣住張佳胤左手,高章搭著張佳胤的肩,三人一同走進內室坐在坑上。

任敬手摸著一胡一 子笑著說:「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從山寨來,聽說縣府庫房中有不少銀子,想暫借一用。」

二人說完用匕首抵著張佳胤脖子。

張佳胤不慌不忙地說:「既然你們不是來尋仇,我再笨也不會為省幾個錢賠上自己老命,就算你們不用刀,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氣力沒有你們大,工夫更不及你們好,又能拿你們怎麼樣呢?只是你們既自稱朝廷欽差,如果現在自露行跡,萬一讓人看到,這不是對你們不

利嗎?」

二人聽了覺得有理,就把匕首藏在袖中。

張佳胤說:「滑州是個小地方,能有多少錢呢?」

誰知任敬早有準備,拿出一本簿子,上面記載各州錢數,張佳胤沒辦法,只好求他們不要拿得太多,以免影響自己日後的陞遷。

二人商議許久,說:「我們兄弟有五人,你就給我們五千金吧。」

張佳胤說:「太好了,謝謝謝謝,但你們的背囊中裝得下這麼多錢嗎?再說,又怎麼走出縣府大門呢?」

二人說:「你考慮的也對,你先為我們準備一輛車,把錢放在車上。」

說完仍用匕首抵著張佳胤,不許有人跟隨在後,否則就刺殺張佳胤,又說:「等我們上馬離去後,就放了你。」

張佳胤說:「你們若是在白天押著我走,一定會引起百姓的圍攻,即使殺了我,你們也難脫身,不如等到晚上再啟程。

二人連說此計甚好。

張佳胤又說:「官銀容易辨認,使用也不方便,縣中有幾個有錢人,不如由我向他們借來給你,這樣我不會因官銀短少而影響官運,你們也不用怕官府追捕。」

二人更加稱讚張佳胤考慮周到。

張佳胤囑咐高章傳話下去,召手下小吏劉相前來,劉相這個人一向多心計。

張佳胤假意對劉相說:「我運氣不好受到牽連,若被捕一定會砍頭,現欽差大人有能力為我脫罪,我內心非常感激,想送五千金聊表心意。

劉相聽了,吐了吐舌頭說:「一時間到哪兒籌這許多錢?」

張佳胤暗踢劉相一腳說:「我常見縣中富人熱心助人,你替我跑一趟,就說我向他們借錢用用。」

於是取來紙筆,寫下某大戶多少,某中戶又多少,一共九人,加起來正好五千金。

這九人其實是縣中捕盜高手,並不是什麼縣裡的有錢人。

張佳胤又對劉相說:「有欽差大人在,待會兒他們送錢來,都要穿著整齊,不要因為我向他們借錢,就裝出一副窮相。」

其實是暗示那些人要準備好武器。

劉相這時已完全明白張佳胤話中的含意,告辭離去,張佳胤命人送上酒菜,並且先嘗表示酒菜無毒,以安賊心。

張佳胤又頻勸二人不要多喝,以免酒後誤事,二人更加信任張佳胤。

飲酒至半,所召九人各自穿著光鮮,好像富豪般,雙手捧著用紙包一皮裹的兵器站在門外,作出哀求的神情,說道:「大人借的錢已經拿來,可是小人家中實在沒有這麼多。」

二賊聽說錢已送來,再看到來人都是富人打扮,更不懷疑。

張佳胤命人取秤來,又嫌桌子小,命人取庫房中長几橫放在後堂,二名役卒也跟著進來,張佳胤與任敬隔著長几,而高章卻緊挨在張佳胤身旁,張佳胤拿著砝碼,對高章說:「你難道不為你的長官秤金嗎?」

高章稍一靠近長几,九人立即捧著手中的兵器衝上前去,張佳胤乘機脫身,大叫捉賊。

任敬想撲向張佳胤已經來不及,逃往廚房見大勢已去,只有自一殺,眾人捉住高章拷問,供出王保等三名同一黨一 ,立即下令逮捕,三人雖逃至京師,最後還是被逮捕正法。

〔祁評疑問〕

當張公命在危急時,仍能從容不迫,一面輕聲有禮的和敵人周旋。

一面暗中籌劃,眉目傳意,殲滅巨盜有如制一服 孩童,這種權術智慧在當時真是無人能比。

6!」7、羅巡撫

【原文】

羅某初出使川中,泊舟河邊,川中有一處,男女俱浴於河,即嬉笑舟邊。

羅遣人禁之,〔邊批:多事。

〕男女鼓噪大罵,人多,卒不可治。

反拋石舟中而去,乃訴之縣,稍鞭數人,既而羅公巡撫蜀中,縣民大駭。

羅公心計之,是日又泊舟舊處,大言之曰:「此處民前被我懲創一番,今乃大變矣。」

嗟歎良久,川民前猜遂解。

〔評〕

不但釋其猜,且可誘之於善,妙哉!

【譯文】

羅公初次出使四川,官船停在河邊,有一群男女不顧禮俗,在河邊共浴嬉戲,甚至在官船邊嬉鬧。

羅公命人制止,但那群男女仗著人多,不但不聽勸阻,反而大聲喧罵,甚至向官船丟石頭,小兵也無可奈何。

羅公將此事告知縣令,縣令抓來幾人,鞭打一頓以示懲戒。

不久,羅公出任四川巡撫,縣民大為驚慌,羅公知道縣民的恐懼後,心生一計,又命船停在當日所停的地方,大聲說道:「當日為了維護禮俗,此地的百姓曾被我懲戒一番,現在百姓一見我就害怕,有誰瞭解我的苦心呢?」

接著連連歎氣,從此川民對羅公不再有猜疑之心。

〔馮評譯文〕

羅巡撫一歎,不但去除川民的猜忌,也導正善良的風俗,可說是妙計。

6!」8、沈括

【原文】

沈括知延州時,種諤次五原,值大雪,糧餉不繼。

殿值劉歸仁率眾南奔,士卒三萬人皆潰入塞,居民怖駭。

括出東郊餞河東歸師,得奔者數千,問曰:「副都總管遣汝歸取糧,〔邊批:謬言以安其心。

〕主者為何人?」

曰:「在後。」

即諭令各歸屯,未旬日,潰卒盡還。

括出按兵,歸仁至,括曰:「汝歸取糧,何以不持兵符?」

因斬以徇,〔邊批:眾既安,則歸仁一匹夫耳。

〔述評〕

括在鎮,悉以別賜錢為酒,命廛市良家子馳射角勝。

有軼群之能者,自起酌酒勞之。

邊人歡激,執弓傅矢,皆恐不得進。

越歲,得徹札超乘者千餘,皆補中軍義從,威聲雄他府。

真有用之才也!

【譯文】

宋朝人沈括(博學善寫文章,著有《夢溪筆談》(等))治理延州時,北方種諤一逼一近五原。

正值大雪,軍隊糧餉接繼不上,殿值(官名,宋置殿廷武官)劉歸仁不但不安撫士兵,反而帶領兵士南下,一時有三萬多人湧入延州。

消息傳來,延州各地百姓大感恐懼。

為安民心,同時讓士兵能盡快地返回駐地,不再逃竄,沈括準備了衣物糧餉,並親自到河東迎接,在第一批數千名逃兵到達時,沈括故意不拆穿他們,只說:「你們奉副都督命來延州領糧,領隊是何人?」

兵士也就順水推舟的答:「隨後到。」

沈括命已領到米糧的士兵立刻返回駐地,不到十天,所有潰逃的士兵都已回營。

等局勢安穩下來,沈括才找來劉歸仁,責問道:「你帶兵來取糧,兵符何在?」

於是以此罪名斬了劉歸仁。

〔述評譯文〕

沈括曾用皇帝所賜的錢購置好酒,邀集州內子弟參加馬術、射箭、角力等比賽,優勝者沈括便親自斟酒祝賀,眾人見獲勝時如此光榮,無不使出混身解數,唯恐不能得勝。

一年後,得到殊榮的好手有上千人,沈括皆把他們編入軍隊,因此延州軍力較其他各州壯盛。

沈括可說是個會用人的官。

6!」9、程頤

【原文】

河清卒於法不他役。

時中人程昉為外都水丞,怙勢蔑視州郡,欲盡取諸埽兵治二股河。

程顥以法拒之。

昉請於朝,命以八百人與之。

天方大寒,昉肆其虐,眾逃而歸。

州官晨集城門,吏報河清兵潰歸,將入城。

眾官相視,畏昉,欲弗納。

顥言:「弗納,必為亂。

昉有言,某自當之。」

既親往,開門撫納,諭歸休三日復役。

眾歡呼而入。

具以事上聞,得不復遣。

後昉奏事過州,見顥,言甘而氣懾。

既而揚言於眾曰:「澶卒之潰,乃程中允誘之,吾必訴於上。」

同列以告。

顥笑曰:「彼方憚我,何能爾也!」果不敢言。

〔評〕

此等事,伊川必不能辦。

縱能撫潰卒,必與昉詰訟於朝,安能令之心憚而不敢為仇耶!

【譯文】

宋神宗時,黃河的水兵,按律法不必服其他勞役。

宦官程昉(神宗時王安石欲興水利,以為程昉知治河,任河北河防水利令)為河防大臣,仗勢不把州郡律法放在眼裡,想徵調黃河水兵整治三股河。

程頤(人稱伊川先生)以不合律法拒絕,程昉便上奏神宗,朝廷於是下令程頤撥八百水兵給程坊。

時正值天寒河水凍結,士兵受不了程昉的暴虐,紛紛逃離。

次晨州官齊集官府議事時,突有吏卒稟報:「水兵集體逃亡,即將入城。」

眾官怕得罪程昉,想拒開城門,程頤說:「如果不開城門,一定會有亂事發生,程昉果真怪罪,由我程頤一人擔當。」

說完親自到城門口迎接,並宣佈水兵可以休假三天再回去服役。

士兵們在一片歡呼聲中進城。

程頤又將水兵受虐待的情形稟報朝廷,終於免除水兵再服勞役。

事情過後,程昉對程頤便很畏憚。

有一次程昉因事路過本州,見到程頤,只敢說些好話奉承程頤。

然而,私底下程昉卻又不甘心,曾當著多人之前揚言:「黃河水兵的潰逃,是受了程頤的鼓動,我一定要上書奏明皇上!」很多人都替程頤擔心,程頤笑著說:「他怕我,不會對我怎樣的。」

日後程頤果然無事。

〔馮評譯文〕

這樣的事,縱使程頤能安撫潰卒,卻必定要與程昉在朝廷對質(如此怎能令程昉心生畏懼而不敢與程頤作對呢?

620、呂頤浩

【原文】

建炎之役,及水濱,而衛士懷家流言。

呂相頤浩以大義諭解,且怵以利曰:「先及舟者,遷五秩,署名而以堂印志之。」

其不遜倡率者,皆側用印記。

事平,悉別而誅賞之。

〔述評〕

六一合 之戰,周士卒有不致力者。

宋祖一陽一為督戰,以劍斫其皮笠。

明日遍閱皮笠有劍跡者數十人,悉斬之。

由是部兵莫不盡死。

此與呂相事異而智同。

【譯文】

建炎(南宋高宗趙構年號)之役時,兵士因想家厭戰而流言四起。

宰相呂頤浩除了對眾兵士曉以大義外,更誘之以利,說:「凡是率先上船禦敵者陞官五級。」

登船的軍士分別都簽下姓名,蓋上宰相印記,而那些領頭不服軍令的,則側蓋印記以示區別,戰事平定後,根據印記分別予以獎賞。

〔述評譯文〕

六一合 之戰時,後周的部分兵士厭戰,於是宋太祖假借督戰之名,見有不認真作戰的兵士,就順勢以劍在其皮帽上劃上痕跡。

第二天宋太祖就檢閱士兵皮帽,凡有劍痕者一律處死,從此兵士沒有不盡力作戰的。

宋太祖的做法雖和呂頤浩不同,但同樣都達到激勵士氣的目的。

62!」、段秀實

【原文】

段秀實為司農卿,會朱泚反。

時源休教泚追一逼一天子,遣將韓旻領銳師三千疾馳奉天。

秀實以為此系危一逼一之時,遣人諭大吏岐靈岳竊取姚令言印,不獲,乃倒用司農印,追其兵。

旻至駱谷驛,得符而還。

〔按〕

《抱朴子》云:「古人入山,皆佩黃神白章之印,行見新虎跡,以順印印之,虎即去;以逆印印之,虎即還。」

今人追捕逃亡文書,但倒用印,賊可必得。

段公倒印,亦或用此法。

【譯文】

唐朝段秀實(曾以象笏擊朱眥)為司農卿(官名,九卿之一,掌錢谷)時,朱泚(德宗時曾起兵稱帝,國號大秦)謀反,源休(曾勸朱泚稱帝)要朱泚乘勝進軍京城,一舉滅唐,並派將軍韓旻(唐將,亦工花鳥畫)率領一精一兵三千人入京支援。

段秀實認為情勢危急,命人盜取姚令言(任節度使,與朱昉共同謀反,事敗被斬)官印,沒有盜成,不得已只好在公文上倒蓋司農卿印,命人追趕韓旻,終於及時在駱谷驛截下韓旻,命令他返防。

〔按譯〕

抱朴子(即葛洪,好神仙煉丹術,著有《抱朴子》一書,說:「古人入山都佩戴黃袖越章之印,途中看見老虎腳印,就順著虎跡蓋印,老虎一定會離去,若逆著虎跡蓋印,老虎就會回來。」

現在追捕逃犯,有些捕衙也相信如果倒蓋印記,一定可以追捕到賊人。

段秀實攔阻韓旻入京支援朱眥而倒蓋司農卿印,或許就是根據這種說法。

622、黃震

【原文】

宋嘗給兩川軍士緡錢。

詔至西川,而東川獨不及。

軍士謀為變,黃震白主者曰:「朝廷豈忘東川耶?殆詔書稽留耳!」即開州帑給錢如西川,眾乃定。

【譯文】

宋朝時,朝廷有一次犒賞兩川軍士,詔書已送抵西川,而東川卻獨獨不見詔書,東川軍士不服,想舉兵謀反。

黃震(為人清廉正直,著有《古今紀要》)對為首的軍士說:「兩川的士兵同樣為朝廷效命,朝廷怎會不犒賞東川呢?一定是詔書在路上耽擱了。」

立即下令先挪用府庫的銀錢犒賞軍士,才平息眾怒,化解了一場亂事。

623、趙葵

【原文】

趙方,寧宗時為荊湖制置使,一日方賞將士。

恩不償勞,軍欲為變。

子葵時年十二三,覺之,亟呼曰:「此朝廷賜也,本司別有賞賚。」

軍心一言而定。

〔按〕

趙葵,字南仲,每聞警報,與諸將偕出,遇敵輒深入死戰。

諸將唯恐失制置子,盡死救之,屢以此獲捷。

【譯文】

趙方(宋朝將軍,屢敗金人)在宋寧宗時任荊湖制置史(官名,掌籌劃邊境軍旅之事),有一次朝廷犒賞軍士,賞賜太少,引起軍士不滿,趙方的兒子趙葵,這時才十二、三歲,察覺軍士不滿的情緒,突然大聲叫道:「這是朝廷的賞賜,我父親另有獎賞。」

趙葵的一句話立刻穩定人心,化解了將士的不滿。

〔按譯〕

趙葵字仲南,每遇敵人來襲就與將士一同上陣,更多次深入敵陣殺敵,將士擔憂他的安全,無不奮勇攻戰,因此屢次獲勝。

624、周金

【原文】

周襄敏公〔名金,字子庚,武進人。

〕撫宣府,總督馮侍郎以苟刻失眾心。

會諸軍詣侍郎請糧,不從,且欲鞭之,眾遂憤,轟然面罵,因圍帥府,公時以病告,諸屬奔竄,泣告公,公曰:「吾在也,勿恐。」

即便服出坐院門,召諸把總官一陽一罵曰:「是若輩剝削之過,不然,諸軍豈不自愛而至此!」欲痛鞭之,軍士聞公不委罪若也,氣已平。

乃擁跪而前,為諸把總請曰:「非若輩罪,乃總制者罔利不恤我眾耳!」公從容為陳利害,眾囂曰:「公生我。」

始解散去。

【譯文】

周金任宣府安撫使時,總督馮侍郎為人苛薄而大失民心。

有一次當地駐軍為請領軍糧求見馮侍郎,侍郎不但不答應,反而命人鞭打他們,諸將一時氣憤,當場怒罵侍郎,並率兵包一皮圍帥府。

周金當時正臥病在床 ,屬下急忙稟報軍士包一皮圍都府事,周金鎮定的說:「凡事有我,你們不用害怕。」

於是身穿便服坐在都府門口,當著眾軍士對著自己屬下罵道:「一定是你們的過錯,否則軍士們怎會如此不自重的包一皮圍都府。」

隨後下令重打屬下。

軍士們見周金並不袒護部屬,怒氣已消,於是跪在周金面前說:「不是他們的錯,請大人不要責罰他們,這一切都是總督大人引起的,他只顧私利,完全不體恤我們,我們一時氣憤,才包一皮圍帥府。」

周金一面安撫軍士,一面慢慢的為軍士分析其中利害,軍士們由衷的說:「因為您我們才能活命。」

於是解散離去。

625、徐文貞

【原文】

留都振武軍邀賞投帖,詞甚不遜,眾憂之。

徐文貞面諭操一江一 都御史:「出居龍一江一 關,整理一江一 操之兵。

萬一有事,即據京城調一江一 兵,杜其入孝陵之路。」

且曰:「事不須密,正欲其聞吾意,戒令各自為計。」

變遂寢。

【譯文】

唐朝末年,藩鎮因擁有兵權,常目中無人。

有一回振武軍強索賞賜,言詞傲慢,語多威脅,一時京城為之大驚。

徐文貞指示操一江一 (官名掌一江一 防之事)都御史(都察院之長)鎮守龍一江一 關,整頓水兵,萬一有亂事發生,立即保衛京城。

同時調派水兵入京,並且囑咐說:「這些部署無需保密,我就是要讓振武軍知道我的準備。」

徐文貞下令各地守軍加強巡防,見機行事。

於是振武軍不敢再有輕舉妄動。

626、王守仁

【原文】

王公守仁至蒼梧時,諸蠻聞公先聲,皆股慄聽命。

而公顧益韜晦,以明年七月至南寧,使人約降蘇受。

受一陽一諾而一陰一持兩端,擁眾二萬人投降,實來觀釁。

公遣門客龍光往諭意,受眾露刃如雪,環之數十里,呼聲震天,光坐一胡一 床 ,引蠻跪前,宣朝廷威德與軍門寬厚不殺之意,辭懇聲厲,意態閒暇,光貌清古,鼻多髭,頗類王公。

受故嘗物色公貌,竊疑公潛來,鹹俯首獻款,誓不敢負。

議遂定,然猶以一精一兵二千自衛,至南寧,投見有日矣。

而公所愛指揮王佐、門客岑伯高雅知公無殺蘇受意,使人言蘇受,須納萬金丐命,蘇受大悔,恚言:「督府誑我。

且倉卒安得萬金?有反而已。」

守仁有侍兒,年十四矣,知佐等謀,夜入帳中告公,〔邊批:強將手下不畜弱兵。

〕公大驚,達旦不寐,使人告蘇、受:「毋信讒言,我必不殺若等。」

受疑懼未決,言「來見時必陳兵衛。」

公許之,受復言:「軍門左右祗候,須盡易以田州人,不易即不見。」

公不得已,又許之。

蘇、受入軍門,兵衛充斥,郡人一大恐,公數之,論杖一百,蘇、受不免甲而杖,杖人又田州人也,由是安然受杖而出,諸蠻鹹帖。

〔按〕

龍光,字沖虛,吉水人,以縣丞致仕。

王公督軍虔南日,闢為參謀。

宸濠之變,公易舟南趨吉安,光實贊之,一切籌畫,多出自光。

後九年,田州之役,公復檄光以從,卒定諸蠻,亦異人也。

陳眉公惜其功賞廢閣,為之立傳。

【譯文】

王守仁來到蒼梧後,當地夷人聽說王守仁的名聲,都對他敬畏不已,而王守仁也更加的謙虛謹慎。

第二年七月,王守仁前往南寧,先派人招降蘇受,蘇受表面接受,內心卻另有打算。

,帶領兩萬人馬,名為投降,實則想伺機叛變。

王守仁派門客龍光接見蘇受,蘇受的部眾個個露出兵刃,刀光閃閃,綿長數十里,喊聲震天。

龍光卻全然不把這些威脅看在眼裡,他舒適的靠坐一胡一 床 (一種可折疊的輕便坐具,亦稱一交一 椅或一交一 床 ),要蘇受及一干夷人頭領上前,跪聽朝廷安撫不殺的詔書。

龍光意態從容,但聲音激越,措詞嚴厲,再加上龍光面貌清瘦又蓄著一撮一胡一 子,長相頗像王守仁。

蘇受曾向人打聽王守仁的長相,以為龍光就是王守仁,於是不敢違抗,願意真心歸降,具誓言絕不再反叛,於是和議達成。

然而,和議雖已達成一段時日了,蘇受還是有些疑心,出入都帶著二千名一精一兵護衛,惟恐王守仁忽然翻臉動手。

王守仁的手下有王佐、岑伯高兩人,雖明知王守仁根本無意殺蘇受,卻派人告訴蘇受必須獻萬金才能保住一命。

蘇受一聽悔恨一交一 加,認為王守仁騙他,又一時間無法籌得萬金保命,既然難逃一死,不如乾脆叛變。

王守仁有一名侍兒,年約十四歲,無意中得知王佐等人一陰一謀,趁夜偷溜進守仁臥室向他稟報。

王守仁大吃一驚,急得一夜 未睡,派人告訴蘇受說:「不要聽信謠言,只要你投降,我一定信守承諾,絕不殺你。」

蘇受表示不放心,見面時仍將帶兵前來,王守仁答應蘇受的要求,蘇受又說:「王公身旁的護衛一定要全換成本地人擔任,否則所有協議作罷。」

王守仁不得已也答應。

當蘇受帶部眾入城時,百姓大為恐慌,王守仁下令:「凡是身懷武器者,一律鞭刑一百。」

蘇受本人也因攜帶武器而受鞭刑,由於執行者是本地人,而且他又無須卸甲受刑,根本打不痛,所以蘇受也就欣然受罰,這才真正安撫了夷人。

〔按譯〕

龍光字沖虛,吉永人,一生官只做到縣丞。

王守仁為虔南督軍時,曾聘他為參謀。

宸濠之變時,王守仁乘船安然逃到吉安,主要便由於龍光的安排,而當時避險的一切事務亦多由龍光一手策劃。

後有田州之役,王守仁又徵召龍光效力,終於平定蠻夷,也算是個奇人。

陳眉公很痛惜龍光的功業事跡和一生官途的不成比例,特別為他作傳。

627、顧蚧 耿定力

【原文】

顧蚧為儋耳郡守,文昌海面當五月有大風飄至船隻,不知何國人,內載有金絲鸚鵡,墨女,金條等件,地方分金坑女,止將鸚鵡送縣,申呈鎮巡衙門。

公文駁行鎮守府,仍差人督責,原地方畏避,相率欲飄海,主其事者莫之為謀。

蚧適抵郡,鹹來問計,蚧隨請原文讀之,將「飄來船」作「覆來船」改申,遂止。

益民喬蠢,小眚纍纍大辟。

耿恭簡公〔定力〕為守,多所平反。

有男子婦死而論抵者,牘曰:「婦詈夫獸畜。」

庭訊之,則曰:「詈儂為獸畜所生耳。」

遂援續二字於牘,而投筆出之,蓋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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