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下江南
第五十九回 施毒計氣煞惠乾 擋凶鋒打走方德
卻說何人厚聽他姐夫說,白安福等人遞稟曾必忠,札飭縣府捉拿一胡一 惠乾,他就謊說回家,等出了他姐夫大門,一溜煙奔到西禪寺。
卻巧眾兄弟已回來,正在那裡練一習一 拳棒。
何人厚走到面前說道:「你們不必練了,現在禍事不小,不是我今日出門,大眾的命還不知在哪裡呢。
現在師父到何處去了?」
眾人道:「在大殿後面,你究竟何事大驚小怪?」
何人厚道:「我沒工夫同你們談,你們跟我來,見了師父,自然知道。」
說著,急忙過了大殿,見一胡一 惠乾正與三德和尚在那裡閒談,「白安福連日將會館一切事件,全行收回,連機房行情也不議論,想必被我們打得心寒,故而如此。」
三德和尚道:「人家既怕你們,一切大仇已經報過,前日又誤聽人言將他羞辱一番,以後也可不必再鬧了。」
正說之間,何人厚走上前說道:「三師叔只為代人家說話,還不知道人家的毒計,前日我們眾兄弟明明在街上聽見的,後來師父將白安福打倒,他們那些人怕白安福受苦,故意說沒有這話,叫我們一交一 人對證。
試問在路上聽見的話,哪裡去一交一 人?師父回來,還將我們罵一頓,今日可是水落石出了。」
一胡一 惠乾道:「你們剛才哪裡去了?現在來說這話!」何人厚道:「徒弟被你老人家冤屈死了,故這幾日常在外面打聽,看白安福那裡有甚麼動靜,為什麼如此,哪知他用了緩兵之計,已經下了毒手,不是我今日遇見我姐丈打聽出來,臨時被他要了性命還不知道呢。」
一胡一 惠乾見他說得如此確實有據,乃道:「你既曉得,究競是白安福下了什麼毒手,告知與我,也好準備。」
何人厚就把他姐夫對他說的話說了一遍,一胡一 惠乾兩屆倒豎,怪眼圓睜,罵道:「這班狗頭,竟敢如此,我不將他送命,也不知我一胡一 惠乾的厲害。」
三德和尚道:「你不可一時任性,惹了大禍出來。
方魁是我們知道的,此人的手段也甚厲害。
再加上白眉道人的首徒來,雖我們少林支派怕也不及他,因白眉道人從前與我師父至善禪師在武當山馮道德師叔那裡比過武藝,鬥了三天,至善禪師終究輸了他一腳,我看這事甚是不妥,如白眉自己不來,也還好想法;若自己前來,就要吃虧。
莫若你今時避過風頭,仍是到福建少林寺暫避,等此地稍平,你再出來,那時白眉及馬雄也應回去,你再慢慢的報仇,豈不為美?」
一胡一 惠乾聽了這話,也知道白眉的厲害,此時說道:「師兄不必如此害怕,我看白眉師伯未必肯來。
記得師父說道:『他發誓不再下山多管閒事。
』就是馬雄到此,也還有個爭論,而且方三弟身體骨節是經練過的,請他來助我一臂,也還可以勉強。
只是這方魁同白安福,氣他不過,不出這口氣,也滅了我們的威風。」
三德和尚見他如此說法,知道攔不下來,只得說道:「要辦此時就辦,趁方魁不在家,得個先著,出過這口氣以後,仍是往福建的好。
古人云:打人要打急,殺人要殺絕。
你將方魁的家小送命,他回來與你怎肯干休?天下事是一理,你父親被機匠打死,至今日還要這樣尋仇,人家老少被爾打死,也是要報仇的。」
一胡一 惠乾道:「先將這事辦過,隨後再說。」
當時氣沖沖的出去,叫徒弟打了些好酒,在廚房內端了幾樣菜出來,對眾徒弟說:「前日冤枉你們,是我師父的不是,今日你們在此痛飲幾杯,明日同我到白安福那裡將那狗娘養的打死,然後至方魁家與他算帳。」
眾徒弟聽見師父如此說,本來是些亡命之徒,也不管什麼王法,齊聲答應。
這個說:「我先進去。」
那個說:「我斷後路。」
議論紛紛,吃得酩酊大醉,一夜 無語。
次日眾徒弟一早就在寺裡集合。
一胡一 惠乾見到人齊,就脫了長衫,穿上件玄色短襖,窄窄的袖子,胸前密排鈕扣,腳上穿一雙斑尖快靴,長襠馬褲,頭紮無色湖縐包腦,當中打個英雄結,腰間掛一把單刀。
那些徒弟,皆是短衣扎束。
一胡一 惠乾當先領導眾人一個吆喝,出了寺門直望錦綸堂而來,到了門首,先叫一個徒弟道:「你先進去,看白安福這狗頭可在裡面?」
大家答應一聲,擁進裡面,只見昨日兩個看門的,忙上前喝道:「你這不怕死的狗頭,白安福現在哪裡去了?為何不在此地?老子有話問他,你快快說來,免得老子動手。」
那兩個看門的,知道他是一胡一 惠乾的徒弟,早已嚇得呆了,抖了一陣,說道:「白安福未來!」那個徒弟罵道:「你這混帳東西,老子難道不知他不在此地,原來問你,他現在住在何處?叫你說明,好讓老子找他。」
那人道:「我真不曉得他,自從那日被打之後,至今未到此地,你要找他,到他家裡去找。」
這徒弟見他說不出根由,只得出來對一胡一 惠乾說道:「白安福不在這裡,諒他跑不了,我們已經到此,難道空回去不成?不如徑到他家去,將他捉出來,雖不把他打死,也要打個半死!」一胡一 惠乾聽了這話,又是一聲吶喊,飛奔而去。
不多一會,已到白安福的門首,只見門樓內站著許多人在裡面,都是公門中打扮。
你道這些人前來何事?只因方魁臨動身時,對白安福說明,手下夥計徒弟,自己一人供一應飯食,供一應不起。
白安福只要他前去請馬雄,當時就允他去後,我這裡按名發給,每天二錢銀子飯食,等你回來將事辦畢,就重重相酬。
故此五天發一回,今日是第四次,故早間方魁的兒子方德,帶著一班人前來領飯食。
卻巧一胡一 惠乾走來,見了這些人,更是真確,立刻無名火起三千丈,大步踏進門,罵道:「白安福,你這雜種,要同你一胡一 祖宗作對,便出來與老子比個手段,老子在此等你。」
說著罵不絕口。
這些差役,見一胡一 惠乾鬧到門首,自己拿著白安福的錢,所為何事,不得不上前攔阻,道:「一胡一 大哥,你前日在會館鬧了一場,人家已經被你吃虧足了,到今日連道場都不敢做,他不過是懼怕你。
此刻又來,這是何必,難道天下就是你一人有本領的,聽你在廣東省猖狂。」
一胡一 惠乾不聽猶可,聽了這話,更是火上加油,走上前去,不問青紅皂白,捉住那說話的就是一拳,罵道:「你是哪裡來的王八蛋,老子的事與你何干?要你這雜種管我的閒事,打量你們的鬼事老子不知道麼,那個混帳的方魁到哪裡去了。」
說著,第二拳又打了過去。
這個人雖是個差快,本領甚是平常,兩拳一打,已是掙扎不起,接著又是一拳,早已嗚呼了。
此時方德在裡面聽見,還疑惑夥計爭鬧,跑出來一看,見一胡一 惠乾已把那夥計打死,登時火冒起來,說道:「一胡一 惠乾,你所犯之事,還未拿你治罪,你反自投羅網前來送死,不要走,吃咱一拳。」
說著,一個箭步,由門內穿了出去,靈快非常,把外衣長衫一掀,露出短襖,一拳早認定一胡一 惠乾面門打來。
一胡一 惠乾見方德動打,順手將那個傢伙往旁邊一擲,用了個獨手擒方臘的架勢,伸出左手,望上一拳,就要勾方德的手腕。
方德看見他前來,趕著將手縮進,身子一縱,一飛腿,向一胡一 惠乾襠下踢去,一胡一 惠乾也就向前一縱,穿到前面,順手用了單刀馬勢,一掌向方德腿上削去。
方德也是個會手,就把腿伸到右邊,腳跟向下,腳尖向上,反將一胡一 惠乾的手脈上踢來,一胡一 惠乾復又收回,發腿出去打開。
彼此一來一往,戰了一二十回合,方德雖然自他父親方魁教傳,究竟抵不上他父親的武藝,漸漸只能招架躲讓,欲想還手也是不能,一胡一 惠乾此刻也是詫異,說道:「方魁的兒子,尚且如此能鬥,若方魁與馬雄自己前來,更可想了,倒要防範他的。」
此刻就一步緊一步,直望方德致命上打來,方德經了這大敵,臉上漸漸流下汗來,氣喘如牛,知道戰他不過,趕忙打了一拳,一胡一 惠乾正要招架,他趁勢見他未曾防備,腳一彈已上了屋頂,望前逃走。
一胡一 惠乾哪裡肯捨,跟著後面,也就上房屋趕去。
下面那些徒弟喊道:「師父小心,防他暗算,不必追趕,這裡捉拿白安福要緊。」
一胡一 惠乾聽得這話甚是有理,罵道:「老子今日權留你過一日,先辦了這雜種,再與你算帳。」
說著跳下官來,衝進白安福門裡。
此時那些快差,見方德尚且斗一胡一 惠乾不過,個個怕他動手,早就飛快逃走了。
一胡一 惠乾衝到裡面,喊了兩聲,見沒有人答應,打得興起,不管是什麼物件,舉手就扔,動手就倒,一陣打到廳上,不見一人,心中想道:「莫非白安福趁亂逃走麼?看見廳上陳設甚好,也就拳打腳踢,毀拆了一陣,復行罵道:「白安福,你這烏龜王八,躲在哪裡?再不出來,老子就打進來了!」正罵之際,忽見外面一人進來,望見惠乾就打。
不知此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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