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唐演義
《殘唐演義》第四十四回 唐明宗焚香祝聖
當日,嗣源乃入洛一陽一,止於私第,禁止焚掠,得莊宗之骨於灰燼之中,以帝王禮殯之。
文武百官三上箋請嗣源監國,嗣源乃泣訴於莊宗柩前,遂即皇帝位,稱號明宗皇帝,改元天成元年,立淑妃曹氏為皇后,立子李從厚為太子,封馮道為平章事,封婿石敬瑭為六都衛副使,封郭從謙為景州刺史。
從謙既至景州,唐主遣使誅之,夷其三族,以從謙叛莊宗之故也。
卻說唐主自即位以來,年已六十,每夕於宮中,焚香祝天曰:「某本胡人,因天下擾亂,為眾所推,願天早生聖人,為生民一主!」明宗初無為帝之心,遭時多艱,邂逅得國。
蒞政之初,內無聲色,外無游畋,不任宦官,廢藏庫之財,賞廉吏,治贓蠹,雖不知書,而所行暗合於道,年谷屢登,兵革罕用,校於五代,名為小康。
是年長興四年,秋八月,唐主染疾甚重,秦王從榮入內問疾,唐主低頭不語。
從榮見唐主病勢已危,遂一抽一身出外,行不數步,只聽得後面哭聲震外,從榮疑是唐主殂了,恐不得為嗣。
次日遂稱疾不朝,密與其一黨一設謀,欲帶兵入侍,先制一服權臣。
乃遣都押牙馬處釣,謂朱弘昭、馮斌曰:「吾欲率牙兵,入宮中侍疾,且備非常!」二人曰:「主上萬歲之後,大王宜竭心忠孝,不可妄信浮言,妄行非為之事!」處釣將二人之言,回告從榮。
從榮大怒。
復遣處釣再往謂曰:「公輩殊不一愛一夷家滅族耶?何敢以言拒我!」二人患之,遂先入告王淑妃。
淑妃大驚,急召孟漢瓊、唐議誠商議拒王之計,議誠等面面相覷,竟無一策。
當日,從榮率步騎千人,陳於天津橋,先遣馬處釣至馮斌私宅。
謂之曰:「吾今日領兵決入,公等存亡禍福,只在須臾之間耳!」斌聽之大驚,乃馳入右掖門,來見弘昭議誠、漢瓊及三司使孫岳。
馮斌謂議誠曰:「公勿以兒在秦府左右,顧望主上拔擢吾等,自布衣列至將相,非一旦之計得人,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門,置主上於何地?」
議誠默然無語。
數人正在商議,未及半晌,忽見監門將士來報:「秦王帥兵已至端門矣!」漢瓊聽言,拂衣便起,趨入殿門,弘昭與斌隨之。
議誠此時不得已亦隨之。
漢瓊見唐主曰:「今從榮作反,欲謀為帝,帥兵攻打端門,乞陛下聖裁,早為定計!」此時唐主昏暈在榻,不能言語。
久之,乃以手指天,徐徐泣下。
謂議誠曰:「卿自處置,勿驚百姓。」
控鶴指揮使李重吉,從珂之子也,時侍於側。
唐主曰:「我與汝父,親冒矢石,出萬死於一生,以定天下。
從榮輩有甚功勞,今乃為人所誘,為此悖逆之事乎!以今之計,當呼汝父,授以兵一柄一。」
重吉聽言,即率控鶴軍守宮門。
漢瓊遂召馬軍指揮使朱洪賓,使五百騎將,共討從榮。
從榮見內兵已動,其勢浩大,不敢交戰,即走回府,僚佐驚懼,盡皆逃遁,牙兵潰去。
皇城使安從益,力斬從榮並其子,以獻唐主。
唐主駭然大叫一聲,昏絕久之。
左右急救,半晌方醒,宮人復進湯藥,田是疾愈沉重。
時從榮一子尚幼,養在宮中,諸將欲除之,並滅余一黨一,以絕後患。
唐主泣曰:「此子何罪?苦欲殺之!」諸將力贊,唐主不得已,竟至典刑。
馮道曰:「從榮所親者,高輦、劉陟、王說而已,今數人已死,自非與之同謀,豈得一切誅之。」
於是遂止。
時宋王從厚為天雄節度使,眾臣會議,遣孟漢瓊召之。
唐主乃召馮道聽詔,囑以後事。
唐主遂崩,年六十九歲。
時長興四年也。
史官評曰:明宗美善頗多,過亦不至於甚。
求諸漢唐之間,蓋亦賢主也。
觀其內無聲色,外無游畋,不任宦官,廢內藏庫,四方貢物,悉歸之有司。
褒賞廉吏,嚴治貪墨。
雖四方未平,而中土綏靖,享屢豐之報。
若輔佐得人,過舉當又少矣!其焚香祝天之言,發於誠心,天既厭亂,遂生聖人。
用是觀之,武丁抱默思道,夢得傅說,周公納策金滕,武王疾瘳。
天人交感之理,不可誣矣!
凡在位天成四年,長興四年,共八年。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後人有詩贊曰:
明宗五代羨賢君,誠意祈天產聖人,
宋祖應期生甲馬,天人交感理斯明。
逸狂有詩贊曰:
明宗御極本天成,泣訴莊靈發至誠,
外戒遊觀安社稷,內無聲色肅宮庭,
親賢懲蠹褒廉吏,寡過修身幾太平,
五穀豐登民樂業,漢唐賢主不多稱。
卓吾子評:
明宗不以位為樂,《綱目》於其得國無譏詞。
即位數年,善多可紀。
五季之君,若明宗之賢者,抑寥寥矣!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