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唐演義
《殘唐演義》第四十三回 李嗣源據守大梁
話說五龍一逼一死王彥章,梁兵四散奔走,降者極多,唐兵徑奔汴梁,遠近守將,望風歸降。
時梁王聞彥章已死,乃聚宗族長幼,相向而哭,君臣商議破敵之策,皆莫能對。
遂謂宰相敬翔曰:「汝嘗有生子,當如李亞子,教吾事唐,吾一時不從,以至於此。
今事急矣,將若之何?」
翔泣曰:「臣受先帝厚恩,殆將三世,名為宰相,其實朱氏老奴耳!事陛下,獻言莫非盡忠,陛下不肯早圖,致有今日,縱使陳平更生,諸葛復出,誰能為陛下計也?臣請先賜一死,不忍見宗廟喪亡!」因與梁王慟哭一常城中尚有控鶴軍數千,朱珪請帥之出戰,梁王不從,乃命王瓚驅市中百姓,登城守禦,比及五日,唐兵打入大梁,梁王疑諸兄弟,乘危謀亂,盡行殺之。
至是,梁之眾臣,各懷忿怒,遂將朱友從綁出城來,為唐亂兵所殺。
當日,大唐眾王子商議,皆言:「李存勖是晉王嫡子,志氣遠大,英雄無敵,當應天順人,以承大統。」
眾人共立為帝,是日即位,稱號後唐莊宗皇帝。
改元為同光元年,大赦天下。
時張全義請遷都洛一陽一,唐主從之。
封馮道為左右僕射,封李嗣源為行兵大總管,封郭崇韜為侍中。
崇韜深有謀略,輔佐唐主,以成帝業,至是權兼內外,謀猷規益,竭中無隱,薦引人物,他相受成而已。
卻說唐主自滅梁後,溺於酒色,專事音樂,或時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戲於庭,優名謂之李天下,嘗自呼:「李天下,李天下!」言尚未絕,只見一人向前披其額曰:「李天下只一人,尚誰呼耶?」
唐主視之,乃是一優人,姓敬名新磨。
此人善於音律,尤一精一歌舞,甚得帝所鍾一愛一,至是如此戲之。
當時諸樂人,出入宮掖,侮弄縉紳,群臣疾忿,莫敢出言,亦有交相附托,納賄以干思澤者。
蠹政害人,恣為讒慝,且疏忌宿將,不恤軍土,數出遊畋,蹂踐民間五穀,上下恣怨。
時有魏博將守瓦橋,留屯貝州,趙在禮據守鄴城,遂謀作亂。
唐主遣李嗣源率兵五萬討之,嗣源領命去訖,星夜到鄴都紮了營寨。
嗣源下令,命眾軍準備,次早進兵攻城。
是夜指揮使從馬直部下軍士張破敗作亂,率眾大噪,殺都將,焚營寨。
比及平明,眾兵各個持一槍一帶劍,圍一逼一中軍。
嗣源厲聲叱而問曰:「爾眾人欲何所為?」
眾軍齊聲答曰:「吾等從主上十有餘年,百戰以得天下。
今主上棄恩任威,且雲克城之後當盡坑魏博之軍。
我輩初無叛心,但畏死耳!今眾議欲與城中合勢,擊退諸道之軍,請主上帝於河南,令公帝於河北,以為軍民之主。」
嗣源曰:「汝等是何言乎?」
因泣下以諭眾軍士,軍士於是厲聲一呼,左右相從,即共擁嗣源入城,城中軍士不受,城外眾軍挺一槍一混戰,內外皆潰。
嗣源詐言,方得出城,即欲召兵,以攻為亂者。
安重誨曰:「不可!鮑既為元帥,不幸為凶人所劫,安可以攻之?不如星夜詣闕,以見天子,庶可自明,此弭亂之計也!」嗣源聽言,即日結束,南奔相州。
正值李紹榮在唐主面前進獻讒言,奏嗣源在鄴城已叛,自立為帝,唐主信之。
比及嗣源上表,訴明其事,又為紹榮所遏,不能上達。
嗣源由是疑懼,石敬瑭謂嗣源曰:「夫事成於果決,而敗於猶豫,安有上將與叛卒入城,他日得保無恙乎?今日事勢如此,早宜決計。
吾觀大梁,乃天下都會之所,願先取之,始可全身無事,此為上策也。」
康義誠亦曰:「今主上無道,軍民怨望,公若從眾則生,守節則死。」
嗣源曰:「吾亦知如此,恐招不義之名。」
乃令安重誨移檄會兵。
於是,軍聲大振,遂以石敬瑭為先鋒,李從珂為都總兵,引兵徑入大梁。
報至洛一陽一,此時李紹榮請唐主幸關東,招諭中原,唐主從之。
及至萬勝鎮聞嗣源已據大梁,諸軍離叛,神色沮喪,乃登高歎曰:「吾不濟矣!」即命旋師,逕回洛一陽一。
當日與群臣正在商議御亂之策,忽聞禁中喊聲大舉,殺氣沖天。
唐主問:「是何處喧鬧?」
近臣奏稱:「從馬直指揮、伶人郭從謙率所部兵,攻興教門。」
唐主聽得大驚,急召救援。
時朱守殷將騎兵在外,召之不至,唐主親自率衛兵擊之,亂兵四散,各自奔出門外。
唐主乃引兵憩息於茂林之下,未及半刻,亂兵已燒興教門,一湧而入。
此時近臣宿將,皆解甲逃躲,獨有指揮使符彥卿、軍校何福、王全斌十餘人,力戰拒敵。
俄而唐主為流矢所中,須臾而殂。
彥卿等慟哭一回,不顧而去,左右皆從。
伶人善友,欽樂器而焚之。
劉皇后見唐主已死,遂收拾金寶,包裹數囊繫於鞍轎之亡,與申王存渥及李紹榮焚嘉慶殿出奔去了。
朱守殷領兵入宮,領宮人三十餘個,納於其家。
於是,諸軍大掠一番。
是日,李嗣源至罌子谷,聞之大哭。
謂諸將曰:「主上素為群小蔽惑,致有此失,吾今將安歸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逸狂詩曰:
滅梁繼統後唐興,何事莊宗政不明,
信任一奸一邪耽酒色,偏貪音樂一寵一優人,
遷都恣怨荒朝政,畋獵遊觀擾庶民,
自取亂亡何足惜,彥卿慟哭亦虛情。
卓吾子評:
莊宗滅梁即位,以聲色自娛,一寵一優信讒,致死於郭從謙之流,抑可憐不足惜也!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