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義
第二十回 散宜生私通費尤
自古權奸止愛錢,成機彀害忠賢;不無黃白開生路,也要青蚨入錦纏。
成敗不知遺國恨,災亡那問有家庭?孰知反覆原無定,悔卻吳鉤錯誤捻。
且言西伯侯囚於裡城,即今河北相州湯一陰一縣是也。
每日閉門待罪,將伏羲八卦,變為八八六十四卦,重為三百八十四爻。
內按一陰一陽一消息之機,過天□(左"戔",右立"刀"傍)度之妙,後為周易。
姬昌閒暇無事,悶撫瑤琴一曲,猛然琴中大弦,忽有殺聲。
西伯驚曰:「此殺聲主何怪事?」
忙止琴聲,取金錢佔取一課,便知分曉。
姬昌不覺流淚曰:「我兒不聽父言,遭此碎身之禍!今日如不食子肉,難逃殺身之殃;如食子肉,其心何忍?使我心如刀絞,不敢悲啼,如此機,我身亦自難保。」
姬伯只得含悲泣淚,不敢出聲。
作詩歎曰:
"孤身抱忠義,萬里探親災;未入裡城,先登殷紂台。
拋琴除孽婦,頃刻怒心推;可惜青年客,魂隨劫運灰。」
姬昌作畢,左右不知姬伯心事,俱默默不語:話未了時,使命官到,有旨意下。
姬昌縞素接旨,口稱:「犯臣待罪。」
姬昌接旨開讀畢,使命官將龍鳳膳盒,擺在上面,使命曰:「主上見賢侯在裡久羈,聖心不忍;昨日聖駕幸獵,打得鹿獐之物,做成肉餅,特賜賢侯,故有是命。」
姬昌跪在案前,揭開膳蓋言曰:「聖上受鞍馬之勞,反賜犯臣鹿餅之享,願陛下萬歲!」謝恩,連食三餅,將盒蓋了。
使命見姬昌食了子肉,暗暗歎曰:「人言姬昌能言先天神數,善曉吉凶;今日見子肉而不知,連食而甘美。
所謂一陰一陽一吉凶,皆是虛語!」且說姬昌明知子肉,含忍痛苦;不敢悲傷:勉強精神,對使命言曰:「欽差大人!犯臣不能躬天謝恩,敢煩大人與昌轉達,昌就此謝恩便了。」
姬伯倒身下拜:「感聖上之德光大,普照於裡。」
使命官回朝歌不題。
且說姬伯思子之苦,不敢啼哭,口占云:「一別西岐到此間,曾言不必渡一江一 關;只知進貢朝昏主,莫解迎君有犯顏。
年少忠良空慘切,淚多如雨只潸潸;遊魂一點歸何處,青史名標豈等閒?」
姬伯作詩畢,不覺憂憂悶悶,寢食俱廢,在裡不願。
且說使命官回朝覆命,紂王在顯德殿,與費仲、尤渾弈棋。
左右侍駕官啟奏使命候旨,紂王傳旨宣至殿廷回旨。
奏曰:「臣奉旨將肉餅送至裡,姬昌謝恩言曰:『姬昌罪當萬死,蒙聖恩赦以再生,已出望外。
今皇上受鞍馬之勞,犯臣安逸而受鹿餅之賜,聖恩浩蕩,感激無地。
』跪地上,揭開膳蓋,連食三餅,叩頭謝恩。
又對臣曰:『犯臣姬昌不能面覿天顏。
』又拜八拜,乞使命轉達天庭,令臣回旨。」
紂王聽使臣之言,對費仲曰:「姬昌素有重名,善演先天之數,吉凶有准,禍福無差。
今觀自己子肉,食而不知,人言可盡信哉?朕念姬昌七載羈囚,欲赦回國,二卿意下如何?」
費仲奏曰:「昌數無差,定知子肉,恐欲不食,又遭屠戮,只得勉強忍食,以為忍食脫身之計,不得已而為之也。
陛下不可不祭,誤中奸計耳。」
王曰:「昌知子肉,決不肯食;又言昌乃大賢,豈有大賢忍啖子肉哉?」
貴仲奏曰:「姬昌外有忠誠,內懷奸詐,人皆為彼所瞞過;不如目禁裡,似虎投陷阱,鳥入雕籠,雖不殺戮,也磨其銳氣。
況今東南二路已叛,尚未降服;今縱姬昌於西岐,是又添一患矣。
乞陛下念之!」王曰:「卿言是也。」
此還是西伯侯災難未滿,故有讒佞之阻。
有詩為證:
「裡城中災未滿,費尤在惻獻讒言;若無西地宜生計,焉得文王返故園?」
不說紂王不赦姬昌,且說邑考從人,已知紂王將公子醢為肉醬;星夜逃回,進西岐來見二公子姬發。
姬發一日昇殿,端門官來報:「有跟隨公子往朝歌家將候旨。」
姬發聽報,傳令:「速宣來人到殿前。」
來人哭拜在地,姬發慌問其故?來人啟曰:「公子往朝歌進貢,不曾往裡見老爺,先見紂王;不知何事,將公子醢為肉醬。」
姬發聽言,大哭於殿廷,幾乎氣絕。
只見兩邊文武之中,有大將軍南宮大叫曰:「公子乃西岐之幼主,今進貢與紂王,反遭醢一屍一之慘;我等主公遭囚裡。
雖是昏亂,吾等遠有君臣之禮,不肯有負先王。
今公子無辜而受屠戮,痛心切骨,若臣之義已絕,綱常之分俱乖。
今東南兩路苦戰多年,吾等奉國法以守臣節。
今已如此何不統兩班文武,將傾國之兵,先取五關,殺上朝歌,戮昏主,再立明君?正所謂:『定禍亂而反太平。
』亦不失為臣之節。」
只見兩邊武將,聽南宮之言,時有四賢八俊辛甲、辛免、太顛、閎夭、祁公、尹公,西伯侯有三十六教一習一 ,子姓姬叔度等,齊大叫:「南將軍之言有理!」眾文武切齒咬牙,豎眉睜目;七間殿上一片喧嚷之一聲 ,連姬發亦無定主。
只見散宜生厲聲言曰:「公子休亂!臣有事奉啟。」
發曰:「上大夫今有何言?」
宜生曰:「公子命刀斧手,先將南宮拿出端門,斬了首級,然後再議大事。」
姬發與眾將問曰:「先生為何先斬南將軍?此是何說?使諸將不服。」
宜生對諸將言曰:「此等亂臣賊子,階主君於不義;理當先斬,再議國事。
諸公只知披堅執銳,一勇無謀;不知老大王克守臣節,不貳,雖在裡,定無怨言。
公等造次一胡一 為,兵未到五關,先陷主公於不義而死,此誠何心?故必斬南宮而後再議國事也。」
公子姬發與諸將聽罷,個個無言,默默不語;南宮亦無語低頭。
宜生曰:「當日公子不聽宜生之言,今日果有殺身之禍!為今之計,不若先差官二員。
昔日大王往朝歌之日,先演天數有七年之殃;災滿難足,自有榮歸之日,不必著人來接,言猶在耳。
公子不聽,致有此禍,況又失於打點。
今紂王一寵一 信費、尤二賊,臨行不帶禮物,先通關節,賄賂二人,故公子有喪身之禍。
為今之計,不若先差官二員,用重賄私通費、尤,使內外相應。
待臣修書懇切哀求,若奸臣受賄,必在紂王面前,以好言解釋,老大王自然還國。
那時修德行仁,俟紂惡貫盈,再會天下諸侯,共伐無道,興弔民伐罪之師,天下自然響應。
廢去昏庸,再立有道,人心悅服,不然,徒取敗亡,遺臭萬年,為天下笑耳!」姬發曰:「先生之教為善,使發頓開茅塞,真金玉之論也。
不知先用何等禮物?所用何官?先生當明告我。」
宜生曰:「不過用明珠,白璧,綵緞,表裡,黃金,玉帶,其禮二分,一分差太顛送費仲,一分差閎夭送尤渾。
二將星夜進五關,扮作商賈,暗進朝歌。
費、尤二人若受此禮;大王不日歸國,自然無事。」
公子大喜,即忙收拾禮物,修書差二將往朝歌來。
詩曰:
"明珠白璧共黃金,暗進朝歌賄佞臣;漫道財神通鬼使,果無世利動人心。
成湯社稷成殘燭,西北一江一 山若茂林;不是宜生施妙策,天教殷紂自成擒。」
且說太顛、閎夭扮作經商,暗帶禮物,星夜往汜水關來;關上查明,二將進關,一路上無詞。
過了界牌關八十里,進了穿雲關,又進潼關一百二十里。
又至臨潼關,過澠池縣,渡黃河,到孟津,至朝歌。
二將不敢在館驛安住,投客店宿下。
暗暗收了禮物,太顛往費仲府下書,閎夭往尤渾府下書。
且說費仲府抵暮出朝,歸至府第,守門官啟老爺:「西岐有散宜生差官下書。」
費仲笑曰:「遲了!著他進來。」
太顛來到廳前,只得行禮參見;費仲問曰:「汝是甚人?夤夜見我。」
太顛答曰:「末將乃西岐神武將軍太顛是也;今奉上大夫散宜生命,具有表禮。
蒙大夫保全我主公性命,再造洪恩,高深莫極,每日毫無尺寸相輔,以報涓涯;今特差末將有書投見。」
費仲命太顛將書取出,折開觀看。
書略曰:
「西岐卑職散宜生頓首百拜,致書於士大夫費公恩主台下:久仰大德,未叩台安;自愧驚駘,無緣執鞭,夢想殊渴。
茲啟者:敝地恩主姬昌,冒言忤君,罪在不赦,深感大夫垂救之恩,得獲生全。
雖囚裡,實大夫再賜之餘生耳,不勝慶幸!某外又何敢望焉?職第因僻處二隅,未伸銜結,日夜只有望帝京遙祝萬壽無疆而已,今特道大夫太顛具不之儀。
白璧二雙,黃金百鎰,表裡四端,少曝西土眾士民之微忱,幸無以不恭見罪。
但念我主公以殘末衰年,久羈裡,情實可矜;況有倚閭老母,幼子孤臣,無不日夜懸思,希圖完聚,此亦仁人君子所共憐念者也。
懇祈恩台,大開慈隱,法外施仁,一語回天,得救歸國,則恩台德海如山,西土眾姓,無不銜恩於世世矣!臨書不勝悚慄待命之至,謹啟。」
費仲看了書共禮單,自思:「此禮價值萬金,如今怎能行事?」
沈思半響,乃吩咐太顛曰:「你且回去多拜上散大夫:『我也不便修回書,等我早晚取便,自然命你主公歸國。
』決不有負你大夫相托之情。」
太顛拜謝告辭,自回下處;不一時,閎夭也往尤渾處送禮回至,二人相談,俱是一樣之言。
二將大喜,忙收拾回西岐去訖不表。
自費仲受了散宜生禮物,也不問尤渾,尤渾也不問費仲,二人各推不知。
一日,紂王在摘星樓與二臣下棋,紂王連勝了二盤。
紂王大喜,傳旨排宴,費、尤侍於左右,換盞傳杯。
正歡飲之間,忽紂王言起伯邑考鼓琴之事,猿猴謳歌之妙,又論:「姬昌自食子肉,所論先天之數,皆系妄談,何嘗先有定數?」
費仲乘機奏曰:「臣聞姬昌素有叛逆不臣之心,一向防備,臣子前數日,著心腹往裡探聽虛實,裡軍民俱言姬昌實有忠義,每月朔望之辰,焚香祈求陛下國祚安康,四夷拱服,國泰民安,雨順風調,四民樂業,社永昌,宮闈安靜。
陛下囚昌七載,並無一怨言。
據臣意看姬昌,乃是忠臣。」
紂王言曰:「卿前日言姬昌外有忠誠,內懷奸詐,包藏禍心,非是好人,何今日言之反也?」
費仲又奏曰:「據人言昌或忠或佞,入耳難分,一時不辨;因此臣暗使心腹,探聽虛實,方知昌是忠耿之人,正所謂:『路遠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紂王曰:「尤大夫以為何如?」
尤渾啟曰:「依費仲所奏,其實不差,據臣所言;姬昌數年困苦,終日羈囚,訓裡萬民,萬民感德,化行俗美。
民知有忠孝節義,不知妄作邪偽之事,所以西岐皆稱姬昌為聖人;陛下問臣,臣不敢不以實對,方才不奏,臣亦上言矣。」
紂王曰:「二卿所奏既同,畢竟姬昌是個好人;朕欲赦姬昌,二卿意下如何!」費仲曰:「姬昌之可赦不可赦,臣不敢主張。
但姬昌忠孝之心,久羈裡,毫無怨言。
若陛下憐念,赦歸本國,是姬昌已死而之生,無國而有國。
其感戴陛下再生之恩,豈有已時?臣量姬昌此去,必守忠貞之節,效犬馬之勞,報德酬恩,以不死之年,忠心於陛下也。」
尤渾在側見費仲力保,想必也是得了西岐禮物,所以如此;我豈可單讓他做情,我益發使姬昌感激。
尤渾出班奏曰:「陛下天恩既赦姬昌,再加一恩與彼,自然傾心為國。
況今東伯侯姜文煥造反,攻打遊魂關,大將竇融,苦戰七年,未分勝敗。
南伯侯鄂順謀逆,攻打三山關,大將一鄧一 九公亦苦戰七載,殺戮相半,刀兵竟無寧息:烽煙四起。
依臣愚見,將姬昌又加一王封,假以白旄黃鉞,得專征伐,代勞天子,威鎮西岐。
況姬昌素有賢名,天下諸侯威服。
使東南兩路知之,不戰自退,正所謂:『舉一人而不肖老遠矣。
』紂王聞奏大喜曰:「尤渾才智雙全,尤屬可愛;費仲善挽賢良,實屬可欽。」
二臣謝恩。
紂王即降赦條,單赦姬昌速離裡。
有詩為證:
「天運循環大不同,七年災滿出雕籠;費尤受賄將言諫,社稷成湯運告終。
加封文王歸故土,五關父子又重逢;靈台應兆飛熊至,渭水溪邊遇太公。」
且說使臣持赦出朝歌,百官聞知大喜,使臣竟往裡而來不題。
且說西伯侯在裡之中,悶思長子之苦,被紂王醢,歎曰:「我兒生在西土,絕於朝歌;不聽父言,遭此橫禍。
聖人不食子肉,我為父不得已而啖者,乃從權之計。」
正思想邑考,忽一陣狂風,將簷瓦吹落兩塊在地,跌為粉碎。
西伯驚曰:「此又是異徵?」
隨焚香將金錢搜求八卦,早解具情,姬昌點首歎曰:「今日天子赦至。」
喚左右:「天子赦至,收拾起行。」
眾隨侍臣等未肯盡信;不一時使臣傳旨,赦書已到。
西伯接赦禮畢,使臣曰:「奉聖旨單赦姬伯老大人。」
姬伯便望北謝恩,隨出裡。
只見裡父老牽羊擔酒,簇擁道傍,跪接曰:「千歲今日龍游大海,鳳集梧桐,虎上高山,鶴棲松柏。
七載蒙千歲教訓撫字,長幼皆知忠孝,婦女皆知貞節,化行俗美,大小居民,不拘男婦,無不感激千歲洪恩。
今一別尊顏,再不能得沾雨露。」
左右泣下,西伯亦泣而言曰:「吾羈囚七載,毫無尺寸美,與爾眾民,又勞酒禮,吾心不安。
只願爾等不負我平日教化,自然百事無虧,得享朝廷太平之福。」
黎民越覺悲傷,遠送十里,淚而別。
西伯侯一日到了朝歌,百官在午門候接,只見微子、箕子、比干、微子啟、微子衍、麥雲、麥智、黃飛虎,八諫議大夫都來見西伯侯。
姬昌見眾官至,慌忙行禮曰:「犯官七年未見眾位大人,今一旦荷蒙天恩特赦,此皆叨列位大人之福蔭,方能再見天日也。」
眾官見姬伯年邁,精神加倍,彼此慰喜。
只見使臣回旨,天子正在龍德殿。
聞知候旨,命宣聚官隨姬昌朝見。
只見姬昌縞素,俯伏奏曰:「犯臣姬昌,罪不勝誅;蒙恩特赦,雖粉骨碎身,皆陛下所賜之年,願陛下萬歲。
王曰:「卿在裡七載羈囚,台無一怨言,而反祈朕國祚綿長,求天下太平,黎民樂業;可見卿有忠誠,朕實有負於卿矣!今朕特詔赦卿無罪,七載無辜,仍加封賢良忠孝百公之長。
特專征伐,賜卿白旄黃鉞,坐鎮西岐;每月加祿米一千石,文官二名,武將二名,送卿榮歸。
仍賜龍德殿筵宴,遊街三日,拜闕謝恩。」
西伯侯謝恩,彼時姬昌換服,百官稱慶,就在龍德殿飲宴。
怎見得?
擦抹條台桌椅,鋪設奇異華筵;左設妝花白玉瓶,右擺瑪瑙珊瑚樹。
進酒宮娥雙洛浦,添香美一女 兩嫦娥;黃金爐內麝檀香,琥珀杯中珍珠滴。
兩邊圍繞繡屏開,滿座重銷銷金簟。
金盤犀箸,掩映龍鳳珍羞;整整齊齊,另是一般氣象。
爾屏錦帳,圍繞花卉領;疊疊重重,自然彩色稀奇。
休誇一交一 梨火棗,自有雀舌牙茶;水泡白杏,醬芽紅姜。
鵝梨蘋果青脆梅,龍眼枇杷金石橘,石榴盞大,秋柿球圓。
又擺列兔絲熊掌,猩駝蹄;誰羨他鳳髓龍肝,獅睛麟脯。
慢斟那瑤池玉液,紫府瓊漿;且吹他鸞簫鳳笛,象板笙簧。
正是:西伯誇官先飲宴,蛟龍得水離泥沙。
要的盤盤有,珍羞百味全;一聲鼓樂動,正是帝王歡。
話說比干、微子、箕子在朝大小辟員,無有不喜赦姬昌;百官暗宴盡樂,文王謝恩出朝,三日誇官。
怎見得誇官好處?
但見前遮後擁,五色搖;桶子槍朱纓蕩蕩,朝天蹬色輝輝。
左邊鉞斧,右邊金瓜;前擺黃旄,後隨豹尾。
帶刀力士增光采,據駕官員喜氣添。
銀一交一 椅襯玉芙容,逍遙馬飾黃金轡;走龍飛鳳大龍袍,暗隱一團一 龍妝綿彩。
玉束寶鑲成成八寶,百姓爭看西伯駕,萬民稱賀聖人來。
正是:藹藹香馨滿道,重重湍氣罩台階。
朝歌城中百姓,扶老攜幼,拖男抱女,齊來看文王誇官。
人人都道:「忠良今日出雕籠,有德賢侯災厄滿。」
文王在城中誇官。
那日到未牌時分,只見前面幢對對,劍戟森森,一枝人馬到來;文王問曰:「前面是那裡人馬?」
兩邊啟上大王千歲:「是武成王黃爺看操回來。」
文王急忙下馬,站立道傍,欠背打躬,口稱:「姬昌參見。」
武成王見文王下馬,即忙滾鞍下騎,執手言曰:「有失迴避,望乞恕罪。」
又低聲曰:「今日賢侯榮歸,真是萬千之喜,末將有一要言奉啟,不識賢王可容納否?」
西伯曰:「不才領教。」
武成王曰:「此間離末將府第不遠,薄具杯酒,以表思意何如?」
文王乃誠實君子,不會推辭謙讓,隨答曰:「賢王在上,姬昌敢不領教。」
黃飛虎隨攜文王至王府,命左右快排筵宴;二王傳杯歡飲,各談些忠義之言,不覺黃昏掌燭,武成王命左右且退。
黃飛虎曰:「今日大人之樂,實為無疆之福。
但當今一寵一 信奸邪,不聽忠言,陷壞大臣,荒於酒色,不整朝綱,不容諫本。
炮烙以退忠良之心,蠆盆以阻諫臣之口;萬姓慌慌,刀兵四起。
東南兩處,已反四百諸侯;以賢王之德,倘有裡困苦之羈。
今已特赦,是龍歸大海,虎入深山,金鰲脫釣,如何尚不省悟!況且朝中無三日正條,賢王誇甚麼官,游甚麼街?何不早早飛出雕籠,返其故士,父子重逢,夫妻復會,何為不美?又何必在此網羅之中。
做此吉凶未定之事也?」
武成王只此數話,把個文王說的骨軟筋酥,起而謝曰:「大王真乃金玉之言,提拔姬昌,此恩何以得報?奈昌欲去,五關有阻奈何?」
黃飛虎曰:「不難,銅符俱在吾府中。」
須臾取出銅符令箭,一交一 與文王。
隨令改換衣裳,打扮夜不收號色,逕出五關,決無阻隔。
文王謝曰:「大王之德,實在重生父母,何時能報?」
此時二鼓時刻,武成王命副將龍環、吳謙,開朝歌西門,送文王出城去了。
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神魔志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