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義
第七十五回 土行孫盜騎陷身
余化特強自喪身,師尊何苦費精神;因燒土行反招禍,為惹懼留致起爭。
北海初沈方脫難,捆仙再縛豈能徇;從來數定應難解,已是封神榜內人。
話說余化得勝回營,至次日,又來周營搦戰。
探馬報入中軍,子牙問:「誰人出馬?」
有雷震子應曰:「願往!」提棍出營,見余化黃面赤髯,甚是兇惡,問曰:「來者可是余化?」
余化大罵:「反國逆賊;你不認得我麼?」
雷震子大怒,把二翅飛騰於空中,將黃金棍劈頭打來;余化手中戟赴面一交一 還,一個在空中用刀,一個在獸上施威。
雷震子金棍刷來,如泰山一般;余化望上招架費力,略戰數合,忙祭起化血刀來,把雷震子風雷翅傷了一刀。
幸而原是兩枚仙杏,化成風雷二翅,今中此刀,尚不致傷命;跌在塵埃,敗進行營來見子牙。
子牙又見傷了雷震子,心中甚是不樂。
次日有報馬報入中軍,有餘化搦戰。
子牙曰:「連傷二人,若癡呆一般,又不做聲,只是寒顫,且懸免戰牌出去。」
軍政官將免戰牌掛起,余化見周營掛免戰牌,掌鼓回營。
只見次日有督糧宮楊戩至轅門,見掛免戰二字。
楊戩曰:「從三月十五日,拜別之後,將近十月,如今還在這,尚不曾取商朝寸土,今又何故掛免戰牌?心下甚是疑惑,且見了元帥,再做道理。」
探馬報入中軍:「啟元帥!有督糧官楊戩候令。」
子牙曰:「令來。」
楊戩上帳,三謁畢稟曰:「弟子催糧,應付軍需,不曾違限,請令定奪。」
子牙曰:「兵糧足矣,其如戰不足何?」
榻戩曰:「師叔且將免戰牌收了,弟子明日出兵,看其端的,自有處治。」
子牙在中軍,與眾人正議此事,左右報:「有一道童求見。」
子牙曰:「請來。」
少時至帳前,那童兒倒身下拜曰:「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一人門下;師兄哪吒有危,命弟子背上山去調理。」
子牙即將哪吒一交一 與金霞童兒,背往乾元山去了不表。
且說楊戩見雷震子不做聲,只是顫,看刀傷處,血水如墨。
楊戩觀有了良久,此乃是毒物所傷;楊戩啟子牙去了免戰牌,子牙傳令,去了免戰牌。
次日,汜水關哨馬報入關中,周營已去免戰牌。
余化聽得,隨上了金睛獸,出關來至陣前搦戰。
哨馬報入中軍:「關內有將討戰。」
正是:
常勝不知終有敗,周營自有妙人來。
話說余化至營搦戰,楊戩忙提三尖刀,出營見余化光景,是左道邪術之人。
楊戩大叫曰:「來者莫非余化麼?」
余化曰:「然也。
爾通個名來?」
楊戩曰:「吾乃姜元帥師楊戩是也。」
縱馬搖三尖刀飛來,直取余化。
余化手中戟赴面一交一 還,兩馬相一交一 ,一場大戰;未及二十回合,余化祭起化血神刀,如閃電飛來。
楊戩運動八九玄功,將元神遁出,以左臂迎來,傷了一刀;大叫一聲,敗回行營,看不出是甚麼的毒物,來見子牙。
子牙問曰:「你會余化如何?」
楊戩曰:「弟子見他神刀利害,仗吾師道術,將元神遁出,以左臂迎他一刀,畢竟看不出他的果是何毒物,弟子且往玉泉山金霞洞去一遭。」
子牙許之。
楊戩借土遁往玉泉山來,到了金霞洞,進洞見師父,拜罷,玉鼎真一人問曰:「楊戩!你此來有甚麼話說?」
楊戩對曰:「弟子同師叔進兵汜水關,與守關將余化對敵;彼有一刀,不知何毒,起先雷震子被他傷了,只是寒顫,不能做聲;弟子也被他傷了一刀,幸賴師父玄功不曾重傷,然不知果是何毒物?」
玉鼎真一人忙令楊戩:「將刀痕來看。」
真一人見此刀痕,便曰:「此乃是化血刀所傷,但此刀傷了,見血即死,幸雷震子傷的兩枚仙杏,你又有玄功,故爾如此。
不然,皆不可活。」
楊戩聽得,不覺大驚,忙問曰:「似此將何術解救?」
真一人曰:「此毒連我也不能解,此刀乃是蓬萊島一□仙余元之物,當其修煉時,此刀在爐中,有三粒神丹同煉的,要解此毒,非此丹藥不能得濟。」
真一人沈思良久,乃曰:「此事非你不可。」
附耳:「如此如此方可。」
楊戩大喜,領了師父之言,離了玉泉山,往蓬萊山而來。
正是:
真一人道術非凡品,咫尺蓬萊見大功。
話說楊戩借土遁往蓬萊島而來,前至東海,好個海島;異景奇花,觀之不盡。
只見得海水波平,山崖錦砌,正所謂蓬萊景致,與天闕無差。
怎見得?有贊為證:
勢鎮東南,源流四海;汪洋潮湧作波濤,滂渤山根成碧闕。
蜃樓結綵,化為人世奇觀;蛟孽興風,又是滄溟幻化。
丹山碧樹,非比玉宇環宮;天外麟鳳,優遊自然仙境。
靈胎鸞鶴翱翔,豈是人間俗骨?琪花四季吐一精一英,瑤草千年呈瑞氣。
且慢說青松翠柏常春,又道是仙桃仙果;時有修竹沸雲留夜月,籐蘿映日舞清風。
一溪瀑布時風雪,四面丹崖若列星;正是,百川澮在擎天柱,萬劫無移大地恨。
話說楊戩來至蓬萊山,看罷蓬萊景致;仗八九玄功,將身變成七首將軍余化,逕進蓬萊島來。
見了一□仙余元,倒身下拜。
余元見余化到此,乃問曰:「你來做甚麼?」
余化曰:「弟子奉師父之命,去汜水關協同韓總兵,把守關隘;不意姜尚兵來,弟子見頭一陣,刀傷了哪吒,第二陣傷了雷震子,第三陣恰來了姜子牙師楊戩,弟子用刀去傷他,被他一指,反把刀指回來,將弟子傷了臂肩,望老師慈悲救援。」
一□仙余元曰:「有這等事,他有何能,取指回我的寶刀?但當時煉此寶刀,在爐中分龍一虎,定一陰一陽一,同煉了三粒丹藥。
我如今將此丹,留在此間也無用,你不若將此丹藥取了去,以備不虞。」
余元隨將丹藥與余化。
余化叩頭:「謝老師天恩。」
忙出洞來回周營不表。
有詩單贊楊戩玄功變化之妙:
「悟到功成始道一精一,玄中玄妙有無生;蓬萊枉秘通靈藥,汜水徒勞化血兵。
計就騰挪稱幻聖,裝成奇巧盜英明;多因福助周文武,一任奇謀若浪萍。」
話說楊戩得了丹藥,逕回周營。
且說一□仙余元,把藥一時俱與了余化,靜坐忖思:「楊戩有多大本領,能指回我的化血刀?若余化被刀傷了,他如何還到得這,其中定有緣故。」
余元掏指一算,大叫曰:「好楊戩匹夫,敢以變化玄功,盜吾丹藥,欺吾太甚!」余元大怒,上了金睛駝來趕楊戩。
楊戩正往前行,只聽得後面有風聲趕至;楊戩已知余元追來,忙把丹藥放在囊中,暗祭哮天犬放在空中。
余元只顧趕楊戩,不知暗算難防,余元被哮天犬夾頸子一口,此犬正是:
牙如鋼劍傷皮肉,紅袍拉下半邊來。
余元不曾堤防暗算,被犬一口,把大紅白鶴衣,扯去半邊。
余元吃了大虧,不能前進:「吾且回去,再整頓前來,以復此仇。」
話說子牙,正在營中納悶,只見左右來報:「有楊戩等令。」
子牙傳令令來,楊戩至帳前,見子牙備言前事,盜丹而回。
子牙大喜,忙取丹藥敷雷震子,又遣木吒往乾元山,送此藥與哪吒調理。
次日楊戩在關下搦戰。
探事官報入帥府:「周營中有將搦戰。」
韓榮令余化出戰。
余化上了金睛獸,提戟出關,楊戩大呼曰:「余化!前日你用此化血刀傷我,幸吾煉有丹藥;若無丹藥,幾中汝之奸計也。」
余化暗思:「此丹乃一爐所出,焉能周營中也有此丹?若此處有這丹,此刀無用。」
催開金睛獸,大戰楊戩,二馬相一交一 ,刀戟並舉,二將酣戰三十餘合。
正殺之間,雷震子得了此丹,即時全好了,心中大怒,竟飛出周營大喝曰:「好余化!將惡刀傷吾,若非丹藥,幾至不保。
不要走!吃吾一棍,以洩此恨。」
提起黃金棍劈頭打來。
余化將手中戟架住棍,楊戩三尖刀,來得又勇,余化被雷震子一棍打來,將身一閃,那棍正中金睛獸,把余化掀翻在地,被楊戩復一刀,結果了性命。
正是:
一腔左術全無用,枉做商朝梁棟材。
楊戩斬了余化,掌鼓回營,見子牙報功不題。
且說韓榮聞余化陣亡大驚:「此事怎好?前日遣官往朝歌去,救兵未到;今無人協同守此關隘,如何是好?」
正議間,余元乘了金睛五雲駝,至關內下騎,至帥府前,令門官通報。
眾軍官見余元好凶勇,二目凶光冒出。
韓榮降階而迎,口稱:「老師!請上銀安殿。」
韓榮下拜問曰:「老師是那座名山?何處洞府?」
余元曰:「楊戩欺吾太甚,盜丹殺吾弟子余化。
貧道是蓬萊島一□仙余元是也。
今特下山,以報此仇。」
韓榮聞說大喜,治酒管待。
次日餘元上了五雲駝出關,至周營坐名要子牙答話。
報馬報入中軍,「汜水關有一道人,請元帥答話。」
子牙傳令,擺隊伍出營;左右分列三山五嶽門人,一騎當先。
只見一位道人,生的十分兇惡,怎見得?
魚尾冠金嵌成,大紅服雲暗生;面如藍靛獠牙冒,赤髮紅髯古怪形。
絲絛飄火焰,麻鞋若水晶;蓬萊島內修他體,自在逍遙得志清。
位在監齋成神道,一□仙名有舊聲。
話說子牙至軍前問曰:「道者請了!」余元曰:「姜子牙!你叫出楊戩來兄我。」
子牙曰:「楊戩催糧去了,不在行營。
道者你既在蓬萊島,難道不知天意,自成湯傳位六百餘年,至紂王無道,暴棄天命,肆行兇惡,罪惡貫盈,天怒人怨,天下叛之。
我周應天順人,克修天道,天下歸周。
今奉天之罰,以觀政於商,爾何得阻逆天吏,自取滅亡哉?道者你觀余化諸人,皆是此例,縱然有道術,豈能扭轉天命耶?」
余化大怒曰:「總是你這一番妖言惑眾,若不殺你,不足以絕禍根。」
催開五雲駝,仗寶劍直取子牙。
子牙手中劍,赴面一交一 還;左有李靖,右有韋護,各舉兵器,前來助戰。
四人只為無名火起,眼前定要雌雄。
余元的寶劍,光華灼灼;子牙的劍,彩色輝輝;李靖刀寒光燦燦,韋護杵殺氣騰騰。
余元坐在五雲駝上,把一尺三寸金光銼,祭在空中,來打子牙。
子牙忙展杏黃旗,現出有千朵金蓮,擁護其身。
余元忙收了金光銼,復祭起來打李靖;不防子牙祭起打神鞭,一鞭正中余元背後;只打得三昧真火,噴出丈餘遠近。
李靖又把余元腿上一槍,余元著傷,把五雲駝頂上一拍,只見那金睛駝,四足起金光而去。
子牙見余元著傷而走,收兵回營不題。
且說土行孫催糧來至,見子牙會兵,他暗暗瞧見余元的五雲駝,四足起金光而去;土行孫大喜:「我若得此戰騎催糧,真是便益。」
當時子牙回營升帳,忽報:「土行孫等令。」
子牙傳令令來。
土行孫至帳前,一交一 納糧數,不誤期限。
子牙曰:「催糧有功,暫且下帳少憩。」
土行孫下帳來見一鄧一 嬋玉,夫妻共語,說余化把刀傷哪吒,哪吒往乾元山養傷痕去了。
土行孫至晚,對一鄧一 嬋玉道:「我方才見余元坐騎,四足旋起金光,如雲霓縹緲而去,妙甚妙甚。
我今夜走去,盜了他的,來騎著催糧,有何不可?」
一鄧一 嬋玉曰:「雖然如此,你若要去,須稟知元帥,方可行事,不得造次。」
土行孫曰:「與他說沒用,總是走去便了,何必又多唇舌?」
當時夫婦計較停當,將至二更,土行孫把身子一扭,逕進汜水關來。
到帥府,土行孫見余元默運元神;土行孫在地下往上看他,道人目似垂廉,不敢上去,只得等候。
卻言余元默運元神,忽然心血來潮。
余元暗暗掏指一算,方知土行孫來盜他的坐騎。
余元把一陽一神出竅,少刻鼻息之一聲 如雷。
土行孫在地下,聽見鼻息之一聲 ,大喜曰:「今夜定然成功。」
將身子鑽了上來,拖著鐵棍,又見廊下拴著五雲駝。
土行孫在地下看見,到丹墀下,埃著馬台扒上去。
試驗試驗,然後又扒將下來,將這鐵棍執在手,來打余元:照余元耳門上一下,只打得七竅中三昧火冒出來,只是不動;復打一棍,打得余元只不作聲。
土行孫曰:「這潑道真是頑皮,吾且回去,明日再做道理。」
土行孫上了五雲駝,把他頂上拍了一下,那獸四足就起金雲,飛在空中,土行孫心中十分歡喜。
正是:
歡喜未來災又至,只因盜物惹非殃。
且說土行孫騎著五雲駝,只在關,串不得出關去;土行孫曰:「寶貝你快出關去。」
話猶未了,那五雲駝便落將下地來。
土行孫騎著五雲駝,早被余元一把抓住頭髮,提著他,不令他挨地,大叫曰:「拿住偷駝的賊子。」
驚動一府大小將官,掌起火把燈毯,韓榮升了寶殿;只見余元高高的把土行孫提著。
韓榮燈光下,見一矮子,問曰:「老師提著他做甚麼?放下他來罷了。」
余元曰:「你不知他會地行之術,但沿了地,他就去了。」
韓榮曰:「將他如何處治?」
余元曰:「你把俺蒲一團一 下一個袋兒取來,裝著這孽障,用火燒死他,方絕禍患。」
韓榮取了袋兒裝起來,余元叫搬柴來,少時間架起柴來,把如意乾坤袋燒著。
土行孫在火大叫曰:「燒死我也。」
好火怎見得?有詩為證:
「細細金蛇遍地明,黑煙滾滾即時生;燧人出世居離位,炎帝騰光號火一精一。
山石逢時皆赤土,江湖偶遇盡枯平;誰知天意歸周主,自有真仙渡此驚。」
話說余元燒土行孫,命在須臾。
也是天數,不該如此。
且說懼留孫正坐蒲一團一 ,默養元神,見白鶴童子來曰:「奉師尊玉旨,命師兄去救土行孫。」
懼留孫聞命,與白鶴童子分別,藉著縱地金光法,來至汜水關,見余元正燒乾坤袋。
懼留孫使一陣旋窩風,往下一坐,伸下手來,連如意乾坤袋提將去了。
余元看見一陣風來,又見火勢有景,余元掏指一算:「好懼留孫,你救你的門人,把我如意乾坤袋也拿了去,我明日自有處治。」
且說懼留孫將土行孫救出火焰之中,土行孫在袋內,覺得不熱,不知何故?懼留孫來至周營,那夜是南宮巡外營,時至三更盡,南宮問曰:「是甚麼人?」
懼留孫曰:「是我,快通報子牙,我來了!」南宮向前看,知是懼留孫,忙傳雲板。
子牙三更時分起來,外邊傳入帳中:「有懼留孫在轅門。」
子牙忙出迎接,見懼留孫提著一個袋子,至軍前打稽首坐下。
子牙曰:「道兄夤夜至此,有何見諭?」
懼留孫曰:「土行孫今有火難,特來救之。」
子牙大驚曰:「土行孫昨日催糧方至,其又如何得至?」
懼留孫把個如意袋兒打開,放出土行孫來,問其詳細?土行孫把盜五雲駝的事,說了一遍。
子牙大怒曰:「你要做此事,也須報我知道,如何背違主帥,暗行辱國之事?今若不正軍法,諸將傚尤,將來營規必亂。」
傳刀斧手:「將土行孫斬首號令。」
懼留孫曰:「土行孫不遵軍令,暗行進關,有辱國體,理當斬首。
只是用人之際,暫且帶罪立功。」
子牙曰:「若不是道兄求免,定當斬首。
卜令左右:「且與我放了。」
土行孫謝了師父,又謝過子牙,一夜 周營中未曾安寢。
次日,只見一□仙余元,出關來至周營,坐名只要懼留孫。
懼留孫曰:「他來只為乾坤如意袋,我不去會他。
你只須如此,自可擒此潑道也。」
懼留孫與子牙計較停當,子牙點炮出營,余元一見子牙,大呼曰:「只叫懼留孫來會我。」
子牙曰:「道友你好不知天命,據道友要燒死土行孫,自無逃躲,豈知有他師父來救他,正所謂有福之人,千方百計,而不能加害;無福之人,遇溝壑而喪其軀,此豈人力所能哉?」
余元大怒曰:「巧言匹夫,倘敢支吾!」催開五雲駝,使寶劍來取。
子牙坐下四不像,手中劍赴面相迎,二獸相一交一 ,雙劍並舉,兩家大戰一場,怎見得?有詞為證:
「凜凜征雲萬丈高,軍兵擂鼓把旗搖;一個是封神都領袖,一個是監齋名姓標。
這個是正道奉天討紂王,那個是無福神仙自逞豪;這個是六韜之內稱始祖,那個是性惡凶心怎肯饒?自來有福摘無福,天意循環怎脫逃?」
話說余元大戰子牙,未及十合,被懼留孫祭起捆仙繩在空中,命黃巾力士,半空將余元拿去,止有五雲駝逃進入關中。
子牙與懼留孫,將余元拿至中軍。
余元曰:「姜尚!你雖然擒我,看你將何法治我?」
子牙令李靖快斬訖報來。
李靖領令推出轅門,將寶劍斬之,一聲響,把寶劍砍缺,有二指。
李靖回報子牙,備言殺不得之事,說了一遍。
子牙親自至轅門,命韋讓祭起降魔杵來,只打得騰騰煙出,烈烈火來。
余元作歌曰:
「君不見皇天得道將身煉,傷仙鬢道碧游宮?坎虎離龍方出現,五行隨我任心游;四海三一江一 都走遍,頂金頂玉秘修成。
曾在爐中仙火爐,你今斬我要分明;自古一劍還一劍,漫道余言說不靈。」
余元作歌罷,子牙心中十分不樂,與懼留孫共議:「如今放不得余元,且將他囚於後營,等取了關,再做區處。」
懼留孫曰:「子牙!你可命匠人造一鐵櫃,將余元沈於北海,以除後患。」
子牙命鐵匠,急造鐵櫃,造成,將余元放在櫃內;懼留孫命黃巾力士抬下去,往北海中一丟,沈於海底,黃巾力士回復懼留孫法旨不表。
且說余元入於北海之中,鐵櫃亦是五金之物,況又丟在水中,此乃金水相生,反助了他一臂之力;余元借水遁走了,逕往碧游宮紫芝崖下來。
余元被捆仙繩捆住,不得見截教門人,便與掌教師尊,忽聽得一個道童,唱道情而來,詞曰:
「水遠山遙,隔斷紅塵道;粗袍敞袍,袖乾坤倒。
日月肩挑,乾坤懷抱;常自把煙霞嘯傲,天地逍遙。
龍降虎伏道自高,紫霧護新巢;白雲做一交一 ,長生不老,只在壺中一覺。」
話說余元大呼曰:「那一位師兄,來救我之殘喘?」
水火童兒,見紫芝崖下一道者,青面紅髮,巨口獠牙,捆在那。
童兒問曰:「你是何人,今受此厄?」
余元曰:「我乃是金靈聖母門下蓬萊島一□仙余元是也。
今被姜子牙,將我沈於北海,幸天不絕我,得借水遁,方能到得此間,望師兄與我通報一聲。」
水火童兒逕來見金靈聖母,備言余元一事。
金靈聖母聞言大怒,急至崖前,不見還可,越見越怒。
金靈聖母逕進宮內,見通天教主行體畢,言曰:「弟子一事啟老師,人言崑崙門下欺滅吾教,俱是耳聞。
今將一□仙余元,他得何罪,立用鐵櫃,沈於北海?幸不絕生,借水遁逃,至於紫芝崖,望老師大發慈悲,救弟子等體面。」
通天教主曰:「如今在那?」
金靈聖母曰:「在紫芝崖。」
通天教主吩咐抬將來。
少時將余元抬至宮前,碧游宮多少截教門人,看見余元,無不動氣。
只見金鐘聲響,玉磐齊鳴,掌教師尊來也。
到了宮前,一見諸大弟子。
齊言:「闡教門人,欺吾太甚!」教主看見余元,這等光景,教主也覺得離堪。
先將一道符印,放余元身上,教主用手一彈,只見捆仙繩吊下來,古語云:「聖人怒發不上臉。」
隨命:「余元跟吾進宮。」
教主取一物與余元曰:「你去把懼留孫拿來見我,不許傷他。」
余元曰:「弟子知道。」
正是:
聖人賜與穿心鎖,只恐皇天不肯從。
話說余元得了此寶,離了碧游宮,借土遁而來;行得好快,不須臾已至汜水關,有報事人報入關中:「有餘道長到了。」
韓榮降階迎接到殿。
欠身言曰:「聞老師失利,被姜子牙所擒,使末將身心不安。
今得觀尊顏,韓榮不勝幸甚。」
余元曰:「姜尚用鐵櫃,把我沈於北海;幸吾借小術,到吾師尊那所在,借得一件東西,可以成功。
可將吾五雲駝,收拾打點出關,以報此恨。」
余元隨上騎,至周營轅門,坐名只要懼留孫。
報馬報入中軍:「啟元帥!余元搦戰,只要懼留孫。」
幸而懼留孫不曾回山。
子牙大驚,忙請懼留孫商議。
懼留孫曰:「余元沈海,畢竟借水遁潛逃至碧游宮,想通天教主必定借有奇寶,方敢下山。
子牙,你還與他說話,待吾再擒他進來,且救一時燃眉之急。
若是他先祭其寶,則吾不能支耳。」
子牙曰:「道兄之言有理。」
子牙傳令點炮,帥旗展動,子牙至軍前,余元大呼曰:「姜子牙!我與你今日定見雌雄。」
催開五雲駝,惡狠狠的飛來直取。
姜子牙手提劍赴面一交一 還,只一合,懼留孫祭起捆仙繩,命黃巾力士將余元拿下,只聽下一聲響,又將余元平空拿了去。
正是:
秋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
余元不堤防暗中下手,子牙見拿了余元,其心方安;進營將余元放在帳前,子牙與懼留孫共議:「若殺余元,不過五行之術,想他俱是會中人如何殺得他?倘若再走了,如之奈何?」
正所謂:「生死有定,大數離逃。」
余元正應封神榜上有名之人,如何逃得?子牙在中軍,正無法可施,無籌可展,忽然報:「陸壓道人來至。」
子牙同懼留孫出營,相接至中軍。
余元一見陸壓,只嚇得仙魂縹緲,面似淡金,余元悔之不及。
余元曰:「陸道兄!你既來,還求你慈悲我。
可憐我千年道行,苦盡工夫,從今知過必改,再不敢干犯西兵。」
陸壓曰:「你逆天行事,天理難容,況你是封神榜上之人,我不過代天行罰。」
正是:
不依正理歸邪理,仗你胸中道術高;誰知天意扶真主,吾今到此命難逃。
陸壓謂曰:「取香案。」
陸壓焚香爐中,望崑崙山下拜,花籃中取出一個葫蘆,放在案上,揭開葫蘆蓋,面一道白光如線,起在空中;現出七寸五分,橫在白光頂上,有眼有翅。
陸壓口道:「寶貝請轉身。」
那東西在白光之上,連轉三匹轉,可憐余元斗大一顆首級,落將下來。
有詩單道斬將封神飛刀,有詩為證:
「先煉真元後運功,此中玄妙配雌雄;惟存一點先天訣,斬怪誅妖自不同。」
話說陸壓用飛刀斬了余元,他一道靈魂,進封神台去了。
子牙欲要號令,陸壓曰:「不可,余元原有仙體,若是暴露,則非體矣!用土掩埋。」
陸壓與懼留孫辭別歸山。
且說韓榮打聽余元已死,在銀安殿,與眾將共商曰:「如今余道長已亡,再無可敵周將者,況兵臨城下,左右關隘俱失與周家。
子牙麾下,俱是道德術能之士,終不得取勝;欲要歸降,不忍負商朝之爵位,如不歸降,料此關難守,終被周人所擄。
為今之計,奈何奈何?」
旁有偏將徐忠曰:「主將既不忍有負成湯,決無獻關之理。
吾等不如將印綬掛在殿庭,文冊留與府庫,望朝歌拜謝皇恩,棄官而去,不失盡人臣之道。」
韓榮聽說,俱從其言,隨傳令眾軍,卻將府內資重之物,打點上車,欲隱跡山林,埋名邱壑。
此時眾將官,各自去打點起行,韓榮又命家將,搬運金珠寶玩,扛抬細軟衣帛。
紛紲喧曄,忽然驚動韓榮二子在後園中,設造奇兵,欲拒子牙。
弟兄二人,聽得家中紛紛然哄亂,走出庭來,只見家將扛抬箱籠,問其緣故?家將把棄關的話,說了一遍。
二人聽罷曰:「你們且放,我自有道理。」
二人齊來見父親。
不知是何吉凶?且看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神魔志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