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註釋》第03章 八佾:【註釋】1季氏:指當時魯國三大權門之一的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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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註釋》第03章 八佾

論語註釋

第03章 八佾

【0!」】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註釋】1季氏:指當時魯國三大權門之一的季孫氏,2八佾,古代樂 舞行列,一行八人叫一佾。

按照周代禮制的規定,天子舉行樂舞用八行人, 叫八佾,諸侯用六佾,大夫只能用四佾。

季氏為大夫,卻用了八佾,這是對 天子之禮的越。

3忍:忍心,指季氏。

另一種理解為」容忍」,指孔子。

【譯文】孔子談到季氏時說:「他用天子規格的八列歌舞隊在庭院裡舉 行舞會,這種事都忍心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不可以忍心做出來

【解讀】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句在「文化大革命」中聽得最多的含血噴天的「造反派」語言卻原來出自於溫良恭儉讓的孔聖人之口,只不過是作的另一種 通俗理解罷了,即「這樣的事都可以容忍,還有什麼樣的事不能 容忍呢?」

那就非要血戰到底不可了罷!

回到聖人的話上來,不管對「忍」字作那種理解,他對季氏的深惡病絕之情都是溢於言表的:季氏真是不像話,居然在家庭 舞會上玩起了天子的排場,那他還有什麼事不可以做得出來呢?換 句話說,季氏的所作所為,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 造反奪權,取代國君的地位了。

孔子一生為維護周朝禮制而努力,面對這種禮崩樂壞的局面, 怎不令他痛心疾首,發出沉重的感歎呢?

【02】三家者以雍徹。

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註釋】(1)三家:魯國當政的三家: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

他們都是魯桓公的後代,又稱「三桓」。

(2)《雍》:《詩經·周頌》中的一篇。

古代天子祭宗廟完畢撤去祭品時唱這首詩。

(3)相維辟公,天子穆穆:《雍》詩中的兩句。

相,助。

維,語助詞,無意義。

辟公,指諸侯。

穆穆:莊嚴肅穆。

(4)堂:接客祭祖的地方。

【譯文】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三家在祭祖完畢撤去祭品時,也命樂工唱《雍》這篇詩。

孔子說:「(《雍》詩上這兩句)『助祭的是諸侯,天子嚴肅靜穆地在那裡主祭。

』這樣的意思,怎麼能用在你三家的廟堂裡呢?」

【解讀】本章與前章都是談魯國當政者違「禮」的事件。

對於這些越禮犯上的舉動,孔子表現得極為憤慨,天子有天子之禮,諸侯有諸侯之禮,各守各的禮,才可以使天下安定。

因此,「禮」,是孔子政治思想體系中的重要範疇。

【03】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註釋】1如禮何:拿禮怎麼辦,意即禮對他已沒有什麼意思了。

下文「如樂 何」義同。

【譯文】孔子說:「作為一個人卻沒有仁德,那禮還對他有什麼意思呢? 作為一個人卻沒有仁德,那樂還對他有什麼意思呢?」

【解讀】仁德是禮樂的前提。

一個人如果失去了仁德,像季氏那樣,僭越天子之禮,濫用天子之樂,那禮樂對他還有什麼意思呢?

說穿了,文化也好,藝術也好,都是為道德傳播,更進一步 說,都是為政治的等級制度服務的,所以,一定要服從於道德和政治的前提。

【04】林放問禮之本。

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

【註釋】 1林放:魯國人。

2易:馳,鋪張。

3戚:哀傷。

孔子 本來是主張「哀而不傷」,感情不過分的,但與其鋪張一浪一費,就寧肯 悲哀過度了。

【譯文】林放問禮的本質。

孔子說:「你的問題意義重大啊!就一般禮儀 而言,與其奢侈,寧可節儉;就喪禮而言,與其鋪張一浪一費,寧可悲哀 過度。」

【解讀】孔子又說:「奢侈顯得驕傲,節儉顯得寒傖。

與其驕傲,寧可寒 傖。」

(《述而》)

可見,孔子雖然十分重視禮儀,但卻反對形式主義的排場,而強調 內心和感情上的符合禮儀要求。

以我們今天的社會風氣對照聖人的要求,恰恰是反其道而行之。

一般禮儀不從簡而尚奢,越奢侈越有排場就越體面越風光。

喪禮 更是鋪張而無真正的悲哀。

所謂「紅白喜事」,那「白喜事」本是 為避諱而言,現在對很多人來說倒成了名實相符的喜事了。

比如說 家裡老人壽終正寢,一喜少了一個負擔,一個拖累;二喜可以收禮 錢,借此發一筆不大不小的財;三喜有遺產;四喜可以藉機聚賭,麻將 直打到喪事辦完。

這樣的喪禮,有幾個人內心裡是真正的悲哀呢?

假若聖人活到今天,眼見我們今天的排場,真不知道要感慨到什麼 程度哩。

【05】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註釋】(1)夷狄:古代中原地區的人對周邊地區的貶稱,謂之不開化,缺乏教養,不知書達禮。

(2)諸夏:古代中原地區華夏族的自稱。

(3)亡:同無。

古書中的「無」字多寫作「亡」。

【譯文】孔子說:「夷狄(文化落後)雖然有君主,還不如中原諸國沒有君主呢。」

【解讀】在孔子的思想裡,有強烈的「夷夏觀」,以後又逐漸形成「夷夏之防」的傳統觀念。

在他看來,「諸夏」有禮樂文明的傳統,這是好的,即使「諸夏」沒有君主,也比雖有君主但沒有禮樂的「夷狄」要好。

這種觀念是大漢族主義的源頭。

【06】季氏旅於泰山。

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

」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

【註釋】(1)旅:祭名。

祭祀山川為旅。

當時,只有天子和諸侯才有祭祀名山大川的資格。

(2)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生於公元前522年,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29歲。

當時是季氏的家臣,所以孔子責備他。

(3)女:同汝,你。

(4)救:挽求、勸阻的意思。

這裡指諫止。

(5)林放:見本篇第4章之注。

【譯文】季孫氏去祭祀泰山。

孔子對冉有說:「你難道不能勸阻他嗎?」

冉有說:「不能。」

孔子說:「唉!難道說泰山神還不如林放知禮嗎?」

【解讀】祭祀泰山是天子和諸侯的專權,季孫氏只是魯國的大夫,他竟然也去祭祀泰山,所以孔子認為這是「僭禮」行徑。

此章仍是談論禮的問題。

【07】子曰:「君子無所爭。

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

其爭也君子。

【註釋】1射:射箭。

這裡指射箭比賽,是古代的一種禮儀。

2揖(yi)讓而升: 揖,拱手作揖,古代的一種禮節。

揖讓而升是說在登堂比賽前先相互作揖表示 謙讓,然後才登堂比賽。

3下而飲:比賽完後下堂飲酒互相祝賀。

【譯文】孔子說:「君子沒有什麼可爭鬥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說有,那也就像射箭 比賽一樣吧!登堂比賽前先互相作揖謙讓,賽完後又下堂飲酒祝賀。

這樣的競爭 ,可以說是君子之爭。」

【解讀】溫文而雅,頗有紳士風度的君子之爭。

賽前揖讓,賽後喝一杯。

多麼令人神往!

這算不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呢?這又是不是有點奧林匹克的一精一神呢?

其實,又何止體育競賽,舉凡政治角逐、商業競爭、技術開發、文藝比賽, 人生舞台上的方方面面,何處不應該提倡一點君子之爭的風度呢?

【08】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一目盼兮,素以為絢兮。

何為也?」子曰:「繪事後素。

」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矣。

【註釋】(1)巧笑倩兮,美一目盼兮,素以為絢兮:前兩句見《詩經·衛風·碩人》篇。

倩,音 qian,笑得好看。

兮,語助詞,相當於「啊」。

盼:眼睛黑白分明。

絢,有文采。

(2)繪事後素:繪,畫。

素,白底。

(3)起予者商也:起,啟發。

予,我,孔子自指。

商,子夏名商。

【譯文】子夏問孔子:「『笑得真好看啊,美麗的眼睛真明亮啊,用素粉來打扮啊。

』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孔子說:「這是說先有白底然後畫畫。」

子夏又問:「那麼,是不是說禮也是後起的事呢?」

孔子說:「商,你真是能啟發我的人,現在可以同你討論《詩經》了。」

【解讀】子夏從孔子所講的「繪事後素」中,領悟到仁先禮後的道理,受到孔子的稱讚。

就倫理學說,這裡的禮指對行為起約束作用的外在形式——禮節儀式;素指行禮的內心情一操一。

禮後於什麼情一操一?孔子沒有直說,但一般認為是後於仁的道德情一操一。

孔子認為,外表的禮節儀式同內心的情一操一應是統一的,如同繪畫一樣,質地不潔白,不會畫出豐富多采的圖案。

【09】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微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微也。

文獻不足故也。

足,則吾能微之矣。

【註釋】1杞:杞國,夏禹後代的封國,故城在今河南杞縣。

2征: 證明。

3宋:宋國,商湯後代的封國,故城在今河南商丘縣。

4文獻:與今天的「文獻」一詞只指歷史事件有所不同。

「文」 相當於今天「文獻」的概念,「獻」即「賢」,指通曉歷史的 賢才。

【譯文】孔子說:「夏代的禮我能講得出,但是杞國不足以為證; 殷代的禮我能講得出,但是宋國不足以為證。

這是因為杞、宋 兩國文獻不足的原因,如果文獻足,我就能引以為證了。」

【解讀】文化與歷史的承傳不可割斷。

任何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如果不重視自己的歷史,自己 的文化傳統,則無異於自毀自滅,使後代人無法考證。

聖人在這裡以杞、宋兩國為例強調歷史文獻的重要一性一。

今天,我們常常以五千年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而自豪,這裡 面是不是有儒學先賢的一份提倡之功呢?

【!」0】子曰:「禘(1)自既灌(2)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3)。

【註釋】(1)禘:音di,古代只有天子才可以舉行的祭祀祖先的非常隆重的典禮。

(2)灌:禘禮中第一次獻酒。

(3)吾不欲觀之矣:我不願意看了。

【譯文】孔子說:「對於行禘禮的儀式,從第一次獻酒以後,我就不願意看了。」

【解讀】在孔子看來,一個人的等級名分,不僅活著的時候不能改變,死後也不能改變。

生時是貴者、尊者,死後其亡靈也是尊者、貴者。

這裡,他對行禘禮的議論,反映出當時禮崩樂壞的狀況,也表示了他對現狀的不滿。

【!」!」】或問禘之說(1),子曰:「不知也。

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2)乎!」指其掌。

【註釋】(1)禘之說:「說」,理論、道理、規定。

禘之說,意為關於禘祭的規定。

(2)示諸斯:「斯」指後面的「掌」字。

【譯文】有人問孔子關於舉行禘祭的規定。

孔子說:「我不知道。

知道這種規定的人,對治理天下的事,就會像把這東西擺在這裡一樣(容易)吧!」(一面說一面)指著他的手掌。

【解讀】孔子認為,在魯國的禘祭中,名分顛倒,不值得一看。

所以有人問他關於禘祭的規定時,他故意說不知道。

但緊接著又說,誰能懂得禘祭的道理,治天下就容易了。

這就是說,誰懂得禘祭的規定,誰就可以歸復紊亂的「禮」了。

【!」2】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註釋】1祭:這一個「祭」指祭鬼(死去的祖先),與下句 祭神對舉。

2與:參與,參加。

【譯文】祭祀祖先就好像祖先在跟前一樣,祭祀神就好像神在 跟前一樣。

孔子說:「我不親自參加祭祀,就如同不曾 祭祀一樣。」

【解讀】祭祀貴在虔誠,心誠則靈。

祭祀祖先要像在祖先面前一樣恭敬,求神要像在神面前 一樣虔誠,這就是所謂「如在」的心。

既然如此,當然不能請他人代勞。

所以孔子說,如果 自己不親自參加,那就等於沒有參加。

別人替自己燒香 求福是沒有用的。

祭祀如此,做人的道理又何嘗不是如此。

一個人立身處世,成家立業,都應該有這種「如在」 的心,做到表裡如一。

否則,表面一套,內心一套,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鬼鬼祟祟,躲躲閃閃,活在世上 又有什麼意義呢?

【!」3】王孫賈(1)問曰:「與其媚(2)於奧(3),寧媚於灶(4),何謂也?」子曰:「不然。

獲罪於天(5),無所禱也。

【註釋】(1)王孫賈:衛靈公的大臣,時任大夫。

(2)媚:諂媚、巴結、奉承。

(3)奧:這裡指屋內位居西南角的神。

(4)灶:這裡指灶旁管烹飪做飯的神。

(5)天:以天喻君,一說天即理。

【譯文】王孫賈問道:「(人家都說)與其奉承奧神,不如奉承灶神。

這話是什麼意思?」

孔子說:「不是這樣的。

如果得罪了天,那就沒有地方可以禱告了。」

【解讀】從表面上看,孔子似乎回答了王孫賈的有關拜神的問題,實際上講出了一個深奧的道理。

這就是:地方上的官員如灶神,他直接管理百姓的生產與生活,但在內廷的官員與君主往來密切,是得罪不得的。

【!」4】子曰:「周監於二代,鬱鬱乎文哉!吾從周。

【註釋】(1)監:音jian,同鑒,借鑒的意思。

(2)二代:這裡指夏代和周代。

(3)鬱鬱:文采盛貌。

豐富、濃郁之意。

【譯文】孔子說:「周朝的禮儀制度借鑒於夏、商二代,是多麼豐富多彩啊。

我遵從周朝的制度。」

【解讀】孔了對夏商周的禮儀制度等有深入研究,他認為,歷史是不能割斷的,後一個王朝對前一個王朝必然有承繼,有沿襲。

遵從周禮,這是孔子的基本態度,但這不是絕對的。

在前面的篇章裡,孔子就提出對夏、商、周的禮儀制度都應有所損益。

【!」5】子入太廟,每事問。

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每事問。

」子聞之,曰:「是禮也。

【註釋】1太廟:太祖(開國之君)的廟。

周公旦是魯國的始封之君,所以, 魯國的太廟就是周公的廟。

2鄹(zou)人之子:指孔子,鄹又作陬,地名, 即《史記.孔子世家》所說的「孔子生魯昌平鄉陬邑」的「陬」,是孔子 的出生地。

鄹人則指孔子的父親叔梁紇曾經做過鄹大夫,所以稱為鄹人。

【譯文】孔子到了周公廟,每件事都要問一問。

有人便說:「誰說叔梁紇的 兒子懂得禮呢?到了周公廟,每件事都要問。」

孔子聽說後說道:「這 正是禮啊。」

【解讀】俗話說,問者不相虧。

謙虛好學,不恥下問,這既是禮的一精一神,也是做人的學問。

孔子不僅要求學生這樣做,而且自己也身一體力行,做出表率, 這大概也是聖人風範的體現吧。

【!」6】子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註釋】1射不主皮:射,射箭,這裡指比賽的射箭,而不是指戰場上的射箭;皮,箭靶子。

射不主皮指射箭不一定要射穿箭靶子,只要射中就行了。

2為:因為。

3同科:同等。

【譯文】孔子說:「比賽射箭不一定要射穿箭靶子,因為個人的力氣大小不一樣,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解讀】「一個人能力有大小,單只要有這點一精一神,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一毛一澤一東<<紀念白求恩>>)

更何況,衡量箭術的主要標準本來就在於能否射中靶心,是十環還是九環,何必要去苛求他能否射中靶心呢?

射箭如此,為人處事也是如此。

有的人對別人太過苛求,別人也反過來苛求於他,結果等於他自己作繭自縛,活得非常拘謹非常累。

所以,我們對人對事都要多一份理解,少幾分苛求。

只有這樣才能使環境寬鬆,人際關係不那麼緊張,大家心情愉快,過得輕鬆自在。

【!」7】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

子曰:「賜也!爾一愛一其羊,我一愛一其禮。

【註釋】(1)告朔:朔,農曆每月初一為朔日。

告朔,古代制度,天子每年秋冬之際,把第二年的歷書頒發給諸侯,告知每個月的初一日。

(2)餼羊:餼,音xi。

餼羊,祭祀用的活羊。

(3)一愛一:一愛一惜的意思。

【譯文】子貢提出去掉每月初一日告祭祖廟用的活羊。

孔子說:「賜,你一愛一惜那隻羊,我卻一愛一惜那種禮。」

【解讀】按照周禮的規定,周天子每年秋冬之際,就把第二年的歷書頒給諸侯,諸侯把歷書放在祖廟裡,並按照歷書規定每月初一日來到祖廟,殺一隻活羊祭廟,表示每月聽政的開始。

當時,魯國君主已不親自去「告朔」,「告朔」已經成為形式。

所以,子貢提出去掉「餼羊」。

對此,孔子大為不滿,對子貢加以指責,表明了孔子維護禮制的立場。

【!」8】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

【註釋】無

【譯文】孔子說:「服事君主,完全盡到做臣子的禮節,別人卻以為是在諂媚哩!」

【解讀】雖然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但不被人理解畢竟不是一件 值得高興的事,所以就連聖人也不由得發生了感慨。

尤其是,在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大家都不按禮節辦事了,而你卻口口聲聲吁禮節,時時處處盡到禮數,不被別人以為是諂媚討好才怪。

不用說得那麼極端,就是在一個單位上,一家公司裡,如果你處處對領一導一人盡禮,時時按領一導一人的意圖辦事,也難免會被旁邊的人認為是拍馬屁。

而在你看來,這本來是作為下級對上級所應該作到的呀!

這就是理解的困難。

話說回來,既然聖人都有不被人理解的苦衷,你我凡夫俗子又有什麼想不通的呢?總之是立身處世的艱難罷了。

古往今來都是同樣的道理。

【!」9】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註釋】1定公:魯國國君,名宋,魯昭公的弟弟,繼昭公即位,在位15年(公元前 509-495)。

【譯文】魯定公問道:「君主使用臣下,臣下服事君主,該怎樣做?」

孔子回答說:「君主按照禮來使用臣下,臣下用忠心來服事君主。」

【解讀】上有禮,下有忠,這是一種以心換心,投桃報李的領導藝術。

相反,在上者如果對部下無禮,呼來喚去,部下也就很難對他的上級盡忠 了。

禮與忠,慈與孝,這些都是儒家政治中對立而又統一的範疇。

君禮臣忠, 父慈子孝,相反,就會出現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禮崩樂壞局面了。

在禮與忠這一隊範疇中,起主導作用的顯然是禮的一方面,也就是領導者的一方面。

所以,做領導的人一定要禮待下級,以此來激發下級的忠心,使之不僅做到服從命令聽指揮,而且心悅誠服地接受你的領導。

【20】子曰:「關睢,樂而不一婬一,哀而不傷。

【註釋】1《關雎》:《詩經》的第一篇,寫男主人公追求心上人的憂思,並想像 追求到以後的快樂。

2一婬一:不局限於現代僅指一性一行為的狹義,而取廣義的解釋 ,即過度的意思。

【譯文】孔子說:「《關雎》這首詩,快樂而不過分,悲哀而不傷感。」

【解讀】孔子對《關雎》的評價,實質上表達的是他對情感控制的看法,也就是 凡事講求適度的「中和之美」,再進一步深究,就是《中庸》裡面所說的:「 中庸其至矣乎!」

以中庸之道來評價美與藝術,處理情感與理一性一的關係。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評價和處理不同於後世的「道學先生」一味否定情感 ,而是肯定了「樂」與「哀」的合法地位,只不過要求「樂」與「哀」都不過分 ,都有所節制罷了。

這當然是一種古典的審美觀,也是具有古典情趣和修養的人才能做到的。

對現代人來說,崇尚歇斯底里的先鋒藝術,尋找強烈刺激,追求「過把癮就死」 的生活,哪裡還有什麼「樂而不一婬一,哀而不傷」的涵養呢?

這就是時代的差異吧。

【2!」】哀公問社於宰我。

宰我對曰:「夏後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

」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註釋】1社:土神。

這裡指得是社主,即土神的牌位,用木頭製成。

哀公問用什麼 做社主好。

2宰我:孔子的學生,名予,字子我。

3夏後氏:夏代。

4咎:追究。

【譯文】魯哀公問宰我用什麼木頭做土神的牌位好。

宰我回答說:「夏代用松木做, 周代用栗木做,用栗木做的意思是使老百姓望而生畏,戰戰兢兢。」

孔子聽到後說:「已經做成的事就不必再說它了,已經做了的事就不必再勸阻了,已經過去的事就不必再追究了。」

【解讀】孔子不滿意宰我關於「使民戰慄」的解釋,因為它不符合德政一愛一民的思想。

但周代又確實用栗木做的土神牌位,所以孔子也不好正面批評宰我,而只是從 思想方法上來說,既然已經過去了的事,就不要去追究它了。

不管這件事本身的是非曲直,孔子這裡所表現的,到的確是一種既往不咎的 寬恕一精一神。

所謂破鏡難圓,覆水難收。

生米既已煮成了熟飯,說也無益,勸阻徒勞, 追究也於事無補,不如不說的好。

人們常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或者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既往不咎,立功受獎。」

是不是都是這種寬恕一精一神呢?

【22】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

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

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註釋】(1)管仲:姓管名夷吾,齊國人,春秋時期的法家先驅。

齊桓公的宰相,輔助齊桓公成為諸侯的霸主,公元前645年死。

(2)三歸:相傳是三處藏錢幣的府庫。

(3)攝:兼任。

(4)樹塞門:樹,樹立。

塞門,在大門口築的一道短牆,以別內外,相當於屏風、照壁等。

(5)反坫:坫,音dian。

古代君主招待別國國君時,放置獻過酒的空杯子的土台。

【譯文】孔子說:「管仲這個人的器量真是狹小呀!」有人說:「管仲節儉嗎?」

孔子說:「他有三處豪華的藏金府庫,他家裡的管事也是一人一職而不兼任,怎麼談得上節儉呢?」

那人又問:「那麼管仲知禮嗎?」

孔子回答:「國君大門口設立照壁,管仲在大門口也設立照壁。

國君同別國國君舉行會見時在堂上有放空酒杯的設備,管仲也有這樣的設備。

如果說管仲知禮,那麼還有誰不知禮呢?」

【解讀】在《論語》中,孔子對管子曾有數處評價。

這裡,孔子指出管仲一不節儉,二不知禮,對他的所作所為進行批評,出發點也是儒家一貫倡導的「節儉」和「禮制」。

在另外的篇章裡,孔子也有對管仲的肯定一性一評價。

【23】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繳如也,繹如也,以成。

【註釋】(1)語:音yu,告訴,動詞用法。

(2)大師:大,音tai。

大師是樂官名。

(3)翕:音xī。

意為合、聚、協調。

(4)從:音zong,意為放縱、展開。

(5)純:美好、和諧。

(6)皦:音jiǎo,音節分明。

(7)繹:連續不斷。

【譯文】孔子對魯國樂官談論演奏音樂的道理說:「奏樂的道理是可以知道的:開始演奏,各種樂器合奏,聲音繁美;繼續展開下去,悠揚悅耳,音節分明,連續不斷,最後完成。」

【解讀】孔子對學生的教育內容極為豐富和全面,樂理就是其中之一。

這一章反映了孔子的音樂思想和音樂欣賞水平。

【24】儀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

」從者見之。

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註釋】(1)儀封人:儀為地名,在今河南蘭考縣境內。

封人,系鎮守邊疆的官。

(2)從者見之:隨行的人見了他。

(3)喪:失去,這裡指失去官職。

(4)木鐸:木舌的銅鈴。

古代天子發佈政令時搖它以召集聽眾。

【譯文】儀這個地方的長官請求見孔子,他說:「凡是君子到這裡來,我從沒有見不到的。」

孔子的隨從學生引他去見了孔子。

他出來後(對孔子的學生們)說:「你們幾位何必為沒有官位而發愁呢?天下無道已經很久了,上天將以孔夫子為聖人來號令天下。」

【解讀】孔子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已經是十分有影響的人,尤其是在禮制方面,信服孔子的人很多,儀封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在見孔子之後,就認為上天將以孔夫子為聖人號令天下,可見對孔子是佩服至極了。

【25】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

」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註釋】1《韶》:舜時的樂曲名。

2美、善:美指聲音,即藝術形式方面;善指思想內容方面。

3《武》:周武王時的樂曲名。

【譯文】孔子評論《韶》樂說:「聲音美極了,內容也好極了。」

評論《武》樂說:「聲音美極了,內容卻不夠好。」

【解讀】孔子在齊國聽到《韶》樂時「三月不知肉味」(《迷而》)如此沉醉,當然 會認為它盡善盡美了。

但他為什麼會認為《武》樂內容不夠好呢?這是因為,舜的天子之位是禪讓 而得,所以孔子認為他那個時代的代表一性一樂曲「盡美」又「盡善」,而周武王的 天子之位是由討伐商紂得來的,儘管是正義的,但卻「未盡善」。

可見,孔子評論文藝作品是以政治標準為前提的,也就是說,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

撇開對藝術的評論而運用於生活於事業中,盡善盡美的標準是對於完美的追求,表現出嚴肅認真而執著的生活與工作態度。

說起來,依然是一種古典主義的一精一神,在今天行色匆匆的現代人身上似乎不多見了。

【26】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註釋】1敬:嚴肅認真,如「敬業」,指對工作嚴肅認真。

【譯文】孔子說:「作領導不寬容,行禮儀不嚴肅認真,遭遇喪事的時候不悲哀我用什麼來觀察這種人呢?」

【解讀】沒有什麼值得觀察的,當然也就是被否定的對象了。

這裡最值得我們重視的是「居上不寬」的問題。

在另外的地方,孔子曾反覆從正面說:「寬則得眾。」

(《陽貨》、《堯曰》)寬容就能得到群眾擁護。

並把「寬」作為「仁」的五個方面內容之一。

荷裔美國作家亨德裡克.房龍曾寫過一本有世界影響的名著《寬容》,把寬容作為人類文明進步的重要標誌。

如果說,寬容對於一般人來說都非常重要的話,那麼,對於居於上一位的領一導一人來說,就更應該是一種必須具備的素質了。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水太清澈了,清澈到像游泳池裡的水一樣,那時沒有魚兒能夠在裡面生存的;人太明察,太苛刻了,苛刻到像眼睛裡容不得一粒沙子一樣,那是沒有人願意跟隨你的。

俗話說:「金無赤足,人無完人。」

其實也是說的這個道理。

再中國歷史上,有許多「寬則得眾」的著名典故和故事,諸如楚莊王絕纓盡慷,孟嘗君不殺與自己夫人通一奸一的門客,漢高祖重用陳平,曹一操一下《求賢令》選拔那些雖然有這樣那樣缺點但確有才幹的人,唐太宗不追究郭子儀的兒子得罪自己,宋太祖寬容受賄的宰相趙普,宋太宗寬容酒醉的功臣孔守正和王榮,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而與此相反,因「居上不寬」而自食其果的例子也同樣是不勝枚舉。

因此可以說「居上不寬」是領導者的致命傷,而寬容的肚量則是作為一個領導者的起碼要求。

越是進入民一主的時代這一點就越發突出。

這是所有領導者或想做領導者的人必須牢牢記在心上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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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諸子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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