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山記
第四十九回 劫法場紹緯設謀救父
原來推善有個幼弟名讓能,年十四歲,與本鄉一個異姓的孩子凌祖興善,兩人俱氣凌北斗,勇冠南軍,又同庚同學十分相得。
推善於無人處喚讓能說知劫法場之事,讓能堅欲同去,又說知祖興,祖興亦要同去。
推善懼孩子性不定多,言洩其謀,踟躇未決。
讓能知其意乃與祖興指天為誓,不洩一字。
正商議間,忽報探消息的莊勇已回。
推善喚入密詰之,鄉勇曰:「此事查得十分的確,那紹深海復搜時,在書架裡撿出一本年歷作證據。
紹王雖震怒,然獄猶未定。
及聞呼家寶大義滅親之說,乃決意抄戮,以警其餘。
丁勉之、尹百全苦諫皆不省。
今定於二月初九日午時在外教場處決示眾。」
推善傳經緯兄弟入府,告知其事,各哭了一回。
紹緯拭淚曰:「若果在外教場便有機會了。」
原來眉京只有內外兩教場。
一在烏龍廟下,名內教場。
其外教場,即在阜財門外,碣門之內。
教場左,山坳缺處,是紹倫把守。
這紹倫不中用的,倘越了這坳,即是鴉山。
守鴉山的不過百餘軍士,亦紹倫統核。
一哄便散,更不足慮。
從鴉山後面抄到石杵巖,即玉帶侯韓騰所輯掠的地方了,豈不是一個機會麼。
明日,心腹莊勇章韶亦訪得與前說合,遂決計往劫法場。
原來紹緯生平,頗有膽略,善謀能決。
紹經性遲緩,每事必倚仗之。
是日緯問推善曰:「諸鄉勇中一精一細有膽勇可用者,共得幾人?」
推善曰:「丁一陽一、丁覲、章韶,及某弟讓能,與他結義的兄弟凌祖興,年雖幼,俱不誤事。」
緯曰:「兵可用者多少?」
推善曰:「進退不違軍令者,可二千人。」
緯曰:「得五百人足矣。」
乃使祖興、讓能,扮作樵童,每人挑乾柴一擔,柴內盡藏硫硝。
使章韶扮作買油的,一頭藏著火藥。
是日,巳牌時候。
三人先後挑在阜財門歇著。
但聽一聲炮,有人吹著竹筒,便將那油傾在柴裡,點著桶裡的火藥,拿出兵器,殺到法場裡救人。
見衣束白帶的,便是我們軍士的記號,勿誤亦勿緩。
又令丁一陽一、丁覲,挑選軍士五十名,扮作挑夫。
現今紹王大造巢玉閣,可各人挑長木,或一株兩株,或兩人一人,參錯不等,俱於巳牌前後,才碣門,便放下,在這裡歇力,有人詰問時,便言此木是大王築甚麼巢玉閣用的,因便看了殺人才進去的。
若聽一聲炮,嗚嗚的竹筒聲,即將此木挑橫,塞在碣門路上,使碣門的營兵,不得竟進。
各人急束白帶,拿出兵器,殺上紹倫營裡,斫倒那營,即在山峽裡接應逃走。
各人各準備去了。
又將紹經等兄弟四人陷上囚車,丁推善率一精一兵五百人押著,一路上揚言解往眉京獻功。
剛入碣門,已一交一 午時了。
見攢攢簇簇的,鬧得人愈多了。
問監斬官何人,人言京尹平章,及通政司丁勉之。
囚車到這裡,經、緯等從囚車中大叫曰:「死是死了,只要見父親一面才死得瞑目的。」
丁推善下馬上前,將此意稟請兩官。
兩官未及回言,只見囚車已打開了,四人打開了眾人,上前抱著父親而哭。
平章正指揮拿人,手起刀落,那平章已被推善斫翻。
丁勉之棄了冠服,雜人叢中而走。
斫平章時炮聲已發,有人吹著竹筒,監斬的軍士早被五百白帶兵,斫得淨盡,烈焰焰城門火起,守碣門的營兵又被長木縱橫攔住了路,搬那木時,只見兩個小孩子短髮赤足,在木縫裡斫那搬木的。
京營聞變,點齊軍馬救滅了火時,已是一屍一骸堆積,靜蕩蕩地無一個人。
碣門裡的小孩子尚揮著雙大刀,舞著千角椎,惡狠狠在這裡殺人,椎人。
刀椎未到,人先躲避。
後面的大兵趕來擒那孩子,孩子已殺出碣門,不知何處去了。
此時撿驗一屍一骸合兵民約有二千餘人。
那平章有一屍一無首,偏裨死的二十餘人,附近民房大半燒燬。
一人從一間燒殘的小屋蹲將出來,正是丁勉之。
雖然未死,已跌傷右臂。
鐵山鄉長丁推善及紹坐茅父子,不知何處去了。
潛光大怒,使左府將軍司馬恭調兵一萬務要踏平鐵山,生擒推善。
僉事弗一江一 、忽雷、奇子翼,及香得功鹹隸麾下。
忽雷謂得功曰:「將軍本草澤舊臣,鉅功累績,人所共欽。
彼司馬恭一草茅新進耳,而位在將軍之上,聽其調度,某甚為將軍不平也。
得功泣曰:「身處危疑之地恆懼不克自存。
某忠某事,君恩之隆替,臣職之崇卑,有命存焉。」
忽雷為歎息久之。
是時,坐茅父子、推善兄弟等,已殺了紹倫度過鴉山,來見玉帶侯韓騰,備陳巔末。
韓騰即日奏王,王大喜。
召諸人入都朝見,慰藉良殷,即封丁推善總兵之職,紹玉、紹金、丁讓能、凌祖興為游擊,丁一陽一、丁覲章、韶白英為千總。
那白英本鐵山步兵,是役也,功最多,故進職與三鄉勇同。
紹經、紹緯為行軍參謀,悉隸推善麾下,令鎮守鐵山。
紹坐茅留紫霞都,封通政司之職。
又使擒虎伯可香香,率兵三千,掠定上埠、小峒等十餘鄉,使悉隸唐埠,以逼十三紹鄉。
以山維周為唐埠太守,令練兵選將,據險要以拒紹軍。
時司馬恭軍至鐵山,與丁推善相持,互有勝敗。
一日,香香掠地將回,聞前面有一彪人馬斜刺裡去,登山一望,見旗幟紛紛,漸聚林谷裡。
使人探聽,知是香得功的兵,設伏以擒推善的。
香香大怒曰:「前者香得功賣我黃石,至今雞犬尚驚。
諸軍為咱奮勇擒之,以洩前忿。」
軍士曰:「凡伏兵多用一弩一箭,宜各帶御箭牌,乃可前往。」
香香從之,以槍易撥箭,乃棄斧用槍,一馬當先,直衝入那林谷裡來。
香得功揮刀來戰,香香槍來刀往,才十餘回合,香香以槍招軍士,如山的壓入谷裡來。
谷中亂箭齊發,香香得雪槍娘的槍法,舞得如梨花一團一 簇,箭不能傷。
軍士偃著御箭牌,壓得迫近,箭不能發了。
香得功被十餘面牌圍著,不能得脫,香香從牌縫裡一槍刺中得功的馬腹,將得功顛下馬來。
眾牌疊壓,將得功縛得牢固。
谷裡的軍士見不能得出,一齊降了。
香香使人將降軍押往唐埠山維周處去了。
忽報司馬恭的軍被丁推善趕著,正從這裡來。
香香遂揮軍打點從谷裡截殺。
原來司馬恭正欲引推善入林谷,與香得功塞住谷口,殺個片甲不回的。
及見林谷裡一軍閃出,攔住去路,卻不是得功,旗上大書擒虎伯可。
司馬恭大驚,欲引軍退時,後面的追軍已近。
推善追至這裡,見林木一陰一森疑不敢進,忽聽得山頂上有人呼曰:「前面有擒虎伯的軍堵截路口丁將軍速來,司馬恭可擒也。
推善仍使人探聽真偽,乃敢進。
只見凌祖興舞著千角雙椎東撞西撞,無人敢近,忽撞到忽雷馬下。
忽雷用長柄大鐵椎向祖興劈頭椎下,祖興閃身子避那長椎,趁勢已將右手的短椎,椎著忽雷的馬足。
馬負痛倒地,忽雷仍據馬腹與祖興斗椎。
祖興亦躍下馬盤旋兒,將千角椎左上右落,右上左落如流星。
忽然將左手的椎向忽雷心窩裡一晃,忽雷將長椎一格,正欲撲祖興的馬頭,誰知那長椎只宜於馬上步戰,卻轉掉不靈活,反被祖興右手的椎從下飛去,已中忽雷左腿,大叫倒地。
祖興正欲再打一椎,忽斜刺裡一刀從祖興肩上削下,才閃了刀,一槍又從腦後搠來,槍正未到祖興側,搶身子開個大十字,將拿刀拿槍的一齊椎倒,那邊忽雷已有軍士救去了。
又見讓能揮雙刀趕著人如斫瓜似的,正斫得盡興。
後面推善揮著軍士,擁將入來,前面香香的軍,攔住夾攻。
司馬恭左衝右突,不能得出,紛紛攘攘爬山而走,十停人馬只剩得一二停。
推善正在這裡指揮軍馬來促司馬恭,忽後面喊殺連天,弗一江一 、奇子翼率兵從後殺來,推善的軍不能回戈,放開條路,司馬恭隨著生力的兵殺出去了。
推善與香香合兵,再趕一陣。
司馬恭走至半途,聞大營已被紹緯奪了,遂引殘兵投紹鄉而去。
分類:才子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