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儒學案》卷七 河東學案上:河東之學,悃愊無華,恪守宋人矩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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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卷七 河東學案上

明儒學案

卷七 河東學案上

前言

河東之學,悃愊無華,恪守宋人矩矱,故數傳之後,其議論設施,不問而可知其出於河東也。

若一陽一明門下親炙弟子,已往往背其師說,亦以其言之過高也。

然河東有未見性之譏,所謂「此心始覺性天通」者,定非欺人語,可見無事乎張皇耳。

文清薛敬軒先生瑄

薛瑄字德一溫一 ,號敬軒,山西河津人。

母夢紫衣人入謁而生,膚理如水晶,五臟皆見,家人怪之。

祖聞其啼聲,曰:「非常兒也。」

自幼書史過目成誦。

父貞為滎一陽一教諭,聞魏、范二先生深於理學,(魏純,字希文,山東高密人。

范,俟考。

)俾先生與之遊處。

講一習一 濂、洛諸書,歎曰:「此問學正路也。」

因盡棄其舊學父移教鄢陵,先生補鄢陵諸生,中河南永樂庚子鄉試第一。

明年登進士第。

宣德初授監察御史。

三楊欲識其面,令人要之,先生辭曰:「職司彈事,豈敢私謁公卿?」

三楊嗟歎焉。

差監湖廣銀場,手錄《性理大全》,通宵不寐,遇有所得,即便劄記。

正統改元,出為山東提學僉事,先力行而後文藝,人稱為「薛夫子。」

時中官王振用事,問三楊:「吾鄉誰可大用者?」

皆以先生對。

召為大理寺少卿。

三楊欲先生詣振謝,不可。

又令李文達傳語,先生曰:「德遠亦為是言乎?拜爵公朝,謝恩私室,某所不能為也。」

已遇振於東閣,百官皆跪,先生長揖不拜,振大恨之。

會有獄夫病死,妾欲出嫁,妻弗聽,妾遂謂夫之死,妻有力焉。

先生發其誣。

都御史王文承振意,劾為故出。

先生廷折文,文言囚不服訊;系獄論死,先生讀《易》不輟。

覆奏將決,振有老僕者,山西人也,泣於下,振怪問之,曰:「聞薛夫子將刑,故泣耳。」

振問:「若何以知有薛夫子?」

曰:「鄉人也。」

具言其平生狀。

振惘然,立傳旨戍邊,尋放還家。

景泰初,起南京大理寺卿。

蘇、松饑民貸粟不得,火有粟者之廬。

王文坐以謀叛,先生抗疏辯之。

文謂人曰:「此老崛強猶昔。」

中官金英奉使,道出南京,公卿餞於一江一 上,先生獨不往。

英至京言於眾曰:「南京好官惟薛卿耳。」

壬申秋,以原官召入。

英廟復辟,遷禮部右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內閣。

於忠肅、王宮保就刑,先生謂同列曰:「此事人所共知,各有子孫。」

石亨奮然曰:「事已定,不必多言。」

上召閣臣入議,先生言:「陛下復登寶位,天也。

今三一陽一發生,不可用重刑。」

同列皆無言,詔減一等。

先生退而歎曰:「殺人以為功,仁者不為也。」

一日,召對便殿,上衣冠未肅,先生凝立不入,上知之,即改衣冠,先生乃入。

上惡石亨專,徐天全、李文達、許道中退朝,謂耿都御史,令御史劾之。

先生謂諸公曰:「《易》戒不密,《春秋》譏漏言,禍從此始矣。」

未幾諸公皆下詔獄。

上以先生學行老成,甚重之。

一日,奏對誤稱學生,眷注遂衰。

先生亦知曹、石用事,非行道之時,遂乞致仕。

臨行,岳季方請教,先生曰:「英氣太露,最害事。」

後季方敗,憶先生之言,曰:「正乃先生之罪人也。」

居家八年,從學者甚眾。

天順八年甲申六月十五日卒,年七十有六。

留詩有「七十六年無一事,此心始覺性天通。」

先生以復性為宗,濂、洛為鵠,所著《讀書錄》大概為《太極圖說》、《西銘》《正蒙》之義疏,然多重複雜出,未經刪削,蓋惟體驗身心,非欲成書也。

其謂「理氣無先後,無無氣之理,亦無無理之氣」,不可易矣。

又言:「氣有聚散,理無聚散。

以日光飛鳥喻之,理如日光,氣如飛鳥,理乘氣機而動,如日光載鳥背而飛,鳥飛而日光雖不離其背,實未嘗與之俱往。

而有間斷之處,亦猶氣動,而理雖未嘗與之暫離,實未嘗與之俱盡而有滅息之時。」

羲竊謂,理為氣之理,無氣則無理,若無飛鳥而有日光,亦可無日光而有飛鳥,不可為喻。

蓋以大德敦化者言之,氣無窮盡,理無窮盡,不特理無聚散,氣亦無聚散也。

以小德川流者言之,日新不已,不以已往之氣為方來之氣,亦不以已往之理為方來之理,不特氣有聚散,理亦有聚散也。

先生謂:「水清則見毫毛,心清則見天理。

喻理如物,心如鏡,鏡明則物無遁形,心明則理無蔽。」

羲竊謂,仁人心也,心之所以不得為理者,由於昏也。

若反其清明之體,即是理矣。

心清而見,則猶二之也。

此是先生所言本領,安得起而質之乎?崔後渠言:「先生之佐大理,王振引之也,當時若辭而不往,豈不愈於抗而得禍與?於忠肅有社稷之功,其受害也,先生固爭之矣,爭不得,即以此事而去,尤為光明俊偉。」

正統四年,南安知府林竿言:「比者,提學薛瑄以生員有疾罷斥者,追所給廩米。

臣以為不幸有疾,罷之可也。

至於廩給,糜費於累歲,而追索於一朝,固已難矣。

父兄不能保子弟之無疾,今懲償納之苦,孰肯令其就學!」上是之。

先生出處大節,豈後學所敢輕議,而盡美不能盡善,所云連得間矣。

成化初,諡文清。

隆慶五年,詔從祀孔廟,稱先儒薛子。

文清薛敬軒先生瑄讀書錄

統體一太極,即萬殊之一本;各具一太極,即一本之萬殊。

統體者,即大德之敦化;各具者,即小德之川流。

人心有一息之怠,便與天地不相似。

為學之要,莫切於動靜,動靜合宜者,便是天理,不合宜者,便是人欲。

人心一息之頃,不在天理便在人欲,未有不在天理人欲,而中立者也。

《易傳》曰:「易,變易也,變易以從道也。」

如人之一動一靜,皆變易也,而動靜之合乎理者,即道也。

少欲覺身輕。

心中無一物,其大浩然無涯。

先儒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

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之類,皆在物之理也。

於此處各得其宜,乃處物之義也。

每日所行之事,必體認某事為仁,某事為義,某事為禮,某事為智,庶幾久則見道分明。

為政以法律為師,亦名言也,即知律己,又可治人。

二十年治一怒字,尚未消磨得盡,以是知克己最難。

性非特具於心者為是,凡耳目口鼻手足動靜之理皆是也。

非特耳目口鼻手足動靜之理為是,凡天地萬物之理皆是也。

故曰:「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

凡聖賢之書所載者,皆道理之名也,至於天地萬物所具者,皆道理之實也。

書之所謂某道某理,猶人之某名某姓也,有是人之姓名,則必實有是人,有是道理之名,則必有是道理之實。

學者當會於言意之表。

湖南靖州讀《論語》,坐久假寐,既覺,神氣清甚,心體浩然,若天地之廣大。

蓋欲少則氣定,心清理明,其妙難以語人。

無形而有理,所謂「無極而太極」,有理而無形,所謂「太極本無極。」

形雖無而理則有,理雖有而形則無,此純以理言,故曰「有無為一」。

老氏謂「無能生有」,則無以理言,有以氣言,以無形之理生有形之氣,截有無為兩段,故曰「有無為二」。

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

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皆物也,而其人倫之理即性也。

佛氏之學曰「明心見性」者,彼即舉人倫而外之矣,安在其能明心見性乎?若果明心見性,則必知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必不舉人倫而外之也。

今既如此,則偏於空寂,而不能真知心性體用之全,審矣。

盡心工夫,全在知性知天上。

蓋性即理,而天即理之所從出。

人能知性知天,則天下之理無不明,而此心之理無不貫;苟不知性知天,則一理不通,而心即有礙,又何以極其廣大無窮之量乎?是以知盡心工夫,全在知性知天上。

博文是明此理,約禮是行此禮。

無慾非道,入道自無慾始。

舉目而物存,物存而道在,所謂形而下、形而上是也。

誠不能動人,當責諸己,己不能感人,皆誠之未至。

太極一圈,中虛無物,蓋有此理而實無此形也。

常沉靜,則含蓄義理,而應事有力。

少言沉默最妙。

厚重、靜定、寬緩,進德之基。

無慾則所行自簡。

敬則中虛無物。

處人之難處者,正不必厲聲色,與之辯是非,較短長。

纔舒放,即當收斂,纔言語,便思簡默。

事已往,不追最妙。

人能於言動、事為之間,不敢輕忽,而事事處置合宜,則告然之氣自生矣。

費是隱之流行處,隱是費之存主處,體用一源,顯微無間。

如一陰一陽一五行流行發生萬物,費也;而其所以化生之機,不可見者,隱也。

矯輕警惰,只當於心志言動上用力。

須是盡去舊一習一 ,從新做起。

張子曰:「濯去舊見,以來新意。」

余在辰州府,五更,忽念己德所以不大進者,正為舊一習一 纏繞,未能掉脫,故為善而善未純,去惡而惡未盡。

自今當一刮舊一習一 ,一言一行求合於道,否則匪人矣。

若胸中無物,殊覺寬平快樂。

心虛有內外合一之氣象。

京仰天地無窮,知斯道之大,覺四海之小矣。

郡夫切要,在夙夜、飲食、男女、衣服、動靜、語默、應事、接物之間,於此事事皆合天則,則道不外是矣。

凡大小有形之物,皆自理氣至微至妙中生出來,以至於成形而著。

張子曰:「其來也幾微易簡,其至也廣大堅固。」

一念之差,心即放,纔覺其差,而心即正。

水清則見毫毛,心清則見天理。

心清即是天理,雲見則猶二之也。

故一陽一明先生曰:「心即理也。」

人性分而言之有五,合而言之則一。

一不可見,而五則因發見者,可默識也。

須知己與物,皆從一陰一陽一造化中來,則知天地萬物為一體矣。

夫子所謂一,即統體之太極也,夫子所謂貫,即各具之太極也。

主一則氣象清明,二三則昏昧矣。

將聖賢言語作一場話說,學之者通患。

志動氣,多為理,氣動志,多為欲。

學至於心無一物,則有得矣。

言不謹者,心不存也,心存則言謹矣。

余於坐立方向、器用安頓之類,稍大有不正,即不樂,必正而後已。

非作意為之,亦其性然。

言動舉止,至微至粗之事,皆當合理,一事不可苟。

先儒謂一事苟,其餘皆苟矣。

扣太極中無一物,則性善可知,有不善者,皆一陰一陽一雜揉之渣滓也。

天之氣一著地之氣即成形,如雪霜雨露,天氣也,得地氣,即成形矣。

纔敬便渣滓融化,而不勝其大;不敬則鄙吝即萌,不勝其小矣。

知止所包者廣,就身言之,如心之止德,目之止明,耳之止聰,手之止恭,足之止重之類皆是;就物言之,如子之止孝,父之止慈,君之止仁,臣之止敬,兄之止友,弟之止恭之類皆是。

蓋止者止於事物當然之則,則即至善之所在,知止則靜安慮得相次而見矣,不能知止。

則耳目無所加,手足無所措,猶迷方之人,搖搖而莫知所之也。

知止,則動靜各當乎理。

大事謹而小事不謹,則天理即有欠缺間斷。

程子「性即理也」之一言,足以定千古論性之疑。

人惻然慈良之心,即天地藹然生物之心。

覺人詐而不形於言,有餘味。

心一操而群邪退聽,一放而群邪並興。

纔收斂身心,便是居敬,纔尋思義理,便是窮理。

二者一交一 資,而不可缺一也。

居敬有力,則窮理愈一精一,窮理有得,則居敬愈固。

初學時見居敬窮理為二事,為學之久,則見得居敬時敬以存此理,窮理時敬以察此理,雖若二事,而實則一矣。

人不持敬,則心無頓放處。

人不主敬,則此心一息之間,馳騖出入,莫知所止也。

不能克己者,志不勝氣也。

讀書以防檢此心,猶服藥以消磨此病。

病雖未除,常使藥力勝,則病自衰;心雖未定,常得書味深,則心自熟。

久則衰者盡,而熟者化矣。

處事了不形之於言尤妙。

褲大虛明氣象,無慾則見之。

當事務叢雜之中,吾心當自有所主,不可因彼之擾擾而遷易也。

心細密則見道,心粗則行不著,一習一 不察。

學不進,率由於因循。

事事不放過,而皆欲合理,則積久而業廣矣。

究竟無言處,方知是一源。

不識理名難識理,須知識理本無名。

為學時時處處是做工夫處,雖至陋至鄙處,皆當存謹畏之心而不可忽,且如就枕時,手足不敢妄動,心不敢亂想,這便是睡時做工夫,以至無時無事不然。

郡夫緊貼在身心做,不可斯須外離。

心一放,即悠悠蕩蕩無所歸著。

讀前句如無後句,讀此書如無他書,心乃有入。

下學學人事,上達達天理也。

人事如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類是也,天理在人如仁、義、禮、智之性,在天如元、亨、利、貞之命是也。

只是合當如是,便是理。

理只在氣中,決不可分先後,如太極動而生一陽一,動前便是靜,靜便是氣,豈可說理先而氣後也。

心一收而萬理鹹至,至非自外來也,蓋常在是而心存,有以識其妙耳。

心一放而萬理鹹失,失非向外馳也,蓋雖在是而心亡,無以察其妙耳。

朱子曰:「聚散者氣也,若理只泊在氣上,初不是凝結自為一物,但人分上合當然者便是理,不可以聚散言也。」

理既無形,安得有盡!

有形者可以聚散言,無形者不可以聚散言。

石壁上草木,最可見生物自虛中來,虛中則實氣是也。

一切有形之物,皆呈露出無形之理來,所謂無非至教也。

人心皆有所安,有所不安,安者義理也,不安者人欲也。

然私意勝,不能自克,則以不安者為安矣。

心存則因器以識道。

看來學者不止應事處有差,只小小言動之間,差者多矣。

心無所止,則一日之間,四方上下,安往而不至哉!

理如物,心如鏡,鏡明則物無遯形,心明則理無蔽;昏則反是。

釋子不問賢愚善惡,只順己者便是。

理如日光,氣如飛鳥,理乘氣機而動,如日光載鳥背而飛。

鳥飛而日光雖不離其背,實未嘗與之俱往;而有間斷之處,亦猶氣動而理雖未嘗與之暫離,實未嘗與之俱盡,而有滅息之時。

氣有聚散,理無聚散,於此可見。

理如日月之光,小大之物各得其光之一分,物在則光在物,物盡則光在光。

三代之治本諸道,漢、唐之治詳於法。

細看植物,亦似有心,但主宰乎是,使之展葉、開花、結實者,即其心也。

略有與人計較短長意,即是渣滓銷融未盡。

人只於身內求道,殊不知身外皆道,渾合無間,初無內外也。

不可將身外地面作虛空看,蓋身外無非真實之理,與身內之理,渾合無間也。

聖人應物,雖以此理應之,其實理只在彼物上,彼此元不移也。

聖人治人,不是將自己道理分散與人,只是物各付物。

只主於敬,纔有卓立,不然東倒西歪,卒無可立之地。

太極不可以動靜言,然捨動靜便無太極。

此理真實無妄,如天地日月、風雲雨露、草木昆蟲、一陰一陽一五行、萬物萬事皆有常形,定則古今而不易。

若非實理為之主,則歲改而月不同矣。

方為一事,即欲人知,淺之尤者。

理明則心定。

順理都無一事。

理明後見天地萬物,截然各安其分。

所以一陰一陽一變易者,固理之所為,而理則一定而不易,所謂?也。

知言者,書無不通,理無不明之謂。

學至於約,則有得矣。

天下無無理之物,無無物之理。

凡所為,當下即求合理,勿曰今日姑如此,明日改之。

一事苟,其餘無不苟矣。

心有毫髮所繫,即不得其平。

文清薛敬軒先生瑄文清薛敬軒先生瑄讀書錄

氣無涯而形有限,故天大地小。

心使一言不妄發,則庶乎寡過矣。

人只為耳目口鼻四肢百骸做得不是,壞了仁、義、禮、智、信,若耳、目、口、鼻、四肢、百骸做得是,便是仁、義、禮、智、信之性。

《詩》所謂「有物有則」,《孟子》所謂「踐形」者是也。

仁是嫩物,譬如草木,嫩則生,老則枯。

知至至之,窮理也,知終終之,盡性以至於命也。

博文知崇也,約禮禮卑也。

分外之事,一毫不可與。

言要緩,行要徐,手要恭,立要端,以至作事有節,皆不暴其氣之事;怒至於過,喜至於流,皆暴其氣也。

讀書錄

大而人倫,小而言動,皆理之當然。

纔有有為之心,雖所行合理,亦是人欲。

絕謀計功之念,其心超然無系。

立得腳定,卻須寬和以處之。

一習一 於見聞之久,則事之雖非者,亦草覺其非矣。

非禮勿視、聽、言、動,便是克己;視、聽、言、動之合禮處、便是復禮。

知覺不可訓仁,所以能知能覺者,仁也。

教人,言理太高,使人無可依據。

四方上下,往來古今,實理實氣,無絲毫之空隙,無一息之間斷」

為學不實,無可據之地。

人於實之一字,當念念不忘,隨事隨處省察於言動居處、應事接物之間,心使一念一事,皆出於實,斯有進德之地。

繼之者善,化育之始,流行而未已,一陽一也;成之者性,人物稟受,一定而不易,一陰一也。

靜坐中覺有雜念者,不誠之本也。

惟聖人之心,自然真一虛靜,無一毫之雜念。

循理即率性也,自一身之耳、目、口、鼻、手、足、百骸訣順其則,以至人倫庶事各得其宜,皆循理也。

順理心安,身亦安矣。

事來則順應之,不可無故而先生事端。

常存心於義理,久久漸明,存心於閒事,即於義理日昧矣。

凡涉於有為者皆氣,其無為者道體也。

心常存,即默識道理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心苟不存,茫然無所識,其所識者,不過萬物形體而已。

漠無朕,而萬象昭然已具,蓋纔有理即有象,初非懸空之理與象,分而為二也。

學問實自靜中有得,不靜則心既雜亂,何由有得!

篤志力行而不知道,終是淺。

涵養省察,雖是動靜一交一 致其力,然必靜中涵養之功多,則動時省察之功易也。

在一心之理,與在萬事之理,本無二致,惟聖人一心之理,能通萬事之理者,以其純乎天理之公也。

名節至大,不可妄一交一 非類,以壞名節。

「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

只是動靜各止於理,而不知有人我也。

物格是知逐事逐物各為一理,知至是知萬物萬事通為一理。

《孟子》之「知言」,即《大學》之「物格知至」也。

《孟子》之「知性」,即《大學》之「物格盡心,即知至」也。

道無處不在,故當無處不謹。

天道流行,命也,命賦於人,性也,性與心俱生者也。

性體無為,人心有覺,故心統性情。

不責人,即心無凝冰焦火之累。

天地間理無縫隙,實不可分。

元者善之長,亨利貞皆善也;仁為善之長,禮義智皆善也。

性命一理也,有善而無惡也明矣。

《中庸》言明善,不言明性,善即性也。

雜慮少則漸近道。

心每有妄發,以經書聖賢之言制之。

一息之運,與古今之運同;一塵之土,與天地之土同;一夫之心,與億兆之心同。

致知格物,於讀書得之者多。

「論性不論氣不備」有二說:專論性不論氣,則性亦無安泊處,此不備也;專論性不論氣,則雖知性之本善,而不知氣質有清濁之殊,此不備也。

「論氣不論性不明」亦有二說:如告子以知覺運動之氣為性,而不知性之為理,此不明也;如論氣質有清濁之殊,而不知性之本善,此不明也。

二之則不是,蓋理氣雖不相雜,亦不相離。

天下無無氣之理,亦無無理之氣,氣外無性,性外無氣,是不可二之也。

若分而二,是有無氣之性,無性之氣矣,故曰二之則不是。

程子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誠心為四端,則信在其中矣。」

愚謂若無誠心,則四端亦無矣,故學道以誠心為本。

寬神者,天地一陰一陽一之靈;魂魄者,人身一陰一陽一之靈。

御史閻子兒先生禹錫

閻禹錫字子與,洛一陽一人。

年十九,舉正統甲子鄉試。

明年,授昌黎訓導。

母喪廬墓,詔旌其門。

聞薛文清講學,往從之遊。

補開州訓導,遂以所受於文清者,授其弟子,人多化之。

李文達薦為國子學正,轉監丞。

干謁不行,謫徽州府經歷。

尋復南京國子助教監丞,超陞御史,提督畿內學政。

勵士以原本之學,講明《太極圖說》、《通書》,使文清之學不失其傳者,先生之力也。

成化丙申卒。

所著有《自信集》。

或問先生與白良輔於文清,文清曰:「洛一陽一似此兩人也難得,但恐後來立腳不定,往別處走。」

觀先生所立,雖未知所得深淺,亦不負文清之所戒矣。

侍郎張自在先生鼎

張鼎字大器,陝之咸寧人。

成化丙戌進士,授刑部主事,遷員外郎。

出知太原府,晉山西參政,仍署府事。

轉河南按察使。

弘治改元,擢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定等府,入為戶部右侍郎。

乙卯卒於家,年六十五。

先生少從父之任蒲州,得及薛文清之門。

終身恪守師說,不敢少有踰越。

文清歿後,其《文集》散漫不傳,先生搜輯較正,凡數年,始得成書。

郡守段容思先生堅

段堅字可久,號容思,蘭州人也。

年十四,為諸生,見陳緱山《明倫堂上銘》「群居慎口,獨坐防心」,慨然有學聖人之志,於是動作不苟。

正統甲子領鄉薦。

己巳,英宗北狩,應詔詣闕上書,不報。

自齊、魯以至吳、越,尋訪學問之人,得閻禹錫,白良輔,以溯文清之旨,踰年而歸,學益有得。

登景泰甲戌進士第,歸而讀書。

越五年,出知福山縣,以絃誦變其風俗,謂「天下無不可化之人,無不可變之俗」,六載而治行,郁然可觀。

李文達薦之,擢知萊州府,以憂去。

補南一陽一府,建志學書院,與人士講一習一 濂、洛之書。

其童蒙則授以《小學家禮》。

祀烈女,迸巫尼,凡風教之事,無不盡心。

八年而後歸。

成化甲辰卒,年六十六。

嘗言:「學者主敬以致知格物,知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天地之理,吾身可以參贊者在此。」

其形於自得者,詩云:「風清雲淨雨初晴,南畝東阡策杖行。

幽鳥似知行樂意,綠楊外兩三聲。」

先生雖未嘗及文清之門,而郡人陳祥贊之曰:「文清之統,惟公是廓。」

則固私淑而有者也。

褲文張默齋先生傑

張傑字立夫,號默齋,陝之鳳翔人。

正統辛酉鄉薦,授趙城訓導,以講學為事。

文清過趙城,先生以所得質之,文清為之證明,由是其學益深。

丁外艱服闋,遂以養母不出。

母喪畢,為責躬詩曰:「年紀四十四,此理未真知。

晝夜不勤勉,遷延到幾時?」

無復有仕進意。

其工夫以「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二語為的。

用《五經》教授,名重一時。

當道聘攝城固學事,先生以鄉一黨一 從游頗眾,不能遠及他方辭之。

段容思贈詩「聖賢心學真堪學,何用奔馳此外尋」。

先生答詩亦有「今宵忘寢論收心」之句,學者爭傳誦焉。

有勸先生著書者,曰:「吾年未艾,猶可進也,俟有所得,為之未晚。」

成化壬辰十月卒,年五十二。

文莊王凝齋先生鴻儒

王鴻儒字懋學,號凝齋,河南南一陽一人。

成化丁未進士,授南戶部主事,出為山西提學僉事,進副使。

孝宗與劉大夏論人才,曰:「藩臬中如王鴻儒,他日可大用。」

大夏對曰:「此人才學不易得,誠如聖諭。」

正德初致仕,己已起國子祭酒,不數月,憂去。

服除,改南戶部侍郎,召入吏部。

時宰為陸完,喜權術,先生諷之曰:「惟誠與直能濟國事,趨名者亦趨利,於社稷生民無益也。」

未幾完果敗。

辛酉,陞南戶部尚書。

宸濠反,武宗南巡,勤勞王事,疽發背卒。

先生書法端勁,少未為人知,裡人有為府史者,嘗以其書置府中,知府段堅偶見而奇之,史對曰:「裡中王生書也。」

堅即召見,曰:「子風神清徹,豈塵埃人物?」

遂收之門下,故先生之學,本之段氏。

凝齋筆語

乾道變化者,五月一一陰一生,乾道變矣;六月二一陰一生,乾道再變矣;至十月則乾道變極,一陽一盡而純一陰一以成,坤卦所謂化也,此正秋冬之時,百穀草木各正性命。

保合太和,乾之利貞也。

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

六位,六虛位,自子至巳也;六龍,六一陽一爻,自初九至上九也。

聖人一大明乾道之終始,則見一陽一之六位以時而成。

自十一月一一陽一生,則畫一剛於初位,是乘以一龍也;十二月二一陽一生,則畫一剛於二位,是乘以二龍也;余四位四畫准此乘,乃加乘之乘,猶加載也。

天之六一陽一,時序如此,聖人加畫,《乾》卦亦如此,所以御天也。

大哉乾乎,剛、健、中、正、純、粹、一精一也。

此以七者贊乾之德。

剛言其不屈,健言其不息,中言其無過、不及,正言其不偏不倚,純言其不二,粹言其不雜,一精一則進乎粹矣。

純粹一精一,譬如粳米中無粟米,便是純是。

粳米雖純矣,若顆粒有大小,便不是粹;一一勻稱,便是粹矣。

米雖勻稱,炊飯有不香者,便是不一精一;炊飯又香,乃是一精一也。

愚嘗以為剛、健、中、正、純、粹、一精一七者,皆是贊乾。

《乾》初九,《文言》曰:「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

此言初九君子固守不屈之節然也。

拔者,掣而出之。

如蛇,龍屬也。

蛇入穴,人見其尾,雖拔之幾斷,亦不肯出。

此亦可以證潛龍之確乎不拔也。

一陽一主笑,一陰一主哭,故同人號咷指六二,笑指九五也。

撝謙,行之謙也。

鳴謙,言之謙也。

扣雷出地奮豫,則雷在地中可推矣。

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蠱而治矣,奉身而隱也。

澤中有雷,雷之蟄也,故君子體之嚮晦入宴息。

《噬嗑》,震下離上,《彖》曰:「雷電合而章。」

始以雷電為一物,謂電即雷之光也。

及觀歷候,八月雷始收聲,十月亡電,則相去兩月,乃知非一物矣。

雷得電而聲愈震,電得雷而光愈熠,故曰:「雷電合而章。」

君子得輿,小人剝廬。

一陽一為君子,一陰一為小人,皆就在上一位而言。

君子居之,則為得輿,上九之一陽一不動,眾一陰一共載一一陽一也。

小人居之,則為剝廬,上九亦變而為一陰一,群一陰一失庇也。

五一陰一如輿,一一陽一如廬。

《大過》《彖》「棟橈,本末弱也」。

先儒所謂「人主之職,在論一相者」,信哉!

六十四卦者,八卦之蘊也;八卦者,兩儀之蘊也;兩儀者,太極之蘊也。

男女有別,然後父子親,萬世格言也。

下武,自三後言之也。

三後在天,武王在下,故曰「下武」。

衛武公,諸侯也,其詩乃見於《雅》,蓋為王卿士時也。

載色載笑,色怒也。

載色以怒而復載笑,非怒也。

乃教也,匪怒應載色。

伊教應載笑。

虞,夏雍州貢道,浮於積石,至於龍門西河。

自今日觀之,則漕運當由北中行者千里。

由是知唐虞北邊疆境,尚遠在河外也。

《左氏》隱三年四月,鄭祭足帥師取一溫一 之麥。

按夏四月正麥熟之時,故曰「取一溫一 之麥」。

若依趙氏謂時月皆改,則此當為夏之二月,豈可取麥者乎?周之郊祀,亦有迎一屍一,以為迎後稷之一屍一也。

然據禮家說,祭山川皆有一屍一,則恐祭天亦有一屍一也。

或問「《周禮》祀天神、地示、人鬼之樂,何以無商音?」

文公曰:「五音無一則不成樂,非是無商音,只是無商調。」

先儒謂商調是殺聲,鬼神畏商調。

罍,尊一陽一也,在阼;犧,尊一陰一也,在西,堂上以一陽一為主也。

縣鼓,一陽一也,在西;應鼓,一陰一也,在東,堂下以一陰一為主也。

魏主嗣常密問崔浩曰:「屬者日食,趙、代之分,朕疾彌年不愈,恐一旦不諱。」

此以《左氏》載日食曰:「魯、衛當之者。」

同是日食之災,誠有分野。

史彌遠雖非賢相,猶置人才簿,書賢士大夫姓名以待用。

今有若人乎?宜賢才之日遺也。

見方虛谷撰《呂千家傳》。

《大學》在親民,程子曰:「親當作新。」

愚按:親、新古字通用。

觀《左氏》石碏之言,新間舊,作親間舊,此可見矣。

孔子之謂集大成,樂一變為一成,尚非大成,九成皆畢,然後謂之大成。

孟子之學,明在於事親、事長,而幽極於知性、知天。

上下本末一以貫之,此所以為醇乎醇之儒也。

彼莊、老者,幽明二致,首尾衡決,世儒方且尊以為聖哲,豈知道之論乎!

《顏氏家訓》曰:「夫遙大之物,寧可度量。

日為一陽一精一,月為一陰一精一,星為萬物之一精一,儒者所安也。

星墜為石,一精一若是石,不得有光,性又質重,何所繫焉?星與日月形色同耳,日月又當是石也。

石既牢密,烏兔焉容?石在氣中,豈能獨運?日月星辰,若皆是氣,氣體輕浮,當與天合,往來環轉,不能錯違,其間遲疾,理宜一等,何故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各有度數,移動不均?」

致堂辨曰:「考之《六經》,惟《春秋》書隕石於宋,不言墜為石也。

既以星為石,此皆推臆之說,非聖人之言也。」

愚謂:日月星辰,皆氣之一精一而麗於天,體如火光,不能搏執。

其隕而為石者,以得地氣故耳,非在天即石也。

有隕未至地而光氣遂散者,亦不為石也。

布衣周小泉先生蕙

周蕙字廷芳,號小泉,山丹衛人,徙居秦州。

年二十,聽講《大學》首章,奮然感動,始知讀書問字。

為蘭州戍卒,聞段容思講學,時往聽之。

久之,諸儒令坐聽,既而與之坐講。

容思曰:「非聖弗學。」

先生曰:「惟聖斯學。」

於是篤信力行,以程、朱自任。

又受學於安邑李昶。

李昶者,景泰丙子舉人,授清水教諭,文清之門人也。

恭順侯吳瑾總兵於陝,聘為子師,先生固辭。

或問故,先生曰:「總兵役某,則某軍士也,召之不敢不往;若使教子,則某師也,召之豈敢往哉?」

瑾遂親送二子於其家,先生始納贄焉。

肅藩樂人鄭安、鄭寧皆乞除樂籍,從周先生讀書,其感人如此。

成化戊子,容思至小泉,訪之不遇,留詩而去:「小泉泉水隔煙蘿,一濯冠纓一浩歌。

細細靜涵洙、泗脈,源源動鼓洛川波。

風埃些子無由入,寒玉一泓清更多。

老我未除塵俗病,欲煩洗雪起沉。

白雲封鎖萬山林,卜築幽居深更深。

養道不干軒冕貴,讀書探取聖賢心。

何為有大如天地,須信無窮自古今。

欲鼓遺音絃絕後,關、閩、濂、洛待君尋。」

先生以父游一江一 南,久之不返,追尋江湖間,至揚子而溺,天下莫不悲之。

門人最著者,渭南薛敬之,秦州王爵。

敬之自有傳。

爵字錫之,以操存為學,仕至保安州判。

同知薛思菴先生敬之薛敬之字顯思,號思菴,陝之渭南人。

生而姿容秀美,左膊有文字,黑入膚內。

五歲即喜讀書,居止不同流俗,鄉人以道學呼之。

成化丙戌貢入太學,時白沙亦在太學,一時相與並稱。

丙午,謁選山西應州知州,不三四歲,積粟四萬餘石,年饑,民免流亡,逋而歸者三百餘家。

南山有虎患,倣昌黎之《鱷魚》,為文祭之,旬日間虎死。

蕭家寨平地暴水湧出,幾至沉陷,亦為文祭告,水即下洩,聲如雷鳴。

奏課為天下第一,陞金華府同知,居二年致仕。

正德戊辰卒,年七十四。

先生從周小泉學,常雞鳴而起,候門開,灑掃設坐,至則跪以請教。

故謂其弟子曰:「周先生躬行孝弟,其學近於伊、洛,吾以為師;陝州陳雲逵,忠信狷介,凡事皆持敬,吾以為友。

吾所以有今日者,多此二人力也。」

先生之論,特詳於理氣。

其言「未有無氣質之性」是矣。

而云「一身皆是氣,惟心無氣」,「氣中靈底便是心」,則又岐理氣而二之也。

氣未有不靈者,氣之行處皆是心,不僅腔子內始是心也,即腔子內亦未始不是氣耳。

思菴野錄心乘氣以管攝萬物,而自為氣之主,猶天地乘氣以生養萬物,而亦自為氣之主。

一身皆是氣,惟心無氣。

隨氣而為浮沉出入者,是心也。

人皆是氣,氣中靈底便是心。

故朱子曰:「心者,氣之一精一爽。」

心本是個虛靈明透底物事,所以都照管得到。

一有私慾,便卻昏蔽了,連本體亦自昧塞,如何能照管得物?

學者始學,須要識得此心是何物,此氣是何物,心主得氣是如何,氣役動心是如何,方好著力進?面去。

千古聖賢,非是天生底,只是明得此心分曉。

天地間凡有盛衰強弱者,皆氣也,而理無盛衰強弱之異。

先儒謂「至誠貫金石」,則理足以馭氣矣。

心便是官人,性便是個印信,情便是那文書,命便是那文書上說的物事,文書或寫得好歹,說得利害緊慢,便喚做才。

這一弄事物,不是氣怎麼做的?便喚氣。

故心、性、情、命、才、氣本同一滾的事,更何異?德無個大小,且指一物始根,便是大德;發生條達,千枝萬柯,都是那根上出來,便是小德。

接事多,自能令氣觸動心,敬則不能為之累,否則鮮不為之累。

心之存,則海水之不波;不存,則沙苑之揚灰。

仁則是心求仁,非一方也。

但心有所存主處,便是求仁。

觀諸孔門問答,可見師之教、弟子之學,都只是尋討個正當低心,心外無餘事。

《太極圖》明此性之全體,《西銘》狀此性之大用。

「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標貼出個心之體用來。

程子因而就說個「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包括這兩句。

「有朋自遠方來」,與「天下歸仁」之旨同。

「活潑潑地」只是活動,指鳶魚也。

便見得理氣,說得面前活動,如顏子「卓爾」,孟子「躍如」模樣。

天地無萬物,非天地也;人心無萬事,非人心也。

天地無物而自不能不物物,人心無事而自不能不事事。

而今天下只是一個名利關住紮了,壅住多少俊才,可勝歎哉!氣化然也。

氣化人事,不可岐而二之,須相參而究之,然後可以知天道消息,世道隆替。

因天地而定乾坤,因高卑而位貴賤,因動靜而斷剛柔,因方類物群而生吉凶,因天象地形而見變化。

此聖人原《易》之張本以示人,故曰「《易》與天地准」。

《太極圖》雖說理,亦不曾離了氣。

先儒解「太極」二字最好,謂「像數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稱,形器已具,而其理無朕之目」。

「像數未形」一句,說了理,「形器已具」一句,卻是說了氣,恁看氣理何曾斷隔了。

雨暘燠寒,風之有無,見得天無心處。

風雷變化,氣使然也。

天本無心,以人為心,聖人本無心,以天處心。

其未至於聖人者,可不盡希天之學乎!何謂希天?曰:「自敬始。」

凡所作為動心,只是操存之心未篤,篤則心定,外物不能奪,雖有所為,亦不能動。

在天之風霜雨露者,一陰一陽一之質;在地之草木水石者,剛柔質也;在人之父子君臣者,仁義之質。

一陰一陽一一剛柔也,剛柔一仁義也。

一陰一陽一氣也,離那質不得;剛柔質也,離那氣不得;仁義性也,離那氣質不得。

未有無氣之質,未有無質之氣,亦未有無氣質之性。

偶觀杏實,會得一本萬殊道理。

當時種得只是一本,如今結了百千萬個,不亦殊乎?一本萬殊,萬殊一本,有甚時了期,就見得天命不已氣象出來。

顆來用智,莫過大禹,觀治水一事,只把一一江一 一河,便分割天地。

堯、舜之世,以德相尚,故無讖緯術數之可言。

漢、唐以下,偽學日滋,故有讖緯術數之事。

顆人之論處家,有曰義,有曰忍。

蓋忍字無涯涘,義字有正救,獨用忍不得。

獨用義亦不得,上下名分不得不用義,出入日用不得不用忍。

義與忍相濟,而後處家之道備矣。

孔門優遊涵泳,只是調護個德性好。

凡問政、問仁、問士、問禮與行,不過令氣質不走作,掘得活水出來。

夜氣與浩然之氣不同,彼以全體言,此以生息言。

但「浩然」章主於氣,「牛山」章主於性,學者互相考之,有以知性氣之不相離也。

天高地下,萬物流行,分明個禮樂自然。

郡丞李介菴先生錦李錦字在中,號介菴,陝之咸寧人。

受學於周小泉。

天順壬午舉於鄉,入太學,司成邢讓深器之。

讓坐事下獄,先生率六館之士伏闕頌冤,由是名動京師。

以主敬窮理為學,故然諾辭受之間,皆不敢苟。

居憂時,巡撫余肅敏請教其子,先生以齊衰不入公門固辭。

肅敏聞其喪不能舉,賻以二槨,先生卻其一,曰:「不可因喪為利也。」

郡大夫賻米,以狀無俸字辭之。

成化甲辰,謁選松一江一 府同知。

後二年卒,年五十一。

分類:公案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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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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