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開國演義
第066回 克廣西劍戟輝煌
詩曰:
萬里河梁攬轡來,海門風色望崔鬼。
營開列戟秋虹繞,幕擁雙戈赤日回。
風鶴已傳肥水捷,鼓鐃真越漢人才。
況看妖孽元官見,應對微垣數舉材。
卻說那三軍水陸鏖戰,彼此相持,在那直沽海口之上,直個好場廝殺。
但見:
怒濤漲海,殺氣迷天。
崖上旌旗倒映,水中波一浪一騰翻。
一浪一里蛟龍,船中金鼓敲開;岸上煙塵,速看陣邊驊騮。
得志的橫一衝一直一撞,似陸走蛟龍,水奔駿馬;失魄的東逃西竄,像龍游淺水,虎入深林。
高高原上鷂兒飛,你猜我,咱忌他,認道是伏兵的號帶;渺渺一浪一頭魚影躍,此耽驚,彼受怕,都恐是策應的艋船。
初時綠水黃沙,忽變做骨堆血海;正是青天白日,倏然間風慘雲愁。
左王翰《涼州詞》說得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又王昌齡《塞上曲》: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一陰一山。
這三處正殺得熱鬧,尚未曾見輸贏,誰想一聲炮響,後面翻江攪海喊殺將來,恰是左翼朱亮祖,右翼廖永忠,各駕小船一百號,飛也奔殺救應。
原來朱、廖兩將,前領敕旨,幫著鄧愈等征攻兩廣。
他二人宣力進兵,取了兩廣梧州,恰遇著顏帖木兒、張翔募兵,與明兵迎戰。
亮祖設奇應敵,他便率軍千餘人前走鬱林。
亮祖隨領兵追至鬱林,斬了張翔,眾等降服。
因而潯州、貴州、容州等郡以次來附。
亮祖遂出府江,克平樂,又進克了橫州,兵到南寧、土一浪一,屯田千戶何真,聞風降順。
亮祖即令何真把守南寧。
恰好元平章阿思蘭,駐紮象州等地,亮祖令指揮耿天璧追至賓州。
勢不能支,也率所部詣軍門拜降。
亮祖便同廖永忠等共收銀印三顆,銅印三十七顆。
金牌五面,廣西悉平。
且聞鄧愈統兵,亦克隨州、信一陽一、舞一陽一、羅山、葉縣等處,因此朱亮祖、廖永忠二將先回,來至汴梁,朝見拜覆。
太祖大喜,賞繼封爵有差。
就於本日傳令二將,星馳分兵策應北伐諸將。
二人兼程而進,逕至直沽海口。
只見殺氣橫空,煙塵蓋野,便喊殺進來。
那水師俺普達朵兒轉著船頭迎敵,正好撞著亮祖的小船從上風頭溜來。
亮祖趁勢一跳,逕跳在俺普達朵兒的船上,大喝一聲,把俺普達朵兒砍做兩段。
那把艄的好員狠將,彎著弓徑射過來。
亮祖左手持刀,右手輕輕的把來箭搶住在手,叫一聲道:「你要怎的!」飛也跑入後艄,把那員狠將緊緊抱了道:「下去!」竟丟在水中去了。
眾水軍見殺了頭腦兒,齊齊拜倒在船,都願歸附。
廖永忠因與亮祖議道:我們便捨舟登陸,分兵殺上岸去如何?」
亮祖道:「極是好!」招動水軍,兩邊各登了岸,一直徑去劫他老營,焰焰的放起火來。
那元軍望見營中火起,急忙各自逃回。
哈喇孫恰被吳良一劍斬折了左臂,翻身落馬,汪信趕上一槍,結果了殘生。
那顏普達領著敗兵而逃。
郭英勒馬追及百步之內,背後一箭,直透心窩,眾軍亂砍做十數段。
丞相也速領了殘兵,奪路各自逃生,竟奔遼東去了。
俘有將校二百六十三人,水陸散兵四萬七千餘眾,輜重器械三百六十五車,糧二萬八千六百餘石,馬三萬九千六百餘匹,船七百四十三隻,牛羊之類,不計其數。
徐達傳令諸軍,陸續俱到濟寧會齊。
各營拔寨而行,未及兩日,俱到中軍帳參見。
徐達對了亮祖、永忠道:「今日之捷,二位將軍為最。
且二位新平百粵而旋(百粵,廣西古名)未及解一衣,復星馳而來,又是勞一精一瘁力,所到成功,功莫大焉,勤莫殷焉,真實難得!」朱亮祖與廖永忠謙讓不勝。
當晚筵席間,徐達因問廣西形勝,朱亮祖應聲而起,說道:「這個廣西,上應軫翼之星,古為荊州之域,為府十一,為州有八,為長官司有二;襟五嶺,控南越,襟山帶江,西南都會。
唐曰建陵,宋曰靜江,這是那桂林府。
山水清曠,居嶺嶠之表,漢屬鬱林,陳曰象郡,唐曰龍城,這是那柳州府。
江山峻險,為嶺南要地,在漢名交趾、曰南,往唐曰粵州、龍水,這是那慶遠府。
山極清,水極秀,為嶺表之咽喉,漢屬蒼梧,吳名始安,唐為昭州,周為百粵,這是那平樂府。
地總百粵,山連五嶺,湖湘之襟帶,水陸之要衝,漢曰交州,宋曰梧鎮,這是那梧州府。
山水奇秀,勢若游龍,梁曰桂平,唐曰潯江,這是那潯州府。
內削廣源,外控交趾,南瀕海徼,西接溪崗,唐曰扈州,宋曰永寧,這是那南寧府。
峻嶺長江,接壤交趾,漢曰鹿江,唐為羈縻州,宋立五南寨,這是那太平府。
石山峻嶺,江水瀠回,唐置上石,宋置下石,這是那思明府。
山雄水繞,勢立形奇,是那恩恩軍民府,峰高嶺峻,環帶左右,是那鎮安府。
若夫山明水秀,地僻林深,漢屬交趾,今叫泗城,則州之最首者也。
山高水深,為利州之勝;山環水帶,是為奉議州之勝。
龍蟠虎踞,嶺絕峰高,這是向武州。
山巍江險,威生不測,這是都康州。
控南交為極邊之地,則為龍州。
山林環秀,回顧有情,則為江州。
諸峰簇秀,二水交流,則為思陵州。
累峰據前,蒼嶺峙後,是那上林長官司。
群峰聳峙,澗水環流,是那安降長官司。」
諸將把酒在手,盡皆稱獎說:「朱平章真可為指顧山川,盡在掌上,敬服!敬服!」
徐達又問:「何真以嶺表地方投降,今主上何以待之?但不知當初何真何以據有此地?廖將軍必悉知底裡。」
永忠對說:「他原是廣州東莞人,英偉好書史,學劍術,出仕於元,後以嶺海一騷一動,棄官保障鄉里。
卻有邑人王成構亂,他糾集義兵,共除亂首。
誰想王成築寨自衛,堅不可破。
何真立榜於市說:『有人縛得王成者,賞給黃金十斤。
』不料王成有奴縛之而出,何真大笑,對王成說:『公奈何養虎為害?此正自作之孽,天假手於奴耳!』便照數以金賞他,一面使人具湯鑊,駕於車輪之上,令將王成之奴,於鑊中烹之,使數人鳴鼓推車,號於眾曰:『四境之內,無如奴縛主,以罹此刑也。
』由是人人畏服,遂有嶺南。
一方之民,果蒙保障。
聞我師至潮州,何真上了印章,即籍所部郡縣戶口、兵馬、錢糧,奉冊歸附。
主上特賜褒嘉,命其乘傳入朝,宴賞甚厚。」
說話之間,不覺軍中漏下二鼓,諸軍各回本營安歇。
次早,徐達備將軍情,差官到汴梁申奏,不題。
且說元順帝自從受了太尉哈麻女樂,宮中日夜歡娛,又有妹婿禿魯帖木兒等,攛哄做造魔天之舞,雕龍之船,晏安失德,四方戰爭的事俱不奏聞。
便略有些聲響,都被這些一奸一人遮糊過去,順帝也不留心。
忽一一夜間,順帝在宮中甚是睡不安穩,朦朧之中,見有一個大豬徘徊都城,逕入宮內,把身一子直撲過來。
順帝連忙逃走,躲在一個沙塵煙障去處。
驚醒了,甚是憂悶,披衣而起,待得天明。
正將視朝,忽有兩個狐狸,黑齪齪的一毛一片,披披離離,若啼若哭,從內宮內殿直跑上金交椅邊,咬了順帝的袍服,拖扯出去的一般。
順帝如癡如醉,沒個理會。
兩邊宮娥、內監看了急來救應。
那兩個狐狸望外邊直走,頃間,更不知那裡去了。
未知後事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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