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卷45 王僧辯:以天監中隨父來奔。起家為湘東王國左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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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卷45 王僧辯

梁書

卷45 王僧辯

王僧辯,字君才,右衛將軍神念之子也。

以天監中隨父來奔。

起家為湘東王國左常侍。

王為丹一陽一尹,轉府行參軍。

王出守會稽,兼中兵參軍事。

王為荊州,仍除中兵,在限內。

時武寧郡反,王命僧辯討平之。

遷貞威將軍、武寧太守。

尋遷振遠將軍、廣平太守。

秩滿,還為王府中錄事,參軍如故。

王被征為護軍,僧辯兼府司馬。

王為江州,仍除雲騎將軍司馬,守湓城。

俄監安陸郡,無幾而還。

尋為新蔡太守,猶帶司馬,將軍如故。

王除荊州,為貞毅將軍府諮議參軍事,賜食千人,代柳仲禮為竟陵太守,改號雄信將軍。

屬侯景反,王命僧辯假節,總督舟師一萬,兼糧饋鞍援。

才至京都,宮城陷沒,天子蒙塵。

僧辯與柳仲禮兄弟及趙伯超等,先屈膝於景,然後入朝。

景悉收其軍實,而厚加綏撫。

未幾,遣僧辯歸於竟陵,於是倍道兼行,西就世祖。

世祖承製,以僧辯為領軍將軍。

及荊、湘疑貳,軍師失律,世祖又命僧辯及鮑泉統軍討之,分給兵糧,剋日就道。

時僧辨以竟陵部下猶未盡來,意欲待集,然後上頓。

謂鮑泉曰:「我與君俱受命南討,而軍容若此,計將安之?」

泉曰:「既稟廟算,驅率驍勇,事等沃雪,何所多慮。」

僧辯曰:「不然。

君之所言故是,文士之常談耳。

河東少有武干,兵刃又強,新破軍師,養銳待敵,自非一精一兵一萬,不足以制之。

我竟陵甲士,數經行陣,已遣召之,不久當及。

雖期日有限,猶可重申,欲與卿共入言之,望相佐也。」

泉曰:「成敗之舉,系此一行,遲速之宜,終當仰聽。」

世祖一性一嚴忌,微聞其言,以為遷延不肯去,稍已含怒。

及僧辯將入,謂泉曰:「我先發言,君可見系。」

泉又許之。

及見世祖,世祖迎問曰:「卿已辦乎?何日當發?」

僧辯具對,如向所言。

世祖大怒,按劍厲聲曰:「卿憚行邪!」因起入內。

泉震怖失色,竟不敢言。

須臾,遣左右數十人收僧辯。

既至,謂曰:「卿拒命不行,是欲同賊,今唯有死耳。」

僧辯對曰:「僧辯食祿既深,憂責實重,今日就戮,豈敢懷恨。

但恨不見老母。」

世祖因斫之,中其左髀,流血至地。

僧辯悶絕,久之方蘇。

即送付廷尉,並收其子侄,並皆系之。

會岳一陽一王軍襲江陵,人情搔擾,未知其備。

世祖遣左右往獄,問計於僧辯,僧辯具陳方略,登即赦為城內都督。

俄而岳一陽一奔退,而鮑泉力不能克長沙,世祖乃命僧辯代之。

數泉以十罪,遣舍人羅重歡領齋仗三百人,與僧辯俱發。

既至,遣通泉云:「羅舍人被令,送王竟陵來。」

泉甚愕然,顧左右曰:「得王竟陵助我經略,賊不足平。」

俄而重歡繼令書先入,僧辯從齋仗繼進,泉方拂席,坐而待之。

僧辯既入,背泉而坐,曰:「鮑郎,卿有罪,令旨使我鎖卿,勿以故意見待。」

因語重歡出令,泉即下地,鎖於一床一側。

僧辯仍部分將帥,併力攻圍,遂平湘土。

還復領軍將軍。

侯景浮江西寇,軍次夏首。

僧辯為大都督,率巴州刺史淳於量、定州刺史杜龕、宜州刺史王琳、郴州刺史裴之橫等,俱赴西一陽一。

軍次巴陵,聞郢州已沒,僧辯因據巴陵城。

世祖乃命羅州刺史徐嗣徽、武州刺史杜掞並會僧辯於巴陵。

景既陷郢城,兵眾益廣,徒一黨一甚銳,將進寇荊州。

乃使偽儀同丁和統兵五千守江夏,大將宋子仙前驅一萬造巴陵,景悉兇徒水步繼進。

於是緣江戍邏,望風請服,賊拓邏至於隱磯。

僧辯悉上江渚米糧,並沉公私船於水。

及賊前鋒次江口,僧辯乃分命眾軍,乘城固守,偃旗臥鼓,安若無人。

翌日,賊眾濟江,輕騎至城下,問:「城內是誰?」

答曰:「是王領軍。」

賊曰:「語王領軍,事勢如此,何不早降?」

僧辯使人答曰:「大軍但向荊州,此城自當非礙。

僧辯百口在人掌握,豈得便降。」

賊騎既去,俄爾又來,曰:「我王已至,王領軍何為不出與王相見邪?」

僧辯不答。

頃之,又執王珣等至於城下,珣為書誘說城內。

景帥船艦並集北寺,又分入港中,登岸治道,廣設氈屋,耀軍城東隴上,芟除草,開八道向城,遣五千兔頭肉薄苦攻。

城內同時鼓噪,矢石雨下,殺賊既多,賊乃引退。

世祖又命平北將軍胡僧祐率兵下援僧辯。

是日,賊復攻巴陵,水步十處,鳴鼓吹脣,肉薄斫上。

城上放木擲火爨慎石,殺傷甚多。

午後賊退,乃更起長柵繞城,大列舸艦,以樓船攻水城西南角;又遣人渡洲岸,引羊柯推蝦蟆車填緌,引障車臨城,二日方止。

賊又於艦上豎木桔禋,聚茅置火,以燒水柵,風勢不利,自一焚而退。

既頻戰挫衄,賊帥任約又為陸法和所擒,景乃燒營夜遁,旋軍夏首。

世祖策勳行賞,以僧辯為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策史,封長寧縣公。

於是世祖命僧辯即率巴陵諸軍,沿流討景。

師次郢城,步攻魯山。

魯山城主支化仁,景之騎將也,率其一黨一力戰,眾軍大破之,化仁乃降。

僧辯仍督諸軍渡江攻郢,即入羅城。

宋子仙蟻聚金城拒守,攻之未克。

子仙使其一黨一時靈護率眾三千,開門出戰,僧辯又大破之,生擒靈護,斬首千級。

子仙眾退據倉門,帶江阻險,眾軍攻之,頻戰不克。

景既聞魯山已沒,郢鎮復失羅城,乃率餘眾倍道歸建業。

子仙等困蹙,計無所之,乞輸郢城,身還就景。

僧辯偽許之,命給船百艘,以老其意。

子仙謂為信然,浮舟將發,僧辯命杜龕率一精一勇千人,攀堞而上,同時鼓噪,掩至倉門。

水軍主宋遙率樓船,暗江四面雲合;子仙行戰行走,至於白楊浦,乃大破之,生擒子仙送江陵。

即率諸軍進師九水。

賊偽儀同范希榮、盧暉略尚據湓城,及僧辯軍至,希榮等因挾江州刺史臨城公棄城奔走。

世祖加僧辯侍中、尚書令、征東大將軍,給鼓吹一部。

仍令僧辯且頓江州,須眾軍齊集,得時更進。

頃之,世祖命江州眾軍悉同大舉,僧辯乃表皇帝凶問,告於江陵。

仍率大將百餘人,連名勸世祖即位;將欲進軍,又重奉表。

雖未見從,並蒙優答。

事見本紀。

僧辯於是發自江州,直指建業,乃先命南兗州刺史侯瑱率銳卒輕舸,襲南陵、鵲頭等戍,至即克之。

先是,陳霸先率眾五萬,出自南江,前軍五千,行至湓口。

霸先倜儻多謀策,名蓋僧辯,僧辯畏之。

既至湓口,與僧辯會於白茅洲,登壇盟誓。

霸先為其文曰:「賊臣侯景,凶羯小胡,逆天無狀,構造一奸一惡;違背我恩義,破掠我國家,毒害我生民,移毀我社廟。

我高祖武皇帝靈聖聰明,光宅天下,劬勞兆庶,亭育萬民,如我考妣,五十所載。

哀景以窮見歸,全景將戮之首,置景要害之地,崇景非次之榮。

我高祖於景何薄?我百姓於景何怨?而景長戟強一弩一,陵蹙朝廷,鋸牙郊甸,殘食含靈。

刳肝斫趾,不曈其快;曝骨焚一屍一,不謂為酷。

高祖菲食卑宮,春秋九十,屈志凝威,憤終賊手。

大行皇帝溫嚴恭默,丕守鴻名,於景何有,復加忍毒。

皇枝涘抱已上,緦功以還,窮刀極俎,既屠且會。

豈有率土之濱,謂為王臣,食人之禾,飲人之水,忍聞此痛,而不悼心?況臣僧辯、臣霸先等,荷稱國籓湘東王臣繹泣血銜哀之寄,摩頂至足之恩,世受先朝之德,身當將帥之任;而不能瀝膽一抽一腸,共誅一奸一逆,雪天地之痛,報君父之仇,則不可以稟靈含識,戴天履地!今日相國至孝玄感,靈武斯發,已破賊徒,獲其元帥,止余景身,尚在京邑。

臣僧辯與臣霸先協和將帥,同心共契,必誅凶豎,尊奉相國,嗣膺鴻業,以主郊祭。

前途若有一功,獲一賞,臣僧辯等不推己讓物,先身帥眾,則天地宗廟百神之靈,共誅共責。

臣僧辯、臣霸先同心共事,不相欺負,若有違戾,明神殛之。」

於是升壇歃血,共讀盟文,皆淚下沾襟,辭色慷慨。

及王師次於南洲,賊帥侯子鑒等率步騎萬餘人於岸挑戰,又以鳥了千艘並載士,兩邊悉八十棹,棹手皆越人,去來趣襲,捷過風電。

僧辯乃麾細船,皆令退縮,悉使大艦夾泊兩岸。

賊謂水軍欲退,爭出趨之,眾軍乃棹大艦,截其歸路,鼓噪大呼,合戰中江,賊悉赴水。

僧辯即督諸軍沿流而下,進軍於石頭之鬥城,作連營以一逼一賊。

賊乃橫嶺上築五城拒守,侯景自出,與王師大戰於石頭城北。

霸先謂僧辯曰:「丑虜遊魂,貫盈已稔,逋誅送死,欲為一決。

我眾賊寡,且分其勢。」

即遣強一弩一二千張,攻賊西面兩城,仍使結陣以當賊。

僧辯在後麾軍而進,復大破之。

盧暉略聞景戰敗,以石頭城降,僧辯引軍入據之。

景之退也,北走硃方,於是景散兵走告僧辯,僧辯令眾將入據台城。

其夜,軍人采梠失火,燒太極殿及東西堂等。

時軍人鹵掠京邑,剝剔士庶,民為其執縛者,衵衣不免。

盡驅一逼一居民以求購贖,自石頭至於東城,緣淮號叫之一聲,震響京邑,於是百姓失望。

僧辯命侯瑱、裴之橫率一精一甲五千,東入討景。

僧辯收賊一黨一王偉等二十餘人,送於江陵。

偽行台趙伯超自吳松江降於侯瑱,瑱時送至僧辯。

僧辯謂伯超曰:「趙公,卿荷國重恩,遂復同逆。

今日之事,將欲何如?」

因命送江陵。

伯超既出,僧辯顧坐客曰:「朝廷昔唯知有趙伯超耳,豈識王僧辯?社稷既傾,為我所復;人之興廢,亦復何常。」

賓客皆前稱歎功德。

僧辯瞿然,乃謬答曰:「此乃聖上之威德,群帥之用命。

老夫雖濫居戎首,何力之有焉?」

於是逆寇悉平,京都克定。

世祖即帝位,以僧辯功,進授鎮衛將軍、司徒,加班劍二十人,改封永寧郡公,食邑五千戶,侍中、尚書令、鼓吹並如故。

是後湘州賊陸納等攻破衡州刺史丁道貴於淥口,盡收其軍實;李洪雅又自零陵率眾出空靈灘,稱助討納。

朝廷未達其心,深以為慮,乃遣中書舍人羅重歡征僧辯上就驃騎將軍宜豊侯循南征。

僧辯因督杜掞等眾軍,發於建業,師次巴陵。

詔僧辯為都督東上諸軍事,霸先為都督西上諸軍事。

先時霸先讓都督於僧辯,僧辯不受,故世祖分為東西都督,而俱南討焉。

時納等下據車輪,夾岸為城,前斷水勢,士卒驍猛,皆百戰之餘。

僧辯憚之,不與輕進,於是稍作連城以一逼一賊。

賊見不敢交鋒,並懷懈怠。

僧辯因其無備,命諸軍水步攻之,親執旗鼓,以誡進止。

於是諸軍競出,大戰於車輪,與驃騎循併力苦攻,陷其二城。

賊大敗,步走歸保長沙,驅一逼一居民,入城拒守。

僧辯追躡,乃命築壘圍之,悉令諸軍廣建圍柵,僧辯出坐壟上而自臨視。

賊望,識僧辯,知不設備,賊一黨一吳藏、李賢明等乃率銳卒千人,開門掩出,蒙楯直進,逕趨僧辯。

時杜掞、杜龕並侍左右,帶甲衛者止百餘人,因下遣人與賊交戰。

李賢明乘鎧馬,從者十騎,大呼衝突,僧辯尚據胡一床一,不為之動。

於是指揮勇敢,遂獲賢明,因即斬之。

賊乃退歸城內。

初,陸納阻兵內逆,以王琳為辭,云「朝廷若放王琳,納等自當降伏」。

於時眾軍並進,未之許也。

而武陵王擁眾上流,內外駭懼,世祖乃遣琳和解之。

至是,湘州平。

僧辯旋於江陵,因被詔會眾軍西討,督舟師二萬,輿駕出天居寺餞行。

俄而武陵敗績,僧辯自枝江班師於江陵,旋鎮建業。

是月,居少時,復回江陵。

齊主高洋遣郭元建率眾二萬,大列舟艦於合肥,將謀襲建業,又遣其大將邢景遠、步六汗薩、東方老等率眾繼之。

時陳霸先鎮建康,既聞此事,馳報江陵。

世祖即詔僧辯次於姑孰,即留鎮焉。

先命豫州刺史侯瑱率一精一甲三千人築壘於東關,以拒北寇;征吳郡太守張彪、吳興太守裴之橫會瑱於關;因與北軍戰,大敗之,僧辯率眾軍振旅於建業。

承聖三年二月甲辰,詔曰:「贊俊遂賢,稱於秦典;自上安下,聞之漢制。

所以仰協台曜,俯佐弘圖。

使持節、侍中、司徒、尚書令、都督揚、南徐、東揚三州諸軍事、鎮衛將軍、揚州刺史、永寧郡開國公僧辯,器宇凝深,風格詳遠,行為士則,言表身文,學貫九流,武該七略。

頃歲征討,自西徂東;師不疲勞,民無怨讟;王業艱難,實兼夷險。

宜其燮此中台,膺茲上將;寄之經野,匡我朝猷。

加太尉、車騎大將軍,余悉如故。」

頃之,丁母太夫人憂,世祖遣侍中謁者監護喪事,策謚曰貞敬太夫人。

夫人姓魏氏。

神念以天監初董率徒眾據東關,退保合肥漅湖西,因娶以為室,生僧辯。

一性一甚安和,善於綏接,家門內外,莫不懷之。

初,僧辯下獄,夫人流淚徒行,將入謝罪,世祖不與相見。

時貞惠世子有一寵一於世祖,軍國大事多關領焉。

夫人詣閣,自陳無訓,涕泗嗚咽,眾並憐之。

及僧辯免出,夫人深相責勵,辭色俱嚴,云:「人之事君,惟須忠烈,非但保祐當世,亦乃慶流子孫。」

及僧辯克復舊京,功蓋天下,夫人恆自謙損,不以富貴驕物。

朝野鹹共稱之,謂為明哲婦人也。

及既薨殞,甚見愍悼。

且以僧辯勳業隆重,故喪禮加焉。

靈柩將歸建康,又遣謁者至舟渚弔祭。

命尚書左僕射王裒為其文曰:「維爾世基武子,族懋一陽一元,金相比映,玉德齊溫。

既稱女則,兼循婦言。

書圖鏡覽,辭章討論。

教貽俎豆,訓及平原。

楚發將兵,孟軻成德。

盡忠資敬,自家刑國。

顯允其儀,惟民之則。

反命師旅,既修我戎;補茲袞職,奄有龜、蒙。

母由子貴,亶爾斯崇;嘉命允集,一寵一章所隆。

居高能降,處貴思沖;慶資善始,榮兼令終。

崦嵫既夕,蒹葭早秋;奔駟難返,沖濤詎留。

背龍門而西顧,過夏首而東浮;越三宮之遐岳,經三江之派流。

鬱鬱增嶺,浮雲蔽虧;滔滔江、漢,逝者如斯。

銘旌故旐,宇毀遺碑。

即虛舟而設奠,想徂魂之有知。

嗚呼哀哉!」

其年十月,西魏相宇文黑泰遣兵及岳一陽一王眾合五萬,將襲江陵。

世祖遣主書李膺征僧辯於建業,為大都督、荊州刺史。

別敕僧辯云:「黑泰背盟,忽便舉斧。

國家猛將,多在下流;荊陝之眾,悉非勁勇。

公宜率貔虎,星言就路,倍道兼行,赴倒懸也。」

僧辯因命豫州刺史侯瑱等為前軍,兗州刺史杜僧明等為後軍。

處分既畢,乃謂膺云:「泰兵驍猛,難與爭銳,眾軍若集,吾便直指漢江,截其後路。

凡千里饋糧,尚有饑色,況賊越數千里者乎?此孫臏克龐涓時也。」

俄而京城陷沒,宮車晏駕。

及敬帝初即梁主位,僧辯預樹立之功,承製進驃騎大將軍、中書監、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與陳霸先參謀討伐。

時齊主高洋又欲納貞一陽一侯淵明以為梁嗣,因與僧辯書曰:「梁國不造,禍難相仍,侯景傾蕩建業,武陵彎弓巴、漢。

卿志格玄穹,一精一貫白日,戮力齊心,芟夷逆丑。

凡在有情,莫不嗟尚;況我鄰國,緝事言前。

而西寇承間,復相掩襲。

梁主不能固守江陵,殞身宗祐。

王師未及,便已降敗;士民小大,皆畢寇虜。

乃眷南顧,憤歎盈懷。

卿臣子之情,念當鯁裂。

如聞權立枝子,號令江一陰一,年甫十餘,極為沖藐;梁釁未已,負荷諒難。

祭則衛君,政由甯氏;干弱枝強,終古所忌。

朕以天下為家,大道濟物。

以梁國淪滅,有懷舊好,存亡拯墜,義在今辰,扶危嗣事,非長伊德。

彼貞一陽一侯,梁武猶子,長沙之胤,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為梁主,納於彼國。

便詔上一黨一王渙總攝群將,扶送江表,雷動風馳,助掃冤逆。

清河王岳,前救荊城,軍度安陸,既不相及,憤惋良深。

恐及西寇乘流,復躡江左。

今轉次漢口,與陸居士相會。

卿宜協我良規,厲彼群帥,部分舟艫,迎接今王,鳩勒勁勇,並心一力。

西羌烏合,本非勍寇,直是湘東怯弱,致此淪胥。

今者之師,何往不克,善建良圖,副朕所望也。」

貞一陽一承齊遣送,將屆壽一陽一。

貞一陽一前後頻與僧辯書,論還國繼統之意,僧辯不納。

及貞一陽一、高渙至於東關,散騎常侍裴之橫率眾拒戰,敗績,僧辯因遂謀納貞一陽一,仍定君臣之禮。

啟曰:「自秦兵寇陝,臣便營赴援,才及下船,荊城陷沒,即遣劉周入國,具表丹誠,左右勳豪,初並同契。

周既多時不還,人情疑阻;比冊降中使,復遣諸處詢謀,物論參差,未甚決定。

始得侯瑱信,示西寇權景宣書,令以真跡上呈。

觀視將帥,恣欲同泰,若一朝仰違大國,臣不辭灰粉,悲梁祚永絕中興。

伏願陛下便事濟江,仰藉皇齊之威,憑陛下至聖之略,樹君以長,雪報可期,社稷再輝,死且非吝。

請押別使曹衝馳表齊都,續啟事以聞,伏遲拜奉在促。」

貞一陽一答曰:「姜皓至,枉示具公忠義之懷。

家國喪亂,於今積年。

三後蒙塵,四海騰沸。

天命元輔,匡救本朝。

弘濟艱難,建武宗祏。

至於丘園板築,尚想來儀;公室皇枝,豈不虛遲。

聞孤還國,理會高懷,但近再命行人,或不宣具。

公既詢謀卿士,訪逮籓維,沿溯往來,理淹旬月,使乎屆止,殊副所期。

便是再立我蕭宗,重興我梁國。

億兆黎庶,鹹蒙此恩;社稷宗祧,曾不相愧。

近軍次東關,頻遣信裴之橫處,示其可否。

答對驕凶,殊駭聞矚。

上一黨一王陳兵見衛,欲敘安危,無識之徒,忽然逆戰。

前旌未舉,即自披猖,驚悼之情,彌以傷惻。

上一黨一王深自矜嗟,不傳首級,更蒙封樹,飾棺厚殯,務從優禮。

齊朝大德,信感神民。

方仰藉皇威,敬憑元宰,討逆賊於鹹一陽一,誅叛子於雲夢,同心協力,克定邦家。

覽所示權景宣書,上流諸將,本有忠略,棄親向仇,庶當不爾,防一奸一定亂,終在於公。

今且頓東關,更待來信,未知水陸何處見迎。

夫建國立君,布在方策,入盟出質,有自來矣。

若公之忠節,上感蒼旻;群帥同謀,必匪攜貳。

則齊師反璟,義不陵江,如致爽言,誓以無克。

韜旗側席,遲復行人。

曹沖奉表齊都,即押送也。

渭橋之下,惟遲敘言;汜水之一陽一,預有號懼。」

僧辯又重啟曰:「員外常侍姜皓還,奉敕伏具動止。

大齊仁義之風,曲被鄰國,恤災救難,申此大猷。

皇家枝戚,莫不榮荷;江東冠冕,俱知憑賴。

今歃不忘信,信實由衷,謹遣臣第七息顯,顯所生劉並弟子世珍,往彼充質;仍遣左民尚書周弘正至歷一陽一奉迎。

艫舳浮江,俟一龍之渡;清宮丹陛,候六傳之入。

萬國傾心,同榮晉文之反;三善克宣,方流宋昌之議。

國祚既隆,社稷有奉。

則群臣竭節,報厚施於大齊;戮力展愚,效忠誠於陛下。

今遣吏部尚書王通奉啟以聞。」

僧辯因求以敬帝為皇太子。

貞一陽一又答曰:「王尚書通至,復枉示,知欲遣賢弟世珍以表誠質,具悉憂國之懷。

復以庭中玉樹,掌內明珠,無累胸懷,志在匡救,豈非劬勞我社稷,弘濟我邦家?慚歎之懷,用忘興寢。

晉安王東京貽厥之重,西都繼體之賢,嗣守皇家,寧非民望。

但世道喪亂,宜立長君,以其蒙孽,難可承業。

成、昭之德,自古希儔;沖、質之危,何代無此。

孤身當否運,志不圖生。

忽荷不世之恩,仍致非常之舉。

自惟虛薄,兢懼已深。

若建承華,本歸皇胄;心口相誓,惟擬晉安。

如或虛言,神明所殛。

覽今所示,深遂本懷。

戢慰之情,無寄言象。

但公憂勞之重,既稟齊恩;忠義之情,復及梁貳。

華夷兆庶,豈不懷風?宗廟明靈,豈不相感?正爾回璟,仍向歷一陽一。

所期質累,便望來彼。

眾軍不渡,已著盟書。

斯則大齊聖主之恩規,上一黨一英王之然諾,得原失信,終不為也。

惟遲相見,使在不賒。

鄉國非遙,觸目號咽。」

僧辯使送質於鄴。

貞一陽一求渡衛士三千,僧辯慮其為變,止受散卒千人而已,並遣龍舟法駕往迎。

貞一陽一濟江之日,僧辯擁楫中流,不敢就岸。

後乃同會於江寧浦。

貞一陽一既踐偽位,仍授僧辯大司馬,領太子太傅、揚州牧,余悉如故。

陳霸先時為司空、南徐州刺史,惡其翻覆,與諸將議,因自京口舉兵十萬,水陸俱至,襲於建康。

於是水軍到,僧辯常處於石頭城,是日正視事,軍人已逾城北而入,南門又馳白有兵來。

僧辯與其子頠遽走出閣,左右心腹尚數十人。

眾軍悉至,僧辯計無所出,乃據南門樓乞命拜請。

霸先因命縱火焚之,方共頠下就執。

霸先曰:「我有何辜,公欲與齊師賜討?」

又曰:「何意全無防備?」

僧辯曰:「委公北門,何謂無備。」

爾夜斬之。

長子,承聖初歷官至侍中。

初,僧辯平建業,遣霸先守京口,都無備防。

屢以為言,僧辯不聽,竟及於禍。

西魏寇江陵,世祖遣督城內諸軍事。

荊城陷,隨王琳入齊,為竟陵郡守。

齊遣琳鎮壽春,將圖江左。

及陳平淮南,執琳殺之。

聞琳死,乃出郡城南,登高塚上號哭,一慟而絕。

弟頒,少有志節,恆隨從世祖。

及荊城陷覆,沒於西魏。

史臣曰:自侯景寇逆,世祖據有上游,以全楚之兵委僧辯將率之任。

及克平禍亂,功亦著焉,在乎策勳,當上台之賞。

敬帝以高祖貽厥之重,世祖繼體之尊,洎渚宮淪覆,理膺寶祚。

僧辯位當將相,義存伊、霍,乃受脅齊師,傍立支庶。

苟欲行夫忠義,何忠義之遠矣?樹國之道既虧,謀身之計不足,自致殲滅,悲矣!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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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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