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岳全傳
第三六回 何元慶兩番被獲 金兀朮五路進兵
詩曰:
廟堂無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
寶鼎銅駝荊棘裡,龍樓一鳳閣黍離中。
卻說岳元帥要見何元慶的兩個家將,何元慶就把手中兩一柄一溜銀錘一擺,叫一聲:「岳飛,這就是我兩個家將!你只問他肯降不肯降。」
岳爺大怒道:「好匹夫!百萬金兵,聞我之名,望風而逃,豈懼你這草寇?本帥見你是條好漢,不能棄暗投明,反去幫助叛逆,故此好言相勸。
怎敢在本帥面前,搖唇弄舌?不要走,且吃本帥一槍罷!」耍的一槍,劈面門刺來。
何元慶舉銀錘噹的一聲架開槍,叫一聲:「岳飛,休要逞能!你果能擒得我去,我便降你。
倘若不能,恐怕這錘不認得人,有傷貴體,那時懊悔遲矣!」岳元帥道:「何元慶,你休得誇口!敢與本帥戰一百合麼?」
說著,耍的又是一槍,元慶舉錘相迎。
槍挑錘,好似狻猊舞爪;錘架槍,渾如獅子搖頭。
這一場大戰,真個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村。
直戰到未牌時分,不分勝敗。
元慶把錘架住了槍道:「明日再與你戰罷!」岳爺道:「也罷,且讓你多活一晚,明日早來領死!」兩下鳴金收軍。
那邊河元慶回山,暗暗傳下號令:「今夜下山去幼宋營,各各準備」。
不提。
且說岳元帥回到營中坐定,對眾將道:「我看何元慶未定輸贏,忽然收兵,今晚必來劫寨。
湯懷兄弟可領本部軍兵,在吾大營門首開掘陷坑,把浮上蓋掩。」
再令張顯、孟邦傑各領撓鉤手,皆穿皂服,埋伏於陷坑左右,吩咐道:「如拿住了何元慶,不准傷他一性一命。
如違,定按軍法!」三將領令,各去行一事。
又令牛皋、董先各帶兵一千,在中途埋伏,截住他歸路,須要生擒,亦不許傷他一性一命。
二將領令去了。
元帥自把中軍移屯後面,分撥已定。
到了二更天氣,何元慶就帶領一千嘍囉,盡穿皂服,口行枚果,馬摘銅鈴,悄悄下山,竟往宋營。
看看將近營門,元慶在馬上一望,只見宋營寂然無聲,更鼓亂點,燈火不明。
元慶道:「早知這般營寨,岳飛早已就擒。」
當時就一聲號炮,點起燈球火把,如同白日。
何元慶為首,吶聲喊,一齊衝入榮營。
只聽得未營中一聲號炮響,何元慶連人帶馬跌入陷坑。
右有張顯,左有孟邦傑,帶領三軍一齊上前,將撓鉤搭起何元慶來,用繩索綁祝那些嘍囉一見主帥被擒,各各轉身逃走。
正遇董先、牛皋攔住去路,大叫:「休走了何元慶!」眾嘍囉齊齊跪下道:「主帥已被擒去,望老爺們饒命。」
牛皋道:「既如此,隨俺們轉去。
如要走回去的,須要留下頭顱來!」眾嘍囉齊聲道:「情願歸降!」牛皋、董先帶了降兵,回至大營門口。
等候天明,岳元帥升帳坐定,眾將參謁已畢。
張、孟二將將何元慶綁來繳令,牛皋、董先也來繳令。
刀斧手將何元慶推至帳前,見了岳元帥立而不跪。
元帥陪著笑臉,站起來道:「大丈夫一言之下,今請將軍歸順宋朝,再無異說。」
元慶道:「此乃是我貪功,反中了你的一奸一計,要殺就殺,豈肯服你!」元帥道:「這又何難。」
吩咐放了綁,交還了何將軍馬匹雙錘並本部降兵,再去整兵來戰。
左右領令,—一交清。
元慶出了宋營,帶領嘍兵竟回棲梧山,於寨中坐定,好生惱怒:「不想中了一奸一計,反被這廝取笑一常我怎生計較,拿住了岳飛,方出得胸中之氣!」不說元慶思想報仇之計。
再說岳元帥次日昇帳,喚過張用問道:「那棲梧山可有別路可通麼?」
張用道:「後山有條小路,可以上去。
只是隔著一溪澗水,雖不甚深,路狹難走。」
元帥道:「既有此路,吾計成矣!」遂命張用、張顯、陶進、賈竣王信、王義帶領步兵三千,每人整備布袋一口,裝實沙土,身邊暗帶火藥。
到二更時分,將沙袋填入山溪,暗渡過去。
取棲梧山後殺入寨中,放火為號,六將領令而去。
又暗寫一柬貼,命楊虎、阮良上帳,吩咐照柬行一事,二將領命去了。
又喚耿明初、耿明達上帳,亦付柬帖,命依計而行。
二將亦領令而去。
正是:
計就月中擒玉兔,謀成日裡捉金烏。
岳元帥分撥已定,忽報何元慶在營前討戰。
元帥就帶領兵將,放炮出營。
兩軍相對,射住陣腳。
岳爺出馬,叫一聲:「何將軍,今日好見個高低了。」
元慶道:「大刀闊斧奇男子,今日與你戰個你死我活,才得住手。」
岳爺道:「我若添一個小卒幫助,也不算好漢,放馬來罷!」元慶拍馬提錘就打,岳爺舉槍招架。
元慶這兩一柄一錘,盤頭護頂,攔馬遮人,一派銀光皎潔。
岳爺那一桿槍,右挑左撥,劈面分心,渾如蛟舞龍飛。
兩個直殺到天色將晚,並不見個輸贏。
岳爺把槍架住了雙錘,叫一聲:「將軍,天色已晚,你若喜歡夜戰,便叫軍士點起燈球火把,戰到天明。
若然辛苦,回去將養一精一神,明日再來。」
元慶大怒道:「岳飛,休得口出大言,我與你戰個三晝夜!」遂各叫軍士點起燈球火把,三軍吶喊,戰鼓忙催,重新一場夜戰。
殺至三更將近,只聽得棲梧山上兒郎吶喊,火光沖天。
岳爺把馬一拎,跳出圈於,叫一聲:「何元慶,你山上火起了!快快回去救火!」何元慶回頭一看,果然滿山通紅,心裡吃了一驚!又聽得一班宋將齊聲高叫:「元帥,趁此機會拿此狗頭!」岳爺道:「不可,何將軍快些回去!」元慶回馬便走。
不多路,山上噴兵紛紛的敗下山來,報道:「茶陵關張用,帶領人馬從後山殺上來,四面放火,奪了山寨。
小人們抵敵不住,只得逃下山來。」
元慶咬牙切齒,大罵張用:「這喪心一奸一賊,與你何仇,搶我山寨,叫我何處安身!」眾頭目道:「山寨已失,後面又有岳飛兵阻,不如且回汝南,奏聞大王,再發傾國之兵前來報仇何如?」
元慶道:「講得有理。」
就帶了眾軍士撥轉馬頭,望汝南大路進發。
元慶行到天明,叫一聲:「苦!我死於此矣!這一條大橋是誰拆斷了!此處又無船隻,叫我怎生過去!」眾兒郎看了,正在著急,忽聽得一聲炮響,水面上撐出一隊小船來,俱是四槳雙櫓,刀槍耀目。
前面兩隻船頭上,站著楊虎、阮良,各執兵器,高聲大叫:「何將軍,我奉元帥將令,在此等候多時,邀請將軍同保宋室江山,快請下船!」眾嘍囉嚇得魂飛魄散!何元慶也不答話,撥馬便走。
直至白龍江口,眾兒郎一看,但見一派大江,並無船隻可渡,又聽得後面未兵追聲已近。
何元慶道:「又不能過得江去,不如殺轉去與岳飛拚了命罷!」軍士用手指道:「這小港內不是兩隻漁船?」
元慶一馬跑上來,叫道:「漁翁,快來救我!我乃棲梧山上大元帥何元慶!渡了我過去,重重謝你。」
那漁翁聽了,把船撐出港,把手一招,叫一聲:「兄弟,快把船使來,是何老爺在此。」
兩隻小船一齊撐至沙灘,叫一聲:「何老爺,快請上船來!」元慶道:「你這小船,怎渡得我的馬?」
漁翁道:「老爺坐在小人船上,把這兩一柄一錘放在兄弟船中,老爺身一體重,大江大水不是兒戲的,那裡還顧得馬!」元慶只得下船,把錘放在那隻船上,連忙撐得船離岸。
岳元帥的追兵已經趕上。
那些眾頭目齊齊跪下,情願投降。
元慶看了,十分淒楚道:「還虧得不該死,遇著這兩個漁翁救我,只是可惜我的馬被他們拿去了!」元慶又叫:「漁翁,你兄弟的船為何搖向那邊去了?」
漁翁道:「啊呀!不好了!我這兄弟是好賭的,看見老爺這兩一柄一錘是銀子打的,便起不一良之心將錘拐去了。」
元慶道:「你快叫他轉來,我多將金帛送他。」
漁翁道:「老爺差了,他現的不取,反來取你除的?」
元慶道:「如此說來,是你與他同謀的了。」
漁翁道:「什麼同謀!老實對你說了罷!我那裡是什麼漁人,我乃當今天子駕前都統制將軍耿明初,這個兄弟耿明達是也。
奉岳元帥將令,特來拿你的。」
元慶聞言,立起身來打漁翁,這耿明初翻滾落長江去了!何元慶站在船中,心內暗想:「如今怎麼處!」正在無可如何,那耿明初在水底下鑽出頭來,叫一聲:「何元慶下來罷!」兩手把船一扳,船底朝天,元慶落水,被耿明初一把擒住,捉到岸上,用繩綁了,解到元帥馬前。
岳爺見了,連忙下馬,吩咐放綁,便道:「本帥有罪了!不知今番將軍還有何說?」
元慶道:「這些詭計何足道哉!要殺便殺,決不服你!」岳爺道:「既如此,叫左右交還錘馬,快請回去,再整大兵來決戰。」
元慶也不答應,提錘上馬而去。
眾將好生不服,便問道:「元帥兩次不殺何元慶,卻是為何?」
岳爺道:「列位賢弟不知昔日諸葛武侯六縱孟獲,南方永不復反。
今本帥不殺何元慶,要他心悅誠服來降耳!湯懷兄弟,你可如此如此。」
湯懷領令而去。
卻說那何元慶來到江口,又羞又惱,又無船隻,暗想:「曹成也不是岳飛的對手,真個無路可投,不如自盡了罷!」正欲撥劍自刎,只見宋將湯懷匹馬空身,飛奔趕來道:「岳元帥記念何將軍,著我前來遠送。
請將軍暫停鞭鐙,待小將準備船隻,送將軍渡江。」
正說間,又見後面牛皋帶領健卒,扛抬食物趕來道:「奉元帥將令,因何將軍辛苦,誠恐飢餓,特備水酒蔬飯,請將軍聊以充飢。」
元慶泣道:「岳元帥如此待我,不由我不降也。」
就同了湯懷、牛皋來至岳元帥馬前跪下,口稱:「罪將該死,蒙元帥兩次不殺之恩,今情願投降!」岳爺下馬,用手相扶道:「將軍何出此言?賢臣擇主而仕,大丈夫正在立功之秋。
請將軍同保宋室江山,迎還二聖,名垂竹帛也!」遂叫左右將副衣甲與何將軍換了。
遂率領三軍,回茶陵關紮營。
傳令棲梧山降卒皆換了衣甲,就撥與何元慶部領。
又備辦酒席,與何元慶結為兄弟。
合營慶賀,一面申奏朝廷。
養兵息馬,差人探聽曹成消息。
過了幾時,報有聖旨下來。
岳爺帶領眾將,出關接旨,迎到堂上開讀:因得湖廣洞庭湖水寇楊猖獗,特調岳飛移兵剿滅。
元帥接過聖旨,送了欽差起身。
恰好探子回報:「探得汝南曹成、曹亮領兵逃去,不知下落!」元帥就問何將軍:「那二曹不知往何處避兵?」
元慶道:「曹成兄弟膽量甚小,聞末將已降,故爾站身不祝他有許多親眷都在湘湖、豫章等處,佔據山寨做賊,定然投向那邊去了。」
岳爺道:「量這曹成,不足為患。」
遂傳令大兵,一齊撥寨往湖南進發。
在路秋毫無犯。
不一日,到了潭州。
早有鎮守本州總兵率領眾官出關迎接。
岳爺引兵將進關,到了帥府,問總兵道:「楊在何處?」
總兵道:「楊連日在城外焚掠。
想是聞知元帥兵到,已於前兩日不知那裡去了?」
元帥傳令安頓營盤,一面差人探聽楊消息,不提。
再說金邦兀朮探聽岳元帥兵駐潭州,征服水寇,就與軍師哈迷蚩計議:「如今這岳南蠻遠出,正好去搶金陵。」
哈迷蚩道:「臣已定有一計,狼主可請大太子領兵十萬,去搶湖廣。」
兀朮道:「岳南蠻正在湖廣,怎麼反叫大王一爺到那裡去?」
哈迷蚩道:「那大太子到那裡,並不與他交戰。
只要他守東,我攻西;他防南,我向北。
牽制得那岳飛離不得湖廣。
這裡就命二太子領兵十萬,去搶山東;三太子領兵十萬,去搶山西;五太子領兵十萬,去搶江西。
弄得他四面八方來不及,然後狼主自引大兵去搶金陵,必在吾掌握之中矣!此是五路進兵中原之計,不知狼主意下如何?」
凡術聞言大喜,遂召請四位弟兄各引兵十萬,分路而去。
兀朮自領大兵二十萬,竟望金陵進發。
但見:
殺氣橫空,日黑沙黃路漫漫,白雲衰草霜凜凜;紫塞風狂,胡箱羯鼓悲涼月,赤幟紅旗映日光。
遍地裡逃災難的,男啼女哭;一路來擄財帛的,萬戶驚惶。
番兵夷將,一似屯蜂聚蟻;長刀短劍,好如密竹森篁。
可憐那櫛風沐雨新基業,今做了鬼哭神號古戰場!
詩曰:
刀鋒耀眼劍光芒,搖漾旗旛蔽天荒。
馬蹄踏碎中原地,穩取金陵似探囊。
這時節宗留守守住金陵,屢次上表,請康王回駐汴京,號令四方,志圖恢復,無奈康王不從。
此時打探得兀朮五路進兵,岳飛又羈留湖廣,急得舊病發作,口吐鮮血鬥余,大叫「過河殺賊」而死。
後人有詩曰:
丹心貫日竭忠誠,志圖恢復待中興。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又詩曰:
禍結兵連通帝都,中原人旅幾招呼?
南朝誰唱公無渡,魂繞黃流血淚枯!
卻說兀朮兵至長江,早有眾元帥、平章等四下拘覓船隻,伺候渡江。
那長江總兵姓杜名充,他見兀朮來得勢大,心下暗想:「宗留守已死,岳元帥又在湖廣,在朝一班佞臣那裡敵得兀朮大兵?那兀朮有令,宋臣如有歸降者,俱封王位。
我不如獻了長江,以圖富貴。」
主意已定,就吩咐三軍豎一起降旗,駕了小舟來見兀朮,口稱:「長江總兵杜充特獻長江,迎接狼主過江。」
兀朮大喜,就封為長江王之職。
杜充謝恩道:「臣子杜充官居金陵總兵,現守鳳台門,待臣去叫開城門,請狼主進城便了。」
兀朮道:「爾子若肯歸順,亦封王位。」
就命杜充為嚮導,大兵往鳳台門而來。
再說康王正在宮中與張美人飲宴,只見眾大臣亂紛紛趕進宮來,叫道:「主公不好了!今有杜充獻了長江,引番兵直至鳳台門,他兒子杜充開門迎賊,番兵已進都城!主公還不快走!」康王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別人,遂同了李綱、王淵、趙鼎、沙丙、田思忠、都寬,君臣共是七人,逃出通濟門,一路而去。
那兀朮進了鳳台門,並無一人迎敵,直至南門,走上金階。
進殿來,只見一個美貌婦人跪著道:「狼主若早來一個時辰,就拿住康王了。
如今他君臣七人逃出城去了。」
兀朮道:「你是何人?」
美人道:「臣妾乃張邦昌之女、康王之妃。」
兀朮大喝一聲道:「夫婦乃五倫之首,你這寡廉鮮恥、全無一點恩義之人,還留你何用!」走上前一斧,將荷香砍做兩半爿。
遂傳令命番官把守金陵,自家統眾追捉康王。
遂令杜充在前邊引路,沿城追趕。
所到之處,人只道杜充是保駕的,自然指引去路,遂引著兀朮緊緊追趕上來。
這裡康王君臣七人,急急如喪家之狗,忙忙似漏網之魚,行了一晝夜,才得到句容。
李綱道:「聖上快將龍袍脫一去,換了常服方可。
不然,恐兀朮跟蹤追來!」康王無奈,只得依言,不敢住腳,望著平江府秀水縣,一路逃至海鹽。
海鹽縣主路金,聞得聖駕避難到此,連忙出城迎接,接到公堂坐定。
王淵道:「如今聖駕要往臨安,未知還有多少路?」
路金道:「道路雖離此不遠,但有番兵,皆在錢塘對面下營。
節度皆棄兵而逃。
聖上若到臨安,恐無人保駕,不如且在此待勤王兵到。」
王淵道:「你這點小地方,怎生住得?」
路金道:「地方雖小,尚有兵幾百。
此地有一隱居傑士,只要聖上召他前來,足可保守。」
高宗叫一聲:「卿家,此地有甚麼英雄在此隱居?」
路金道:「乃是昔日梁山泊上好漢,複姓呼延名灼。
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主公召來,足可保駕。」
王淵道:「呼延灼當日原為五虎將,乃是英雄。
只恐今已年老,不知本事如何?」
高宗道:「就煩卿家去請來。」
知縣領旨而去。
一面縣中送出酒筵,君臣飲酒。
王淵道:「依臣愚見,還是走的為妙。
倘到得湖廣會見岳飛,方保無事。」
高宗道:「列位卿家!朕連日奔走辛苦,且等呼延灼到時,再作商議。」
正說間,路金來奏:「呼延灼已召到候旨。」
高宗命:「宣進來。」
那呼延灼到縣堂來見駕,高宗道:「老卿家,可曾用飯否?」
呼延灼道:「接旨即來,尚未吃飯。」
高宗就命路金準備酒飯,呼延灼就當駕前飽餐一頓。
忽見守城軍士來報:『潘兵已到城下。」
高宗著驚!呼延灼道:「請聖駕上城觀看,臣著勝了,萬歲即在此等勤王兵到。
臣若不能取勝,聖上即時出城,往臨安去罷!」高宗應允,遂同了眾臣,一齊上城觀看。
只見杜充在城下高叫:「城內軍民人等聽者,四太子有令,快快把昏君獻出,官封王位。
莫待打破城池,雞犬不留,侮之晚矣!」話聲未絕,那城門開處,一位老將軍出城,大喝一聲:「你是何人,敢一逼一吾主?」
杜充道:「我乃長江王便是,你乃何人?」
呼延灼道:「嘎!你就是獻長江的一奸一賊麼!不要走,吃我一鞭!」耍的一鞭,望杜充頂樑上打去,杜充舉金刀架祝呼延灼又一鞭攔腰打來,杜充招架不住,翻身落馬。
眾番兵轉身敗去!呼延灼也不追趕,取了首級,進城見駕。
高宗大喜道:「一愛一卿真乃神勇!寡人若得回京,重加官職。」
吩咐將杜充首級,號令在城上。
再說番兵敗轉去,報與兀朮道:「長江王追趕康王,至一城下,被一個老南蠻打死了。」
兀朮道:「有這等事!」就自帶兵來至城下,叫道:「快送康王出來!」高宗正與眾臣在城上,見了流淚道:「這就是兀朮,拿我二聖的!孤與他不共戴天之仇!」呼延灼道:「聖上不必悲傷,且準備馬匹。
若臣出去不能取勝,主公可出城去,直奔臨安,前投湖廣,尋著岳飛,再圖恢復。」
說罷,就提鞭上馬,衝出城來,大叫:「兀朮體一逼一我主,我來也!」兀朮見是一員老將,鶴髮童顏,威風凜凜,十分歡一悅,便道:「來的老將軍何等之人?請留姓名。」
呼延灼道:「我乃梁山泊五虎上將呼延灼是也。
你快快退兵,饒你一性一命。
不然,叫你死於鞭下。」
兀朮道:「我非別人,乃大金國兀朮四太子是也。
久聞得梁山泊聚義一百八人,勝似同胞,人人威武,個個英雄,某家未信。
今見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但老將軍如此忠勇,反被一奸一臣陷害。
某家今日勸你不如降順某家,即封王位,安享富貴,以樂天年,豈不美哉?」
呼延灼大怒道:「我當初同宋公明征伐大遼,鞭下不知打死了多少上將,希罕你這樣個把番奴!」遂舉鞭向著兀朮面門上打去,兀朮舉金雀斧架住,兩人一大戰了三十餘合,兀朮暗想:「他果是英雄。
他若少年時,不是他的對手。」
二人又戰了十餘合。
呼延灼終究年老,招架不住,回馬敗走。
兀朮縱馬追來。
呼延灼上了吊橋。
不知這吊橋年深日久,不曾換得,木頭已朽爛了。
呼延灼跑馬上橋,來得力重,踏斷了橋木,那馬前蹄陷將下去,把呼延灼跌下馬來。
兀朮趕上前,就一斧砍死。
城上君臣看見,慌慌上馬出城,沿著海塘逃走!
那兀朮砍死了呼延灼,勒馬道:「倒是某家不是了!他在梁山上何等威名,反害在我手。」
遂命軍士收拾一屍一首,暫時安葬:「待某家得了天下,另行祭葬便了。」
城內百姓開城迎接。
兀朮進城,問道:「康王往那裡去了?」
軍民跪著答道:「康王同了一班臣子逃出城去了。」
兀朮傳令,不許傷害百姓。
進帶領大兵,也沿著海塘一路追去。
不上十來里路,遠遠望見他君臣八人在前逃奔。
高宗回頭看見兀朮追兵將近,嚇得魂飛魄散,真個似:
分開八片頂陽骨,傾下半桶雪水來。
不知高宗君臣們脫得此難否,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