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後傳》第七回 李良嗣條陳因賜姓 鐵叫子避難暫更名:李應道:「師長既一愛一清閒,那飲馬川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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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後傳》第七回 李良嗣條陳因賜姓 鐵叫子避難暫更名

水滸後傳

第七回 李良嗣條陳因賜姓 鐵叫子避難暫更名

卻說李應要留公孫勝、朱武在山寨裡,二人不肯,便要別去。

李應道:「師長既一愛一清閒,那飲馬川形勢非凡,山後高一峰下面有一白雲坡,地面平坦,兩道瀑布飛到坡前,匯成闊澗。

苔石磷峋,四圍有千百株虯松,參天蒼翠。

就在坡上建個小院,請師長在內清修,自送供給。

有事則請教方略,無事則閉門參究,豈不是兩便之策?」

眾人齊聲稱善。

公孫勝就要去看,李應陪到白雲坡,果然一派景致不讓二仙山,公孫勝方肯住下。

駕起座竹橋,結個茅庵,前臨碧澗後枕蒼崖。

花藥紛披,禽聲睆睆。

公孫勝、朱武令小童炊篝,不要送供給,蔬食清香,安心住下。

過得五六日,忽探事嘍囉報上山來道:「有一二千兵馬,打樞密府旗號,浩浩蕩蕩殺奔山邊來,頭領須作準備。」

李應喚楊林、杜興緊守寨柵看他動靜,未可出戰。

原來郭京、張雄鎖押紫虛宮住持去回復。

童貫道:「公孫勝哪裡賞菊,這紫虛宮住持先通風放他走了,因拿這住持來回復。」

住持分辨道:「公孫勝自居小庵,與本宮不相往來,他自遁去,與小道何干?」

童貫道:「他遁到哪裡?」

住持道:「聞得李應在飲馬川哨聚,他是同一黨一,或者在哪裡。」

童貫道:「李應少不得要剿滅,再差都統制馬俊領二千兵、一併同李應擒來,掃清山寨,不可失誤。」

當下將住持攆出。

馬俊同張雄、郭京領兵殺到飲馬川,見山勢峻峭,不敢攻打,只在山邊搖旗吶喊。

到下午時分,忽聽一聲炮響,李應全身披掛,背上插五把飛刀,提著點鋼槍。

左有樊瑞,右有楊林,三騎馬飛出陣前。

郭京指著樊瑞道:「公孫勝,你這賊道!兩番使妖法走了,今天兵到此,快快下馬受縛。」

樊瑞笑道:「你這天將摔不死的賊!真見鬼了,我是公孫勝?你若遇公孫勝,還死得早哩!」郭京大怒,做勢要出馬。

張雄恐他失了銳氣,仗大桿刀劈面砍來。

李應接住,戰了十餘合,李應拖槍便走。

張雄不知是計,飛馬趕來。

李應覷得較近,暗掣飛刀,正中肩上,負痛抱鞍回陣。

樊瑞、楊林催動嘍囉衝殺過來,馬俊抵當不住,官兵自相踐踏,傷者甚多。

忙退十里下寨,計點軍士,折了三百餘人。

商議道:「賊寇凶勇難敵,敗了一陣。

且安歇一宵,明日申文去討教兵方好。」

卻說李應得勝而回,公孫勝、朱武知有兵到,也來寨中。

李應道:「這些疲兵小將,何足道哉!便是童貫自來,也殺他片甲不回。」

朱武道:「他折了一陣,銳氣已喪。

兵貴神速,今夜分四路埋伏,去劫大寨,使他只輪不返。

童貫害怕,再不敢撩一撥了。」

李應稱善。

遂遣楊林、杜興、樊瑞、蔡慶,分頭埋伏。

二更時分,李應自搗中軍。

到得寨口,分開鹿角,大喊殺入。

官軍略無準備,張雄、馬俊在睡夢裡聽得,馬不及鞍,人不及甲。

李應衝到,一槍把馬俊刺死,張雄望寨後脫一去。

喊聲四起,楊林、樊瑞各路一團一團一裹攏。

那些軍士殺的殺,逃的逃,如疾風亂掃敗葉,只不見了郭京。

剩下的衣甲器械、馬匹糧草盡數搬回,置酒慶賀,不題。

卻說張雄只得領了殘兵回報。

童貫大怒,欲起大兵親自征剿。

忽邊報甚緊,大遼兵到,邊隘守將攔當不住,乞發大兵遣將救援,故此中止。

又接中書省行下文書,前日具題李良嗣破遼奇策,著到京陛見,具陳可否。

童貫即發勘合,著良嗣馳驛進京,設宴餞行。

說道:「參軍復中華之疆土,建蓋世之奇功,在此一舉一。

朝中軍國重事俱是蔡太師判決,我有密啟專薦。

參軍宜先晉謁太師,備陳事宜。

面聖之時,方可讚襄。」

李良嗣領諾,拜別而去。

不一日來到東京,參謁蔡京,呈上密啟。

蔡京道:「參軍此計真有旋乾轉坤之功,可稱千古創見。

若成得功來,自然應授顯爵,連老夫與童樞密俱有榮施。

只是科道中有幾個古板的官兒,定然上疏阻撓。

面聖之時,須要明白敷陳,條析利害。」

李良嗣再拜道:「卑職蒙太師獎拔,當竭犬馬之力,矢心報效朝廷。

但一得愚忱,不過草茅管見,還求太師指教。」

蔡京和顏送出。

次日五更早朝,道君皇帝駕御邇英殿,閣門大使引進。

李良嗣山呼舞蹈拜畢。

道君皇帝親降玉音道:「覽童貫所奏,卿建議破遼之策,不知果有成算否?」

李良嗣叩頭奏道:「燕雲十六州已淪沒二百多年,不見光風化日。

今遼主微弱,將驕卒惰,正是天亡之際。

況金國勁氣方張,近日與遼國構成嫌隙。

遣使航海與彼連和,兩面夾攻,易如拉朽。

陛下英武聖文,豈但車書一統,遠過漢武、秦皇;將見協和萬邦,媲美唐堯虞舜。」

道君龍顏大悅道:「天生奇才,以佐朕躬。

功成之日,定授節鉞。」

傳旨先授秘書丞,賜姓趙氏。

趙良嗣俯伏謝恩。

左班中閃出一員大臣,緋袍象簡,啟奏不可。

眾官視之,乃參知政事呂大防也。

道君皇帝道:「何為不可?」

呂大防正色道:「遼國與本朝為兄弟之國,和議已成百年。

一旦撤其藩籬,而近虎狼之金,他日難免侵凌。

趙良嗣草莽之人,不識朝廷大體,事宜速寢。

若貪一時之利,他日悔之晚矣。」

趙良嗣道:「遼已敗盟,今遣十萬大兵侵犯北界,猶然守株待兔,歲加納幣,所謂『繼寇糧而資盜兵也。

』莫若以納遼之幣歸之於金,坐復燕雲故土,正合遠交近攻之計。

事機一失,時不再來,唯望宸斷。」

蔡京道:「琴瑟不調,則起而更張之。

滅遼之後,與金交好,安有後悔!」道君皇帝變色道:「呂大防輔弼之臣,只圖一屍一位食祿,無經國遠猷。

齊桓公小國之君,尚能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朕撫有四海,不得刷白溝之恥?敢有再諫者,加以上刑!」叱退呂大防。

蔡京奏道:「趙良嗣既建奇策,金國通問使就差他去,庶應對無誤,不辱君命。

所有應用禮儀,乞降聖旨,敕該部料理,擇吉啟行。」

趙良嗣謝恩退班,致謝蔡太師。

各部奉旨,不敢遲慢。

宣和二年二月吉日,辭了朝,拜別蔡京,差人回復了童貫。

意氣揚揚,一路馳驛,至登萊下海。

到金國議定封疆、歲幣、出兵夾攻之期,就同金國報問使孛菫來朝。

八月中秋,回朝覆命,厚賜孛菫,送回本國。

趙良嗣加授侍御史,監童貫大軍,一同鎮守。

那時高頭駿馬,富貴一逼一人,侍從煊赫,好不施為。

行至黃河渡口,皇華驛館,催刷船隻。

正要過河,只見驛門口蹲著一人,驛丞連忙打開。

趙良嗣看那人:

頭戴逍遙巾,絲絲似千條柳線;身穿破衲襖,縷縷如百結流蘇。

滿面灰塵,幾日不經漿水;四肢委頓,昨宵決少粥湯。

手拿漁鼓簡,還裝落難神仙;胸藏木漆碗,竟是叫街花子。

趙良嗣認得是郭京。

到驛中坐下,喚驛丞問道:「那驛門口蹲著的人,與我喚來。」

驛丞急忙叩頭道:「不知哪裡這個花子,老爺降臨,有失迴避,驛丞知罪了。」

趙良嗣道:「我不計較你,只管喚進來。」

驛丞趕出喚時,卻不見了。

東尋西抓,汗流浹背,直尋到驛後,見在茅廁中捉虱子。

驛丞一把扯住,罵道:「你這該死的花子!見大官府到來,不去躲避,連累我擔驚恐。

還不自去回話!」郭京戰兢兢被驛丞扯進,趙良嗣走出叫道:「郭先生你怎麼這般行徑?」

郭京方敢抬頭,見是趙良嗣,滿面羞愧道:「一言難盡。」

趙良嗣喚從人取過巾服換好,作揖坐下。

驛中擺出下馬飯,一同吃過。

郭京方說:「前日同張、馬二統制去攻飲馬川,先敗了一陣,晚間又被劫營。

將士盡皆陷沒,我逃得一性一命。

失了機,恐按軍法,不敢去見樞密。

要到東京再投林仙師,又無盤纏、路上害了一場時行疫病,掙扎起來,只得權唱道情兒覓口飯吃,不想天幸得遇。」

趙良嗣也把出使金國,已得定議,回朝超授侍御史,欽命去北京協理軍務說了。

思量原帶他去,因出軍失利,是沒時運的鈍市貨,恐怕有礙。

又因一番相與,不忍見他流落做乞丐,問道:「你如今行止何如?」

郭京道:「若到北京,童樞密定然見罪,又無面目去見林仙師,遑遑無定。」

趙良嗣想了一想道:「有個好去處,薦你去安身,自然重用。」

喚從人取過文房四寶,修了一封書札,取三十兩銀子,一副鋪陳相贈。

說道:「這封書你投到江南建康府王宣尉衙中,那宣尉是當朝少宰王黼的大公子,名喚朝恩。

年少風一流,兼好旁門,今駐守建康。

我備細寫在裡面,必當親任。

只是要誠實謙和,見機而作,不可妄自尊大,別惹事端。

我因欽限甚緊,不便久留了。」

郭京感激不盡,送到黃河邊。

趙良嗣自渡河而去不題。

單表郭京本是落難的人,要頓飽飯也不能勾。

陡然換了一身華麗衣服,身邊又有三十兩銀子,豈不是一朝富貴,氣宇便覺不同。

昂昂然重走進驛裡,坐在趙良嗣的公位上,奴才狗腿的海罵。

驛丞從外邊走來,曉得是御史故人,又送銀子,況且趙良嗣去還不遠,沒奈何,掇轉一副面孔,折疊兩個膝蓋,陪罪道:「不知老爺是御史公的好友,有眼不識泰山,方才甚是得罪。」

郭京躺在交椅上,做個不見,憑那驛丞磕頭。

慢慢的說道:「起來!我不計較你。

去的那位老爺,不是朋友,是我小徒。

當初得我許多力,一朝富貴的。

我是故意來試他,他自然該敬我的。

我如今要往建康,你該作何料理?」

驛丞道:「這裡有的是徒夫,但不知老爺用多少名數?」

郭京是剛剛天上掉下來這一擔行李,想多也沒有用處,捋捋鬚笑道:「我也不好十分擾你,只消一名。」

驛丞喚過一名囚徒,吩咐道:「這位老爺是方才趙老爺的師長,你在路上小心伏侍,老爺自然賞你。」

囚徒挑了行李,郭京起身,從山東取路到建康。

行了好幾日,天色已晚,錯過宿頭。

官道旁有一所大莊院,叩門借宿。

有一員外,蒼髯古貌,面帶憂色。

出來問道:「客官何來?」

郭京道:「在下是當今聖上拜為師的林真一人位下,授洞霄宮法官。

今江南宣慰王少宰的公子來迎,因錯過宿頭,待借仙莊過一宵,明早就行,房金依例拜納。」

那員外自有心事,意欲不留,見說了許多大來頭,只得恭身迎進。

草堂上相見過,說道:「難得仙長到此,只是有慢。」

郭京道:「這裡叫什麼地名?敢問上姓?」

員外道:「是臨清州管下,地名豐樂堡。

老夫姓錢,是祖代住下的。

年紀六旬,並無子息。

單生一女,卻也生得不甚粗蠢。

諸般女工曉得,今年十八歲了,並無看得中的女婿,未曾婚配。

近日卻害了一樁不尷不尬的病,甚是憂心。

終日不茶不飯,昏昏的睡,晚間倒梳妝起來,房一中像有兩人講話一般。

老夫和一媽一媽一疑心,細細察聽,不見人影。

如此有三個月了,不知是人是鬼,委決不下,無法可除。」

郭京道:「敢是被妖祟所憑,何不請法師驅治他?」

員外道:「便是我這裡有個紫微觀葉法師,符咒靈驗。

請他來施符設咒,莫想驅治得他,反被腰胯上打了一下,至今害病不起。」

郭京道:「畢竟那法師不得真傳,故吃了虧。

若有五雷正法的,隨他甚麼邪魔,遣天將即刻剿除。」

員外道:「方纔見仙長說是林真一人位下,定是道法高強。

不揣欲求大力,若得平安,自當重謝。」

郭京道:「驅邪逐鬼,是我們分內的事。

你若說謝,我倒不肯了。」

員外大喜,倒身下拜道:「請問要甚麼三牲福物?」

郭京尋思道:「不知他女兒生得何如,且哄出來一看。」

答道:「香燭福物,是少不得的。

還要令一愛一當面一看,就曉得哪一種妖邪,方可懲治。」

員外道:「且待福物齊備,等老夫去喚小女出來,仙長少坐。」

走進去不多時,同那一媽一媽一扶出女兒來。

郭京仔細從頭上看至腳下,怎生模樣:

粉臉生春,映出桃花兩朵,雲髻拖翠,天然柳葉雙彎。

態度如湘煙淡蕩,香風似花氣氤氳。

立蒼苔淺印鞋痕,捻裙帶微垂玉一指。

遠望來,行雨行雲渾似夢,定有妖憑。

近看時,非花非霧總難描,宛然神女。

郭京見了,魂不附體,半晌說不出話。

勉強掙著道:「細觀氣色,是九尾狐狸為祟。

若不早除,決然髓竭神枯而死。

請小一姐坐下。

待我當面請將,那狐狸自然頃刻現形。」

員外一媽一媽一連聲稱謝。

那女兒見郭京一雙賊眼注定了他,滿面羞澀,低垂粉頸坐下。

莊客擺起三牲福物,燈燭輝煌。

郭京東指西劃,念動咒語,因無令牌,取一塊磚在桌上拍了三拍。

一陣風過處,燭燈無光,郭京手中那快磚卻在自己臉上雨點的亂打。

一霎時皮破血流,口吐白沫,昏暈在地。

員外慌了,走來扶時,被郭京一推跌在地下,喝道:「你這老蠢物,不知高低!我是北幽王太子,與你女兒有天緣之分,故來相聘。

哪裡尋這油嘴搗子來瞧我夫人,這般可惡!且暫饒他一性一命,我請夫人到宮中去也。」

郭京說罷,倒在地下。

員外起來,那女兒已不見了,和一媽一媽一大哭,懊悔道:「那江湖上的人,再不要信他。

女兒雖然恍惚,還在家裡。

誰想撩毒了他,如今不知攝到哪裡去了,教我老景靠誰!」淚流不止。

又見郭京直一挺一挺在地下,昏迷不醒,怕惹出人命來,只得叫莊客把薑湯灌醒。

直至五更方醒,滿面血污。

郭京爬起,自覺羞慚,等不到天明,叫囚徒挑了行李出門。

到門邊掬些水洗去血污,臉上青腫,疼痛難當。

囚徒道:「相公你不該招攬這事,自受其虧,餓了一一夜。」

郭京道:「平日我的法術甚靈,今遭他毒手不消說了,只可惜花枝般的女子,被怪物攝去受用!」囚徒笑道:「還說這話,北幽太子嗔你瞧了他的夫人,故此打你。」

郭京道:「我自打的時節,一些不知,可不磣死人!如今肚中餓了,快趲行到前邊買些酒飯吃再處。」

說道:「我不問得你叫甚麼名字?是哪裡人?為甚配在驛中?」

囚徒道:「小的叫做汪五狗,祖上原是陳州人。

父親帶到河北經商,本錢消折,父親亡過,流落在那邊。

一時短見,被人哄去做些掏摸勾當。

犯出事來,刺配在驛,已將滿了。

驛官見小的誠實,喚來伏事相公。」

郭京道:「你一路小心,我有心要抬舉。

你不若長隨了我,到王宣慰府中,自有好處。」

汪五狗道:「相公若肯提拔,是小人萬分之幸了。」

在路又經四五天,已在天長縣界上了。

過了江就是建康。

天晚投宿,卻是小去處,不上三五十人家,大半務農的,只有一家安寓客商。

郭京走進,叫店主人有甚麼酒肉拿來吃。

歇了半晌,一個老人家包了頭,摸壁扶牆走出道:「這裡是草店,沒有肉賣,酒便剩下兩角,要米做飯,自去打火。

我正發擺子,動彈不得。

有個兒子又不在家。」

拿兩角酒、二升米、一碟熟菜放在櫃上,說道:「我寒熱得慌,要去睡哩!」郭京道:「我相公是受用慣的,怎熬得清淡!」老兒道:「說也無用。

裡面先到一位客人,也只是熟菜。」

說了幾句,喘做一一團一,自進去了。

汪五狗道:「相公,待我煮起飯來,自有菜蔬哩。」

郭京坐了好一會,汪五狗先點個燈,捧出一大盤肥雞,把酒斟上。

郭京道:「這是哪裡來的?」

汪五狗打著手勢掩口而笑道:「見相公沒有嗄飯,小人撈來孝順的。」

郭京道:「這裡無人,你也同來吃。」

汪五狗盛了飯,兩個低著頭大嚼。

只見兩個人推門進來,一看說道:「好!好!你們做客的,怎麼偷我雞吃?」

汪五狗道:「扯淡!這是前邊路上買來的,誰偷你的?」

一個道:「真贓現在,還要口強!見你籬邊一影,就不見了一個雞兒。

抵賴到哪裡去!」一個道:「不消說了,臉上刺著字,是個積賊,把來吊起,明早送官。」

郭京道:「不要放肆!我是當今皇帝拜師的林真一人位下,不是好惹的!」一個道:「管甚林真一人鳥真一人,便是皇帝自來,也不該偷人家的雞吃。」

一把扭住汪五狗,分扯不開。

只見對門房裡走出一個客人,勸解道:「不必羅皂!這位客人來買雞吃,不見有人,先自宰了。

你不過要賣銀子,快些放手。

我這裡有一錢銀子,你拿去罷。」

一個道:「我養這個雞報曉,哪裡肯賣!況是偷的,定要究治。」

一個道:「罷麼,難得一位客人勸解,饒他罷。」

接了銀子而去。

郭京道:「有勞客人解紛。

不知上姓?」

那客人道:「小子姓尹,名文和。

要去建康訪友的。」

那郭京見客人丰姿俊雅,年紀後生,一一團一和氣。

說道:「我也到建康,明日是同路。

不敢相瞞,在下姓郭名京,是洞霄宮有職法官。

王少宰的公子王宣慰在建康差人來迎。

這雞委是小價不問而取,若沒有客官和解,明日要去見官,又費兩日工夫。

只是便宜了那個村夫。」

尹文和道:「大人不爭小人之過,請睡了趕路罷。」

郭京道:「銀子明早送上。」

客人道:「小事不勞掛心。」

自回房宿歇。

郭京和汪五狗還未吃完,把雞骨朵咬得罄盡,肥汁泡飯,吃了才睡。

明早五更,算還了房錢,一同出門。

路上說說笑笑,甚是合得來。

到晚,郭京叫汪五狗備些酒菜,請尹文和。

渡了揚子江,到了建康。

是六朝建都之地,龍蟠虎踞之鄉。

山川秀麗,人物繁華。

郭京尋神樂觀做了寓所,口裡又只說是龍一虎山天師府差來查察各處宮觀道士的,騙了道官一席盛酒吃了。

過一晚,明早買件衣帽,與汪五狗穿了做伴當,持了書札,問到王宣慰府中投遞。

尹文和自去訪友,各自分路。

卻說郭京候了一會,王宣慰叫請進,降階而迎。

相見罷,分賓主而坐。

王宣慰道:「久企高風,無由瞻仰。

今幸鶴馭枉臨,三生有慶。」

郭京鞠躬答道:「台下世胄英才,神仙骨相,趨謁旌旄,足慰平生。」

兩邊敘些閒話,甚是契合。

王朝恩是紈褲一乳一臭,專好趨承;郭京是側媚小人,見機迎一合,故此一見遂成莫逆。

留過午飯,便叫排軍隨郭仙師到神樂觀搬取行李,後園安歇,以便朝夕請教。

郭京別過,來取行李。

見尹文和走回,意致索莫。

郭京問道:「貴相知可尋訪得著麼?我蒙王宣慰厚雅,留款後園,正要候足下來相別。」

尹文和道:「一時訪敝友不著。

昨承一路挈帶,不勝眷戀。」

郭京想道:「這人伶俐溫柔,不若收他做個徒弟,有些商量。」

遂道:「王宣慰慷慨名流,最喜賓客。

我同足下路上相依,不忍遽別。

貴友尚未遇著,旅邸淒涼,不若同我在內衙住幾日,慢慢尋訪,豈不是好?只是有屈權作師徒,不知意下若何?」

尹文和不語。

正是:薰蕕同氣終非合,玉石相形辨始知。

不知尹文和去就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歷寫郭京醜態,閱之噴飯。

趙良嗣雖存厚道,然借王宣慰作成郭京,猶之謹具大家與金朝也。

大以成大,小以成小,癡心熱腸,定然僨事。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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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後傳
第一回 阮統制感舊梁山泊 張別駕激變石碣村第二回 毛孔目橫吞海貨 顧大嫂直斬豪家第三回 病尉遲閒住受餘殃 欒廷玉失機同入伙第四回 鬼臉兒寄書罹重禍 趙玉娥錯配遇多情第五回 老管營少妾殺命 補天雕舊僕株連第六回 飲馬川群英興舊業 虎峪寨鬥法辱黃冠第七回 李良嗣條陳因賜姓 鐵叫子避難暫更名第八回 燕子磯玉貌惹奇殃 寶帶橋金蘭逢故友第十回 墨吏貪贓賠錢縱獄 豪紳聚斂加利償民第十一回 駕長風群雄開霸業 射鯨魚一箭顯家傳第十二回 金鰲島興兵圖遠略 暹羅城危困乞和親第十三回 翻海舶天涯遇知己 換良方相府藥佳人第十四回 安太醫遭讒先避跡 聞參謀高隱款名賢第十五回 大征戰耶律淳奔潰 小割裂左企弓獻詩第十六回 潯陽江悶和酒樓詩 柳塘灣快除雪舟恨第十七回 穆春血濺雙峰廟 扈成計敗三路兵第十八回 鎮三山遭冤入登雲 焦面鬼謀妻落枯井第十九回 啟兵端輕納平州城 逞神力奪轉唐猊甲第二十回 呼延灼父子透重圍 美髯公良朋解險厄第二十一回 撲天雕火燒萬慶寺 小旋風冤困滄州牢第二十二回 破滄州豪傑重逢 困汴京奷雄遠竄第二十三回 跨青騾英雄尋退步 演六甲兒戲陷神京第二十四回 換青衣二帝慘蒙塵 獻黃柑孤臣完大義第二十五回 野狐鋪正言折王進 大名府巧計救關勝第二十六回 小相逢古殿話新悉 大征戰松坡獲全勝第二十七回 渡黃河叛臣因授首 進鴆酒狹路巧相逢第二十八回 橫衝營良馬識故主 靖忠廟養卒奉英靈」第二十九回 還道村法斬郭道士 紫髯伯術護美髯公第三十回 陰陽設計鐵扇離殃 南北兩寨金髹義第三十一回 馬國主游春逢羽客 共丞相訪道遇番僧第三十二回 慶生辰龍舟觀競渡 篡寶位綺席進霞丹第三十三回 薩頭陀役鬼燒海船 混江龍誓志守孤城第三十四回 大復仇二凶同授首 權統攝傑士盡歸心第三十五回 日本國借兵生釁 青霓島煽亂興師第三十六回 振國威勝算平三島 建奇功異物貢遐方第三十七回 徐神翁詩驗金鰲島 宋高宗駕困牡蠣灘第三十八回 武行者敘舊六和塔 宿太慰敕封暹羅第三十九回 丹霞宮三真修靜業 金鑾殿四美結良緣第四十回 大聚會弟兄同宴樂 好結果君臣共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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