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園醫話
病症卷 一、傳染病類 痧疹
痧子、疹子、瘟疹,瘤子、丹痧、斑疹、風疹、癮疹、騷疹,均中醫書此症之別名,西醫則分麻疹與猩紅熱二種(發疹窒扶斯及藥物發疹從略),傳染極速,且小兒患者尤多,不可忽也。
【原因】中醫書謂疹乃溫毒內蘊、外感時癘(不正之氣)而發,雖有肺疹、胃疹之分,風、寒、暑、濕、燥、火之別。
實則此症原因,極易明瞭,所謂疹本六氣客邪,風寒暑濕,必從火化,此火字即足以概之,不必畫蛇添足,反致滋人迷惑。
西醫謂本病之原因,由於空氣及物體(例如患者所用衣物)介入者(由人傳人)之傳染等說,亦與中醫說相通,惟有創傷之時,尤易傳染,此理則中醫不講也。
【症候】中醫論病:無潛伏期、前驅期之名稱,故此症初起,只得先以倦怠為始,繼則發熱、頭痛、喘急、咳嗽、嘔惡,此時鼻涕眼淚加多,眼含水痕,尤為顯明,西醫所謂加答兒性症候是也。
發熱愈甚,顏面皮膚腫脹,約三、四日或一、二日,始見疹形發出。
發熱一,二日即出者輕,四、五日始出者重,若至六、七日千熱,而疹子隱伏不透者最危險,一現即隱者更險。
疹分二種,胃疹則如雲密佈,肺疹由點點分明。
西醫書謂1麻疹,先必有二度發熱,發於皮膚粘膜及結膜,(例如門內、眼內等皮)故有流淚、咳嗽等現象,始則顏面,以次至於頸千四肢,均現界限分明.大如亞麻仁之赤斑,其中央有小丘疹甚多,(發疹朗)此時期內熱最高,約再過一、二日,熱漸退,第三、四日,疹乃消,第五、六日落屑,第八至十日為恢復期。
2猩紅熱,發熱惡寒,咽疼甚劇,頭痛,疲勞,或痙攣,或呈腦膜炎症狀,閱一、二日,即有大如帽針頭,或亞麻仁之鮮紅色密叢之疹,發於頸部及胸部.遍及全身,蔓延而成紅斑,(甚則頗似草紅紙色,疹中實含漿液膿汁,惟口唇及頤部,發疹者甚少,舌苔初現白色,第四、五日,則為赤色(覆盆子舌)即中醫所謂深絳色舌苔也。
中醫肺疹但有顆粒無片狀者之說,近似西醫之麻疹;胃疹之說如雲密佈,漫無根盤近似西醫之猩紅熱。
所謂濕蒸熱盛,口舌咽喉疳軟,齦腐咽閉,穿腮破喉,喘促等險象,皆系猩紅熱並發白喉及肺炎之症。
然中醫治此二種疹病之法,大同小異,雖有肺胃之分,實則皆系注重肺胃,兼籌並顧,原無各別治法,似無庸過事區分。
茲為預防本病之蔓延傳染,不得不將麻疹與猩紅熱二症鑒別之點,根據西醫醫理,分述大略如下:
1.麻疹,此症特異之點,在前驅期第二日終,軟口蓋俗稱內上膛之處即粘膜發內疹,此時加答兒之症狀極顯明,例如結膜加答兒,則二目羞明流淚;鼻加答兒,則噴嚏流涕;咽頭氣管加答兒,則咽痛咳嗽等。
再則為麻疹各斑之間?必有健康之皮膚中醫所渭界限分明為之界限,絕不融合。
猩紅熱則否,往往愈出愈多,如一片草紅紙樣。
其次,則麻疹先發於顏面,而後及於全身,其發熱症狀,則在前驅期,惡寒發熱一、二月,即覺熱退輕減,此時往往認為偶爾感冒,巳告愈。
乃再隔一、二月,忽然又發熱,遂即漸漸發疹,此即所謂麻疹之二度注意此一二字發熱,此皆麻疹之特異狀態也。
2.猩紅熱,此症中醫俗名爛喉痧,即此名稱,循名責實,已可認定此症之性質。
蓋此症最多並發實扶的斯,(即白喉,重者一,二日即腫爛致命。
)口腔、顎下腺及頸部淋巴腺,皆腫張,胙腮等類更有特具之覆盆子舌,絳赤色其疹與疹之間,愈紅愈重?漸漸腫帳潮紅融成一片。
界限不分且其疹之發生,先自鎖骨下與頸部為始,而後及於全身,但無論如何潮紅,面部發疹甚少.尤其口之周圍,多現蒼白色,而無一疹,此猩紅熱特異之狀態也。
此症並發之白喉,最為危險,不呵不知,第三星期以後續發之腎臟灸、(顏面浮腫,尿量短濁,有大量沉澱物)肺炎等症,亦危險,故疹後更宜謹慎。
【治法】余所以略述西醫關於麻疹及猩紅熱之病狀及鑒別者,並非希望醫者盡以西法治療此二症。
實以此:二症,尤其猩紅熱一症,在大流行時,害人最速,必兼白喉.小兒尤危。
往往不及治療,已瀕危險,此時唯一特效方法,即為預防注射,萬不可偏信中醫.致罹傳染,此二症.在真正之西醫,固不難診斷明確,施一切防疫方法及治療方法。
若在窮鄉僻壤,缺乏高明醫者,或只讀中醫書,缺乏西醫常識之中醫,一遇此症。
治療上縱有最效之方法,此症既病之後,中醫治法,奇妙靈活,較之西醫之血清療法或有過之,病家亦不可偏信西醫也。
然村十一一切之預防上,實無絲毫設備,危險瞇甚。
故余希望中醫.具此新識,深信預防注射,可以根本減少災癘之流行。
遇此時機.中西醫務須合力喚醒人民,施行預防注射。
不幸發現此症,務宜實行患者隔離,各盡各心,拯救病者。
並非強中醫以注射,強西醫用湯劑也,然中藥治此症之奇效,則不得不詳細說明,願高明西醫一研究之。
至於注射疫苗及血清等,系屬西醫專門學問.本不正在此書內敘述,茲為補充中醫新識起見,謹將血清及疫苗注射大意略述千下:
1.血清,血清者即血液中之水樣成分也,有免疫血清、健康動物血清、健康入血清、自家血清等。
通常販賣之血清,皆為免疫血清,系用各種毒素,注入於健康之馬或牛等大動物之體內,使此大動物之體內,發生抗毒素(注入某種毒素。
即得某種抗毒素血清,再採取之。
血清即以此採取之血清,注入某種病人體內,則發生抗毒之力量,例如以大量猩紅熱血清,注射於患此症之人體內,則此人之抵抗病毒之力加強,是謂治療血清。
蓋以此種大量血清,注入病人體內.則其體內游離之毒素,即為此種血清所中和,而制止其毒性也。
若以小量血清,注入病人體內.以增高其抵抗力,而預防疾病之發生者,名曰預防血清。
此不過僅為中醫介紹血清原理,故約略述之,至於應用血清之各要點,(例如血清病及過敏性等)屬於專門注射之西醫,無庸多贅。
2.疫苗,或稱漿苗,或稱疫苗,譯名伐克辛或譯為萬克醒等名詞。
系以各種之病原菌或毒素,揀選培養育質完善後.再醉死之,而製成之品。
其療法,在免疫學上,與血清相反,蓋血清療法,系被免疫,而菌苗療法?系自免疫也。
詳言之,即血清療法,系先將動物免疫,而後采其血清,再注射於病人體內,是用已經成立之免疫體。
若菌苗療法,則以已經培養成之病原菌或毒素,醉死之,直接注入患者之體內,以督促細胞,使其自己發生免疫體,以防止各種傳染病菌之侵入,而成此敵毒體,其已病之人,亦能制止病毒之增加,而收治療之效果,此菌苗之原理也。
菌苗分類,有混合菌苗及單獨菌苗之分,與血清亦不同,茲從略。
3.疫苗內精,系為細菌之取出物,既非細菌亦非其生長之培養基,故較其他抗體原少含蛋白質而又無毒素之製品也。
(此種系先由培養基內取出活菌,再用生理食鹽水混合,而事先提取之液體)
4.腓啦克金,系含有無數微菌之排瀉物之流質。
此種液質,並不含有菌之本體,與伐克辛及血清均不同,乃用滅生流動物質之含有微菌廢物,由人工微菌育質之培養法,所產出者也。
以上四種,皆供應注射用者,但除預防注射外,治療上之地位,亦非百發百中,病勢危篤,血清治療,有時反不及中醫中藥之靈效,此余所歷驗而得之認識,病家不可不知,醫者不可不知也。
【治法】名醫治疹大法,以清涼宣透四字為秘訣,此四字加以解釋,則清涼藥味,多用清輕芳香解毒之類,例如連翹、金銀花、綠豆皮、竹葉等藥是也。
宣字之義,最含妙諦,蓋疹之發生,肺此肺字,不可僅作呼吸器解,須參照肺主皮毛等義。
必先病,內外上下之經絡,完全為瘟毒醞釀,一種毒穢熱濁之氣體,含育混合於營衛血脈三焦經絡之間,積不能容。
因氣侯之誘因所渭四時不正之氣及自己體內之排除力,而欲使其向體外全身皮膚及粘膜外,口內、眼內、鼻內,以及腹腔、內臟、腸內,均有粘膜,即俗所謂嫩皮是也(此粘膜外三字,系余杜撰。
),排除之。
在余之理想,可謂瘟毒在體內,全部頗似欲酵之物質,若治療得宜,因勢利導宣透使其發酵完成,絕不致有危險。
先醫創此宣透二字,實為治疹唯一妙法。
蓋此症第一治法,初起即須使室內溫暖,不可透風,更必須令患者絕對避風寒侵襲,避忌涼飲冷食,在發熱一、二日後,皮膚紅脹,疹將發現之時,尤應避忌。
此即與治溫症不同之點,疹一見紅點,絕對禁止見風及生冷飲食,一犯此禁,疹點立即回隱,熱毒內陷,危險立至。
常見有發面蒸饅頭者,酵母水分,配合停妥,溫度合宜,勢將發起矣,此時忽被冷氣一吹,則此麵食立時收縮,酵母失其作用,此後無論如何加熱蒸氣絕難宣發,醫者能明此理,即可明廠治疹要訣,亦可見避風寒三字之關係重大,余此說雖甚鄙俚,然能罕譬而喻也。
初起所用之藥,既有類似之表證,頭痛、惡寒、身熱、身痛故宜於清輕芳香解毒藥中,略參加一、二味清涼解肌之品,不可發汗,發汗過當,則體溫下降,血管收縮,疹不易出,反成逆症,蓋體溫不高.疹不能出透澈也。
使患者之皮膚毛孔,僅僅鬆動,津津然若有汗意蒸潤,但並非出汗,此際最宜避風。
例如薄荷、葛根、芥穗,均為適用,但亦不用大量,自三分至一錢,視年令為定。
以僅僅達到宣透目的為標準。
但宣透二宇不可僅作解肌講,內外宣透、上下宣透,醫者思想要極靈活,是以解肌之外,其次即應注意患者之大便,如有一、二日不大便,或大便不爽、惡臭或乾燥,即是上下不宣透,即應稍稍與以緩下之藥。
於清瘟解毒藥中,加入少許之熟大黃,或於服中藥之後,再隔八,九點鐘,視其年齡大小與以一至二支甘汞錠,此指大人用量(一錠含量0.2克)或於中藥內加以瓜蔞仁,若大便顯然有(腸炎)之症象時,尤須參照腸熱治法,格外注意。
但疹初發時,不可任意與以大量之瀉藥,以免毒反內陷也。
蓋宣透二字之義,不但外表宣透,使疹毒易於發出,即內腑亦宜通透,不使疹熱在血管內留有餘毒,內外上下,均有出路,血液得以乾淨,毒質排淨,即是治疹成功。
所以解肌之藥、緩下之藥、清瘟解毒之藥,必須相輔而行也。
惟疹出齊後,約在六、七日至八、九日熱甫減退,患者往往驟覺輕快,任意飲食,或出戶外遊戲,一經勞動,熱又復起,體溫上升此時更為危險,急以葛根一味,加入連殼、桑葉、丹皮等酌量以前病情藥中,速服一、二劑,葛根一味,三歲兒可服五分至一錢餘類推。
退熱有奇效。
若有他項續發症,應以類加藥,例如腎炎加木通等。
但疹正初發時,注意初字萬不可服西藥之退熱劑例如安基比林、撒曹藥類及中藥之發汗、例如麻黃、桂枝等升提、例如柴胡等滋補例如生地、元參、山藥、百合等等藥,如犯此禁,必致危險也。
常見有普通人發熱,往往白服阿斯比林等退熱藥片或瀉藥等,最為害事,疹病初起,尤為大患,不可不知。
疹毒內陷,或疹隱太早,此際皮膚毛孔,早已閉鎖,內毒無路可出,勢必倒轉入內,逼迫逆流,危險萬狀,最為棘手。
患者神昏氣喘,毒炎熏灼,津液將枯,有腸潰、胃腐、肺炎、腎炎之危,此時挽回生命,非清淡藥品所能奏功。
第一犀角為必需之品,次則黃芩、黃柏、黃連、山梔大苦大寒之藥及石膏、生地,此二藥在初病最忌用。
一切大涼之藥均可選用,或可挽救生命於萬一,服涼藥之後若得鼻衄,尚有希望,於此有一要訣,即無論如何,處方中始終必須佐以連翹、金銀花等敗毒之品且須重量方為周密。
此症始終治法與溫病相似,而實不同,看護上更不同,茲一列舉如下:
1溫病不忌涼,此則格外避忌寒冷,切不可飲冷水,及恣啖水果等。
2溫病室內宜涼爽?此症室內則宜略溫暖,且室內宜暗,空氣宜濕潤。
3溫病癒後,即可戶外運動,不致再發,此症則自疹退後,在四星期內,必須室內靜養。
以肺炎、腎炎等危症,多發於不知不覺之二、四星期後也。
若一大意小兒尤甚往往續發他症,十之八九,因而致命,而時常注意患者之大便,尤為要著,此症看護,最關重要,不可不知也。
疹子初起,不論有無咽疼及白喉嫌疑,均應每日用鹽剝水方列後含漱,使口內清潔,以預防白喉之並發。
即巳發白喉,亦極有效。
但含漱藥,不可下嚥,小孩在六歲以下,不易使用此法,必須設法用鹽剝水試其口內,先以鹽剝水吸入於皮球內(洗滌用)令小孩面向下抱之,令其啼哭,即利用其哭時口開,再以筷子一根,裹以消毒白布,置撐小孩口內,而後以注有鹽剝水之皮球嘴,對準小孩之口,激射之,剛小孩不能閉口,(有筷子撐住)可以洗滌口內,較之以布或筆蘸藥水塗布拂試之法為良,可試用之。
再鹽剝水漱口治療白喉大效.一日一夜可漱十餘次,連漱三、五日亦無妨,此法輔中藥之(內服藥)不及,最有奇效也。
總以設法用之為宜。
以疹兼白喉之症頗多,內服中藥例如連翹、銀花、牛蒡子等,(六神丸有大效)恐力緩,凡口內一切炎症,例如痄腮等,亦疹病中常有之症,皆奇效。
故余治此症,恆外用漱口西藥,而內用中藥,百不失一也。
【醫驗】余治此症,何止干百,此種醫案甚多,錄不牲錄,茲舉最近較重之麻疹及猩紅熱各一『例於下,以資參考。
李滌廠年廿四歲,住北京崇文門外雷家胡同九號,於民國二十七年三月初八日患疹。
初覺身體倦怠,一、二日後.惡寒戰慄,身痛,遂不能起床,繼則嘔吐,咽痛甚劇,體溫上升,脈實數,頭痛、口渴,一日之間,並發白喉極劇,舌苔絳赤,發熱約三日,密叢之疹,即發現自頭部以下,遍及全身瀰漫而為紅斑,疹內含有漿液濃汁。
中間曾延西醫臨診,認為猩紅熱病,囑其速住傳染病院,並未與藥。
此症自初,延余診治,即認為猩紅熱,並發白喉,處方如下:
第一次方(第一日)硫苦一○·○重曹一·○頓服。
此時倦怠,尚未發熱(詢其在外飲食油膩太重,故先與此方)又方鹽剝一○·○蒸餾水四○○.○含漱。
不拘次數,此方自初病,共用六利,約七、八日未斷。
第二次方(第二日)綠豆皮六錢、連翹八錢、桑葉四錢、竹葉四錢、薄荷一錢、菊花二錢、金銀花四錢、花粉四錢、丹皮四錢、牛蒡子二錢、鮮葦根三錢引煎服。
此方在疹太發之前,尚有惡寒、頭痛各症,眼藥後(得病第三日)疹即發現遍身奇癢,如疿含膿,喉頭義膜白色甚大,且蔓延極速,囑令頻頻以鹽剝水漱口。
(延清西醫臨診,即在此時期,然並未開方)
第三次方綠豆皮八錢,連翹八錢,竹葉二錢,桑葉四錢,薄荷一錢,金銀花八錢;花粉四錢,丹皮四錢,牛蒡子二錢,熟軍二錢,鮮葦根三錢,引煎服。
此第四日方疹已出齊,喉症稍減,唯已四日未大便,故於原方加熟軍微利之,以防未然。
第四次方照前方減去薄荷一錢、熟軍二錢,餘同前方,服第三方得大便一次,一切症狀都輕減,只以清瘟解毒為治,此方連服五劑,病已痊癒。
囑其慎防疹後續發各症,不可早出戶外,約在室內靜養四星期,完全恢復健康矣。
此症初起,用硫苦、重曹輕瀉,系因患者連日在外酬應,困於酒食,為此症誘因,故起首施以緩下,俾腸胃清楚,易於施治,奉為對此君特殊療法。
若在普通疹病患者,未見大便燥實,萬不可先與瀉劑,以免流弊。
蓋此症雖以瀉下為宜,然亦不可冒然從事,若在小兒,更不可輕率也。
又此症中間因喉症甚險,除用鹽剝水含漱外,於服湯劑後,曾令兼服六神丸四次,一日二次,合併志之。
女孫惟靜,未週歲,(七個月)乙亥夏,北京麻疹大流行,殤幼孩極多,率因合併症,腸炎、腎炎、及肺炎,致命余之兩女孫,一男孫,均罹此症,而惟靜年最幼,病且最重,均得治癒。
茲錄惟靜一例於下:
初病倦怠不樂,吐乳,發熱,旋復平溫,越二日又發熱,此是疹前一定熱型,所謂第二次熱也。
嘔吐,噴嚏,咳嗽,流淚,所謂加答兒症狀是也哭泣。
與下方:
第一方,連翹二錢,花粉五分,丹皮五分,葛根五分,竹葉一錢薄荷三分,綠豆皮二錢,杏仁五分,貝母五分,鮮茅根一錢引,煎妥分服,一日三次。
此第二次發熱後之方服後疹漸出,仍服此方又二劑全出,四日熱仍不退,且喘咳,胸高神昏、不乳、又加腹瀉,日十餘次(稀水)至下午熱更高,四肢厥逆,角弓反張,二目天吊,幾至氣絕,似無生望,曾經注射沃母納丁一次,無效,不得已,(已移置地上)乃與第二方。
第二方,雲茯苓一錢,生白芍一錢,杏仁一錢,連翹二錢,浙貝一錢,桑皮一錢,水煎服。
仍分三次與服,乃服藥後,竟有奇效。
咳喘減輕,且能穩睡,是好現象,乃就原方加山藥五分,去桑皮,服後病又加,急又恢復原方與服,立效,(份量均加一半)神即清醒,咳喘亦大減,收效竟出意料之外,於是仍照原方,再服二劑,瀉亦漸止,又眼兩劑,原方未改動,競慶更生。
此症第二方,應與咳嗽(肺炎)門醫驗參看,此疹病並發肺炎、腸炎之重症也。
凡疹病不論何種,均以大便通利為順,故中西醫書均以瀉為無妨,此症因年令太幼,氣血未足,一經疹熱,繼又並發肺炎,因而腸及腎臟,均已涉及,發生炎症,其腦症狀(驚風)更甚,實為萬分危險。
然服第一方三劑,而熱不退,(幸而疹已全出)注射沃母納丁,而熱不退,病勢進行,若按正規之腸炎、肺炎、腎炎、腦膜炎等之治法,除與瀉劑外,將別無他法可循矣。
然余再三尋思,此孩未滿週歲,熱毒纏繞已六、七日(初病之先,家人曾令服瀉劑,余不知也,害即在此)其瀉也,必其腸胃將失生活力,其神經痙攣,必其腦脊髓將失生活力使然,以幼稚之臟腑,元氣因早服瀉藥已經大損,故不勝熱毒久燃,而又病系熱性,投藥又不能不顧及病性,故余冒險而用白芍與茯苓。
此二味,在疹病可謂禁用品,以白芍之收斂,茯苓之滲利,對於熱邪爍津炎症紛起之病孩,實覺萬分不宜。
然一思此病之反面,則此孩生活力,實已漸漸缺乏,邪旺正虛,若再加以瀉藥瀉之,余恐不但不能消炎,且恐速其死亡,蓋殘餘之生氣,已屬有限,於此時再與降下,勢必津液立枯,斷送生命矣。
余不得已,乃於連翹二錢(重用),貝母、杏仁、桑皮各一錢之方中,大膽加入茯苓一錢以扶脾利濕,白芍一錢,以斂陰補肺,孤注一擲,初不料其果茯奇效如此也。
余本此理想,於第二劑中,去桑皮加山藥,病熱又重,急恢復原方,仍用茯苓、白芍,以至疹愈。
可見原方第一劑中輔佐之藥,亦甚得宜,而山藥補性,過於茯苓,故不適用於熱性病也。
余治疹疾何止干百,惟此症可雲反治,實有研究之價值,故特錄之?無一字虛偽也。
余族孫壽齡前年來京寓病疹,余為處方(中藥),意欲為其試用血清療法,因見報廣告中,有某醫專用血清者,延之來,入門後接談,此君自命精通中醫,余乃出示所服方,此君見有薄荷一錢,乃竟當面大加駁斥,(詢知系余之方)謂一錢薄荷,足以致命。
余向不欲多辨,只得唯唯受教,及請其治療,則僅開一枸櫞酸等之普通清涼藥方而去。
余知此方無能為也,乃仍令服余方,嗣即痊癒。
余任醫官長經歷有年,所實驗中西藥已四十餘年,雖系才淺學疏,然已薄有經驗,近雖衰老,仍在求知時期中,絕不敢稍存自滿之念。
此君年僅三十餘歲,乃竟當面駁斥余方,可謂直入。
然中醫治此症,唯一妙訣,即在宣透內外,干旋清濁,常使肌膚鬆動,務令蘊蓄之疹毒,時有出路,未發之前,不致固閉,既發之後,不致倒隱,其重要關健,全在活動肌表,疏導腠理,此種妙用,證之實驗,詢稱高人一籌。
是以一味解毒,或過用苦寒,而不知時時注意於宣達肌膚,因勢利導者,皆下工也。
薄荷、菊花,對此義可謂吻合,較之葛根、芥穗等,對疹熱尤覺清涼可喜。
四十年來,診治疹疾,所以未曾失敗者,幸有此耳。
余對醫術上甚願受人指教,即如此君,亦所心感,但此症並未服此君之藥,仍由余個人治癒之。
足以證明薄荷對疹疾,用量不大,實有確效,而無流弊(佐使得宜)。
余更可因此君之言論,而作此段之真實的報告也。
凡對某一種學術,未經深研及實驗多年,確有見地,萬不可冒然批評。
中醫稍知一、二西藥,西醫稍知一、二中藥,再閱幾年中西醫書,即自命為中西兼通,自欺欺人,為害甚大,願高明有志之醫者,不可入此歧途也。
分類:古代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