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輟耕錄
卷十
◎御史五常周景遠先生,馳名能文。
為南台御史時,分治過浙省。
每日與朋友往復,其書吏不樂,似有舉刺之意。
大書壁上曰:「御史某訪某人。」
某日某人來訪,御史忽見,呼謂曰:「我嘗又訪某人,汝乃失記何也?」
第補書之,因復謂曰:「人之所以讀書為士君子者,正欲為五常主張也。
使我今日謝絕故舊。
是為御史而無一常,寧不為御史,不可滅人理。」
吏赧服而退。
◎官倉入粟今官府收斂秋糧之際,比先涓吉啟倉,於青龍方敖房入粟六石六斗六升六一合 以應日。
蓋國家初無定制,不知各處何以一皆如此。
予意必取上下四方六一合 之意耳。
◎食物相反凡食河豚者,一日內不可服湯藥,恐內有荊芥,蓋與此物大相反;亦惡鳥頭附子之屬。
一鄧一 在一江一 一陰一時,親見一儒者因此喪命。
其子尤不可食,能使人脹死。
嘗水寢試之,經宿,顆大如芡實。
世傳中其毒者,亟飲穢物乃解,否則必亡。
又聞不必用此。
以龍腦浸水,或至寶丹,或橄欖,皆可解。
後得一方,用槐花微炒過,與乾燕支各等分同搗粉,水調灌,大妙。
◎先輩諧謔趙魏公刻私印曰「水晶宮道人」,錢唐周草窗先生密以「瑪瑙寺行者」屬比之,魏公遂不用此印。
後見先生同郡崔進之藥肆懸一牌曰「養生主藥室」。
乃以敢死軍醫人對之。
進之亦不復設此牌,魏公語人曰:「吾今日方為水晶宮吐氣矣。」
先輩雖諧謔,自是可喜。
◎馬判馮公士啟(夢弼)嘗言為八番雲南宣慰司令史,日嘗因公差抵一站,日已莫矣。
站吏告曰:「今夜馬判上岸,麻線須暫停驛程以避之。」
問其故,閉目搖手不敢言。
公怒,便上馬,行數十里,至大溪,忽見一物如屋,所謂烏刺赤者。
下馬跪泣,若告訴狀。
呼問何為,亦閉目搖手弗答。
於是下馬祝之曰:「某許昌人,竊祿來此。
苟天命合盡,爾其啖之,否則容我行。」
祝畢,即轉入溪中。
腥風臭霧,觸人口鼻。
既而各上馬,比曙,抵前站。
站吏驚曰:「是何麻線,大膽若是耶?」
公問此為何物,始敢言曰:「馬蟥一精一也。」
麻線,方言曰官人;烏刺赤,站之牧馬者。
公官至禮部尚書。
◎字訓善字訓「多」字,《詩》載馳:「女子善懷。」
鄭箋:「善,猶多也。」
《漢書》:「岸善崩。」
善亦多也。
◎丘真一人一大宗師長春真一人,姓丘氏。
名處機,字通密。
號長春子。
登州棲霞縣濱都裡人也。
祖父業農,世稱善門。
金皇統戊辰正月十九日生。
生而聰敏,有日者相之,曰:「此子當為神仙宗伯。」
大定丙戌,年十九,辭親居崑崙山,依道者修真。
丁亥,謁重一陽一全真開化王真君(嘉)於海寧,請為弟子。
戊申,召見闕下,隨還終南山。
貞?乙亥,太祖平燕城,金主奔汴。
丙子,復召,不起。
己卯,居萊州。
時魯齊入宋,宋遣使來召,亦不起。
是年五月,太祖自乃蠻國遣近侍劉仲祿持一手詔致聘。
十一月,至隱所,詔文云:「制曰:天厭中原,驕華大極之性。
朕居北野,嗜欲莫生之情。
反樸還淳,去奢從儉,每一衣一食,與牛豎馬圉共弊同饗。
視民如赤子,養士若兄弟,謀素和,恩素畜,練萬眾以身人之先,臨百陣無念我之後。
七載之中成大業,六一合 之內為一統。
非朕之行有德,蓋金之政無恆。
是以受天之佑,獲承至尊,南連趙宋,北接回紇,東夏西夷,悉稱臣佐。
念我單于國,千載百世以來,未之有也。
然而任太守,重治平,猶懼有闕。
且夫刳舟剡楫,將欲濟一江一 河也;聘賢選佐,將以安天下也。
朕踐祚已來,勤心庶政,而三九之位,未見其人。
訪聞丘師先生,體真履規,博物洽聞,探賾窮理,道沖德著,懷古君子之肅風,抱真上人之雅操;久棲巖谷,藏身隱形,闡祖宗之遺化,坐致有道之士,雲集仙逕,莫可稱數。
自干戈而後,伏知先生猶隱山東舊境。
朕心仰懷無已,豈不聞渭水同車,茅盧三顧之事。
奈何山川懸闊,有失躬迎之禮。
但避位側身,齋戒沭浴,選差近侍官劉仲祿,備輕騎素車,不遠千里。
謹邀先生暫屈仙步,不以沙漠悠遠為念;或以憂民當世之務,或以恤朕保身之術。
朕親侍仙座,欽惟先生將咳唾之餘,但授一言斯可矣。
今者聊發朕之微意萬一,明於詔章。
誠望先生既著大道之端要,善無不應,亦豈違眾生之願哉!渴茲詔示,惟宜知悉。
五月初一日筆。」
庚辰正月,北行。
二月,至燕。
欲候駕回朝謁,仲祿令從官曷刺馳奏。
真一人進表陳情。
表曰:「登州棲霞縣志道丘處機,近奉宣旨。
遠召不才,海上居民,心皆恍惚,處處自念,謀生太拙,學道無成,辛苦萬端,老而不死,名雖播於諸國,道不加於眾人。
內顧自傷,衷情誰測?前者南京及宋國屢召不從,今者龍庭一呼即至何也?伏聞皇帝天賜勇智,今古絕倫,道協威靈,華夷率服。
是故便欲投山竄海,不忍相違;冒雪沖霜,圖其一見。
蓋聞車駕只在桓撫之北,及到燕京,聽得車駕遙遠,不知其幾千里,風塵滿釁洞,天氣蒼黃,老弱不堪,切恐中途不能到得,假之皇帝所,則軍國之事,非己所能。
道德之心,令人戒欲,悉為難事。
遂與宣差劉仲祿商議,不若且在燕京德興府等處盤桓住坐。
先令人前去奏知。
其劉仲祿不從,故不免自納奏帖。
念處機肯來歸命,遠冒風霜,伏望皇帝早下寬大之詔,詳其可否。
兼同時四人出家,三人得道,惟處機虛得其名,顏色憔悴,形容枯槁。
伏望聖裁。
龍兒年三月日奏。」
十月。
曷剌回。
復奉敕旨曰:「成吉思皇帝,敕真一人丘師:省所奏應召而來者,具悉。
惟師道逾三子,德重多方。
命臣奉厥玄星,馳傳訪諸滄海。
時與願適,天不人違。
兩朝屢召而弗行,單使一邀而肯起。
謂朕天啟,所以身歸。
不辭暴露於風霜,自願跋涉於沙磧。
書章來上,喜慰何言!軍國之事,非朕所期。
道德之心,誠雲可尚。
朕以彼酋不遜,我伐用張,單旅試臨,邊陲底定。
來從去背,實力率之故。
然久逸暫勞,冀心服而後已,於是載揚威德,略駐車徒。
重念雲軒既發於蓬萊,鶴馭可游於天竺。
達磨東邁,元印法以傳心;老氏西行,或化一胡一 而成道。
顧川途之雖闊。
瞻幾杖以非遙。
爰答來章,可明朕意。
秋暑,師比平安好。
旨不多及。
十四日辛巳。」
十一月,至邪迷思干城。
壬午三月,過鐵門關。
四月,達行在所。
時上在雪山之一陽一,捨館定。
入見,上勞曰:「他國徵聘皆不應,今遠逾萬里而來,朕甚嘉焉,賜坐,就食。
設二帳於御幄之東以居之。
約日問道。
以回紇叛,親征,不果。
至九月,設庭燎,虛前席,延問至道。
真一人一大略答以節欲保躬、天道好生惡殺、治向無為清淨之理。
上說,命左史書諸策。
癸未,乞東還。
賜號神仙,爵大宗師,掌管天下道教。
甲申三月,至燕。
八月,奉旨居太極宮。
丁亥五月,特改太極為長春。
七月九日,留頌而逝,年八十。
至元己巳。
(正月)旨詔贈五祖七真徽號。
而曰長春演道主教真一人已上見《蟠溪集》、《鳴道集》、《西遊記》、《風雲慶會錄》、《七真年譜》等書。
初,真一人自行在歸,道由宣德日。
一富家新居落成,禮致下顧,將冀一言以為福。
既人其室,默然無語,輒以所持鐵拄杖於窗戶牆壁上,頗毀數處而出。
主人再拜希解悟,曰:「爾屋完矣,美矣;完而必毀,理勢然也。
吾不爾毀,爾將無以圖厥終。
今毀矣,爾宜思其毀而欲完,克保全之,則爾與爾子子孫孫,庶幾歌斯哭斯,永終弗替。」
主人說服。
吁,真一人真知道哉!
◎南池宋季,城信州,掘土處為濠百畝許,在郡南,曰南池。
池之旁可居,舊為裡有屋。
歸附後,達魯花赤滅徹據有其地。
每春夏之一交一 ,群蛙聒耳,寢食不安。
會三十八代天師張廣微(興材)朝京回,因以告。
天師朱書符篆新瓦上,使人投池中,戒之曰:「汝蛙毋再喧。」
自是至今寂然。
◎雁子《漢書》:「太液池中,鳧雛雁子,佈滿充積。」
用雁子甚佳。
王維詩:「蘆筍穿荷葉,菱花?雁兒。」
又新。
◎趙辦官錢浙省褲濟庫,歲差杭城腥實戶若干名充役庫子,以司出納。
比一家中侵用官錢太多,無可為償,府判王某,素號殘忍,乃拘其妻妾子女於官。
又無可為計。
則命小舟載之,求食於西湖,以貲納官。
鬼妾鬼馬,不肖輩群趨焉。
鮮於伯幾先生(樞)作湖邊曲云:「湖邊蕩漿誰家女,綠慘紅愁差不語。
低回忍淚傍郎船,貪得船頭強歌舞。
玉壺美酒不須憂,魚腹熊蹯棄如土。
一陽一台夢短匆匆去,鴛鎖生寒愁日暮。
安得義士擲千金,遂令桑濮歌行路。」
後王之子孫有為娼者。
天之報施一何捷也。
◎鼎作牛鳴義興王子明,家饒於財,所藏三代彝鼎、六朝以來法書名畫,實冠浙右。
每年必祈一簽於烈帝廟。
以卜休咎。
一歲,簽詞有曰:「開溝鑿井,當得古鼎。」
殊不以為意,家人以商賈至汴,夾谷郎中者,藏一商彝,絕一精一妙。
示之曰:「恐爾主翁未必有此物也。」
歸以白,即遣繼金購得之。
比舊藏,皆不能及。
至正壬辰,寇起蘄黃將,由義興取道犯浙西。
子明罄其所藏,深窖以埋之,彝亦在列。
既入窖,作牛鳴者七夜,頗可怪。
取出寄田家。
其窖後遭發掘,獨此彝獲存。
◎鏖糟俗語以不潔為鏖糟。
按《霍去病》傳鏖皋蘭下一注,以世俗謂盡死殺人為鏖糟。
然義雖不同,卻有所出。
◎越民考邁裡古思、字善卿,西夏人,僑居松一江一 。
家貧,授徒以養母。
性至孝,然落落不羈。
善諧謔,名人士多與之遊。
至正甲午,進士及第,授紹興路錄事司達魯花赤。
比視篆,天下雲擾,所在悉痼瘵。
君撫字周至,民愛之如父母。
乙未秋,杭破。
遄即克復。
浙省左丞楊完者,以本部苗將持露布至,統洞蠻甚眾,意實覘視虛實,又將流毒於我民也,縱虐瓷暴,民皆束手,惴惴不敢與爭。
故劫府架閣照磨陳修家,妻妾幾被污。
君激怒填膺,指揮吏兵收之。
郡民歡呼從事,苗遂盡死。
後完者聞越民結義且固,終不敢調兵渡浙一江一 。
方集慶陷時,一江一 南行台官流避抵慶元,奉旨置治所於越。
遂檄君總統義民護城池。
君更募得勇悍者二千餘人,以「果毅」二字為號,曰「果毅軍」,練一習一 武事,分撥守要害。
乃日與常所往來者,擊鮮飫猩,酣詠叫嘯,以為娛樂。
雖戶外上官坌至,不少延納。
永康寇起,據有縣境。
君收復,朝廷旌其功。
除一江一 南浙西道廉訪司知事。
未上,又除一江一 東建康道經歷。
浙省丞相塔失帖木兒,便宜除行樞密院判官。
君即自署諸參謀為幕官,曰經歷,曰都事者,不可枚舉。
時御史大夫拜住劇,任情禍吏為爪牙,又自統軍三千,曰「台軍」,紀律不嚴,民橫被擾害,有訴於君。
君輒抑之。
眾軍皆怨怒。
然拜委瑣齷齪,惟以鉤距致財為務。
君不禮之。
或以諫君曰:「吾知上有君,下有民耳,安問其他?」
拜聞,頗銜之。
遂與台軍元帥列占、永安張某、萬戶閻塔思不花、王哈剌帖木兒等謀殺之。
未得間,戊戌十月廿二日,首事,出兵逾曹娥一江一 ,與平章方國珍部下萬後馮某鬥。
既不利,駐軍東關,單騎馳歸。
拜意決矣。
廿三日遲明,召君私第議事。
入至中門,左右以鐵槌撾殺之。
初甚秘,守閽軍自相謂:「無已殺總督官,我輩幸也。」
民始有聞之者,走白君部將浙東僉元帥黃中。
諸參謀聞變,奔避不顧,至有墜城以出行四五十里者。
初夜二鼓,中提軍入城,屯戒珠山,拜未及知。
中臥病,方飲藥,得少汗,尚昏潰困頓。
左右扶翼,擐甲上馬,遇台軍於一江一 橋,斗十數合。
破陣陷堅,身當矢石。
郡民老幼皆號泣曰:「殺我總督官,我尚何生為!」壯者助中軍殊死戰,台軍一敗塗地。
屠其二營,入拜家,姬侍一奴一隸死者相枕藉,一女為隊官陳某所掠,舉君一屍一,無元。
大索三日,得於溺池中。
拜與二子匿梵宇幽隱處,民搜見之,齊唾其面,且罵曰:「瞎賊!我總督官何罪,而令致於此耶?」
不自一殺,執以歸中,冀中殺之。
中解其縛,率諸軍羅拜之,曰:「總督官忠肝義膽,照映天地,人神所共知,公信任奸邪,使國家之柱石隕於無辜。
我之復仇,明大義也,殺我主將者,既已斬之。
公幸毋罪。」
拜執中以泣曰:「我之罪尚何言?尚何言?」
繼而軍民為君持服為位以祭私。
謚曰「越民考」。
越六日。
拜自劾,納印綬去。
其印是夜遺失。
中以白金百兩購得於一卒以還行台者。
君未死先三日。
有星大如杯碗,紅洮燭天,墜鎮粵門,化為石。
及君出師,識者已卜君之有死兆矣。
至是,果驗雲。
南村野史曰:兵,凶器也。
戰,逆德也。
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故吾夫子必以臨事而懼,好謀而成。
答子路行三軍之問,夫邁裡古思受任之初,殊有古賢縣令之風。
一握兵柄,志滿意得,酣觴廢事,輕謀首亂,不旋踵而身首異處,蓋亦平昔越己之過有以釀成此禍與?微中,則老母稚子亦皆幾上之肉耳!原其忠君愛民之心。
欣然與日星相昭明者,則無可議也。
拜住為國大臣,坐鎮四省,百官庶司,孰不聽令?邁之不奉台檄,擅興師旅,明問其罪,黜之可也,斬之可也,而乃一陰一結小丑,作為此態,是盜殺之,非公論矣。
民心之所以不服,良以是也。
噫!享有尊爵重祿,而當國步艱難之日,既不思涓埃補報之道,又不責自己貪饕之非,反以謀害忠良為先務,謂之無罪,得乎?故其妻妾子女遭罹戮辱,實自取之,尚復可憐哉?
◎三姑六婆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也,蓋與三刑六害同也。
人家有一於此,而不致奸盜者,幾希矣。
若能謹而遠之,如避蛇蠍,庶乎淨宅之法。
◎不中用不中用,不可用也。
《左傳·成二年》卻子曰:「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
杜預註:「不中為之役使。」
◎國字杜清碧先生(本)字伯原,有所編五聲韻。
自大上篆分隸真草,以至於外蕃書,及國朝蒙古新字,靡不收錄。
題曰「華夏同音」。
至正壬午,中書奏修三史,以翰林待制聘先生,起至武林。
辭疾不行,盤桓久之,浙省平章康裡子山公夔夔時來訪一日,語及聲律之學,因問國字何以用可侯(此喉音也有音無字)字為首?先生曰:「正如嬰兒初墮地時作此一聲,乃得天地之全氣也。」
平章甚說服。
◎水畜陶朱公《養魚經》曰:「夫治生之法有五,水畜第一。」
水畜,魚也。
此二字亦奇。
◎纏足張邦基《墨莊漫錄》云:「婦人之纏足,起於近世,前世書傳,皆無所自。」
《南史》齊東昏侯為潘貴妃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妃行其上。
曰:「此步步生蓮花。」
然亦不言其弓小也,如古樂府、玉台新詠,皆六朝詞人纖艷之言,類多體狀美人容色之姝麗,及言妝飾之華、眉目唇口要支手指之類,無一言稱纏足者。
如唐之杜牧之、李白、李商隱之輩,作詩多言閨幃之事,亦無及之者。
韓?《香奩集》有詠履子詩云:「六雨膚圓光緻緻。」
唐尺短,以今校之,亦自小也,而不言其弓。
惟道山新聞云:「李後主宮嬪?娘,纖麗善舞。
後主作金蓮,高六尺,飾以寶物細帶纓絡,蓮中作品色瑞蓮。
令?娘以帛繞腳,令纖小,屈上作新月狀。
素襪舞為雲中,迴旋有凌雲之態。
唐鎬詩曰:「蓮中花更好,雲裹月長新。」
因?娘作也。
由是人皆效之。
以纖弓為妙。」
以此知札腳自五代以來方為之。
如熙寧元豐以前人猶為者少,近年則人人相效,以不為者為恥也。
◎溺水不躍漳州龍溪縣澳裡人陳端才之妻蔡氏三玉,後至元間,本處寇起,掠其裡。
裡媼集裡中婦女同舟避難,寇追及,三玉亟以水漬衣,寇視三玉有姿色,欲先之,三玉紿曰:「衣濕,更求衣。」
間寇取衣,投水死。
寇曰:「溺者必躍,以長竿絡鉤,俟其躍,而舉之,一屍一竟不躍。
寇退。
三玉之父端廣,舟次上流,一屍一遂逆流附父舟,捭之不去。
移舟逆河而上,一屍一從之上者三。
父異甚,視,則其女也。
夫三玉一婦人耳,寧死不辱,出於天性,宜其貞爽不昧如此。
◎鎖一陽一韃靼田地野馬或與蛟龍一交一 ,遺一精一入地,久之,發起如筍,上豐下儉,鱗甲櫛比,筋脈連絡,其形絕類男一陰一,名曰「鎖一陽一」。
即肉從容之類。
或謂裡婦之一婬一者就合之,一得一陰一氣,勃然怒長。
士人掘取,洗滌去皮,薄切曬乾,以充藥貨,功力百倍於從容也。
◎輥吝諞三卦淮南潘子素(純)嘗作輥卦,譏世之仕宦人以突梯滑稽而得顯爵者。
雖曰資一時之謔浪調笑,不為無補於名教。
卦辭曰:「輥亨,可小事,亦可大事;彖曰:輥亨。
天地輥而四時行,日月輥而晝夜明,上下輥而萬事成。
輥之時義大矣哉。
象曰:地上有木。
輥,君子以容身固位。
初六,輥出門,無咎。
象曰:出門便輥,又何咎也。
六二,傳於鐵惺。
象曰:「傳於鐵惺。
天下可行也。
六三,君子終日輥輥,厲無咎。
象曰:終日輥輥,雖危無咎也。
九四,模稜吉。
象曰:模稜之吉,以隨時也。
六五,神輥。
象曰:六五神輥,老於事也。
上六,或錫之高爵,天下揶揄之。
象曰:以輥受爵,亦不足敬也。」
此篇或者又謂自宋末即有,非潘所造,未審是否。
後平一江一 蔡宗魯(衛)作吝卦爻配之曰:「吝亨,利居閒,不利有所為。
彖曰:吝,鄙嗇也,利居閒,無所求也,不利有所為,恐致禍也。
初六,居富,吝於周急,悔亡,無攸利。
象曰:吝於周急,不恤其貧也。
悔亡無攸利,已終有望也。
六二,聽婦言,至吝。
不養其親,不恤其弟,貞凶。
象曰:聽婦言,暱於私也;不養其親,忘大恩也;不恤其弟,失大義也。
雖養弗時,亦致災也,故貞凶。
九三,極吝,吝其財,不吝其身,於行非宜。
象曰:吝其財,斯致富也;不吝其身,乃輕生也。
六一四 ,太吝,君子吉,小人凶。
象曰:吝於君子,雖有言,無尤也;吝於小人,雖不有言,終有悔也。
六五,不吝於色,務所欲,終以死亡,凶。
朋來,吝於酒食,弗克歡,無咎。
象曰:不吝於色,惑於一婬一也;務所欲,樂其順從也;終以死亡,凶可知也;朋來,從其類也。
吝於酒食,誠大謬也。
雖弗克歡,而無咎也。
上九,居其家,不吝於內,吝於教子,弗葉吉。
象曰:居其家,妄自尊也;不吝於內,畏寡也;吝於教子,終無所成也。」
近扶風馬文璧(琬)又作諞卦曰:「諞,貞亨,初吉終凶。
利見小人,不利於君子。
彖曰:貞、正也,亨、通也。
通乎正言,諞或庶幾也。
終凶,諞不由初也。
利見小人,猶同類也。
不利於君子,入於邪也。
象曰:麗口掉舌,諞,君子以求名干祿。
初九,諞於同朋,無咎。
象曰:同朋於諞,又誰咎也。
九二,略施於民,吉。
象曰:九二之吉,以新眾聽也。
六三,來其諞,酒食用享。
象曰:來其諞,民取則也;享其酒食,以崇功也。
九四,飾言如簧,以娛彼心,用獲南金。
象曰:人獲金,不足道也。
九五,君子終日高諞,王用徵,安車以迎,終歲弗寧,後有凶。
象曰:以諞受徵,不羞也,終歲弗寧,只足煩勞也,後有凶,不副實也。
上六,莽諞不己,四方欲殺之。
象曰:莽諞眾怒。
殺之何過也。
右三卦切中時病,真得風刺之正。
因並錄之。
◎鳥蜒戶廣東採珠之人,懸興於腰,沉入海中,良久得珠,撼其興,舶上人挈出之,葬於黿鼉蛟龍之腹者,比比有焉。
有司名曰烏蜒戶。
蜒,音但。
仁宗登極,特旨故免。
時敬公戴卿為一江一 西行省參知政事,俾該管掾史立案,令廣東帥府抄具鳥蜒戶一一籍貫姓名,置冊申解他省。
官曰:「中書咨文無是,恐不必也。」
公曰:「萬一乃申明舊典,庶不害及良民。」
未幾,太后中使至。
人鹹服公先見之明。
◎重台凡婢役於婢者,俗謂之重台。
按左氏傳,昭公五年,日之數十,故有十時,亦當十位。
自王以下,其二為公,其三為卿。
注云:「日中為王,食時為公,平旦為卿,雞鳴為士,夜半為皂,人定為輿,黃昏為隸,日入為僚,晡時為僕,日刑為台,型、日中、出、闕,不在第等。
王公曠其位。」
又昭公七年。
天有十日,人有十等。
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輿,輿臣台。
則所謂台者,十等之至卑,今豈亦本是與?然加以重字,尤有意。
◎日子文選曹公檄吳將校部曲文,年月朔日子。
註:發檄時也。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