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輟耕錄
卷十八
◎敘畫
唐張彥遠著《歷代名畫記》十卷。
自軒轅進至會昌元年,能畫者三百七十餘人。
其敘畫之源流曰:夫畫者,成教化,助人倫,窮神變,測幽微,與六籍同功。
古先聖王,受命應?,則有龜字效靈,龍圖呈寶。
自巢燧已來,皆有此瑞。
庖犧氏發於榮河中,典籍圖畫萌矣。
軒轅氏得於一溫一 洛中,史皇蒼頡狀焉。
是時也,書畫同體而未分,像制肇創而猶略,無以傳其意,故有書。
無以見其形,故有畫。
按字學之部,其六曰鳥書。
在幡信上書端象烏頭者,則畫之流也。
顏光祿云:圖載之意有三:一曰圖理,卦象是也。
二曰圖識,字學是也。
三曰圖形,繪畫是也。
又周官教國子以六書,其三曰象形,則畫之意也。
是故知書畫異名而同體也。
洎乎有虞作繪,繪畫明矣。
既就彰施,仍深比象。
於是禮樂大闡,教化由興,故能揖讓而天下治。
《廣雅》云:畫,類也。
《爾雅》云:畫,形也。
《說文》云:畫,畛也,像田畛畔所以畫也。
《釋名》云:畫,掛也,以采色掛物象也。
故鐘鼎刻,則識魑魅而知神奸;?章明,則昭軌度而備國制。
清廟肅而尊彝陳,廣輪度而強理辨。
以忠以孝,盡在於雲台。
有烈有勳,皆登於麟閣。
見善足以戒惡,見惡足以思賢。
故陸士衡云:宣物莫大於言,存形莫善於畫。
此之謂也。
其論畫六法曰:昔謝赫云:畫有六法。
一曰氣韻生動,二曰骨法用筆,三曰應物象形,四曰隨類賦采,五曰經營位置,六曰傳模移寫。
自古畫人,罕能兼之。
彥遠試論之曰:古之畫、或能遺其形似而尚其骨氣,以形似之外求其畫,此難可與俗人道也。
今之畫、縱得形似,而氣韻不生。
以氣韻求其畫,則形似在其間矣。
上古之功,亦簡意淡而雅正,顧陸之流是也。
中古之畫,細密一精一致而臻麗,展鄭之流是也。
近代之畫,煥爛而求備。
今人之畫,錯亂而無旨,眾工之跡是也。
夫象物必在乎形似,形似須全其骨氣。
骨氣形似,皆本乎立意、而歸乎用筆。
顧愷之曰: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
其台閣一定器耳。
差易為也。
斯言得之。
至於鬼神人物,有生動之可狀。
須神韻而後全。
故韓子曰:狗馬難,鬼神易。
狗馬乃凡俗所見,鬼神乃譎怪之狀,斯言得之。
至於經營位置,則畫之總要。
然今之畫人,粗善寫貌,得其形似,則無其氣韻。
具其采色,則失其筆法。
豈曰畫也?其論畫體工用榻寫曰:夫畫物特忌形貌采章,歷歷具足,甚謹甚細,而外露巧密。
所以不患不了而患於了。
既知其了,亦何必了?此非不了也。
若不識其了,是真不了也。
夫失於自然而後神,失於神而後妙,失於妙而後一精一;一精一之為病也而成謹細。
自然者為上品之上,神者為上品之中。
妙者為上品之下,一精一者為中品之上,謹而細者為中品之中。
余今立此五等,以包六法,以貫眾妙。
其間詮量,可有數百等,孰能周知?非夫神邁識高、情超心慧者,豈可議乎知畫?宋郭若虛著《圖畫見聞志》六卷,自唐會昌元年至神宗熙寧七年,能畫者二百七十四人。
其論製作楷模曰:大率圖畫風力氣韻,固在當人。
其如種種之要,不可不察。
畫人物、必分貴賤氣貌、朝代衣冠。
釋門有善功方便之顏,道像具修真度世之范,帝王崇上聖天日之表,外夷得慕華欽順之情,儒賢見忠信禮義之風,武士多勇悍英烈之貌,隱逸識肥遁高世之節,貴戚尚紛華侈靡之容,天帝明威福嚴重之儀,鬼神作<壽鬼><者鬼>(尺者反)馳<走隹>(干鬼反)之狀,士女宜秀色?委(鳥果反)?(一奴一坐反)之態,田家有醇?樸野之真。
畫衣紋林石,用筆全類於書。
衣紋有重大而調暢者,有縝細而勁健者,勾綽縱制,理無妄下,以狀高側深斜卷摺飄舉之勢。
林木有枝梃干,屈節皴皮,紐裂多端,分敷萬狀。
作怒龍驚虺之勢,聳凌霄翳日之姿。
山石多作礬頭,亦為稜面。
落筆便見堅重之性、皴淡即生凸之形。
破墨之功尤難。
畫畜獸,全要停分向背,筋力精神。
肉質肥圓,毛骨隱起。
畫龍,窮游泳蜿蜒之妙,得回蟠升降之宜。
畫水,湯湯若動,使觀者有浩然之氣。
畫屋木,折算無虧,筆畫勻壯,深遠透空。
畫花竹,有四時景候,一陰一陽一向背,筍條老嫩,苞萼先後,自然艷麗。
間野,逮諸園蔬野草,鹹有出土體性。
畫禽鳥,識形體各件之異,悟翔舉飛集之態。
其論氣韻非師曰,謝赫六法一精一論,萬古不移。
然而骨法用筆以下五法可學。
如其氣韻,必在生知,固不可以巧密得,復不可以歲月到。
默契神會,不知然而然。
其論用筆得失曰:凡畫,氣韻本乎游心,神采生於用筆。
意在筆先,筆周意內,畫盡意在,像應神全。
夫內自足然後神閒意定,神閒意定則思不竭而筆不困也,畫有三病,皆緊用筆:一曰版,二曰刻,三曰結。
版者,腕弱筆癡,全虧取與,物狀平褊,不能圓混也。
刻者,運筆中疑,心手相戾,勾畫之際,妄生圭角也。
結者,欲行未行,當散不散,似物凝滯,不能流暢也。
其論古今優劣曰:佛道人物士女牛馬,近不及古。
山水林石花竹禽魚,古不及近。
何以明之?且顧愷之、陸探微、張僧、吳道玄及閻立德、立本,皆純重雅正,性出天然。
吳生之作,為萬世法,號曰畫聖,張萱、周?、韓?、戴嵩,氣韻骨法,皆出意表。
後之學者,終莫能到。
故曰近不及古。
如李成、關仝、范寬、董源之跡,徐熙、黃筌、居之蹤,前不籍師資,後無復繼踵者。
借使二李三王輩復起,邊鸞陳庶之倫再生,亦將何以措手於其間哉?故曰古不及近。
一鄧一 椿著《畫繼》十卷,自熙寧七年至孝宗乾道三年,能畫者一百一十九人。
其論遠曰:畫之為用大矣。
盈天地間者萬物,悉皆含豪運思,曲盡其態,而所以能曲盡者,止一法耳。
一者何也?曰傳神而已矣。
世徒知人之有神,而不知物之有神。
此若虛深鄙眾工,謂雖曰畫而非畫者,蓋止能傳其形,不能傳其神也。
故畫法以氣韻生動為第一,而若虛獨歸軒冕巖穴,有以哉。
又曰:自昔鑒賞家,分品有三:曰神、曰妙、曰能。
獨唐朱景真撰《唐賢畫錄》,三品之外,更增逸品。
其後王休復作《益州名畫記》,乃以逸為先,而神、妙、能次之,景真雖雲逸格不拘常法,用表賢愚,然逸之高,豈得附於三品之末?未若復休首推之為當也。
又有《畫繼補遺》一卷,不知誰所撰。
則自乾道以後至理度間,能畫者八十餘人。
爾後陳德輝著《續畫記》一卷,再自高宗建炎初至幼主德?乙亥,能畫者一百五十一人。
然與《畫繼補遺》則相出入者耳。
二書僅可考閱姓名,無足觀也。
趙希鵠《洞天清錄集》云:古畫多值幅,至有畫身長八尺者,雙幅亦然。
橫披始於米氏父子,非古制也。
河北絹經緯一等,故無背面。
一江一 南絹則經粗而緯細,有背面。
唐一人畫或用搗熟絹為之,然止是生搗,令絲褊,不礙筆,非如今者煉加漿也。
古絹自然破者,必有鯽魚口與雪絲。
偽作者則否。
古畫色墨或淡黑,則積塵所成,自有一種古香可愛。
若偽作者,多作黃色,而鮮明,不塵暗,此可辨也。
米芾《畫史》雲,古畫若得之不脫,不須背裱,若不佳,換裱一次,背一次,壞屢更矣,深可惜。
蓋人物精神發采。
花之濃艷蜂蝶,只在約略濃淡之間。
一經背,多或失之也。
古畫至唐初皆生絹。
至吳生、周?、韓?,後來皆以熟湯。
湯半熟,捶如銀版,故作人物一精一采入筆。
今人收唐畫,必以絹辨。
見紋粗,便雲不是唐,非也。
張僧繇閻令畫皆生絹,南唐畫皆粗絹,徐熙絹或如布。
絹素百破,必好畫。
裂文各有辨。
長幅橫捲、裂紋橫。
橫幅直捲、裂紋直。
各隨軸勢裂也。
直斷,不當一縷。
歲久,卷自兩頭蘇。
開,斷不相合,不作毛,掐亦蘇、不可偽作。
其偽者,快刀直過,當縷兩頭依舊生作毛起,掐又堅紉也。
濕染者、色棲縷間,干熏者煙臭,上深下淺。
古紙素有一般古香,真絹色淡,雖百破而色明白,精神采色如新,惟佛像多經香煙熏損本色。
染絹作一溫一 香色,棲塵文間,最易辨。
仍蓋色上作一重,古破不直裂、須連兩三輕,不可偽作。
國朝東楚湯{后土}。
字君載,號采真子,著《畫鑒》一卷,論歷代名畫,悉有依據。
其《雜論》曰:「古人作畫,皆有深意。
連思落筆,莫不各有所主。
況名下無虛士,相傳既久,必有過人處。
今人看畫。
出自己見,不經師授,不閱記錄,但合其意者為佳,不合其意者為不佳。
及問其如何是佳,則茫然失對。
僕自十七八歲時,便有迂闊之意,見圖畫,愛玩不去手。
見鑒賞之士,便加禮問,遍借記錄,彷彿成誦,詳味其言。
歷觀名跡,參考古說,始有少悟。
若不留心,不過為聽聲隨影,終不一精一鑒也。
燈下不可看畫,醉余酒邊不可看畫,俗客尤不可示之。
卷舒不得其法,最為害物。
至於庸人孺子,見畫必看,妄加雌黃品藻,本不識物,亂訂真偽,令人短氣。
古人畫稿,謂之粉本,前輩多寶畜之。
蓋其草草不經意處,有天然之妙。
宣和紹興所藏粉本,多有神妙。
古人作畫,有得意者,多再作之。
如李成寒林、范寬雪山、王詵煙一江一 疊障,不可枚舉。
看畫如看美人,其風神骨相,有體肌之外者。
今人看古跡,必先求形似,次及傳染,次及事實,殊非賞鑒之法也。
元章謂好事家與賞鑒家自是兩等。
家多資力,貪好名勝,遇物收置,不過聽聲。
此謂好事。
若鑒賞,則天資高明,多閱傳錄,或自能畫,或深畫意,每得一圖,終日寶玩,如對古人,不能奪也。
觀六朝畫,先觀絹素,次觀筆法,次觀氣韻。
大概十中可信者一二。
有御府題印者,尤不可信。
古畫東移西掇,掃補成章。
此弊自高宗朝莊宗古始也。
余友人吳興夏文彥,字士良,號蘭渚生。
其家世藏名跡,鮮有比者。
朝夕玩索,心領神會,加以游於畫藝,悟入厥趣,是故鑒賞品藻,萬不失一。
因取訣畫記、圖畫見聞志、畫繼、續畫記為本,參以宣和畫譜、南渡七朝畫史、齊梁魏陳唐宋以來諸家畫錄,及傳記雜說百氏之書,搜潛剔秘,綱羅無遺。
自軒轅時至宋幼主德?乙亥,得能畫者一千二百八十餘人,又女真三十人。
本朝自至元丙子,至今九十餘年間,二百餘人,共一千五百餘人。
其考核誠至矣,其用心良勤矣。
所論畫之三品,蓋擴前人所未發。
論曰:氣韻生動,出於天成,人莫窺其巧者,謂之神品。
筆墨超絕,傳染得宜,意趣有餘者,謂之妙品。
得其形似而不失規矩者,謂之能品。
古人畫、墨色俱入絹縷,精神迥出。
偽者雖極力彷彿,而粉墨皆浮於縑素之上,神氣亦索然。
蓋古人筆法圓熟,用意一精一到。
初若率易,愈玩愈佳。
今人雖極工致,一覽而意盡矣。
唐及五代,絹素粗厚。
宋絹輕細,望而可別也。
御題畫,真偽相雜,往往有當時名筆臨摹之作。
故秘府所藏臨摹本,皆題為真跡,惟明昌所題最多,具眼自能識也。」
吁,可謂真知畫者哉!
◎記宋宮殿
廉訪使楊文憲公(煥)字煥然,乾州奉天人,嘗作《汴故宮記》云:「己亥春三月,按部至於汴,汴長史宴於廢宮之長生殿。
懼後世無以考,為纂其大概雲。
皇城南外門曰南薰,南城之北新城門曰豐宜,橋曰龍津橋,北曰丹鳳,而其門三。
丹鳳北曰州橋,橋少北曰文武樓,遵御路而北橫街也。
東曰太廟,西曰郊社,正北曰承天門,而其門五,雙闕前引,東曰登聞檢院,西曰登聞鼓院,檢院之東曰左掖門,門之南曰待漏院。
鼓院之西曰右掖門,門之南曰都堂。
承天之北曰大慶門,而日一精一門左。
昇平門居其東;月華門右,昇平門居其西。
正殿曰大慶殿,東廡曰嘉福樓,西廡曰嘉瑞樓,大慶之後曰德儀殿,德儀之東曰左升龍門,西曰右升龍門,王門曰隆德,曰蕭牆,曰丹墀,曰隆德殿。
隆德之左曰東上閣門,右曰西上閣門,皆南向。
東西二樓,鐘鼓之所在。
鼓在東,鍾在西。
隆德之次曰仁安門,仁安殿東則內待局,內侍之東曰近侍局,近侍之東曰嚴只門,宮中則曰撤合門,少南曰東樓,即授除樓也。
西曰瓊香亭。
亭西曰涼位,有樓。
樓北少西曰玉清殿。
純和之次曰寧福殿,寧福之後曰苑門。
由苑門而北,曰仁智殿,有二大石。
左曰敷錫神運萬歲峰,右曰玉京獨秀太平巖。
殿曰山莊,莊之西南曰翠微閣,苑門東曰仙韶院,院北曰湧翠峰,峰之洞曰大滌湧翠,東連長生殿。
殿東曰湧金殿,湧金之東曰蓬萊殿,長生西、浮玉殿。
浮玉之西曰瀛洲殿,長生之南曰閱武殿。
閱武南曰內藏庫,由嚴祗門東,曰尚食局,尚食東曰宣徽院,宣徽北曰御藥院,御藥北曰右藏庫,右藏之東曰左藏,宣徽東曰點檢司,點檢北曰秘書監,秘書北曰學士院,學士之北曰諫院,諫院之情形上器署,點檢之南曰儀鸞局,儀鸞之南曰尚輦局,宣徽之南曰拱衛司,拱衛之南曰尚衣局,尚衣之南曰繁禧門,繁禧南曰安泰門,安泰西與左升龍門直東,則壽聖宮。
兩宮太后位,本明俊殿試進士之所。
宮北曰徽音殿,徽音之北曰燕壽殿,燕壽殿垣後少西曰震肅衛司。
東曰中衛尉司,儀鸞之東曰小東華門,更漏在焉,中衛尉司東曰祗肅門,祗肅門東少南曰將軍司,徽音壽聖之東曰太后苑,苑之殿曰慶春,慶春與燕壽並。
小東華與正東華對,東華門內正北、尚廄局。
尚廄西北、曰臨武殿,左掖門正北、尚食局。
局南曰宮苑司。
宮苑司西北曰尚醢局、湯藥局、侍儀司,少西曰符寶局、器物局,西則撒合門。
嘉瑞樓西曰三廟,正殿曰德昌,東曰文昭殿,西曰光興殿,並南向。
德昌之後,宣宗廟也。
宮西門曰西華,與東華直。
其北門曰安貞,二大石外,凡花不得石台榭池亭之細並不錄。
觀其制度簡素,比土階茅茨則過矣。
視漢之所謂千門萬戶,珠壁華麗之室,則無有也。
然後之人因其制度而損益之,以求其稱,斯可矣。
公又有錄汴梁宮人語五言絕句一十九首。
雖一時之所寄興,亦不無有傷感之意。
今並附於此。
詩曰:「一入深宮裡,經今十五年。
長因批帖子,呼到御休前。
(右一)「歲歲逢元夜,金蛾鬧簇巾。
見人心自怯,終是女兒身。」
(右二)「殿前輪直罷,偷去賭金釵。
怕見黃昏月,慇勤上玉階。」
(右三)「翠翹珠掘背,小殿夜藏鉤。
驀地羊車至,低頭笑不休。」
(右四)「內府頒金帛,教酬賀節盤。
兩宮新有旨,先與問孤寒。」
(右五)「人間多棗栗,不到九重天。
長被黃衫吏,花攤月賜錢。」
(右六)「仁聖生辰節,君王進玉卮,壽棚兼壽表,留待北還時。」
(右七)「邊奏行台急,東華夜啟封。
內人催步輦,不候景一陽一鐘。」
(右八)「畫燭雙雙引,珠簾一一開。
輦前齊下拜,歡飲辟寒杯。」
(右九)「聖躬香閣內,只道下朝遲。
扶杖嬌無力,紅綃貼玉肌。」
(右十)「今日天顏喜,東朝內宴開。
外邊農事動,詔遣教坊回。」
(右十一)「駕前雙白鶴,日日候朝回。
自送鑾車去,經今更不來。」
(右十二)「陡覺文書靜,相將立夕一陽一。
傷心寧福位,無復夜熏香。」
(右十三)「二後睢一陽一去,潛身泣到明。
卻回誰敢問,校似有心情。」
(右十四)「為道圍城久,妝奩斗犒軍。
入春渾斷絕,饑苦不堪聞。」
(右十五)「監國推梁邸,初頭靜不知。
但疑牆外笑,人有看宮時。」
(右十六)「別殿弓刀響,倉皇接鄭王。
尚愁宮正怒,含淚強添妝。」
(右十七)「一向傳宣喚,誰知不復還。
來時舊針線,記得在窗間。」
(右十八)「北去遷沙漠,誠心畏從行。
不如當日死,頭白若為生。」
(右十九)陳隨應《南度行宮記》云:杭州治舊錢王宮也,紹興因以為行宮。
皇城九里,入和寧門。
左,進奏院玉堂,右,中殿外庫至北宮門,循廊左序,巨?幕次,列如魚貫,祥曦殿朵殿接修廊,為後殿,對以御酒庫、御藥院、慈元殿外庫、內侍省、內東門司、大內都巡檢司、御廚、天章等閣。
路轉,眾班排列,又轉內藏庫,對軍器庫。
又轉便門,垂拱殿五間,十二架,修六丈,廣八丈四尺。
簷屋三間,修廣各丈五。
朵殿四,兩廊各二十間,殿門三間。
內龍墀析檻,殿後擁捨七間,為延和殿。
右便門通後殿。
殿左一殿,隨時易名。
明堂郊祀,曰端誠。
策士唱名,曰集英。
宴對奉使,曰崇德。
武舉及軍班授官,曰講武。
東宮在麗正門內,南宮門外,本宮會議所之側。
入門,垂楊夾道,間芙蓉,環朱闌。
二里至外宮門節堂。
後為財帛、生料二庫,環以官屬直捨。
轉外窯子,入內宮門廊,右為贊導春坊直捨,左講堂七楹,扁新益,外為講官直捨。
正殿向明。
左聖堂,右祠堂,後凝華殿、瞻?堂,環似竹。
左寢室,右齊安,位內人直捨百二十楹。
左彝齋,太子賜號也。
接繡香堂便門,通繹已堂,重簷復屋,昔楊太后垂廉於此,曰慈明殿。
前射圃,竟百步。
環修廊,右轉,雅樓十二間。
左轉數十步,雕闌花?,萬卉中出鞦韆。
對一陽一春亭、清霽亭。
前芙蓉,後木樨。
玉質亭,梅繞之。
由繹已堂過錦胭廊,百八十楹,直通御前廊外,即後苑。
梅花千樹,曰梅崗亭,曰冰花亭。
枕小西湖曰水月境界,曰澄碧。
牡丹曰伊洛傳芳,芍葯曰冠芳,山茶曰鶴,丹桂曰天闕清香,堂曰本支百世,?聖祠曰慶和,泗洲曰慈濟,鐘呂曰得真,橘曰洞庭佳味,茅亭曰昭儉,木香曰架雪,竹曰賞靜,松亭曰天陵偃蓋。
以日本國松木為翠寒堂,不施丹,白如象齒,環以古松。
碧琳堂近之。
一山崔嵬,作觀堂,為上焚香祝天之所。
吳知古掌焚修。
每三茅觀鐘鳴,觀堂之鍾應之。
則駕興。
山背芙蓉閣,風帆沙烏履舄下,山下一溪縈帶,通小西湖,亭曰清漣。
怪石夾列,獻瑰逞秀,三山五湖,洞冗深杳,豁然平朗,?飛翼拱。
凌虛樓對瑞慶殿、捐齋。
緝熙,崇正殿之東,為欽先、孝思、復古、紫宸等殿。
木圍即福寧殿射殿,曰選德。
坤寧殿、貴妃昭儀婕妤等位宮人直捨蟻聚焉。
又東過閣子庫、睿思殿、儀鸞、修內、八作、翰林諸司,是謂東華門。
右二記書法詳贍。
宋之宮闕。
概可見矣。
◎廉察徐文獻公任西浙廉訪使日,遇有訴訟者,必歷問其郡邑官吏臧否,分為三等。
載諸集,第一等。
純臧者,第二等。
臧否相半者,第三等。
極否者,又用覆察相同,候分司按巡時,遂以畀之。
曰:第一等,褒舉之。
第二等,勿問。
第三等,懲戒之使改可也。
慎勿罷其職役。
分司遵奉,一道肅清。
◎宣發人之年壯而發斑白者,俗曰算發,以為心多思慮所致。
蓋發乃血之餘,心主血,血為心役,不能上蔭乎發也。
然《本草》云:「蕪菁子壓油塗頭,能變蒜發。」
則亦可作蒜。
《易》說卦:「巽為寡發。」
陸德明曰:「寡,本作宣。
黑白雜,為宣發。」
據此。
則當用宣字為是。
◎檄書露布檄書露布,何所起乎?漢陳琳草檄,曹操見之,頓愈頭風,遂謂檄起於琳。
《說文》:「檄,二尺書。」
徐鍇通釋曰:「檄,徵兵之書也。
漢高祖以羽檄徵天下兵,有急,則插以羽。」
《爾雅》:「木無枝為檄。」
註:「檄,擢直上也。」
《文心雕龍》有張儀檄楚書、隗囂檄亡新文,《文選》有司馬相如喻蜀檄文,則檄非自琳始也明矣。
隋《禮儀志》:「後魏,每戰克,書帛於漆竿上,名露布。」
《世說》:「桓宣武征鮮卑,喚袁粲作露布。
倚馬,手不輟筆,俄成七紙。」
如隋志世說所云,則露布起於後魏,而晉因之。
然漢官儀,凡制書皆彌封,唯赦赦贖令司徒印,露布州郡。
又《漢書》:賈洪為馬超作伐曹操露布,則漢時已然。
及讀《初學記》,引《春秋》佐助期曰:「武露布,文露沉。」
宋均云:「甘露見其國。
布散者,人上武。
文采者,則甘露沉重。」
豈露布布之義當取於此與?
◎鞋西浙之人,以草為覆,而無跟。
名曰鞋,婦女非纏足者,通曳之。
《炙轂子雜錄》引《實錄》云:鞋、舄,三代皆以皮為之,朝祭之服也。
始皇二年,遂以蒲為之,名曰鞋,二世加鳳首,仍用蒲。
晉永嘉元年,用黃草,宮內妃御皆著。
始有伏鳩頭履子。
梁天監中,武帝易以絲,名解脫履。
至陳隋間,吳越大行,而模樣差多。
唐大歷中,進五朵草履子。
建中元年。
進百合草履子。
據此,則鞋之制,其來甚古。
然《北夢瑣言》載「霧是山巾子,船為水鞋」之句,抑且詠諸詩矣,,悉合切,在颯字韻下,今俗呼與同音者,誤。
◎書手世稱鄉胥為書手,處處皆然。
《報應記》:「宋、一江一 淮人,應明經舉。
元和初,至河一陰一縣,因疾病廢業。
為監鐵院書手。」
蓋唐時已有此名。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