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書白話文
豫章文獻王傳
豫章文獻王蕭嶷字宣儼,他是太祖的第二個兒子。
他寬仁弘雅,有成就大事的器量,太祖對他特別鍾一愛一。
他開始做的是太學博士、長城令,後來進入中央機構任尚書左民郎、錢唐令。
太祖攻破薛索兒後,改封西陽,根據先前的爵位賜他為晉壽縣侯。
授他通直散騎侍郎之職,由於母親去世而辭官。
桂陽戰役時,手令蕭嶷為寧朔將軍,領兵衛從。
劉休范率士卒攻打南壘,蕭嶷手執白虎幡親自督戰,屢次摧毀打退劉休范的進攻。
事件平息後,升任中書郎。
不久,蕭嶷被任命為安遠護軍、武陵內史。
當時沈攸之負責輸財贖罪的工作,征伐荊州境內的各蠻部落,波及五溪,把魚業鹽業都給禁止了。
群蠻憤怒,西溪蠻王田頭擬殺了沈攸之派來的使者,沈攸之要他拿出千萬錢來贖罪,田頭擬才交繳了五百萬就氣發而死。
他的弟弟婁侯篡立為王,田頭擬的兒子田都逃入獠部落裡,於是蠻部大亂,抄掠平民,一直襲擾到郡城附近。
蕭嶷派遣軍隊主將張莫兒率將吏擊破了蠻部。
田都在獠中請求立自己為王,婁侯恐懼亦來歸附。
蕭嶷把婁侯關進郡獄中並在那裡把他殺了。
任命田都繼承其父王位,蠻部群眾才歸於安寧。
蕭嶷被調回中央任宋從帝(即順帝劉准)的車騎諮議參軍、府掾、轉任驃騎,又遷任從事中郎。
蕭嶷去看望司徒袁粲,袁粲對人說:「此人以後將成大器。」
太祖領軍府時,蕭嶷住在青溪宅。
蒼梧王夜裡改裝潛行,想偷襲宅內,蕭嶷便命左右到庭院中舞刀弄戟,蒼梧王從牆縫裡窺見,以為裡面已有防備,便走開了。
太祖帶南兗州時,鎮軍府長史蕭順之在鎮,當時憂危急切,打算渡到江北起兵。
蕭嶷勸阻說:「目前皇上凶狂,下面的人都不能自保,這種形勢下只要自己能混在大眾中處理得當,便容易成功。
而跑到外州去起兵奪權,很少能取勝。
人們便會懷疑迷惑,你就會在別人前面遭禍。
現在我給你定的這個計策,千萬不要有失誤。」
蒼梧王死,太祖通知蕭嶷說:「大事已經明朗,你明天早些進來。」
從帝即位,任蕭嶷為侍中,統管宮內警衛安全工作。
沈攸之反叛時,太祖已入朝堂,蕭嶷出任東府鎮守,加冠軍將軍。
袁粲舉兵的那天夜裡,丹陽丞王遜報告發生事變,消息是先傳到東府的,蕭嶷派帳內軍主將戴元孫率二千人隨薛道淵等一起到石頭,焚門之功,有戴元孫一份。
此前,王蘊推薦六十名家兵前來幫助城防,其實是作內應。
蕭嶷知道王蘊心懷鬼胎,便把他們散置到外面的機關裡,也不給他們兵器。
等事變暴發進行大搜查時,這些人都跑沒了。
蕭嶷遷任中領軍,加散騎常侍。
上流平定以後,世祖從尋陽回來,蕭嶷出任使持節、都督江州、豫州的新蔡、晉熙二郡軍事、左將軍、江州刺史,常侍之職仍舊。
配給他鼓吹一部,由於定策有功,改封永安縣公,食邑五千戶。
後改任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秦、北秦八州諸軍事、鎮西將南齊書軍、荊州刺史,持節、常侍仍舊。
當時太祖輔政,蕭嶷努力堅持簡省節約,撤消了府州的禮節一性一供物。
當初沈攸之想聚眾起事,讓民間互相揭發,士人庶民因此而被抓起來的很多。
蕭嶷到鎮後,一天之內釋放了三千多人。
在押囚徒五年以下、徒刑又不與中央有關部門有聯繫的,也一律釋放。
看到市場上稅收又重又濫,蕭嶷便重新制定標準並把收的稅還用於民。
禁止各種市調和苗籍。
級別在二千石的官員不准和別人做生意,各部門官吏可以分期分批放假休息,很受老百姓歡迎。
宋帝禪讓期間,太祖想速定大業,蕭嶷有些猶豫,默不說話。
建元元年(479),太祖做了皇帝,赦詔還沒到,蕭嶷便先下令寬免自己管轄下的民眾所欠升明以前債務。
遷任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州、南徐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持節仍舊。
封為豫章王,食邑三千戶。
僕射王儉上書中說:「楚地本來很蕭條,連年出現變故,荒民散亡,實在需要進行修整管理。
公(蕭嶷)到任不久,決策英明,江漢一帶迅速恢復,贏得八個州人士的仰慕。
自庾亮以來,荊楚一帶還沒出現過如此美好的政治局面。
古代聖賢人也要一個月才能有成,而公十來天就實現大治,真是太美好了!」
趕上北虜有所行動,皇上考慮要安排經略官員。
便下詔說:「神牧(指蕭嶷)總管皇帝所在地一帶,實在是重要的政治區域。
不過去領導遙遠的荊楚之地,也是我對你的極大寄撫。
自從前一時期那裡公私凋盡,你在那裡綏撫大見成效,尤其使我一直器重你。」
又讓蕭嶷任都督荊、湘、雍、益、梁、寧、南秦、北秦八州諸軍事、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持節、侍中、將軍、開府等仍舊。
晉宋之際,刺史大多不兼管南蠻,而是另外安排重要人物擔任,而蕭嶷這時已經領導著二府二州的行政工作了。
荊州每年資費錢三千萬,布萬匹,米六萬斛,又以江、湘二州米十萬斛供給鎮守府,湘州每年資費為三百萬,布萬匹,米千斛,綿千斤,絹三百匹,近代以來,無與倫比。
不久朝廷又配給蕭嶷油絡俠望車。
建元二年春,虜寇掠司、豫二州,蕭嶷上表派遣南蠻司馬崔慧景率軍北討,又分派中兵參軍蕭惠朗援助司州,駐兵西關。
虜軍渡過淮水攻打壽春,又分騎兵當出隨、鄧,眾人都很擔憂,蕭嶷說:「敵虜一到春夏之際,便不宜興師動眾,可命令豫、司駐軍堅強防守阻遏敵方不許他們佔據渡口要道,他們看我方堅固嚴密,自然就潰散了,未必敢越過二鎮而南來。」
當時已實行戒嚴,蕭嶷考慮到荊州鄰近蠻、譙,擔心他們出事,便命令對那裡放寬政策。
不久敵虜果然沒有出樊、鄧,在壽春敗逃。
不久,朝廷為蕭嶷加班劍儀仗二十人。
這年夏天,蕭嶷在南蠻園東南開館建立學校,並上表報告情況。
可招收學生四十人,於是便從舊族父祖職位在正佐台郎的二十五歲以下十五歲以上的人中選拔入學,設置儒林參軍一人,文學祭酒一人,勸學從事二人,並舉行釋菜之禮。
考慮到谷子太賤,允許老百姓用米來交納口錢,並優惠一百斛。
義陽劫帥張群逃亡多年,聚眾為盜賊,義陽、武陵、天門、南平四郡邊界,都被他搞得殘破不全。
沈攸之連續征討都不能抓獲,便索一性一任用了張群。
後來沈攸之發動事變,張群跟隨他下往郢州來,在路上便先反叛了,在三溪安營紮寨,憑據險要。
蕭嶷派中兵參軍虞欣祖為義陽太守,讓他用計引一誘張群進來,又送給他許多禮物,就在坐席上將他斬首,他那一夥數百人都散去,從此四郡才得到安寧。
回到朝廷蕭嶷任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持節、侍中仍舊。
加兵置佐。
用前軍臨川王蕭映府裡的文武官員配備給司空府。
蕭嶷考慮到即將回都城去,便對當地的官捨和道路等進行維修,並命令東歸部隊不准攜帶任何府州財物出城。
在江津出發時,前來觀看送別的男一女老少有數千人,許多人都流了淚。
蕭嶷來到江陵時生了病,直到京師都沒好,皇上深為憂慮,為此下詔大赦天下,這便是建元三年六月二十四日的赦令。
病好後,皇上在東府舉辦金石樂舞,特許蕭嶷用乘輿到六宮門前。
太祖去世時,蕭嶷哀痛號哭,眼睛耳朵都出了血。
世祖即位後,蕭嶷進位太尉,置兵佐,解除侍中,增加班劍儀仗為三十人。
建元中,世祖曾因事沒能執行聖旨,當時太祖很有意讓蕭嶷代替蕭賾為太子,而蕭嶷事奉蕭賾恭悌盡禮,從來不和他發生不快,所以世祖對他友一愛一也很深。
永明元年(483),蕭嶷領職太子太傅,解除了中書監,其他職務如故。
在給皇上的親筆信中,他說:「陛下以睿孝之資,繼承大業,天下氣像一新,各位弟弟都安排有序。
我屢屢受到您的隆一愛一,被授以首要職務,我不敢推辭,但一想到這麼隆重的一寵一愛一,心中實在不安。
自古以來,就是要量力負重。
我本來就資質不高,無才無學,擔任這麼重要的職務,已是不太合理,近來又舊病纏身,心思恍惚,神情失常,這樣的病體,常使我擔心無福享受陛下的恩一寵一。
加上天象上多次現出靈異,雖說生命的長短是一定的,但也不能不耿耿於懷。
近來很想從俗,請求解除現有職務,但因我拙於言詞,怕引起人們南齊書的譏誚,所以一直沒敢說出來,全都聽憑時運安排好了,而您又給我增加一寵一榮,更使我受不了。
而且做太子太傅,這可不是個一般的職務,這使得太子見了我必然要束帶整齊,宮臣見我要行再拜之禮,像我這種人怎麼能夠擔當得起呢?陛下兄弟十餘人,現在只有我一人而已,難道該我獨享您如此隆重的禮遇麼?所以我特別上書申述,請陛下施恩予以諒解。
我近來也說給了太子聽,並告訴了蕭子良,這些都通過王儉啟稟皇上,不知您知道了沒有?福慶正處在興隆時期,萬代江山剛剛開始,如果老天能多給我幾年生命,便讓我去做個普通人,請陛下免去我的官職,讓我以輕微的身份,長久地侍奉您,了此一生,這是我的真誠心願呀。
穿著不適當的服裝,尚且被認為是身一體的災禍,何況這麼一寵一重的官爵呢?這樣的殊榮厚恩,我一定要堅決請求陛下給我解除掉。」
皇上回答說:「現在恐怕不能批准你的要求。」
劉宋以來,州郡官員的俸祿和供給,大多是根據當地出產而定,沒有一定的標準。
蕭嶷上表說:「沿用或者改革都應當以適當為貴,減少或者增加都是為了實用,治理國家一向講究平均,行政一操一作,典章制度最要統一。
我近來考查了郡縣長尉的俸祿制度,雖然也有一定的標準,但其他補助供給之類,都是隨著各地風俗來辦的,可是東和北不是一個源流,搠和南也不是一個統緒,都習以為常,因循不變。
要是從寬處理那麼大家都應該通融,要是徹底清查那麼幾乎都有犯罪之嫌。
尤其不能說是合乎約法明章,先令後刑一精一神的做法。
我以為應當責成各地詳細開列除以前的公用、公田、俸祿收入和各種迎送規定之外,把長官們前後相承一直沿襲的那些供調的情況報告上來,由尚書一精一確核實,一定要他們自覺誠實。
然後視情況一性一質,對那些可以通融的,便給予適當的放寬或承認,對於那些損公侵民的,一律予以禁止或退還,明確制定條例,頒行各地,長期執行。」
皇上採納了。
蕭嶷雖然不參與朝中事務,但他的意見和密謀,常常被皇上信從採納。
服喪三年以後,皇上加他官為侍中。
永明二年(484),下詔說:「漢代的梁孝王,一寵一幸超乎其他蕃王,晉代的文獻,待遇也高於一般人。
更何況(蕭嶷的)地位功勳也符合過去的標準,雖說我們有兄弟關係,但也是根據事情而增加情意的。
應該為他擴大田邑,以表達皇帝對他的恩惠和禮遇。」
增封蕭嶷食邑為四千戶。
劉宋元嘉時期(424~453)的宮廷習慣,諸王進入齋閣裡,可以穿白裙戴白帽見皇上,只是出了太極四廂,乃須要備朝服相見,從那時以來,一直是如此。
皇上和蕭嶷既是兄弟又很友好,在宮內私宴時,便允許蕭嶷像元嘉時期那樣穿著。
蕭嶷堅決辭讓不敢奉敕,只有在皇上到了他的宅第裡時,他才穿白衣戴烏紗帽陪侍皇上宴飲。
蕭嶷上啟文給皇上自陳說:「我自從回到朝中來,便簡省了執刀儀仗,身邊十來個捉刀侍衛也簡省去了。
只是郊外遠行,才暫時又有幾個人,入殿也簡省了。
我現在身邊還有的儀仗人員是,二俠轂、二隨從,共七八十人。
事情不論大小,我一定都要上報皇帝,我想也許皇上您不瞭解原委曲折,或者有人說它多了少了,不附事實的,希望您立即下達指示。」
又上啟文說:「揚州刺史過去就有六個白領合扇,二個白拂,我對此有疑問,不知這該怎麼個說法?在行園苑中乘輿,出籬門外乘輿鳴角大家互相影響都這樣,並不只是京城一帶,我也不知這該怎麼個說法?比照已有的,執行到以後,這事不能沒個準則。」
皇上回答說:「執刀儀仗、捉刀侍衛,是不應該簡省掉的。
俠轂、隨從,可總共達到一百四五十人以恢復正常人數。
我也不曾聽到有人說及此事。
我本就不會讓諸王無儀仗隊的,何況是你呢?在私人園苑中乘用這些也沒什麼問題。
在郊外鳴角和使用合扇、白拂,過去有過,後來不用了,這種現象已經很久了。
凡是在自己的鎮所的自然和回到京師不一樣,先前廣州設立過鼓吹,交部也有用輦的現象,都是隨時而改變的做法,也有的有舊例可依的。
你若覺得不妥當,可以和王儉等人確定個準則,只要能使他們不失人臣之儀就行了。」
蕭嶷又上啟文說:「我這個人多少知道些自我約束,而不太會懷疑打聽別人的事情,經常看到一般姓氏的人臣扶詔時有人穿布鞋,不由得便感到有些特異。
我在西朝拜王時,儀仗服飾都是比照宋武陵王的先例進行的,有二鄣扇,一直延用下來,也沒什麼疑問。
侍兒奴僕,都著青布誇衫,我齋中也有一個這樣的人,我只以為這是外庶所服,沒想到竟和羊車相似。
現在承蒙皇上的特別指示,全都改變過來了。
我過去在邊鎮,不是沒有羽衛的,但自從回到朝中來,便都遣散去了,俠轂、隨從,總共打發掉三百來人,剩下不過一百人。
我經常說在京師裡諸王不必用儀仗,但如果到郊外遠行,則另當別論。
有儀仗的並不是我一個,所以不便專門上啟文請求簡省,還是通過王儉匯報我的誠懇願望。
我出入榮顯,禮遇優厚,宅第廣大,都不合乎簡約樸素的原則,雖然宋朝的舊制度,很多被皇上恩準保留,但我仍然深懷過分的不安。
請皇上批准我關於南齊書威衛的請求。」
皇上回答說:「傳詔的是禁省裡的家人,不足涉嫌。
鄣扇我識得但近來未見,所以我才有指示。
侍兒奴僕,本來就不是什麼嫌疑。
我如果聽到什麼,能不讓你知道,而讓別人去議論麼?我已有指示,你一個人不省去俠轂,只是牽延未下達到你那裡。
我昨天還不知道儀仗的事情,現在王儉已經說了,我馬上就讓人作答覆,你不必寫這個啟文。
有什麼話,另外再說。」
蕭嶷又上啟文說:「我大約有十年遠在外地,不能陪侍陛下游宴了,很是憂苦。
現在才算心情舒暢。
近來一經常陪侍,又不勝悲喜。
飲酒過量。
實在是想顯示陛下對我的恩惠和親密,但讓下面的人知道了,便覺得不合適。
陛下對子弟們施恩,這種感情是正常的,但外人們正是要從這裡面製造些麻煩,說這說那。
我想有些情況還沒給陛下說明白。
我以前在東田,飲酒過量醉了,實在是思歎去年秋天的那些誹謗所致,所以話講得很激切,也讓外面那些人聽到了,但願陛下已經諒解了我的心思。
前次陪陛下到蕭順之家去,我是像平常那樣乘車來到儀仗後的,而監伺人員不能告訴我這樣是否可以,就競相報告給陛下了,說我的車一逼一突了黃屋麾旄,像是要衝擊陛下似的。
他們的用意,不難明白。
多虧陛下慈明,馬上作出指示讓我知道了。
不然,我終究也不會知道,不知不覺中惹了如此麻煩。
近來禁斷整密,這也是常理,外面有人說起由於我在華林,輒捉御刀,因此才更嚴的,度情推理,都不應保持沉默,所以又上啟文向您說明。
但風塵易至,和會實難,但願陛下還能記得我在石頭時上的啟文,不要產生什麼間隙。
近來閒著沒事,簡略地讓茹亮口頭說明。
我從來的華素情況已寫在上簡裡了,每每想作調整,又怕考慮不周,又產生不當。
況且我已五十歲了,還能享用幾時,為此我又不能以理自作克制。
北第的舊宅,本來就很豪華,我把它改造修正而已,這種小小堡程,已經報告您了。
往年收合了一些雜材,都蒙您准許我建個小眠齋,本想另造,後來改為補接,不想違反規格,主要是使用的檉柏很華麗,看上去一時新淨。
東府也有齋,也是華屋。
這樣我一下子有了兩個住處,下情很是不安。
我問了一下東宮的玄圃苑內,也有柏屋,建制得很是古拙,但裡面也沒有我這樣的小眠齋,我於是想拆了把材料送給太子,但這樣做不僅挽救不了已有的過失,而且補接太多,不能移動,我也擔心外面有人對此提出異論,不知道陛下能否准許送我東府的小齋?我的公家住處,隨便怎樣就可以了,我今天上啟文,實在是沒什麼想法,也沒人說什麼,太子也不知道我有這屋,正是因為東宮沒有,而我卻有,才覺得不太合適。
我的請求如果能得到陛下的允許,我才敢把房子建起來,安之不疑。
如果陛下不同意,我便把它廢除永不再建。
我自己覺得今天請求的問題不但是我自己所應當做的,實在也和往事相關,但願陛下一定要准許。
我看到對諸聚斂財物的現象,陛下屢次嚴加指示予以約束,所以我這點小建築,也應上報。
至於府州郡的宅邸本就不是我私有物,大小資用,全是公家的,我沾光了不少,不知將來我不做州官之後,也許不能不試著搞點經營弄點錢財來自贍。
連年大病之後,身一子骨已得單弱了,我不想有什麼積蓄,只想能夠隨手取樂罷了。」
皇上回答說:「茹亮今天報告了你的心思又看到了另外的啟文,你辛勞有病不宜勞動,為什麼要作煩長的啟文呢?有關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我都會統一指示的,並不只涉及你一個人。
應該指示的,我也一定會說的,近來看你更加虛弱,所以就不多說了。
房子的事情慎勿勉強施行,白澤(太子)恐怕也是不理解我的意思的。」
永明三年(485),為文惠太子講究《孝經》,蕭嶷便請求解除他的太傅之職,皇上不批准。
皇孫大婚之後,又請求解職。
皇上下詔說:「公(蕭嶷)的德行和功績,無與倫比。
正應該為今人作模範,在青史流美名。
怎麼能一再謙讓,辜負我的期望和寄托呢?」
蕭嶷經常警惕自己的鼎盛盈一滿,又在宮宴上請求解除自己的揚州刺史之職,把它授給竟陵王蕭子良。
皇上始終不答應,並且說:「你這一輩子,不要再提這種事!」
世祖即位後,多次下詔表示要拜謁祖先陵墓,都沒能成行。
於是派蕭嶷去拜陵,回來的時候路過延陵季子廟,觀看溫泉,有水牛衝到隊伍裡來,士兵抓住牛要追究主人,蕭嶷不允許,而是拿來一匹絹橫繫在牛角上,放它回家。
蕭嶷實行的寬厚政治,所以很得朝野歡心。
永明四年(486),唐禹之盜賊活動起來,蕭嶷在給皇上的啟文中說:「這一段小寇,乃是出於凶愚,天網籠罩,不足掛齒。
但聖明皇帝統治的時代,是可以避免此類事件發生的,近來有些反映,都說是有原因的。
我豈能不把心裡話給您說呢?山高水深,我安享歡樂,不論從公從私方面說,我的心願不言而喻。
齊執掌皇權,時間還不長,給予廣大民眾的實惠,其實並不多,老百姓還不夠平和,而心懷險惡的人還很多。
陛下雖然常常弘垂慈一愛一,優厚寬大。
但近來大小士庶,常常只是以小利奉公,而大損南齊書公以利己,適籍者檢取堡巧,督血者簡約小塘,隱瞞丁員,藏匿人口,各種規章制度,實際是在激長怨憤。
這只是眼前的利害,並非天下大計。
一室之中,尚且不能一精一誠,宇宙之內,又怎麼能清洗乾淨!鮑家何嘗不知民多巧詐,但古今恰恰因為政治不宜太細碎,才不去過問這些,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是懂得道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兒大臣,尚且不能都服理,何況天下悠悠萬品不齊呢?怨積聚一黨一,凶迷相類,這種人如果只是一處兩處,是很容易清除的,但如果很多,便會引起混亂難治。
我本來早就想跟您說這事,但平時沒什麼緣由,現在我把自己的愚見管識說出來,請您特別注意。」
皇上答覆說:「欺巧之事,豈能容忍!宋朝的混亂,是否就在這裡?這些蚊蟻之輩何足為憂,早被我的義勇部隊攻破,官軍昨天到達,盜賊今天想必都已散滅。
我正恨它不夠大,況且亡命之徒何時沒有呢?」
後來又下詔允許恢復籍注。
永明五年,蕭嶷晉位大司馬。
八年,給他配備了皂輪車。
不久加中書監,他堅決辭讓。
蕭嶷身高七尺八寸,特別考究儀容風範,文武衛從,禮冠百僚,每次出入殿省,人們都肅然瞻望。
他自覺地位隆重,便時時想到退讓,北宅舊有園田之美,於是大事修理。
永明七年(489),請求還第,皇上命世子蕭子廉推他的班鎮守東府。
皇上多次來到蕭嶷的府第。
宋帝的長寧陵隧道正好從府第前路邊經過,皇上說:「我便是入他塚墓內尋人。」
於是把宋陵的表闕麒麟等都搬遷到東崗上。
麒麟和闕,形勢非常一精一巧,那是宋孝武帝從襄陽弄來的,後來幾個帝王陵墓建築設置都以此為樣板但沒有能趕上的。
永明末年,皇上頻繁出外游幸,只有蕭嶷陪從,皇上游新林苑時,和蕭嶷同輦夜歸,來到宮門,蕭嶷下輦辭出,皇上說:「今夜裡行走,不要讓巡邏的給訓斥了。」
蕭嶷回答說:「整個京城都屬於我管理的州地盤,願陛下不要過慮。」
皇上大笑。
皇上考慮北伐的事情,便把虜人所獻的氈車賜給了蕭嶷。
皇上每次到蕭嶷宅第來,在清除時便不再把家人趕開。
皇上對外監說:「我往大司馬府第,是回家去的。」
庾妃常常生病,病癒,皇上便來到蕭嶷府上,在後堂設金石之樂,宮人全到了。
每次來,皇上都極日盡歡。
蕭嶷對皇上說:「自古以來都說願陛下壽偕南山,或稱萬歲,這都是近乎空話的,按我的想法,只願陛下能長壽滿百歲就心滿意足了。」
皇上說:「百年恐怕也不能啊,只要能得各地物產一百,也就可以了。」
永明十年(492),皇上給蕭嶷的幾個兒子封爵,按舊例該食邑千戶,蕭嶷想五個兒子都受封,便上啟要求減為五百戶。
這一年蕭嶷病重,上表請求解職,皇上不批准,賜錢百萬讓他做些佛事功德。
蕭嶷又上啟說:「我自患這個病以來,陛下便經常來看我,延醫花錢,慈一寵一優渥,備極人臣。
然而生命短促,離陰間已經很近了。
但願陛下審賢與善,健康長壽,德高人和,為萬民作主。
我的氣數已盡,不能再享受陛下的恩一愛一,與世長辭,不勝悲哀。」
去世,時四十九歲。
當天,皇上又來看望,直到他嚥氣,才回宮。
下詔說:「蕭嶷是明哲至親,勳高業始,德美王朝,道光區縣,一旦去世,我心如刀割,不能自勝,怎麼辦呀又有什麼辦法呢?今日便舉行臨哭。
他的喪禮要備王公九命制,入殮時要用袞冕之服,溫明秘器,命服一具,衣一襲,喪事全部比照漢東平王的先例進行,大鴻臚持節護理喪事,太官朝夕送奠。
太司馬、太傅二府文武人員悉停過喪。」
竟陵王蕭子良上啟說:「我以為《春秋》之所以要稱王、母、弟,是因為要推尊和敬重。
所以禮的規定裡有特殊品級,爵的規定裡,有崇異的封賞,在漢代則有梁王享受出警入蹕的儀仗,在晉代則有齊王被贈以殊服九命。
東晉以來,尊親缺位,所以導致袞章之典廢棄不得流傳下來,實在是由於人缺其位,而不是禮有虧省。
齊王的先例,和現在的情況沒什麼不同,締構王業的功績,蕭嶷和他相似,所有隨時變革的適當處理,正是因為恩情有輕有重,德義有厚有薄,如果什麼事都按照以前的規矩,那麼禮也就沒有什麼發展變化了。
況且梁王、齊王都缺乏令終的美德,尚能死後享受特別的褒贈之榮,而今我們去世的大司馬仁和著於天一性一,孝悌終於立身,節義表於勤王,寬猛彰於御物,侍奉主上從來不流露出艱苦神情,對待下級一向沒有毀傷態度,他清貞淡泊,無喜無怒,悠然靜默,從不爭權奪利。
《詩》上說『一靡一不有初,鮮克有終』。
要做到善終,的確不易,今天看來蕭嶷是做到了。
東平王只喜歡做些小善,河間王只喜歡詩書,他們都沒什麼勳績,也沒碰到過什麼艱危,尚且致於卓爾不群,英聲萬代;何況今天的蕭嶷參與了開創皇基,經綸霸始,功業高顯,清譽遠揚,雖然富貴隆重,但能更加廉潔嚴格,古今對照,有誰能趕上他的美德呢?我想來想去,還沒有先例。
一般的庶族親屬間,尚且很少和睦友一愛一的,有誰能仰睹陛下垂兄弟之情一性一如此的呢?共同從布衣起家,又一起登上大富大貴,生平游處,什麼事不是共同的呢?分甘均味,什麼好東西不是相等的呢?從來沒有出現過見了他而陛下心裡不高興的現象。
到了臨危捨命之際,陛下還親南齊書自守在跟前,看著他嚥氣,目睹他離去,號哭動天地,感慟驚鬼神,甚至為此撤膳移寢,坐泣不止,神儀損耗,隔宿改容,看到陛下神色如此,誰能不悲傷擔憂?這真是前所未聞,史所未載的。
既然有如此大德,實在不能不通過典服之贈來體現和表彰,如果此時有所虧忘,以後追改起來就太麻煩了,豈不令千載之下的人們,遺恨難平麼?那些德行不很美的人,尚且蒙受著嘉隆的褒賜,何況事光先烈的蕭嶷呢?豈可缺此盛典?我擔心有識之人,會對此有所議論。
況且庶族人物如近代的桓溫、庾亮之類,也享受特殊的禮遇,我想陛下對此,早已胸有成竹了吧。」
皇上又下詔說:「優一寵一的典章是用來表德的,禮儀的級別是用來紀功的。
慎終追遠,是前王們的盛策,獎酬功德,是歷代的通令。
已故使持節、都督揚、南徐州諸軍事、大司馬、領太子太傅、揚州刺史、新授中書監、豫章王蕭嶷,體道秉哲,經仁緯義,少年時代就樹立了清譽,年青時期就表現出美好的風德,從創業之初,就參與了指揮領導,他的孝睦傳遍鄉里,他的忠諒流譽都城。
後來進論道德,總管京畿,一切都有條不紊,不失時機地春風化雨,滿懷深情地拯物恤民,在朝廷雍容光華,在州郡風儀可觀,站得高,看得遠。
朕不僅深於兄弟之一性一,而且兼懷家國之情,正要委任他更重要的責任,一起爭取包大的成就。
可惜天不假年,忽焉長逝,哀痛傷惜,心靈震慟。
如今要選擇吉日,舉行葬禮,應該使典禮隆重,以和他的功績相稱。
可贈(蕭嶷)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綠戾綬,具九服錫命之禮,侍中、大司馬、太傅照舊。
給九旒鸞輅,黃屋右纛,虎賁班劍百人,鍂輅車,前後部羽葆鼓吹,葬送典儀一概比照漢東平王先例舉行。」
蕭嶷臨終時,召兒子蕭子廉、蕭子恪來對他們說:「人生在世,本就不常,我年已老,前路幾何。
居於現在這樣的地位,本不是我所想得到的。
我生一性一不貪聚斂,自幼便是這樣,正因為你們兄弟累多,才損了我暮年之志。
我死後,你們要共相勉勵,而篤睦是首要的。
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富貴,這都是自然之理,都不值得為此互相凌侮。
如果天道有靈,你們都能各自有所成就,各人有各人的位置。
要勤學行,守基業,治閨庭,尚閒素,這樣便足以避免憂患。
皇上、太子以及各位親戚大臣們,也應不因為我不在世而改變對你們的感情。
三天施靈時,只用些席地香火、..水、干飯、酒脯、檳榔就行了。
初一、十五行祭時,也只用菜食一盤,加上甘果,其他一概省略。
葬後除靈,可用我平時所乘的輿扇散。
初一、十五,四時、八節,只要席地香火、..水、酒脯、干飯、檳榔就足夠了。
我雖然才愧古人,但心中還是有志於此的,所以不要以遺財為累。
主衣那裡的一些節餘,小弟未婚,諸妹未嫁,都要從這裡開支,我本來對此就很茫然,本當趁力所能及時,為他們辦了。
事情甚多,我就不一一交待了。
棺器和墓中,不要有多餘的東西以免後患。
朝服之外,只需要放入一把鐵環刀。
作塚時不要深了,一一都按規定辦,不要過度。
後堂樓內可以安佛,供養兩個外國僧人,其他都如舊。
我和你們一起遊戲的後堂船車、我所乘的牛馬,都送給二宮及司徒,服飾衣裘,都拿去做功德吧。」
蕭子廉等號泣奉行。
世祖特別哀痛,直到冬天才舉樂宴朝臣,皇帝..欷流涕。
令諸王府邸內不得建高樓讓皇上臨瞰宮掖,皇上後來登景陽,望見樓便悲傷感懷,便指示把它毀掉。
蕭嶷死後,家中庫房一中沒有現錢,世祖指示賣掉雜物服飾得錢百萬建了集善寺,每月給他家中現錢百萬錢,直到世祖駕崩才取消。
蕭嶷天一性一對萬事萬物都懷有一愛一心,不願意聽說別人過失,身邊有人投書互相訐告,他都放在靴子裡,從來不看,取出來燒掉。
齋庫失火,從荊州帶回來的東西都燒光了,折合價值三千多萬,但他只對幾個主要責任者各打數十杖罷了。
群吏中以南陽樂藹、彭城劉繪、吳郡張稷最受親信和禮遇。
樂藹在給竟陵王蕭子良的箋文中說:「道德風一流可以流傳久遠。
雖說青史可以留名,但不如玉石能夠不朽。
丞相(蕭嶷)沖虛純粹一派天真,深沉清明能見機象。
他是經邦理民的典範,體國成務的準則。
他的業茂是因為他的賢德,他的功高是由於他是哲人。
可惜的是他的神輝已離我們越來越遙遠,他的智慧已不能繼續下去,一想到跟隨他的情景,我便百感交集。
下員我一向崇尚名節,仰慕恩義,看到他的墳墓我便悲哀,真想率荊、江、湘三州僚吏為他樹碑立傳,以表彰他的光輝業績,保存他的偉大楷模。
當年子香有淳德,人們在江邊為他立銘,鉅平有遺烈,漢南之人都為他流淚,何況他是我們的領袖,我們是他的繼承者呢!下官我現在便要休假返回,不能親自動手為他立傳,要到西州去集資,特托中書侍郎劉繪營辦。」
樂藹又給右率沈約寫信說:「宣揚道德和業績,竹帛容易壞朽,不如金石保留得時間長。
丞相(蕭嶷)出類拔萃,傍照日月,一向忠義,功績昭著。
像他這樣的功德,理應勒石刻銘。
我聽說上州士民,有人為他建碑表,這讓我們荊南,南齊書感動無比。
而且作紀江、漢,道基分陝,衰冠禮樂,都在陶冶著後人。
至於望碑盡禮,我們這裡的舊俗,衰疲輕率,這樣也許由於弘揚前烈而不致泯墜。
荊、江、湘三州不少人報名,都願意捐獻些錢來,以表達景慕之情。
至於碑文的撰寫,找來找去都不合適,一定要找一個文壇宗師,德高望重的人才行,非你莫屬了。
日月在流逝,緬懷遺烈,觸目崩心。
我們常願他福齊南山,慶鍾仁壽,我們這些小人,說死就會死的。
豈料一旦之間,竟由我們來請您做這樣的文章!」沈約答覆說:「丞相(蕭嶷)風道弘曠,出類拔萃,光輝業績,可比伊(尹)、(姬)旦。
一旦去世,朝野同悲。
完全應該刊石紀功,傳華千載,應該撰寫得漂亮,才能當得起後人的談論。
郭有道只是漢末一個普通人,如果沒有蔡伯喈他便不能進入三絕。
謝安石是素族的台輔大官,由於當時沒有文章高手,至今還有碑無文。
何況文獻王是人倫之冠冕,宇內之楷模,若不是一代辭宗,是很難勝任撰寫碑文的。
我沈約本是個鄉里的粗鄙之人,也沒有文名,若是迅速遵旨照辦,那便是以禮許人,接到您的指示很是慚顏,已不知不覺汗流沾背了。」
建武年間(494~498),蕭嶷的第二子蕭子恪請沈約和太子詹事孔稚王圭撰寫了碑文。
本史作者認為:楚元王是漢高祖的二弟,無功於漢室,東平獻王辭位於永平,沒能趕上光武帝的霸業,梁孝王被勝、詭所迷惑,安平心隔晉運。
蕃王輔佐雖然貴盛,那地位也實在是高危,很少有人能持滿戒盈,保全德行的。
豫章文獻王宰相之器,誠實天真,心無矯飾,目光遠大,所以能夠光贊二祖,內和九族,很像是周朝初期的情況,周公以來,大概沒有誰能和他匹敵的吧。
贊語:堂堂的父王啊,德烈前行。
用孝心履行忠誠,對兄弟格外恭敬。
大業初建之際,我王便奮勇立功。
邦家有了缺失,我王便作彌縫。
道德體現在實際,事功落實於民眾。
一愛一心傳給後代,聲譽流於景鐘。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