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全傳
第二十四回 赤須龍義靖村坊 母夜叉計和甥舅
詞曰:
英風四被,誰來勁敵堪稱技。
羨君談笑鋤強義,安境良深,掃盡烽煙地。
孤蹤無托今已矣,無情欣遇周親誼。
盤桓共歎相須異,骨肉周旋,何限慇勤意。
右調《醉落魄》
話說抹谷大王自恃拳高力勇,先使了三個架勢,然後叫匡胤使過了架勢,彼時交手便打,將平生學的妙法,盡數使出,意在必贏。
不道都被匡胤閃過,那時心下卻慌,拳法錯亂,胡意的亂踢亂打,勉強支持。
匡胤趁他胡亂無紀,伸手把他左腳接住,往後一推,就把那大王仰面朝天,跌在地下。
匡胤就像桃園裡打母夜叉一般,趕上前去,用腳踏住胸膛,舉起拳頭,望著鼻樑上就是一拳。
又把那大王週身痛打,恣意奉承,但見他一起一落,就如搗蒜一般,只打得大王哎聲不止。
那些嘍囉又是懼怕匡胤力大高強,誰敢上前解救?這千家店上的居民百姓,都是立在一旁干瞧,也不上前解勸。
內中卻有幾個老者,恐怕打出禍來,慌忙挺身而出,分開眾人,一齊上前把匡胤抱住,說道:「漢子住手。
這是我們地方上的寨尊,你行粗一魯不打緊,只怕要移禍於我等,那時大王一怒,我們百姓怎禁得起?還要你忍耐三分,才是保命全生的正理。」
匡胤亂聽了這話,只得把手住了,喝一聲:「狗賊奴!俺本待把你打死,且看眾人之面,在此討饒,放你去罷。」
那大王爬起身來,得了一性一命,不顧鼻青眼腫,跨上了馬,也不去別處抹谷,帶了嘍囉飛跑的回山去了。
正是:
頃將斬將搴旗志,頓作追奔逐北形。
當下匡胤見大王去了,哈哈笑道:「這等狗賊,虧他自稱什麼大王,一些本領也無,還在人前誇口,賣弄一精一神。」
那些百姓一齊埋怨道:「這多是老王不是,自己不出來抹谷,偏著這後生舅舅出來招災惹禍。
大王此去,決往山寨裡調兵,此禍非小,我們怎好?」
匡胤道:「列位不必埋怨,體要吃驚。
我一身做事一身當,既有本事打了這強徒,那裡等得他去調兵?俺今就到他的巢一穴一,務要刀刀斬盡,劍劍誅滅,索一性一與你們除了大害,顯一顯我素一性一雄心。
若使有頭無尾,移禍別人,非大丈夫之所為也。」
說罷,氣沖牛斗,跋步欲行。
內中便有一個多嘴的說道:「好漢且慢,你既要尋他,何必遠去?這大王的家裡,現在我們村西居住,相去半里之間。
他家用的是朱紅油漆門,極是高大。
他家裡有老母、妻子,上下多人。
若肯尋到他家裡了事,才算你是個真正好漢。」
匡胤聽說,那肯停留,叫道:「列位,你等各干其事,不必顧我。
俺須好歹尋到他家裡,斬草除根,不留分寸。」
說罷,往前便走。
那些老者叫道:「好漢莫要一性一急,那大王的妻子也是強狠異常,不避水火的人,你此去枉送一性一命無益,不如不去了罷。」
匡胤只做不聞,飛步往西而走。
約有半里,果見路北裡有座高大房子,那朱紅門楣,極其軒昂,如衙門相似,卻又緊閉無人。
匡胤走上前去,把門敲擊,不見有人出來。
心中怒起,把雙拳在門上如擂鼓般狠敲。
略停一回,只聽得裡面有腳步之一聲,隔著門問道:「是那個叩門?」
匡胤在外,怒聲答道:「我姓闖名禍,東京下來的,特要尋那欺善怕惡的狗賊,與他算帳。」
只聽得一聲響,便把兩扇大門開了。
門裡立著一個白髮婆婆,見了匡胤,定著雙睛,把週身上下不住的看,叫道:「君子,你敢是吃了酒來的麼?」
匡胤道:「清清白白,又不去擄掠良民,那裡有得酒吃?」
婆婆道:「既未吃酒,為何君子的面目如此般紅?」
匡胤道:「我本生來面色,與酒何干?」
那婆婆好言相問,見了如此回答,又是怒目睜睛,這等凶勢,心下摸不著路,不知所以,只得又問道:「君子,你既從東京而來.有一個像你紅面的人,名叫香孩兒,你可曾會過也否?」
匡胤聽了,大喝一聲:「老乞婆!你敢犯名亂叫,無禮於人?」
那婆婆被這一聲,只唬得戰戰兢兢,不敢作聲,心下暗想:「他怪我犯名亂叫,莫非就是我的外甥麼?」
偷眼再看,依稀相像。
只得大著膽,不顧呼喝,走近身來,拽住了匡胤袍服,叫一聲:「我的親外甥兒,你莫把我看是別人,你的杜氏親一娘一,便是我的女兒,我便是你指揮爹爹的岳母。
你是生在夾馬營中,一乳一名叫香孩兒。
我那年與你母親相別之時,你才七歲,至今十餘年,杳無音信。
不想你今日到此,未知有何緣故?你可許與我知,休要隱瞞。」
匡胤聽了,暗暗吃驚:「我本找尋強賊而來,怎麼走到姥姥家裡?莫不一時一性一急,走錯路頭?但此親情,未知真假,我細細盤他,便知分曉。」
開言問道:「老人家,你既自認親情,可知我母親年庚幾何,生來容貌怎樣?道得一字不差,我便認你姥姥;若有半字支吾,休怪吾直一性一吵鬧。」
那婆婆聽了,大笑道:「你這小闖子,倒要盤起吾來。
我若不與你說明,只道我果是冒認,我且說與你聽。
你的母親是辛酉年八月十五日子時生的,目今年交五十二歲,身長只得四尺九寸,生得鳳目柳眉,端莊穩重。
這便是的確的明證,你去細想可對也不對?汝若再有疑心,我再把你父親年庚相貌,也便與你表明,你須信服,沒得說話。」
匡胤聽得一字不差,諒來是實。
連忙跪下道:「姥姥,你果然是我的外祖母。
我便是香孩兒趙匡胤,只因在汴梁闖了大禍,逃至關西,正在無處投奔,不想鬼使神差的叩門相遇,真是天幸。
我母親在家,也常掛念。
我方才多有冒犯,望外祖母恕我無知。」
那婆婆大喜道:「這是不知不罪,休要掛懷。」
忙把匡胤扶起。
又見生得體態雄偉,儀表冠冕,心下更加歡喜,道:「我老人家這幾日間得喜鵲連噪,正在尋思,不想是外孫兒到來佳兆。」
說罷,扯了匡胤的手,領至後堂坐下。
分付丫鬟看茶。
茶罷,匡胤便把紅漆大門動問。
太太道:「我兒,你卻也不知,這是朝廷的御果園,收果子的衙門,所以如此。
若是百姓人家,如何敢住?」
匡胤道:「恁的,請問二位母舅,如今多在何處?」
太太聽問,兩眼汪汪,說道:「我兒,一言難盡。
原有兩個舅舅,不幸你大舅舅死在任上,只剩下你二舅舅,名叫杜二公。
雖然事我百般孝順,家內歡娛,只憂一件不好:他倚仗著一身本事,武藝一精一通,專管非為歹事。
前年領著老身,帶著家口,來到此處,倚強壓弱,把人家管的御果桃園,奪在手中,強住在此衙門之內,嚇唬平人。
不道欺心不足,又上太行山去,坐了第三把交椅。
時常抬著狗肉,到那村坊鎮店之上,敲詐鄉民,挨門排戶,叫百姓出來抹谷,自己稱為抹谷大王。
靠著山寨上做此勾當,滅理害人。
這畜生若得改惡從善,老身情願吃齋念佛。」
說罷,頻加嗟歎,拭淚不已。
匡胤聽了這等言語,心下不勝驚惶道:「坑殺吾也!怎麼這抹谷大王,就是我的嫡親母舅?做夢也不知其情。
方才打了這一頓,怎好與他相見?這都是吾的熱心太過,致此莽撞之行。」
輾轉躊躇,懊悔無及。
當時思想了一回,暗道:「吾今有此大過,不如央求姥姥說情,於中調停,便可解釋了。」
復又想道:「倘姥姥說了,母舅不肯聽從,我趙匡胤這犯上之罪,如何可免?」
心下愁思百結,竟無一策。
追思半晌,忽然暗喜道:「是了,常言道:『男子肯聽婦人言。
』吾今當請舅母出來相見,面求解勸,自然無事。
但不知可有舅母也不曾?」
遂使問道:「姥姥,原來二母舅是位英雄豪傑,正也不忝名門,頗為可喜。
不知可娶舅母也未?」
太太道:「就在本處娶討一房妻小,只是也好橫行,招災惹禍,因此老身更添愁悶。」
匡胤道:「這也不妨,英雄配偶,理固相當。
敢祈通報,請來相見。」
太太道:「且慢。
聞說昨日往桃園裡去了,敢是此時尚未回家。」
匡胤聽了,又是驚呆:「怎麼往桃園裡去了?難道昨日打的這位就是不成?」
便問道:「姥姥,你家的桃園,不知在於何處?」
太太道:「這所桃園、就在千家店的莊梢,相離里餘之路。
可喚丫鬟請來,與你相見便了。」
隨叫一個丫鬟出來,對他說道:「你可往桃園去,請你主母回來,說有東京來的趙公子到此,請他回來相見。」
丫鬟道:「一奶一奶一今日清晨回家,現在房內安歇。」
太太道:「既已回來,快去通報。」
丫鬟答應一聲,走至內房報道:「一奶一奶一,東京城來了一位趙公子,就是太太的外孫,太太叫請一奶一奶一出來相見。」
原來這婦人因是昨日被匡胤打壞,今日回家,正在房內睡覺,聽見這話,暗自思忖:「我久聞東京趙家外甥,乃是當今豪傑,今日到來,禮宜相見。
只是可恨昨日那偷桃的賊,把我打了一頓,渾身疼痛,行步艱難。」
勉強起身,往妝台前整頓烏雲,把菱鏡一照,但見鼻青眼腫,殘破難堪。
只得把些脂粉滿面搽蓋。
梳妝已畢,換上一套新衣,挨著身上的痛,慢慢的走出堂來。
先使丫鬟通報。
匡胤立起身來,留心往裡一看,早驚得面如土色,暗暗跌足道:「壞了,壞了!果是我誤打了裙釵。
得罪母舅,還可委曲解釋;今又得罪了舅母,這事如何可解?卻不道兩罪俱發,誰來講情?」
沒奈何,走上前去,曲背躬腰,叫一聲:「舅母大人在上,外甥趙匡胤拜見。」
那母夜叉還了禮,將眼往外一看,唬了一跳,往後倒退幾步,肚裡想道:「這不是昨日在桃園裡打我的紅臉大漢麼?怎麼就是我家的外甥?但是舅母被外甥打了,羞也不羞,我還有何面目去見他?」
轉回身來,往後就走。
那太太見了,登時大怒道:「這賤人卻也作怪!平日間見了外人,尚然潑辣辣,有許多說話;今日見了外甥,反是這等小家樣子。
我兒,你且坐下等著,待我親去問他有何緣故。」
說罷,往後要走。
匡胤暗想道:「我如今若不說明,姥姥怎知就裡?」
遂走上前來,一手攙住道:「姥姥且請回來,尚有說話。」
太太道:「我兒,休要扯我,待我問他一個端的:為何見了別人不怕,見了外甥就羞怕起來?」
匡胤道:「姥姥且休動怒,內中卻有隱情,待甥細說。」
太太道:「我兒,你也說這混話,你從來不曾與這賤人相見,怎知有甚隱情?」
匡胤道:「姥姥有所未知。
我昨日未進千家店時,誤入桃園,因見園內鮮桃生得異種,況在初冬,覺得希奇,一時動了喜一愛一之心,不問而取,食了幾個。
卻被丫鬟見了,報知舅母,舅母就拿著兩根鐵錘,趕到跟前便打。」
太太聽了大怒,一手指定裡邊,高聲大罵:「賤人,你這沒廉恥的劣貨!外甥吃了幾個桃子,能值幾何?你便拿了這鐵喪棒去打他,可不打傷了我的親骨肉麼?」
匡胤慌忙止住道:「姥姥且休煩惱,外甥還有話說。
那時我一則未曾會面,不知是位長上;二則我生平賤一性一,不肯下人:因此得罪了舅母,致有害羞。
只怕舅母因羞成怒,外甥受責難當,還求姥姥做情解功則個。」
太太聽了,方才明白,叫道:「我兒,你且放心,這是從未識面,一時得罪何妨?待我與你和解,你舅母自然不怪了。」
說完,來到後房,正見母夜叉獨坐一床一沿,羞慚憂悶,見了婆婆進來,即忙立起。
太太叫道:「媳婦,方才外甥告訴與我,昨日他在桃園經過,偶然見了鮮桃可一愛一,因此吃了幾個,你就將鐵錘打他,也算你倚大欺小,量窄不容。
然從未識面,卻也怪你不得。
自今與你辨明,便是一家人,長幼定分,再無多說。
你可同我出去相敘,方是正理。」
母夜叉道:「婆婆休聽一面之詞,這是油嘴光棍,專會騙人,他昨日打了媳婦,倒說媳婦打他,真是屈天屈地。
婆婆不信,親看媳婦的傷痕,便知真假。」
說罷,掀起衫衿,唾上唾沫,把臉上香粉一紅脂一齊抹去。
只見他黃瓜一稜,茄子一搭,滿面儘是青腫。
太太看了,也是暗笑,只得說道:「按理講起來,原算外甥不是。
但你做舅母的,也有三分差錯:我平日間常與你說,我家有個紅面外甥,自幼極是頑劣,你也聽見,難道一時就忘記了?你昨日未曾爭打,也該問他姓名,你怎麼這等粗一魯,有此過端?如今這事,兩下俱不知情,總總不必提起。
快依我出去,我便叫他與你請罪便了。」
母夜叉聽了,不敢違忤,只得跟到前堂,還把衣袖兒將臉遮掩。
太太道:「你們今日見了,不必再說,彼此舅母外甥,原是一家人,可重新見禮,盡都消釋。」
母夜叉聽了婆婆分付,只得把袖兒放下,露出傷痕,垂頭不語。
匡胤上前,雙膝跪下,口稱:「舅母大人,甥兒未睹尊顏,冒犯長上,罪在當責,懇求海量,涵容饒恕則個。」
母夜叉聽了,笑了一聲,答道:「公子請起,不必記懷。
早知甥舅至親,不致粗一魯。
是我無眼,多有失禮。」
那太太在旁大喜,將匡胤扶起,叫道:「我兒,你們既已說明,皆休記懷。
起來坐著。」
匡胤道:「姥姥,舅母雖然饒恕,只是還望與外甥說個大情。」
太太道:「方纔我已講過,你舅母已經不罪你了,還要說甚情?難道你打了兩次不成?」
匡胤道:「非也。
這個大情,姥姥說來有些不妥,必須舅母肯說,方可依允。」
太太道:「這話一發糊塗,我卻不解,這裡只有你我等三口至親,還有那個在此,又要說情?看你意思,難道連母舅也都打了不成?」
匡胤道:「不敢欺瞞,實是孫兒粗一魯,又得罪於母舅了。」
遂把王家店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太太聽了,也是驚駭,暗暗想道:「我的兒、媳都被他打了,這事如何理說?媳婦的火一性一,雖然被我制一服倒了;兒子的火一性一,叫我怎好再服?這個必須媳婦去壓,方才使得。」
遂叫道:「我兒,你這不明道理的孩子,從小專好惹禍招災,長大了還是這般情一性一。
你得罪了舅母,我把這情說了,幸而寬恕。
今又得罪了母舅,我若再說,顯見得偏疼外孫,不疼兒、媳了,這情實難再說。
你既得罪,只好自己去請罪,倘你母舅也似舅母的大量,或者饒恕了你,亦未可知。」
說罷,並不做聲。
匡胤也是默然。
那母夜叉見了,心中暗想道:「我的事情既不與他計較,丈夫之事何不一力承當,也與他和解,覺得見情些。
況我細觀此子,真乃英雄俊傑,後必大貴,日後相逢,也顯光彩。」
主意定了,開言叫道:「公子放心,婆婆也不須多慮,這些須小事,我便與你們和解。
但他本一性一剛強,急切未肯依允。
為今之計,等他回來之時,公子且莫見他,婆婆也不要出面。
待媳婦行一事,須得如此如此,方才穩妥。」
太太聽了,十分大喜,稱讚賢能。
匡胤心中感激,上前拜謝。
說話之間,已是黃昏時候,只聽得外面人聲喧嚷,火光沖天。
有丫鬟進來通報道:「二爺不知何故,領了帥府眾人,在外屯紮,自己將次進來了。」
原來杜二公因被匡胤打敗,逃奔上山,與那兩位大王商議定了。
點集三百嘍囉下山來時,天已傍晚,更兼心中氣怒,腹內飢餓,未到千家店去,先至家中,欲要飽餐戰飯,然後整備擒龍。
當時母夜叉聽了,即請太太與匡胤回房躲避,自己獨坐堂中,兩旁立著數個丫鬟,分付不許點燭。
方才說了,只見外面燈籠火把,社二公緩步進來,到了後堂,開口問丫鬟道:「你一奶一奶一往桃園裡回來不曾?」
丫鬟道:「回來了,那上面坐的不是一奶一奶一麼。」
杜二公聽言,接過燈來一照,走至跟前,叫一聲:「二當家,怎麼這時候還不叫丫鬟點燭?為甚不回房去,獨坐在此,有何事故?」
問了數聲,並不答應,遂把燈籠提起,對面一照,吃了一驚,說道:「賢妻,你的面目為甚這等模樣?」
母夜叉故意痛哭,只不答應。
杜二公又問道:「賢妻,莫不有人打了你麼?」
丫鬟在旁答應道:「誰敢打我一奶一奶一?這是太太發惱,因此把一奶一奶一責打了幾下,故而在此痛苦。」
杜二公道:「為甚婆婆打你?卻為何事衝撞了他?你可訴說我聽,我去哀求饒你。」
母夜叉立起身來,帶淚罵道:「天殺的!我從不敢衝撞婆婆,多是你惹下的禍根,連我受打,還來問我做甚?」
杜二公驚問道:「我惹下的什麼禍根?倒要說個明白。」
母夜叉道,「你打了婆婆外甥,乃是東京的趙公子,他尋上門來認了姥姥,哭哭啼啼告訴一遍。
老人家痛的是外孫,見他被你打了,一時怒發,抓不著你,先把我打了一頓出氣。
這禍根不是你惹,倒是我惹的麼?」
杜二公聽了,心中納悶,叫道:「賢妻,你這說話,我實不明,那趙家縱然有個外甥,從來未曾會面,知他面短面長?曉他穿青穿白?況東京離此有二千餘里之遙,他又不來,我又不去,焉能打得著他?這是無中生有,空裡風波,我實不解。」
母夜叉道:「你的外甥,現在這千家店上,青扎巾、綠扎袖的一個紅面大漢就是。
你在王家店門首打了他,晌午的事情,難道你忘記了麼?」
杜二公聽了這番言語,只氣得目瞪口呆,一搓一手躑躅,半晌說不出話來。
只因這番謀劃,有分教:一策調和骨肉,怒氣成歡;片言指點英雄,邪行歸正。
正是:
平旦雞鳴分舜跖,臨機棒喝定魚龍。
畢竟杜二公怎生回答,且看下回自知。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