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第七十五回 開夜宴異兆發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安得不發先靈一歎!][庚辰: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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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第七十五回 開夜宴異兆發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

第七十五回 開夜宴異兆發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

[蒙回前總批:賈珍居長,不能承先啟後丕震家風,兄弟問柳尋花,父子呼喝六,賈氏宗風,其墜地矣。

安得不發先靈一歎!]

[庚辰: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對清。

]

[庚辰:缺中秋詩俟雪芹。

]

話說尤氏從惜春處賭氣出來,正欲往王夫人處去。

跟從的老嬤嬤們因悄悄的回道:「奶奶且別往上房去。

才有甄家的幾個人來,還有些東西,不知是作什麼機密事。

奶奶這一去恐不便。」

尤氏聽了道:「昨日聽見你爺說,看邸報甄家犯了罪,現今抄沒傢俬,調取進京治罪。

怎麼又有人來?」

老嬤嬤道:「正是呢。

才來了幾個女人,氣色不成氣色,慌慌張張的,想必有什麼瞞人的事情也是有的。」

尤氏聽了,便不往前去,仍往李氏這邊來了。

[庚辰雙行夾批:前文有探春一語,過至此回又用尤氏陪點,且輕輕淡染出甄家事故,此畫家未落墨之法也。

]恰好太醫才診了脈去。

李紈近日也略覺一精一爽了些,擁衾倚枕,坐在床 上,正欲一二人來說些閒話。

因見尤氏進來不似往日和藹可親,只呆呆的坐著。

李紈因問道:「你過來了這半日,可在別屋裡吃些東西沒有?只怕餓了。」

命素雲瞧有什麼新鮮點心揀了來。

尤氏忙止道:「不必,不必。

你這一向病著,那裡有什麼新鮮東西。

況且我也不餓。」

李紈道:「昨日他姨一娘一家送來的好茶面子,倒是對碗來你喝罷。」

說畢,便吩咐人去對茶。

尤氏出神無語。

跟來的丫頭媳婦們因問:「奶奶今日中晌尚未洗臉,這會子趁便可淨一淨好?」

尤氏點頭。

李紈忙命素雲來取自己的妝奩。

素雲一面取來,一面將自己的胭粉拿來,笑道:「我們奶奶就少這個。

奶奶不嫌髒,這是我的,能著用些。」

李紈道:「我雖沒有,你就該往姑娘們那裡取去。

怎麼公然拿出你的來。

幸而是他,若是別人,豈不惱呢。」

尤氏笑道:「這又何妨。

自來我凡過來,誰的沒使過,今日忽然又嫌髒了?」

一面說,一面盤膝坐在炕沿上。

銀蝶上來忙代為卸去腕鐲戒指,又將一大袱手巾蓋在下截,將衣裳護嚴。

小丫鬟炒豆兒捧了一大盆一溫一 水走至尤氏跟前,只彎腰捧著。

李紈道:「怎麼這樣沒規矩。」

銀蝶笑道:「說一個個沒機變的,說一個葫蘆就是一個瓢。

奶奶不過待咱們寬些,在家裡不管怎樣罷了,你就得了意,不管在家出外,當著親戚也只隨著便了。」

尤氏道:「你隨他去罷,橫豎洗了就完事了。」

炒豆兒忙趕著跪下。

尤氏笑道:「我們家下大小的人只會講外面假禮假體面,究竟作出來的事都夠使的了。」

[庚辰雙行夾批:按尤氏犯七出之條不過只是「過於從夫」四字,此世間婦人之常情耳。

其心術慈厚寬順竟可出於阿鳳之上,特用之明犯七出之人從公一論,可知賈宅中暗犯七出之人亦不少。

似明犯者猶懾端。

其飾己非而揚人惡者,一陰一昧僻譎之流,實不能容於世者也。

此為打草驚蛇法,實寫邢夫人也。

]李紈聽如此說,便知他已知道昨夜的事,因笑道:「你這話有因,誰作事究竟夠使了?」

尤氏道:「你倒問我!你敢是病著死過去了!」

一語未了,只見人報:「寶姑娘來了。」

忙說快請時,寶釵已走進來。

尤氏忙擦臉起身讓坐,因問:「怎麼一個人忽然走來,別的姊妹都怎麼不見?」

寶釵道:「正是我也沒有見他們。

只因今日我們奶奶身上不自在,家裡兩個女人也都因時症未起炕,別的靠不得,我今兒要出去伴著老人家夜裡作伴兒。

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麼大事,且不用提,等好了我橫豎進來的,所以來告訴大嫂子一聲。」

李紈聽說,只看著尤氏笑。

尤氏也只看著李紈笑。

一時尤氏盥沐已畢,大家吃麵茶。

李紈因笑道:「既這樣,且打發人去請姨一娘一的安,問是何病。

我也病著,不能親自來的。

好妹妹,你去只管去,我自打發人去到你那裡去看屋子。

你好歹住一兩天還進來,別叫我落不是。」

寶釵笑道:「落什麼不是呢,這也是通共常情,你又不曾賣放了賊。

依我的主意,也不必添人過去,竟把雲丫頭請了來,你和他住一兩日,豈不省事。」

尤氏道:「可是史大妹妹往那裡去了?」

寶釵道:「我才打發他們找你們探丫頭去了,叫他同到這裡來,我也明白告訴他。」

正說著,果然報:「雲姑娘和三姑娘來了。」

大家讓坐已畢,寶釵便說要出去一事,探春道:「很好。

不但姨一媽一好了還來的,就便好了不來也使得。」

尤氏笑道:「這話奇怪,怎麼攆起親戚來了?」

探春冷笑道:「正是呢,有叫人攆的,不如我先攆。

親戚們好,也不在必要死住著才好。

咱們倒是一家子親骨肉呢,一個個不像烏眼雞,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尤氏忙笑道:「我今兒是那裡來的晦氣,偏都碰著你姊妹們的氣頭兒上了。」

探春道:「誰叫你趕熱灶來了!」因問:「誰又得罪了你呢?」

因又尋思道:「四丫頭不犯羅皂你,卻是誰呢?」

尤氏只含糊答應。

探春知他畏事不肯多言,因笑道:「你別裝老實了。

除了朝廷治罪,沒有砍頭的,你不必畏頭畏尾。

實告訴你罷,我昨日把王善保家那老婆子打了,我還頂著個罪呢。

不過背地裡說我些閒話,難道他還打我一頓不成!」寶釵忙問因何又打他,探春悉把昨夜怎的抄檢,怎的打他,一一說了出來。

尤氏見探春已經說了出來,便把惜春方纔之事也說了出來。

探春道:「這是他的僻性,孤介太過,我們再傲不過他的。」

又告訴他們說:「今日一早不見動靜,打聽鳳辣子又病了。

我就打發我媽媽出去打聽王善保家的是怎樣。

回來告訴我說,王善保家的挨了一頓打,大太太嗔著他多事。」

尤氏李紈道:「這倒也是正理。」

探春冷笑道:「這種掩飾誰不會作,且再瞧就是了。」

尤氏李紈皆默無所答。

一時估著前頭用飯,湘雲和寶釵回房打點衣衫,不在話下。

尤氏等遂辭了李紈,往賈母這邊來。

賈母歪在榻上,王夫人說甄家因何獲罪,如今抄沒了家產,回京治罪等語。

賈母聽了正不自在,恰好見他姊妹來了,因問:「從那裡來的?可知鳳姐妯娌兩個的病今日怎樣?」

尤氏等忙回道:「今日都好些。」

賈母點頭歎道:「咱們別管人家的事,且商量咱們八月十五日賞月是正經。」

[庚辰雙行夾批:賈母已看破狐悲兔死,故不改正,聊來自遣耳。

]王夫人笑道:「都已預備下了。

不知老太太揀那裡好,只是園裡空,夜晚風冷。」

賈母笑道:「多穿兩件衣服何妨,那裡正是賞月的地方,豈可倒不去的。」

說話之間,早有媳婦丫鬟們抬過飯桌來,王夫人尤氏等忙上來放箸捧飯。

賈母見自己的幾色菜已擺完,另有兩大捧盒內捧了幾色菜來,便知是各房另外孝敬的舊規矩。

賈母因問:「都是些什麼?上幾次我就吩咐,如今可以把這些蠲了罷,你們還不聽。

如今比不得在先輻輳的時光了。」

鴛鴦忙道:「我說過幾次,都不聽,也只罷了。」

王夫人笑道:「不過都是家常東西。

今日我吃齋沒有別的。

那些麵筋豆腐老太太又不大甚愛吃,只揀了一樣窪惶~醬來。」

賈母笑道:「這樣正好,正想這個吃。」

鴛鴦聽說,便將碟子挪在跟前。

寶琴一一的讓了,方歸坐。

賈母便命探春來同吃。

探春也都讓過了,便和寶琴對面坐下。

待書忙去取了碗來。

鴛鴦又指那幾樣菜道:「這兩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大老爺送來的。

這一碗是雞髓筍,是外頭老爺送上來的。」

一面說,一面就只將這碗筍送至桌上。

賈母略嘗了兩點,便命:「將那兩樣著人送回去,就說我吃了。

以後不必天天送,我想吃自然來要。」

媳婦們答應著,仍送過去,不在話下。

賈母因問:「有稀飯吃些罷了。」

尤氏早捧過一碗來,說是紅 久字唷賈母接來吃了半碗,便吩咐:「將這粥送給鳳哥兒吃去,」又指著「這一碗筍和這一盤風醃果子狸給顰兒寶玉兩個吃去,那一碗肉給蘭小子吃去。」

又向尤氏道:「我吃了,你就來吃了罷。」

尤氏答應,待賈母漱口洗手畢,賈母便下地和王夫人說閒話行食。

尤氏告坐。

探春寶琴二人也起來了,笑道:「失陪,失陪。」

尤氏笑道:「剩我一個人,大排桌的吃不慣。」

賈母笑道:「鴛鴦琥珀來趁勢也吃些,又作了陪客。」

尤氏笑道:「好,好,好,我正要說呢。」

賈母笑道:「看著多多的人吃飯,最有趣的。」

又指銀蝶道:「這孩子也好,也來同你主子一塊來吃,等你們離了我,再立規矩去。」

尤氏道:「快過來,不必裝假。」

賈母負手看著取樂。

因見伺候添飯的人手內捧著一碗下人的米飯,尤氏吃的仍是白粳米飯,賈母問道:「你怎麼昏了,盛這個飯來給你奶奶。」

那人道:「老太太的飯吃完了。

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

鴛鴦道:「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兒富餘也不能的。」

王夫人忙回道:「這一二年旱澇不定,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數一交一 的。

這幾樣細米更艱難了,所以都可著吃的多少關去,生恐一時短了,買的不順口。」

賈母笑道:「這正是『巧媳婦做不出沒米的粥』來。」

眾人都笑起來。

鴛鴦道:「既這然,就去把三姑娘的飯拿來添也是一樣,就這樣笨。」

尤氏笑道:「我這個就夠了,也不用取去。」

鴛鴦道:「你夠了,我不會吃的。」

地下的媳婦們聽說,方忙著取去了。

[庚辰雙行夾批:總伏下文。

]一時王夫人也去用飯,這裡仁 直陪賈母說話取笑。

到起更的時候,賈母說:「黑了,過去罷。」

尤氏方告辭出來。

走至大門前上了車,銀蝶坐在車沿上。

眾媳婦放下簾子來,便帶著小丫頭們先直走過那邊大門口等著去了。

因二府之門相隔沒有一箭之路,每日家常來往不必定要周備,況天黑夜晚之間回來的遭數更多,所以老嬤嬤帶著小丫頭,只幾步便走了過來。

兩邊大門上的人都到東西街口,早把行人斷住。

尤氏大車上也不用牲口,只用七八個小廝挽環拽輪,輕輕的便推拽過這邊階磯上來。

於是眾小廝退過獅子以外,眾嬤嬤打起簾子,銀蝶先下來,然後攙下尤氏來。

大小七八個燈籠照的十分真切。

尤氏因見兩邊獅子下放著四五輛大車,便知系來赴賭之人所乘,遂向銀蝶眾人道:「你看,坐車的是這樣,騎馬的還不知有幾個呢。

馬自然在圈裡拴著,咱們看不見。

也不知道他一娘一老子掙下多少錢與他們,這麼開心兒。」

一面說,一面已到了廳上。

賈蓉之妻帶領家下媳婦丫頭們,也都秉燭接了出來。

尤氏笑道:「成日家我要偷著瞧瞧他們,也沒得便。

今兒倒巧,就順便打他們窗戶跟前走過去。」

眾媳婦答應著,提燈引路,又有一個先去悄悄的知會伏侍的小廝們不要失驚打怪。

於是尤氏一行人悄悄的來至窗下,只聽裡面稱三贊四,耍笑之音雖多,[庚辰雙行夾批:妙!先畫贏家。

]又兼有恨五罵六,忿怨之一聲 亦不少。

[庚辰雙行夾批:妙!又畫輸家。

]

原來賈珍近因居喪,每不得游頑曠蕩,又不得觀優聞樂作遣。

無聊之極,便生了個破悶之法。

日間以一習一 射為由,請了各世家弟兄及諸富貴親友來較射。

因說:「白白的只管亂射,終無裨益,不但不能長進,而且壞了式樣,必須立個罰約,賭個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

因此在天香樓下箭道內立了鵠子,皆約定每日早飯後來射鵠子。

賈珍不肯出名,便命賈蓉作局家。

這些來的皆系世襲公子,人人家道豐富,且都在少年,正是鬥雞走狗,問柳評花的一干遊蕩紈褲。

因此大家議定,每日輪流作晚飯之主,──每日來射,不便獨擾賈蓉一人之意。

於是天天宰豬割羊,屠鵝戮鴨,好似臨潼斗寶一般,都要賣弄自己的好廚役好烹炮。

不到半月工夫,賈赦賈政聽見這般,不知就裡,反說這才是正理,文既誤矣,武事當亦該一習一 ,況在武蔭之屬。

兩處遂也命賈環、賈琮、寶玉、賈蘭等四人於飯後過來,跟著賈珍一習一 射一回,方許回去。

賈珍之志不在此,再過一二日便漸次以歇臂養力為由,晚間或抹抹骨牌,賭個酒東而已,至後漸次至錢。

如今三四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賭勝於射了,公然斗葉擲骰,放頭開局,夜賭起來。

家下人借此各有些進益,巴不得的如此,所以竟成了勢了。

外人皆不知一字。

近日邢夫人之胞弟邢德全也酷好如此,故也在其中。

又有薛蟠,頭一個慣喜送錢與人的,見此豈不快樂。

邢德全雖系邢夫人之胞弟,卻居心行事大不相同。

這個邢德全只知吃酒賭錢,眠花宿柳為樂,手中濫漫使錢,待人無二心,好酒者喜之,不飲者則不去親近,無論上下主僕皆出自一意,並無貴賤之分,因此都喚他「傻大舅」。

薛蟠早已出名的呆大爺。

今日二人皆湊在一處,都愛「搶新快」爽利,便又會了兩家,在外間炕上「搶新快」。

別的又有幾家在當地下大桌上打公番。

裡間又一起斯文些的,抹骨牌打天九。

此間伏侍的小廝都是十五歲以下的孩子,若成丁的男子到不了這裡,故仁戲角至窗外偷看。

其中有兩個十六七歲孌童以備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妝玉琢。

今日薛蟠又輸了一張,正沒好氣,幸而擲第二張完了,算來除翻過來倒反贏了,心中只是興頭起來。

賈珍道:「且打住,吃了東西再來。」

因問那兩處怎樣。

裡頭打天九的,也作了帳等吃飯。

打公番的未清,且不肯吃。

於是各不能催,先擺下一大桌,賈珍陪著吃,命賈蓉落後陪那一起。

薛蟠興頭了,便摟著一個孌童吃酒,又命將酒去敬邢傻舅。

傻舅輸家,沒心緒,吃了兩碗,便有些醉意,嗔著兩個孌童只趕著贏家不理輸家了,因罵道:「你們這起兔子,就是這樣專洑上水。

天天在一處,誰的恩你們不沾,只不過我這一會子輸了幾兩銀子,你們就三六九等了。

難道從此以後再沒有求著我們的事了!」眾人見他帶酒,忙說:「很是,很是。

果然他們風俗不好。」

因喝命:「快敬酒賠罪。」

兩個孌童都是演就的局套,忙都跪下奉酒,說:「我們這行人,師父教的不論遠近厚薄,只看一時有錢有勢就親敬,便是活佛神仙,一時沒了錢勢了,也不許去理他。

況且我們又年輕,又居這個行次,求舅太爺體恕些我們就過去了。」

[庚辰雙行夾批:調侃,罵死世人。

庚辰眉批:此一段孌童語句太真,反不得其為錢為勢之神,當改作委曲認罪語方妥。

]說著,便舉著酒俯膝跪下。

邢大舅心內雖軟了,只還故作怒意不理。

眾人又勸道:「這孩子是實情話。

老舅是久慣憐香惜玉的,如何今日反這樣起來?若不吃這酒,他兩個怎樣起來。」

邢大舅已撐不住了,便說道:「若不是眾位說,我再不理。」

說著,方接過來一氣喝乾了。

又斟一碗來。

這邢大舅便酒勾往事,醉露真情起來,乃拍案對賈珍歎道:「怨不的他們視錢如命。

多少世宦大家出身的,若提起『錢勢』二字,連骨肉都不認了。

老賢甥,昨日我和你那邊的令伯母賭氣,你可知道否?」

賈珍道:「不曾聽見。」

邢大舅歎道:「就為錢這件混帳東西。

利害,利害!」賈珍深知他與邢夫人不睦,每遭邢夫人棄惡,扳出怨言,因勸道:「老舅,你也太散漫些。

若只管花去,有多少給老舅花的。」

邢大舅道:「老賢甥,你不知我邢家底裡。

我母親去世時我尚小,世事不知。

他姊妹三個人,只有你令伯母年長出閣,一分傢俬都是他把持帶來。

如今二家姐雖也出閣,他家也甚艱窘,三家姐尚在家裡,一應用度都是這裡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

我便來要錢,也非要的是你賈府的,我邢家傢俬也就夠我花了。

無奈竟不得到手,所以有冤無處訴。」

[庚辰雙行夾批:眾惡之必察也。

今邢夫人一人,賈母先惡之,恐賈母心偏,亦可解之。

若賈璉阿鳳之怨,恐兒女之私,亦可解之。

若探春之怒,恐女子不識大而知小,亦可解之。

今又忽用乃弟一怨,吾不知將又何如矣。

]賈珍見他酒後叨叨,恐人聽見不雅,連忙用話解勸。

外面尤氏聽得十分真切,乃悄向銀蝶笑道:「你聽見了?這是北院裡大太太的兄弟抱怨他呢。

可憐他親兄弟還是這樣說,這就怨不得這些人了。」

因還要聽時,正值打公番者也歇住了,要吃酒。

因有一個問道:「方纔是誰得罪了老舅,我們竟不曾聽明白,且告訴我們評評理。」

邢德全見問,便把兩個孌童不理輸的只趕贏的話說了一遍。

這一個年少的紈褲道:「這樣說,原可惱的,怨不得舅太爺生氣。

我且問你兩個:舅太爺雖然輸了,輸的不過是銀子錢,並沒有輸丟了J8,怎就不理他了?」

說著,眾人一大笑起來,連邢德全也噴了一地飯。

尤氏在外面那牡啐了一口,罵道:「你聽聽,這一起子沒廉恥的小挨刀的,才丟了腦袋骨子,就一胡一 唚嚼毛了。

再靠nang下黃湯去,還不知唚出些什麼來呢。」

一面說,一面便進去卸妝安歇。

至四更時,賈珍方散,往佩鳳房裡去了。

次日起來,就有人回西瓜月餅都全了,只待分派送人。

賈珍吩咐佩鳳道:「你請你奶奶看著送罷,我還有別的事呢。」

佩鳳答應去了,回了尤氏,尤氏只得一一分派遣人送去。

一時佩鳳又來說:「爺問奶奶,今兒出門不出?說咱們是孝家,明兒十五過不得節,今兒晚上倒好,可以大家應個景兒,吃些瓜餅酒。」

尤氏道:「我倒不願出門呢。

那邊珠大一奶奶又病了,鳳丫頭又睡倒了,我再不過去,越發沒個人了。

況且又不得閒,應什麼景兒。」

佩鳳道:「爺說了,今兒已辭了眾人,直等十六才來呢,好歹定要請奶奶吃酒的。」

尤氏笑道:「請我,我沒的還席。」

佩鳳笑著去了,一時又來笑道:「爺說,連晚飯也請奶奶吃,好歹早些回來,叫我跟了奶奶去呢。」

尤氏道:「這樣,早飯吃什麼?快些吃了,我好走。」

佩鳳道:「爺說早飯在外頭吃,請奶奶自己吃罷。」

尤氏問道:「今日外頭有誰?」

佩鳳道:「聽見說外頭有兩個南京新來的,倒不知是誰。」

說話之間,賈蓉之妻也梳妝了來見過。

少時擺上飯來,尤氏在上,賈蓉之妻在下相陪,婆媳二人吃畢飯。

尤氏便換了衣服,仍過榮府來,至晚方回去。

果然賈珍煮了一口豬,燒了一腔羊,餘者桌菜及果品之類,不可勝記,就在會芳園叢綠堂中,屏開孔雀,褥設芙蓉,帶領妻子姬妾。

先飯後酒,開懷賞月作樂。

將一更時分,真是風清月朗,上下如銀。

賈珍因要行令,尤氏便叫佩鳳等四個人也都入席,下面一溜坐下,猜枚划拳,飲了一回。

賈珍有了幾分酒,益發高興,便命取了一竿紫竹簫來,命佩鳳吹一簫,文花唱曲,喉清嗓嫩,真令人魄醉魂飛。

唱罷復又行令。

那天將有三更時分,賈珍酒已八分。

大家正添衣飲茶,換盞更酌之際,忽聽那邊牆下有人長歎之一聲 。

大家明明聽見,都悚然疑畏起來。

[庚辰雙行夾批:余亦悚然疑畏。

]賈珍忙厲聲叱吒,問:「誰在那裡?」

連問幾聲,沒有人答應。

尤氏道:「必是牆外邊家裡人也未可知。」

賈珍道:「胡說。

這牆四面皆無下人的房子,況且那邊又緊靠著祠堂,[庚辰雙行夾批:奇絕神想,余更為之懼矣。

]焉得有人。」

一語未了,只聽得一陣風聲,竟過牆去了。

恍惚聞得祠堂內隔扇開闔之一聲 。

只覺得風氣森森,比先更覺涼颯起來,月色慘淡,也不似先明朗。

眾人都覺毛髮倒豎。

賈珍酒已醒了一半,只比別人撐持得住些,心下也十分疑畏,便大沒興頭起來。

勉強又坐了一會子,就歸房安歇去了。

次日一早起來,乃是十五日,帶領眾子侄開祠堂行朔望之禮,細查祠內,都仍是照舊好好的,並無怪異之跡。

賈珍自為醉後自怪,也不提此事。

禮畢,仍閉上門,看著鎖禁起來。

[庚辰雙行夾批:未寫榮府慶中秋,卻先寫寧府開夜宴,未寫榮府數盡,先寫寧府異道。

蓋寧乃家宅,凡有關於吉凶者,故必先示之。

且列祖祠在此,豈無得而警乎?凡人先人雖遠,然氣運相關,必有之理也。

非寧府之祖獨有感應也。

]

賈珍夫妻至晚飯後方過榮府來。

只見賈赦賈政都在賈母房內坐著說閒話,與賈母取笑。

賈璉,寶玉,賈環,賈蘭皆在地下侍立。

賈珍來了,都一一見過。

說了兩句話後,賈母命坐,賈珍方在近門小杌子上告了坐,警身側坐。

賈母笑問道:「這兩日你寶兄弟的箭如何了?」

賈珍忙起身笑道:「大長進了,不但樣式好,而且弓也長了一個力氣。」

賈母道:「這也夠了,且別貪力,仔細努傷。」

賈珍忙答應幾個「是」。

賈母又道:「你昨日送來的月餅好,西瓜看著好,打開卻也罷了。」

賈珍笑道:「月餅是新來的一個專做點心的廚子,我試了試果然好,才敢做了孝敬。

西瓜往年都還可以,不知今年怎麼就不好了。」

賈政道:「大約今年雨水太勤之故。」

賈母笑道:「此時月已上了,咱們且去上香。」

說著,便起身扶著寶玉的肩,帶領眾人齊往園中來。

當下園之正門俱已大開,吊著羊角大燈。

嘉蔭堂前月台上,焚著斗香,秉著風燭,陳獻著瓜餅及各色果品。

邢夫人等一干女客皆在裡面久候。

真是月明燈綵,人氣香煙,晶艷氤氳,不可形狀。

地下鋪著拜毯錦褥。

賈母盥手上香拜畢,於是大家皆拜過。

賈母便說:「賞月在山上最好。」

因命在那山脊上的大廳上去。

眾人聽說,就忙著在那裡去鋪設。

賈母且在嘉蔭堂中喫茶少歇,說些閒話。

一時,人回:「都齊備了。」

賈母方扶著人上山來。

王夫人等因說:「恐石上苔滑,還是坐竹椅上去。」

賈母道:「天天有人打掃,況且極平穩的寬路,何必不疏散疏散筋骨。」

於是賈赦賈政等在前導引,又是兩個老婆子秉著兩把羊角手罩,鴛鴦、琥珀、尤氏等貼身攙扶,邢夫人等在後圍隨,從下逶迤而上,不過百餘步,至山之峰脊上,便是這座敞廳。

因在山之高脊,故名曰凸碧山莊。

於廳前平台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圍屏隔作兩間。

凡桌椅形式皆是圓的,特取一團一 圓之意。

上面居中賈母坐下,左垂首賈赦、賈珍、賈璉、賈蓉,右垂首賈政、寶玉、賈環、賈蘭,一團一 一團一 圍坐。

只坐了半壁,下面還有半壁余空。

賈母笑道:「常日倒還不覺人少,今日看來,還是咱們的人也甚少,算不得甚麼。

[庚辰雙行夾批:未飲先感人丁,總是將散之兆。

]想當年過的日子,到今夜男女三四十個,何等熱鬧。

今日就這樣,太少了。

待要再叫幾個來,他們都是有父母的,家裡去應景,不好來的。

如今叫女孩們來坐那邊罷。」

於是令人向圍屏後邢夫人等席上將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請出來。

賈璉寶玉等一齊出坐,先盡他姊妹坐了,然後在下方依次坐定。

賈母便命折一枝桂花來,命一媳婦在屏後擊鼓傳花。

若花到誰手中,飲酒一杯,罰說笑話一個。

[庚辰雙行夾批:不犯前幾次飲酒。

]於是先從賈母起,次賈赦,一一接過。

鼓聲兩轉,恰恰在賈政手中住了,[庚辰雙行夾批:奇妙!偏在政老手中,竟能使政老一謔,真大文章矣。

]只得飲了酒。

眾姊妹弟兄皆你悄悄的扯我一下,我暗暗的又捏你一把,都含笑倒要聽是何笑話。

[庚辰雙行夾批:余也要細聽。

]賈政見賈母喜悅,只得承歡。

方欲說時,賈母又笑道:「若說的不笑了,還要罰。」

賈政笑道:「只得一個,說來不笑,也只好受罰了。」

因笑道:「一家子一個人最怕老婆的。」

才說了一句,大家都笑了。

因從不曾見賈政說過笑話,所以才笑。

[庚辰雙行夾批:是極,摹神之至。

]賈母笑道:「這必是好的。」

賈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

賈母笑道:「自然。」

賈政又說道:「這個怕老婆的人從不敢多走一步。

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買東西,便遇見了幾個朋友,死活拉到家裡去吃酒。

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著了,第二日才醒,後悔不及,只得來家賠罪。

他老婆正洗腳,說:『既是這樣,你替我舔舔就饒你。

』這男人只得給他舔,未免噁心要吐。

他老婆便惱了,要打,說:『你這樣輕狂!』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說:『並不是奶奶的腳髒。

只因昨晚吃多了黃酒,又吃了幾塊月餅餡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

』」說的賈母與眾人都笑了。

[庚辰雙行夾批:這方是賈政之謔]賈政忙斟了一杯,送與賈母。

賈母笑道:「既這樣,快叫人取燒酒來,別叫你們受累。」

眾人又都笑起來。

於是又擊鼓,便從賈政傳起,可巧傳至寶玉鼓止。

寶玉因賈政在坐,自是踧踖不安,花偏又在他手內,因想:「說笑話倘或不發笑,又說沒口才,連一笑話不能說,何況是別的,這有不是。

若說好了,又說正經的不會,只慣油嘴貧舌,更有不是。

不如不說的好。」

[庚辰雙行夾批:實寫舊日往事。

]乃起身辭道:「我不能說笑話,求再限別的罷了。」

賈政道:「既這樣,限一個『秋』字,就即景作一首詩。

若好,便賞你,若不好,明日仔細。」

賈母忙道:「好好的行令,如何又要作詩?」

賈政道:「他能的。」

賈母聽說,「既這樣就作。」

命人取了紙筆來,賈政道:「只不許用那些冰玉晶銀彩光明素等樣堆砌字眼,要另出己見,試試你這幾年的情思。」

寶玉聽了,碰在心坎上,遂立想了四句,向紙上寫了,呈與賈政看,道是……(按:此處有缺文。

)賈政看了,點頭不語。

賈母見這般,知無甚大不好,便問:「怎麼樣?」

賈政因欲賈母喜悅,便說:「難為他。

只是不肯唸書,到底詞句不雅。」

賈母道:「這就罷了。

他能多大,定要他做才子不成!這就該獎勵他,以後越發上心了。」

賈政道:「正是。」

因回頭命個老嬤嬤出去吩咐書房內的小廝,「把我海南帶來的扇子取兩把給他。」

寶玉忙拜謝,仍復歸座行令。

當下賈蘭見獎勵寶玉,他便出席也做一首遞與賈政看時,寫道是……(按:此處有缺文。

)賈政看了喜不自勝,遂並講與賈母聽時,賈母也十分歡喜,也忙令賈政賞他。

於是大家歸坐,復行起令來。

這次在賈赦手內住了,只得吃了酒,說笑話。

因說道:「一家子一個兒子最孝順。

偏生母親病了,各處求醫不得,便請了一個針灸的婆子來。

婆子原不知道脈理,只說是心火,如今用針灸之法,針灸針灸就好了。

這兒子慌了,便問:『心見鐵即死,如何針得?』婆子道:『不用針心,只針肋條就是了。

』兒子道,『肋條離心甚遠,怎麼就好?』婆子道:『不妨事。

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

』」眾人聽說,都笑起來。

賈母也只得吃半杯酒,半日笑道:「我也得這個婆子針一針就好了。」

賈赦聽說,便知自己出言冒撞,賈母疑心,忙起身笑與賈母把盞,以別言解釋。

賈母亦不好再提,且行起令來。

不料這次花卻在賈環手裡。

賈環近日讀書稍進,其脾味中不好務正也與寶玉一樣,故每常也好看些詩詞,專好奇詭仙鬼一格。

今見寶玉作詩受獎,他便技癢,只當著賈政不敢造次。

如今可巧花在手中,便也索紙筆來立揮一絕與賈政。

[庚辰雙行夾批:前文賈政戲謔已是異文,而賈環作詩更奇中又奇之奇文也,總在人意料之外。

竟有人曰:「賈環如何又有好詩,似前文不搭後語矣。」

蓋不可向說問。

賈環亦榮府公子正脈,雖少年頑劣,現今小兒之常情耳。

讀書豈無長進之理哉?況賈政之教是弟子目已大覺疏忽矣。

若是賈環連一平仄也不知,豈榮府是尋常膏粱不知詩書之家哉?然後之寶玉之一種情思,正非有益子總明不得謂比諸人皆妙者也。

]賈政看了,亦覺罕異,只是詞句終帶著不樂讀書之意,遂不悅道:「可見是弟兄了。

發言吐氣總屬邪派,將來都是不由規矩準繩,一起下流貨。

妙在古人中有『二難』,你兩個也可以稱『二難』了。

只是你兩個的『難』字,卻是作難以教訓之『難』字講才好。

哥哥是公然以一溫一 飛卿自居,如今兄弟又自為曹唐再世了。」

說的賈赦等都笑了。

賈赦乃要詩瞧了一遍,連聲讚好,道:「這詩據我看甚是有骨氣。

想來咱們這樣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熒火』,一日蟾宮折桂,方得揚眉吐氣。

咱們的子弟都原該讀些書,不過比別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時就跑不了一個官的。

何必多費了工夫,反弄出書獃子來。

所以我愛他這詩,竟不失咱們侯門的氣概。」

因回頭吩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許多玩物來賞賜與他。

因又拍著賈環的頭,笑道:「以後就這麼做去,方是咱們的口氣,將來這世襲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襲呢。」

賈政聽說,忙勸說:「不過他一胡一 謅如此,那裡就論到後事了。」

說著便斟上酒,又行了一回令。

[庚辰雙行夾批:便又輕輕抹去也。

]賈母便說:「你們去罷。

自然外頭還有相公們候著,也不可輕忽了他們。

況且二更多了,你們散了,再讓我和姑娘們多樂一回,好歇著了。」

賈赦等聽了,方止了令,又大家公進了一杯酒,方帶著子侄們出去了。

要知端詳,再聽下回。

[蒙回末總批:下回有一篇極清雅文字,下幅有半篇極整齊文字,故先敘搶快摸牌,沉湎酒色為反振,有駿馬下坡勢、鳥將翔勢。

]

[蒙回末總批:看聚賭一段,宛然「宵小群居眾日圖」,看賞月一段,又宛然「望族序齒燕毛錄」,說火則熱,而說水則寒,文心故,無所不可。

]

分類:未分類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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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
甲戌本凡例第一回 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賈雨村風塵懷閨秀第二回 賈夫人仙逝揚州城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第三回 金陵城起復賈雨村 榮國府收養林黛玉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蘆僧亂判葫蘆案第五回 游幻境指迷十二釵 飲仙醪曲演紅樓夢第六回 賈寶玉初試雲雨情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第七回 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鍾第八回 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探寶釵黛玉半含酸第九回 戀風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第十回 金寡婦貪利權受辱 張太醫論病細窮源第十一回 慶壽辰寧府排家宴 見熙鳳賈瑞起淫心第十二回 王熙鳳毒設相思局 賈天祥正照風月鑒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龍禁尉 王熙鳳協理寧國府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 賈寶玉路謁北靜王第十五回 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第十六回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 秦鯨卿夭逝黃泉路第十七回 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第十八回 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倫樂寶玉呈才藻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意綿綿靜日玉生香第二十回 王熙鳳正言彈妒意 林黛玉俏語謔嬌音第二十一回 賢襲人嬌嗔箴寶玉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第二十二回 聽曲文寶玉悟禪機 制燈迷賈政悲讖語第二十三回 西廂記妙詞通戲語 牡丹亭艷曲警芳心第二十四回 醉金剛輕財尚義俠 癡女兒遺帕惹相思第二十五回 魘魔法姊弟逢五鬼 紅樓夢通靈遇雙真第二十六回 蜂腰橋設言傳心事 瀟湘館春困發幽情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楊妃戲綵蝶 埋香塚飛燕泣殘紅第二十八回 蔣玉菡情贈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還禱福 癡情女情重愈斟情第三十回 寶釵借扇機帶雙敲 齡官劃薔癡及局外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第三十二回 訴肺腑心迷活寶玉 含恥辱情烈死金釧第三十三回 手足耽耽小動唇舌 不肖種種大遭笞撻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錯裡錯以錯勸哥哥第三十五回 白玉釧親嘗蓮葉羹 黃金鶯巧結梅花絡第三十六回 繡鴛鴦夢兆絳芸 軒識分定情悟梨香院第三十七回 秋爽齋偶結海棠社 蘅蕪苑夜擬菊花題第三十八回 林瀟湘魁奪菊花詩 薛蘅蕪諷和螃蟹詠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開合 情哥哥偏尋根究底第四十回 史太君兩宴大觀園 金鴛鴦三宣牙牌令第四十一回 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紅院劫遇母蝗蟲第四十二回 蘅蕪君蘭言解疑癖 瀟湘子雅謬補餘香第四十三回 閒取樂偶攢金慶壽 不了情暫撮土為香第四十四回 變生不測鳳姐潑醋 喜出望外平兒理妝第四十五回 金蘭契互剖金蘭語 風雨夕悶制風雨詞第四十六回 尷尬人難免尷尬事 鴛鴦女誓絕鴛鴦偶第四十七回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冷郎君懼禍走他鄉第四十八回 濫情人情誤思遊藝 慕雅女雅集苦吟詩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紅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第五十回 蘆雪庵爭聯即景詩 暖香塢雅制春燈謎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編懷古詩 胡庸醫亂用虎狼藥第五十二回 俏平兒情掩蝦須鐲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第五十三回 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陳腐舊套 王熙鳳效戲綵斑衣第五十五回 辱親女愚妾爭閒氣 欺幼主刁奴蓄險心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興利除宿弊 識寶釵小惠全大體第五十七回 慧紫鵑情辭試忙玉 慈姨媽愛語慰癡顰第五十八回 杏子陰假鳳泣虛凰 茜紗窗真情揆癡理第五十九回 柳葉渚邊嗔鶯吒燕 絳雲軒裡召將飛符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薔薇硝 玫瑰露引來茯苓霜第六十一回 投鼠忌器寶玉瞞髒 判冤決獄平兒行權第六十二回 憨湘雲醉眠芍葯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第六十三回 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死金丹獨艷理親喪第六十四回 幽淑女悲題五美吟 浪蕩子情遺九龍珮第六十五回 賈二捨偷娶尤二姨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第六十六回 情小妹恥情歸地府 冷二郎一冷入空門第六十七回 見土儀顰卿思故里 聞秘事鳳姐訊家童第六十八回 苦尤娘賺入大觀園 酸鳳姐大鬧寧國府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第七十回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雲偶填柳絮詞第七十一回 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鴛鴦女無意遇鴛鴦第七十二回 王熙鳳恃強羞說病 來旺婦倚勢霸成親第七十三回 癡丫頭誤拾繡春囊 懦小姐不問累金鳳第七十四回 惑奸讒抄檢大觀園 矢孤介杜絕寧國府第七十五回 開夜宴異兆發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第七十六回 凸碧堂品笛感淒清 凹晶館聯詩悲寂寞第七十七回 俏丫鬟抱屈夭風流 美優伶斬情歸水月第七十八回 老學士閒征姽嫿詞 癡公子杜撰芙蓉誄第七十九回 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第八十回 美香菱屈受貪夫棒 王道士胡謅妒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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