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寫秋桐極一婬一邪,正寫鳳姐極一婬一邪;寫平兒極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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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

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

[蒙回前總評:寫鳳姐寫不盡,卻從上下左右寫。

寫秋桐極一婬一邪,正寫鳳姐極一婬一邪;寫平兒極義氣,正寫鳳姐極不義氣;寫使女欺壓二姐,正寫鳳姐欺壓二姐;寫下人感戴二姐,正寫下人不感戴鳳姐。

史公用意非念死書子之所知。

]

話說尤二姐聽了,又感謝不盡,只得跟了他來。

尤氏那邊怎好不過來的,少不得也過來跟著鳳姐去回,方是大禮。

鳳姐笑說:「你只別說話,等我去說。」

尤氏道:「這個自然。

但一有個不是,是往你身上推的。」

說著,大家先來至賈母房中。

正值賈母和園中姊妹們說笑解悶,忽見鳳姐帶了一個標緻小媳婦進來,忙覷著眼看,說:「這是誰家的孩子!好可憐見的。」

鳳姐上來笑道:「老祖宗倒細細的看看,好不好?」

說著,忙拉二姐說:「這是太婆婆,快磕頭。」

二姐忙行了大禮,展拜起來。

又指著眾姊妹說:這是某人某人,你先認了,太太瞧過了再見禮。

二姐聽了,一一又從新故意的問過,垂頭站在旁邊。

賈母上下瞧了一遍,因又笑問:「你姓什麼?今年十幾了?」

鳳姐忙又笑說:「老祖宗且別問,只說比我俊不俊。」

賈母又戴了眼鏡,命鴛鴦琥珀:「把那孩子拉過來,我瞧瞧肉皮兒。」

眾人都抿嘴兒笑著,只得推他上去。

賈母細瞧了一遍,又命琥珀:「拿出手來我瞧瞧。」

鴛鴦又揭起裙子來。

賈母瞧畢,摘下眼鏡來,笑說道:「更是個齊全孩子,我看比你俊些。」

鳳姐聽說,笑著忙跪下,將尤氏那邊所編之話,一五一十細細的說了一遍,「少不得老祖宗發慈心,先許他進來,住一年後再圓房。」

賈母聽了道:「這有什麼不是。

既你這樣賢良,很好。

只是一年後方可圓得房。」

鳳姐聽了,叩頭起來,又求賈母著兩個女人一同帶去見太太們,說是老祖宗的主意。

賈母依允,遂使二人帶去見了邢夫人等。

王夫人正因他風聲不雅,深為憂慮,見他今行此事,豈有不樂之理。

於是尤二姐自此見了天日,挪到廂房住居。

鳳姐一面使人暗暗調唆張華,只叫他要原妻,這裡還有許多賠送外,還給他銀子安家過活。

張華原無膽無心告賈家的,後來又見賈蓉打發人來對詞,那人原說的:「張華先退了親。

我們皆是親戚。

接到家裡住著是真,並無娶嫁之說。

皆因張華拖欠了我們的債務,追索不與,方誣賴小的主人那些個。」

察院都和賈王兩處有瓜葛,況又受了賄,只說張華無賴,以窮訛詐,狀子也不收,打了一頓趕出來。

慶兒在外替他打點,也沒打重。

又調唆張華:「親原是你家定的,你只要親事,官必還斷給你。」

於是又告。

王信那邊又透了消息與察院,察院便批:「張華所欠賈宅之銀,令其限內按數一交一 還,其所定之親,仍令其有力時娶回。」

又傳了他父親來當堂批准。

他父親亦系慶兒說明,樂得人財兩進,便去賈家領人。

鳳姐兒一面嚇的來回賈母,說如此這般,都是珍大嫂子幹事不明,並沒和那家退准,惹人告了,如此官斷。

賈母聽了,忙喚了尤氏過來,說他作事不妥,「既是你妹子從小曾與人指腹為婚,又沒退斷,使人混告了。」

尤氏聽了,只得說:「他連銀子都收了,怎麼沒準。」

鳳姐在旁又說:「張華的口供上現說不曾見銀子,也沒見人去。

他老子說:『原是親家母說過一次,並沒應准。

親家母死了,你們就接進去作二房。

』如此沒有對證,只好由他去混說。

幸而璉二爺不在家,沒曾圓房,這還無妨。

只是人已來了,怎好送回去,豈不傷臉。」

賈母道:「又沒圓房,沒的強佔人家有夫之人,名聲也不好,不如送給他去。

那裡尋不出好人來。」

尤二姐聽了,又回賈母說:「我母親實於某年月日給了他十兩銀子退准的。

他因窮急了告,又翻了口。

我姐姐原沒錯辦。」

賈母聽了,便說:「可見刁民難惹。

既這樣,鳳丫頭去料理料理。」

鳳姐聽了無法,只得應著。

回來只命人去找賈蓉。

賈蓉深知鳳姐之意,若要使張華領回,成何體統,便回了賈珍,暗暗遣人去說張華:「你如今既有許多銀子,何必定要原人。

若只管執定主意,豈不怕爺們一怒,尋出個由頭,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有了銀子,回家去什麼好人尋不出來。

你若走時,還賞你些路費。」

張華聽了,心中想了一想,這倒是好主意,和父親商議已定,約共也得了有百金,父子次日起個五更,回原籍去了。

賈蓉打聽得真了,來回了賈母鳳姐,說:「張華父子妄告不實,懼罪逃走,官府亦知此情,也不追究,大事完畢。」

鳳姐聽了,心中一想:若必定著張華帶回二姐去,未免賈璉回來再花幾個錢包一皮佔住,不怕張華不依。

還是二姐不去,自己相伴著還妥當,且再作道理。

只是張華此去不知何往,他倘或再將此事告訴了別人,或日後再尋出這由頭來翻案,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己。

原先不該如此將刀靶付與外人去的。

因此悔之不迭,復又想了一條主意出來,悄命旺兒遣人尋著了他,或說他作賊,和他打官司將他治死,或暗中使人算計,務將張華治死,方剪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譽。

旺兒領命出來,回家細想:人已走了完事,何必如此大作,人命關天,非同兒戲,我且哄過他去,再作道理。

因此在外躲了幾日,回來告訴鳳姐,只說張華是有了幾兩銀子在身上,逃去第三日在京口地界五更天已被截路人打悶棍打死了。

他老子唬死在店房,在那裡驗一屍一掩埋。

鳳姐聽了不信,說:「你要扯謊,我再使人打聽出來敲你的牙!」自此方丟過不究。

鳳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更比親姊親妹還勝十倍。

那賈璉一日事畢回來,先到了新房中,已竟悄悄的封鎖,只有一個看房子的老頭兒。

賈璉問他原故,老頭子細說原委,賈璉只在鐙中跌足。

少不得來見賈赦與邢夫人,將所完之事回明。

賈赦十分歡喜,說他中用,賞了他一百兩銀子,又將房中一個十七歲的丫鬟名喚秋桐者,賞他為妾。

賈璉叩頭領去,喜之不盡。

見了賈母和家中人,回來見鳳姐,未免臉上有些愧色。

誰知鳳姐兒他反不似往日容顏,同尤二姐一同出迎,敘了寒一溫一 。

賈璉將秋桐之事說了,未免臉上有些得意之色,驕矜之容。

鳳姐聽了,忙命兩個媳婦坐車在那邊接了來。

心中一刺未除,又平空添了一刺,說不得且吞聲忍氣,將好顏面換出來遮掩。

一面又命擺酒接風,一面帶了秋桐來見賈母與王夫人等。

賈璉心中也暗暗的納罕。

那日已是臘月十二日,賈珍起身,先拜了宗祠,然後過來辭拜賈母等人。

和族中人直送到灑淚亭方回,獨賈璉賈蓉二人送出三日三夜方回。

一路上賈珍命他好生收心治家等語,二人口內答應,也說些大禮套話,不必煩敘。

且說鳳姐在家,外面待尤二姐自不必說得,只是心中又懷別意。

無人處只和尤二姐說:「妹妹的聲名很不好聽,連老太太,太太們都知道了,說妹妹在家做女孩兒就不乾淨,又和姐夫有些首尾,『沒人要的了你揀了來,還不休了再尋好的。

』我聽見這話,氣得倒仰,查是誰說的,又查不出來。

這日久天長,這些個一奴一才們跟前,怎麼說嘴。

我反弄了個魚頭來拆。」

說了兩遍,自己又氣病了,茶飯也不吃,除了平兒,眾丫頭媳婦無不言三語四,指桑說槐,暗相譏刺。

秋桐自為系賈赦之賜,無人僭他的,連鳳姐平兒皆不放在眼裡,豈肯容他。

張口是「先奸後娶沒漢子要的娼婦,也來要我的強。」

鳳姐聽了暗樂,尤二姐聽了暗愧暗怒暗氣。

鳳姐既裝病,便不和尤二姐吃飯了。

每日只命人端了菜飯到他房中去吃,那茶飯都系不堪之物。

平兒看不過,自拿了錢出來弄菜與他吃,或是有時只說和他園中去頑,在園中廚內另做了湯水與他吃,也無人敢回鳳姐。

只有秋桐一時撞見了,便去說舌告訴鳳姐說:「奶奶的名聲,生是平兒弄壞了的。

這樣好菜好飯浪著不吃,卻往園裡去偷吃。」

鳳姐聽了,罵平兒說:「人家養貓拿耗子,我的貓只倒咬雞。」

平兒不敢多說,自此也要遠著了。

又暗恨秋桐,難以出口。

園中姊妹和李紈迎春惜春等人,皆為鳳姐是好意,然寶黛一干人暗為二姐擔心。

雖都不便多事,惟見二姐可憐,常來了,倒還都憫恤他。

每日常無人處說起話來,尤二姐便淌眼抹淚,又不敢抱怨。

鳳姐兒又並無露出一點壞形來。

賈璉來家時,見了鳳姐賢良,也便不留心。

況素一習一 以來因賈赦姬妾丫鬟最多,賈璉每懷不軌之心,只未敢下手。

如這秋桐輩等人,皆是恨老爺年邁昏憒,貪多嚼不爛,沒的留下這些人作什麼,因此除了幾個知禮有恥的,餘者或有與二門上小兒們嘲戲的。

甚至於與賈璉眉來眼去相偷期的,只懼賈赦之威,未曾到手。

這秋桐便和賈璉有舊,從未來過一次。

今日天緣湊巧,竟賞了他,真是一對烈火乾柴,如膠投漆,燕爾新婚,連日那裡拆的開。

那賈璉在二姐身上之心也漸漸淡了,只有秋桐一人是命。

鳳姐雖恨秋桐,且喜借他先可發脫二姐,自己且抽頭,用「借劍殺人」之法,「坐山觀虎鬥」,等秋桐殺了尤二姐,自己再殺秋桐。

主意已定,沒人處常又私勸秋桐說:「你年輕不知事。

他現是二房奶奶,你爺心坎兒上的人,我還讓他三分,你去硬碰他,豈不是自尋其死?」

那秋桐聽了這話,越發惱了,天天大口亂罵說:「奶奶是軟弱人,那等賢惠,我卻做不來。

奶奶把素日的威風怎都沒了。

奶奶寬洪大量,我卻眼裡揉不下沙子去。

讓我和他這一婬一婦做一回,他才知道。」

鳳姐兒在屋裡,只裝不敢出聲兒。

氣的尤二姐在房裡哭泣,飯也不吃,又不敢告訴賈璉。

次日賈母見他眼紅紅的腫了,問他,又不敢說。

秋桐正是抓乖賣俏之時,他便悄悄的告訴賈母王夫人等說:「專會作死,好好的成天家號喪,背地裡咒二一奶奶和我早死了,他好和二爺一心一計的過。」

賈母聽了便說:「人太生嬌俏了,可知心就刀。

鳳丫頭倒好意待他,他倒這樣爭鋒吃醋的。

可是個賤骨頭。」

因此漸次便不大喜歡。

眾人見賈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踐起來,弄得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

還是虧了平兒,時常背著鳳姐,看他這般,與他排解排解。

那尤二姐原是個花為腸肚雪作肌膚的人,如何經得這般磨折,不過受了一個月的暗氣,便懨懨得了一病,四肢懶動,茶飯不進,漸次黃瘦下去。

夜來合上眼,只見他小妹子手捧鴛鴦寶劍前來說:「姐姐,你一生為人心癡意軟,終吃了這虧。

休信那妒婦花言巧語,外作賢良,內藏奸狡,他發恨定要弄你一死方休。

若妹子在世,斷不肯令你進來,即進來時,亦不容他這樣。

此亦系理數應然,你我生前一婬一奔不才,使人家喪倫敗行,故有此報。

你依我將此劍斬了那妒婦,一同歸至警幻案下,聽其發落。

不然,你則白白的喪命,且無人憐惜。」

尤二姐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虧,今日之報既系當然,何必又生殺戮之冤。

隨我去忍耐。

若天見憐,使我好了,豈不兩全。」

小妹笑道:「姐姐,你終是個癡人。

自古『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還。

你雖悔過自新,然已將人父子兄弟致於麀聚之亂,天怎容你安生。」

尤二姐泣道:「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當然,一奴一亦無怨。」

小妹聽了,長歎而去。

尤二姐驚醒,卻是一夢。

等賈璉來看時,因無人在側,便泣說:「我這病便不能好了。

我來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預知男女。

倘天見憐,生了下來還可,若不然,我這命就不保,何況於他。」

賈璉亦泣說:「你只放心,我請明人來醫治。」

於是出去即刻請醫生。

誰知王太醫亦謀幹了軍前效力,回來好討蔭封的。

小廝們走去,便請了個姓一胡一 的太醫,名叫君榮。

進來診脈看了,說是經水不調,全要大補。

賈璉便說:「已是三月庚信不行,又常作嘔酸,恐是胎氣。」

一胡一 君榮聽了,復又命老婆子們請出手來再看看。

尤二姐少不得又從帳內伸出手來。

一胡一 君榮又診了半日,說:「若論胎氣,肝脈自應洪大。

然木盛則生火,經水不調亦皆因由肝木所致。

醫生要大膽,須得請奶奶將金面略露露,醫生觀觀氣色,方敢下藥。」

賈璉無法,只得命將帳子掀起一縫,尤二姐露出臉來。

一胡一 君榮一見,魂魄如飛上九天,通身麻木,一無所知。

一時掩了帳子,賈璉就陪他出來,問是如何。

一胡一 太醫道:「不是胎氣,只是迂血凝結。

如今只以下迂血通經脈要緊。」

於是寫了一方,作辭而去。

賈璉命人送了藥禮,抓了藥來,調服下去。

只半夜,尤二姐腹痛不止,誰知竟將一個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來。

於是血行不止,二姐就昏迷過去。

賈璉聞知,大罵一胡一 君榮。

一面再遣人去請醫調治,一面命人去打告一胡一 君榮。

一胡一 君榮聽了,早已捲包一皮逃走。

這裡太醫便說:「本來氣血生成虧弱,受胎以來,想是著了些氣惱,鬱結於中。

這位先生擅用虎狼之劑,如今大人元氣十分傷其八九,一時難保就愈。

煎丸二藥並行,還要一些閒言閒事不聞,庶可望好。」

說畢而去。

急的賈璉查是誰請了姓一胡一 的來,一時查了出來,便打了半死。

鳳姐比賈璉更急十倍,只說:「咱們命中無子,好容易有了一個,又遇見這樣沒本事的大夫。」

於是天地前燒香禮拜,自己通陳禱告說:「我或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身體大愈,再得懷胎生一男子,我願吃長齋念佛。」

賈璉眾人見了,無不稱讚。

賈璉與秋桐在一處時,鳳姐又做湯做水的著人送與二姐。

又罵平兒不是個有福的,「也和我一樣。

我因多病了,你卻無病也不見懷胎。

如今二一奶奶這樣,都因咱們無福,或犯了什麼,沖的他這樣。」

因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

偏算命的回來又說:「系屬兔的一陰一人沖犯。」

大家算將起來,只有秋桐一人屬兔,說他沖的。

秋桐近見賈璉請醫治藥,打人罵狗,為尤二姐十分盡心,他心中早浸了一缸醋在內了。

今又聽見如此說他沖了,鳳姐兒又勸他說:「你暫且別處去躲幾個月再來。」

秋桐便氣的哭罵道:「理那起瞎靠的混咬舌根!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就沖了他!好個愛八哥兒,在外頭什麼人不見,偏來了就有人沖了。

白眉赤臉,那裡來的孩子?他不過指著哄我們那個棉花耳朵的爺罷了。

縱有孩子,也不知姓張姓王。

奶奶希罕那雜種羔子,我不喜歡!老了誰不成?誰不會養!一年半載養一個,倒還是一點攙雜沒有的呢!」罵的眾人又要笑,又不敢笑。

可巧邢夫人過來請安,秋桐便哭告邢夫人說:「二爺奶奶要攆我回去,我沒了安身之處,太太好歹開恩。」

邢夫人聽說,慌的數落鳳姐兒一陣,又罵賈璉:「不知好歹的種一子,憑他怎不好,是你父親給的。

為個外頭來的攆他,連老子都沒了。

你要攆他,你不如還你父親去倒好。」

說著,賭氣去了。

秋桐更又得意,越性走到他窗戶根底下大哭大罵起來。

尤二姐聽了,不免更添煩惱。

晚間,賈璉在秋桐房中歇了,鳳姐已睡,平兒過來瞧他,又悄悄勸他:「好生養病,不要理那畜生。」

尤二姐拉他哭道:「姐姐,我從到了這裡,多虧姐姐照應。

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閒氣。

我若逃的出命來,我必答報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來,也只好等來生罷。」

平兒也不禁滴淚說道:「想來都是我坑了你。

我原是一片癡心,從沒瞞他的話。

既聽見你在外頭,豈有不告訴他的。

誰知生出這些個事來。」

尤二姐忙道:「姐姐這話錯了。

若姐姐便不告訴他,他豈有打聽不出來的,不過是姐姐說的在先。

況且我也要一心進來,方成個體統,與姐姐何干。」

二人哭了一回,平兒又囑咐了幾句,夜已深了,方去安息。

這裡尤二姐心下自思:「病已成勢,日無所養,反有所傷,料定必不能好。

況胎已打下,無可懸心,何必受這些零氣,不如一死,倒還乾淨。

常聽見人說,生金子可以墜死,豈不比上吊自刎又乾淨。」

想畢,拃掙起來,打開箱子,找出一塊生金,也不知多重,恨命含淚便吞入口中,幾次狠命直脖,方嚥了下去。

於是趕忙將衣服首飾穿戴齊整,上炕躺下了。

當下人不知,鬼不覺。

到第二日早晨,丫鬟媳婦們見他不叫人,樂得且自己去梳洗。

鳳姐便和秋桐都上去了。

平兒看不過,說丫頭們:「你們就只配沒人心的打著罵著使也罷了,一個病人,也不知可憐可憐。

他雖好性兒,你們也該拿出個樣兒來,別太過逾了,牆倒眾人推。」

丫鬟聽了,急推房門進來看時,卻穿戴的齊齊整整,死在炕上。

於是方嚇慌了,喊叫起來。

平兒進來看了,不禁大哭。

眾人雖素一習一 懼怕鳳姐,然想尤二姐實在一溫一 和憐下,比鳳姐原強,如今死去,誰不傷心落淚,只不敢與鳳姐看見。

當下合宅皆知。

賈璉進來,摟一屍一大哭不止。

鳳姐也假意哭:「狠心的妹妹!你怎麼丟下我去了,辜負了我的心!」尤氏賈蓉等也來哭了一場,勸住賈璉。

賈璉便回了王夫人,討了梨香院停放五日,挪到鐵檻寺去,王夫人依允。

賈璉忙命人去開了梨香院的門,收拾出正房來停靈。

賈璉嫌後門出靈不像,便對著梨香院的正牆上通街現開了一個大門。

兩邊搭棚,安壇場做佛事。

用軟榻鋪了錦緞衾褥,將二姐抬上榻去,用衾單蓋了。

八個小廝和幾個媳婦圍隨,從內子牆一帶抬往梨香院來。

那裡已請下天文生預備,揭起衾單一看,只見這尤二姐面色如生,比活著還美貌。

賈璉又摟著大哭,只叫「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坑了你!」賈蓉忙上來勸:「叔叔解著些兒,我這個姨一娘一自己沒福。」

說著,又向南指大觀園的界牆,賈璉會意,只悄悄跌腳說:「我忽略了,終久對出來,我替你報仇。」

天文生回說:「奶奶卒於今日正卯時,五日出不得,或是三日,或是七日方可。

明日寅時入殮大吉。」

賈璉道:「三日斷乎使不得,竟是七日。

因家叔家兄皆在外,小喪不敢多停,等到外頭,還放五七,做大道場才掩靈。

明年往南去下葬。」

天文生應諾,寫了殃榜而去。

寶玉已早過來陪哭一場。

眾族中人也都來了。

賈璉忙進去找鳳姐,要銀子治旃組喪禮。

鳳姐見抬了出去,推有病,回:「老太太、太太說我病著,忌三房,不許我去。」

因此也不出來穿孝,且往大觀園中來。

繞過群山,至北界牆根下往外聽,隱隱綽綽聽了一言半語,回來又回賈母說如此這般。

賈母道:「信他胡說,誰家癆病死的孩子不燒了一撒,也認真的開喪破土起來。

既是二房一場,也是夫妻之分,停五七日抬出來,或一燒或亂葬地上埋了完事。」

鳳姐笑道:「可是這話。

我又不敢勸他。」

正說著,丫鬟來請鳳姐,說:「二爺等著奶奶拿銀子呢。」

鳳姐只得來了,便問他「什麼銀子?家裡近來艱難,你還不知道?咱們的月例,一月趕不上一月,雞兒吃了過年糧。

昨兒我把兩個金項圈當了三百銀子,你還做夢呢。

這裡還有二三十兩銀子,你要就拿去。」

說著,命平兒拿了出來,遞與賈璉,指著賈母有話,又去了。

恨的賈璉沒話可說,只得開了尤氏箱櫃,去拿自己的梯己。

及開了箱櫃,一滴無存,只有些簪爛花並幾件半新不舊的綢絹衣裳,都是尤二姐素一習一 所穿的,不禁又傷心哭了起來。

自己用個包一皮袱一齊包一皮了,也不命小 丫鬟來拿,便自己提著來燒。

平兒又是傷心,又是好笑,忙將二百兩一包一皮的碎銀子偷了出來,到廂房拉住賈璉,悄遞與他說:「你只別作聲才好,你要哭,外頭多少哭不得,又跑了這裡來點眼。」

賈璉聽說,便說:「你說的是。」

接了銀子,又將一條裙子遞與平兒,說:「這是他家常穿的,你好生替我收著,作個念心兒。」

平兒只得掩了,自己收去。

賈璉拿了銀子與眾人,走來命人先去買板。

好的又貴,中的又不要。

賈璉騎馬自去要瞧,至晚間果抬了一副好板進來,價銀五百兩賒著,連夜趕造。

一面分派了人口穿孝守靈,晚來也不進去,只在這裡伴宿。

正是──

[蒙回後總評:鳳姐初念在張華領出二姐,轉念又恐仍為外宅,轉念即欲殺張華,為斬草除根計。

時寫來覺滿腔都是荊棘,渾身都是爪牙,安得借鴛鴦劍手刃其首,以寒千古奸婦之膽。

]

[蒙回後總評:看三姐夢中相敘一段,真有孝子悌弟、義士忠臣之慨,我不禁淚流一鬥,濕地三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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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
甲戌本凡例第一回 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賈雨村風塵懷閨秀第二回 賈夫人仙逝揚州城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第三回 金陵城起復賈雨村 榮國府收養林黛玉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蘆僧亂判葫蘆案第五回 游幻境指迷十二釵 飲仙醪曲演紅樓夢第六回 賈寶玉初試雲雨情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第七回 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鍾第八回 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探寶釵黛玉半含酸第九回 戀風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第十回 金寡婦貪利權受辱 張太醫論病細窮源第十一回 慶壽辰寧府排家宴 見熙鳳賈瑞起淫心第十二回 王熙鳳毒設相思局 賈天祥正照風月鑒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龍禁尉 王熙鳳協理寧國府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 賈寶玉路謁北靜王第十五回 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第十六回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 秦鯨卿夭逝黃泉路第十七回 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第十八回 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倫樂寶玉呈才藻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意綿綿靜日玉生香第二十回 王熙鳳正言彈妒意 林黛玉俏語謔嬌音第二十一回 賢襲人嬌嗔箴寶玉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第二十二回 聽曲文寶玉悟禪機 制燈迷賈政悲讖語第二十三回 西廂記妙詞通戲語 牡丹亭艷曲警芳心第二十四回 醉金剛輕財尚義俠 癡女兒遺帕惹相思第二十五回 魘魔法姊弟逢五鬼 紅樓夢通靈遇雙真第二十六回 蜂腰橋設言傳心事 瀟湘館春困發幽情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楊妃戲綵蝶 埋香塚飛燕泣殘紅第二十八回 蔣玉菡情贈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還禱福 癡情女情重愈斟情第三十回 寶釵借扇機帶雙敲 齡官劃薔癡及局外第三十一回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第三十二回 訴肺腑心迷活寶玉 含恥辱情烈死金釧第三十三回 手足耽耽小動唇舌 不肖種種大遭笞撻第三十四回 情中情因情感妹妹 錯裡錯以錯勸哥哥第三十五回 白玉釧親嘗蓮葉羹 黃金鶯巧結梅花絡第三十六回 繡鴛鴦夢兆絳芸 軒識分定情悟梨香院第三十七回 秋爽齋偶結海棠社 蘅蕪苑夜擬菊花題第三十八回 林瀟湘魁奪菊花詩 薛蘅蕪諷和螃蟹詠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開合 情哥哥偏尋根究底第四十回 史太君兩宴大觀園 金鴛鴦三宣牙牌令第四十一回 櫳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紅院劫遇母蝗蟲第四十二回 蘅蕪君蘭言解疑癖 瀟湘子雅謬補餘香第四十三回 閒取樂偶攢金慶壽 不了情暫撮土為香第四十四回 變生不測鳳姐潑醋 喜出望外平兒理妝第四十五回 金蘭契互剖金蘭語 風雨夕悶制風雨詞第四十六回 尷尬人難免尷尬事 鴛鴦女誓絕鴛鴦偶第四十七回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冷郎君懼禍走他鄉第四十八回 濫情人情誤思遊藝 慕雅女雅集苦吟詩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紅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第五十回 蘆雪庵爭聯即景詩 暖香塢雅制春燈謎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編懷古詩 胡庸醫亂用虎狼藥第五十二回 俏平兒情掩蝦須鐲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第五十三回 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陳腐舊套 王熙鳳效戲綵斑衣第五十五回 辱親女愚妾爭閒氣 欺幼主刁奴蓄險心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興利除宿弊 識寶釵小惠全大體第五十七回 慧紫鵑情辭試忙玉 慈姨媽愛語慰癡顰第五十八回 杏子陰假鳳泣虛凰 茜紗窗真情揆癡理第五十九回 柳葉渚邊嗔鶯吒燕 絳雲軒裡召將飛符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薔薇硝 玫瑰露引來茯苓霜第六十一回 投鼠忌器寶玉瞞髒 判冤決獄平兒行權第六十二回 憨湘雲醉眠芍葯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第六十三回 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死金丹獨艷理親喪第六十四回 幽淑女悲題五美吟 浪蕩子情遺九龍珮第六十五回 賈二捨偷娶尤二姨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第六十六回 情小妹恥情歸地府 冷二郎一冷入空門第六十七回 見土儀顰卿思故里 聞秘事鳳姐訊家童第六十八回 苦尤娘賺入大觀園 酸鳳姐大鬧寧國府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劍殺人 覺大限吞生金自逝第七十回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雲偶填柳絮詞第七十一回 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鴛鴦女無意遇鴛鴦第七十二回 王熙鳳恃強羞說病 來旺婦倚勢霸成親第七十三回 癡丫頭誤拾繡春囊 懦小姐不問累金鳳第七十四回 惑奸讒抄檢大觀園 矢孤介杜絕寧國府第七十五回 開夜宴異兆發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第七十六回 凸碧堂品笛感淒清 凹晶館聯詩悲寂寞第七十七回 俏丫鬟抱屈夭風流 美優伶斬情歸水月第七十八回 老學士閒征姽嫿詞 癡公子杜撰芙蓉誄第七十九回 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第八十回 美香菱屈受貪夫棒 王道士胡謅妒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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