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章85 羅公遠預寄蜀當歸 安祿山請用番將士:仙客寄書天子,無幾字,藥名兒最堪思。漢戊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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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章85 羅公遠預寄蜀當歸 安祿山請用番將士

隋唐演義

章85 羅公遠預寄蜀當歸 安祿山請用番將士

詞曰:

仙客寄書天子,無幾字,藥名兒最堪思。

漢戊忽更番戍,

君王偏不疑。

信殺姓安人,好卻忘危。

調寄「定西番」

從來為人最忌貪、嗔、癡三字,況為天子者乎。

自古聖帝賢王,惟是正己率物,思患防微,勵一精一圖治,必不惑於異端幽渺之說。

若既身為天子,富貴已極,卻又想長生不老之術,因而遠求神仙,甚且以萬乘之尊嚴,好學他家的幻術。

學之不得,而至於怨怒,妄行殺戮,豈非貪而又嗔。

究竟其人若果可殺,即非神仙。

若是神仙,殺亦不死。

不惟不死而已,他還把日後之事,預先寄個啞謎兒與你。

還不省悟,依然從信奸邪,以致變更舊制,貽害於後,畢竟認定惡人為好人,這又是極癡的了。

且說玄宗款留住了張果、葉法善,不放還山。

鄂州守臣又薦羅公遠,表奏他的術法神通,起送到京師。

那羅公遠,不知何處人也,亦不知為何代人,其容貌常如十六七歲一個孩子,到處閒遊,蹤跡無定。

一日游至鄂州,恰值本州官府,因天時亢旱,延請僧道於社稷壇內啟建法事,祈求雨澤。

禱告的人甚多,人叢中有個穿白的人,在那裡閒看。

其人身長丈餘,顧盼非常,眾皆屬國,或問其姓名居處,答道:「我姓龍,本處人氏。」

正說間,羅公遠適至,見了那人,怒目咄嗟道:「這等亢旱,汝何不去行雨濟人,卻在此闡行?」

那人斂容拱手道:「不奉天符,無處取水。」

公遠道:「汝但速行,吾當助汝。」

那人連聲應道是,疾趨而去。

眾人驚問:「此是何人?」

羅公遠道:「此乃本地水府龍神也,吾敕令速行雨,以救亢旱。

奈他未奉上帝之敕令,不敢擅自取水,吾今當以滴水助之,救濟此處的禾稻。」

一面說,一面舉眼四下觀看,見那僧道誦經的桌上,有一方大硯。

因才寫得疏文,硯台池中積有這些墨水。

公遠上前把口向硯中池裡,一口吸起,望空一噴,喝道:「速行雨來!」只見霎時間,日掩雲騰,大風頓作。

公遠即對眾人說道:「雨將至矣!列位避著,不要被雨打濕了衣服。」

說猶未了,雨點驟至,頃刻之間,如傾盆倒甕,落了半晌。

約有尺餘,方才止息。

卻也作怪,那雨落地地上,沾在衣上,都是黝黑的一般。

原來龍神全憑仗仙力,就這口墨水化作雨澤,以救亢旱,故雨色皆黑。

當下人人嗟異,個個歡喜,問了羅公遠的姓名,簇擁去見本州太守,具白其事。

太守欲酬以金帛,公遠笑而不受。

太守說道:「天子尊信神仙,君既有如此道術,吾定當薦引至御前,必蒙敬禮。」

公遠道:「吾本不喜邀游帝庭,但聞張、葉二仙在京師,吾正欲一識其面,今乘便往見之,無所不可。」

於是太守具疏,遣使伴送。

公遠來至京中,使者將疏章投進,玄宗覽疏,即傳旨召見。

那日玄宗坐慶雲亭下,看張果與葉法善對弈。

內侍引公遠入來,將至亭下,玄宗指著張、葉二仙道:「此鄂州送來異人羅公遠,二位先生試與一談。」

張、葉二人舉目一看,遙見公遠體弱容嫩,宛如小孩童,將要成冠一般的樣兒,都笑道:「孩題之重,有何知識,亦稱異人。」

公遠不慌不忙,行至亭階之下,玄宗敕免朝拜,命升階賜坐,因指張、葉二仙師道:「卿識此二人否,此即張果先生、葉法善尊師也。」

公遠道:「聞名未曾謀面,今日幸得相晤。」

張果笑道:「小輩固當不識我。」

葉法善道:「安有神仙中人,而不識張果先生者乎?」

公遠道:「世無不知禮讓之神仙,況今二師簡傲如此,僕之不相識,亦未足為恨也。」

張果大笑說道:「吾且不與子深談,人人都稱子為異人,想必當有異術。

吾今姑以極鄙淺之技相試,倘能中竅,自當刮目相待。」

便與法善各取棋子幾枚,握於手中間說道:「試猜我二人手中棋子各幾枚。」

公遠道:「都無一枚。」

二人哈哈大笑,即開手來看時,卻果一個也不見了。

只見羅公遠袖中,伸出雙後,棋子滿把的笑說道:「棋子已入吾手中矣,二位老仙翁遇著小輩,直教兩手俱空的了。」

張、葉二仙師,方才驚異,各起身致敬。

正是:

學無前後達為先,莫恃高年欺少年。

混沌初分張果老,還同小輩並稱仙。

當下玄宗大喜,即賜宴於慶雲亭上,給以冠袍,又賜與邸第,尊稱為羅仙師。

自此公遠常與張、葉二人,談論仙家宗旨,彼此敬服。

過了幾日,張果、葉法善具疏,堅請還山,道:「羅公遠道術殊勝臣輩,留彼在京,足備陛下咨訪。

臣等出山已久,思歸念切,乞賜放還,以遂臣等野性。」

玄宗知其歸志已決,不便強一團一 ,准其哲回家山。

有問之處,再候宣召。

二人謝恩出京,凡玄宗天子所賜之物,及各官員所贈之珍奇,一無所受,二人遂各飄然而去。

正是:

閒雲野鶴,海闊天空。

來去自一由 ,不受樊籠。

自此之後,在京方士輩,只有羅公遠為玄宗所尊信,時常召見,叩問長生不死之方。

公遠道:「長生無方,只要清心寡慾,便可卻病延年。」

玄宗勉從其說,或時獨處一宮,嬪妃不御,後廷宴會,比前也略稀疏了。

楊妃意中甚不歡喜。

時值中秋月明之夜,玄宗不召嬪妃宴集,獨自與公遠對月閒談,說起去年上元佳節,曾同張、葉二位仙師,騰空遠遊,甚是奇異,因問:「先生亦有此道術否?」

公遠道:「此亦何難之有?陛下昔年曾夢遊月宮,卻不曾身親目睹,臣今請陛下親見月宮之景可乎?」

玄宗大喜。

公遠即起身,向庭前桂樹上折取數枝,用彩線相結,置於庭中,吹口氣化作一乘彩輿,請玄宗升輿端坐,又將手中所執如意,化作一隻大白鹿,駕車而行,往觀月殿。

時當高力士奉差他往,又有一個得一寵一 的太監,叫做輔繆琳,叩頭啟奏道:「前張、葉二仙師,奉駕行遊,曾多帶內侍同行,今一奴一輩願隨駕而往。」

羅公遠道:「月宮非比他處,汝輩何得往觀,只我一人護駕足矣!」說罷,即喝一聲道起,只見那白鹿駕著彩輿,騰空而起,真一人霄漢。

公遠步於空中,緊緊相隨,教玄宗只把雙眼望著月,千萬不可回顧,亦不可他視。

轉瞬間已近月宮,公遠扶住車子,玄宗凝眸一望,只見月中宮殿重重,門戶洞開。

遙見裡面琪花瑤草,映耀奪目,遠勝昔日夢中所見。

玄宗道:「可入去否?」

公遠道:「陛下雖貴為天子,卻還是凡軀,未容遽入,只可在外面觀望。」

少頃只聞得異香氤氳,一派樂聲嘹亮,仔細聽之,正是霓裳羽衣曲。

玄宗聽罷,低聲問道:「世人稱美貌女子,必比之月裡嫦娥,今嫦娥已在咫尺,可使朕一睹其冶容乎?」

公遠道:「昔穆天子與王母相會,夙有仙緣故也,陛下非此之比,今得至此,瞻仰宮殿,已是奇福,豈可妄生輕褻之念。」

言未已,忽見月中門戶盡閉,光彩四散,寒風襲人。

公遠即喚白鹿來駕彩輿,以羽扇障風而行,少頃冉冉有聲及地。

公遠道:「陛下幾觸嫦娥之怒,且喜萬安。」

玄宗才下車,只見彩輿仍化為桂枝,白鹿亦不見,如意仍在公遠手中。

玄宗又驚又喜。

當下公遠告辭回寓。

玄宗還獨坐呆想,嘖嘖歎異。

那內監輔繆琳,因怪公遠不許他同往,便進言道:「此幻術惑人,何足驚異,願皇爺切勿輕信。」

玄宗道:「就是幻術,亦殊可喜,朕當學其一二,以為娛悅。」

輔繆琳便逢迎道:「幻術中惟隱身法可學,皇爺若學得時,便可暗察內外人等機密之事。」

玄宗喜道:「汝言甚是。」

次日,即召公遠入宮,告以欲學隱身法之意。

公遠道:「隱身法乃仙家藉以避俗情纏擾,或遇意外倉猝相逼之事,聊用此法自全耳。

陛下一身天下之主,正須向陽出治,如易經云:聖人作而萬物睹,如何要學起隱身法來?」

玄宗道:「朕學此法,亦藉以防身耳。」

公遠道:「陛下尊居萬乘,時際太平,車駕所至,百靈呵護,有何不樂,何欲以此法防身耶!陛下苦學得此法,只於宮中偶一為之,尚且不可。

況日後以為常情,定將懷璽入人家,為所不當為,萬一更遇術士,能破此法者,那時白龍魚腹,必為豫且所困矣。」

玄宗道:「朕學得此法,不過在宮中聊為偶戲,決不輕試於外,幸即相傳,望先生萬勿吝教。」

公遠此時,當不過玄宗再三懇求,只得將符咒秘訣,一一傳授,並教以學習 之法。

玄宗大喜,便就宮中如法教一習一 。

及至一習一 熟試演,始則尚露半身,既而全身俱隱,但終不能泯然無跡。

或時露一履,或時露冠髻,或時露衣據,往往被宮人覺見。

玄宗立召公遠入宮,要他面作此法來看。

公遠把手向空書符,口中唸唸有詞,即時不見其形,少頃卻見他從殿門外入來。

玄宗便也學他書空作符,捻訣唸咒,卻只是隱了身子,露出衣冠。

內侍們都含著笑。

玄宗問道:「同此符咒,如何自我做來,獨不能盡善?」

公遠道:「陛下以凡軀而遽學仙法,安能盡善?」

玄宗因演隱身法不靈,致被左右竊笑,已是懷慚無地了。

見公遠對著眾人,說他是凡軀,好生不悅道:『咂是神仙少不得也是凡軀,如何凡軀便學不得仙法,還是傳法者,不肯盡傳其決耳!」說罷拂衣而入,傳命公遠且退。

自此玄宗心中懷怒。

恰值宰相李林甫因夫人患病垂危,聞得公遠常以符藥救人危疾,因親自來求他,救治夫人之病。

公遠說道:「夫人祿命已盡,不可救療。

況夫人幸得善終於相公之前,生榮死哀,其福過相公十倍矣,何必多求。」

李林甫怪其言慢,也心中懷怒,是夜其妻果死。

過了一日,秦國夫人忽然患病沉重,楊國忠奉著貴妃之命,來見公遠,要求他救治。

公遠道:「神仙只救得有緣分之人與能修行之人,夫人夙世既無仙緣,今生又無美行,享非分之福,還不自知修省,惡孽且未易仟除,今得命壽終於內寢,較之諸姊妹,已為萬幸矣。

豈復有方有術可療?七日之後,名登鬼-矣!」國忠怒道:「不能相救也罷,何得妄言謗毀?」

遂回報楊妃。

楊妃大怒,泣奏天子,說道:「羅公遠謗毀宮眷,懸殊加咒詛,大不敬上。」

李林甫也便乘間奏他妖妄惑眾。

玄宗已是不悅,況又內外讒言一交一 至,激成十分大怒來了,傳旨立即將羅公遠斬首西市。

公遠在寓邸聞命,呵呵大笑,也不肯綁縛,直飛步至西市中伸頸就刑。

鋼刀落處,並無點血。

但見一道青氣,從頭頂中直出,透上重霄。

正是:

如囗賓國王,斬師子和尚。

是亦善知識,以殺為供養。

玄宗一時恨怒,立即命斬羅公遠。

旋即自思他是個有道術之人,何可輕殺。

連忙呼內侍快傳旨停刑。

及到時卻已早殺過了。

玄宗懊悔不已,命收其一屍一首,用香木為棺槨成殮。

至七日之後,秦國夫人果然病死。

玄宗聞訃,不勝嗟悼,贈恤極其豐厚。

正是:

三姨如鼎足,秦國命何促?死或賢於生,壽終還是福。

玄宗因秦國夫人之死,益信公遠之言不謬,念念不忘,然已無可如何。

因思到張果、葉法善,不知今在何處。

遂命輔繆琳往王屋山迎請張果老,他若不肯復來,便往訪葉法善。

二人之中,必得其一。

繆琳率了聖旨,帶著僕從車馬,出京趕行,勿聞路人傳說:「張果老先生,已死於楊州地方了。」

繆琳正在疑信之際,卻接得京報,楊州守臣某人上疏,奏張果於本年某月某日,在瓊花觀中端坐而逝,袖中有謝恩表文一道,其一屍一身未及收殮,立時腐敗消化。

繆琳得了此信,遂不往王屋山去了,只專心訪問葉法善居處。

有人說曾在蜀中成都府見過他來,輔繆琳即令僕從人等,望蜀中道上一路而行。

既入蜀境,山路崎嶇,甚是難走得很。

忽見山嶺上,一個少年道者迤邐而來,口中高聲歌唱道:

山路崎嶇那可行,仙人往矣縱難迎。

須知死者何曾死,只愁生者難長生。

那道者一頭歌,一頭走,漸漸行至馬前。

輔繆琳仔細一看,大吃一驚。

原來不是別人,卻是一個羅公遠。

輔繆琳連忙下馬作揖,問:「仙師無恙?」

公遠笑道:「天子尊禮神仙,卻如何把貧道恁般相戲。

如今張果老先生怕殺,已詐死了。

葉尊師也怕殺,遠遊海外,無處可尋,不如回京去罷。」

輔繆琳道:「天子方悔前過,伏祈仙師同往京中見駕,以慰聖心。」

公遠笑道:『哦去何如天子來,你可不必多言。

我有一封書並一信物寄上於天子,你可為我致意。」

即刻於怞中取出一封書來,內有累然一物,外面重重緘題,付與繆琳收了。

繆琳道:「天子正有言語,欲叩間仙師,還求師駕一往。」

公遠道:「無他言,但能遠卻宮中女子,更謹防邊上女子,自然天下太平。」

繆琳私問朝中諸大臣休咎何如。

公遠道:「李相惡貫滿盈,死期近矣,還有身後之禍。

楊相尚有幾年玩福,其後可想而知也。」

繆琳又問自己將來休咎。

公遠道:「凡人能不貪財,便可無禍患。」

說罷,舉手作揖而別,騰空直去。

繆琳同從人等,無不咄咄稱異,想道:「葉法善既難尋訪,不如回京復奏候旨罷。」

主意已定,遂趲程回京。

直到宮裡,見了玄宗,細細備奏過嶺遇羅公遠之事,把書信呈上。

玄宗大為驚詫,拆視其書,卻無多語,只有四個大字,下一注一行小字。

道是:

安莫忘危外有一藥物名日蜀當歸謹附上

玄宗看了書同藥物,沉吟不語。

繆琳又密奏公遠所云宮中女子、邊上女子之說。

玄宗想道:「他常勸我清心寡慾,可以延年;今言須要遠女子,又言莫忘危,疑即此意。

那蜀當歸或系延年良藥,亦未可知。

但公遠明明被殺,如何卻又在那裡?」

遂命內侍速啟其棺視之,原來棺中一無所有。

玄宗嗟歎說道:「神仙之幻化如此,朕徒為人所笑耳!」看官,你道他所言宮中女子,明明指是楊妃。

其所云邊上女子,是說安祿山也,以安字內有女字故耳。

蜀當歸三字,暗藏下啞謎;至言安莫忘危,已明說出個安字了,玄宗卻全不理會。

此時安祿山正兼制范陽、平盧、河東三鎮,坐擁重兵,久作大藩。

又有宮中線索,勢甚驕橫。

但常自念當時不拜太子,想太子必然見怪。

玄宗年紀漸高,恐一旦晏駕,太子即位,決無好處到我,因此心感不安,常懷異想。

祿山平日所畏忌的,只有一個李林甫,常呼李林甫為十郎,每遇使者從京師來,必問李十郎有何話說。

若聞有稱獎他的言語,便大歡喜。

若說李丞相寄語安節度,好自檢點,即便攢眉嗟歎,坐臥不安。

李林甫也時常有書信問候他,書中多能揣知其情,道著他的心事,卻又頂為佈置,安放於此,受其籠絡,不敢妄有作為。

那知林甫自妻亡之後,自己也患病起來了。

適當輔繆琳回京時,林甫已臥床 上不能起來,病中忽聞羅公遠未死,這個吃驚非同小可。

自說道:「我曾劾奏他的,不意他果是一個神仙,殺而不死,今倘來修怨,不比凡人可以防備,卻如何解救?」

自此日夕驚惶恐懼,病勢愈重,不幾日間嗚呼死了。

正是:

天子殿前去奸相,閻王台下到凶國。

可恨那李林甫自居相位,推有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一寵一 ;杜絕言路,掩蔽耳目,以成其奸;妒賢嫉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賢臣,以張其威。

自東宮以下,畏之側目。

為相一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玄宗到底不知其奸惡,聞其身死,甚為歎悼。

太子在東宮,聞林甫已死,歎道:「吾今日臥始貼席矣!」楊國忠本極恨李林甫,只因他甚得君一寵一 ,難與爭權,積恨已久,今乘其死,復要尋事洩忿,乃劾奏林甫生前多蓄死士於私第,託言出入防衛,其實陰謀不軌。

又道他屢次謀陷東宮,動搖國本,其心叵測。

又諷朝臣一交一 章追劾他許多罪款。

楊妃因怪他挾制安祿山,也於玄宗面前說他多少奸惡之處。

玄宗此時,方才省悟,下詔暴其惡逆之狀,頒貼天下,追削官爵,剖其棺,籍其家產。

其子侍郎李岫,亦即革職,永不復用。

果然應了羅公遠所言這身後之禍。

正是:

生作權奸種禍殃,那知死後受摧戕。

非因為國持公論,各快私心借憲章。

李林甫死後,楊國忠兼左右相,獨掌朝權,擅作威福,內外文武各官,莫不震畏。

惟有安祿山不肯相下,他只因李林甫狡猾勝於己,故心懷畏忌。

那楊國忠是平日所相押,一向藐視他的,今雖專權用事,祿山全不在意。

四處藩鎮,都遣人繼禮往賀,獨祿山不賀。

楊國忠大怒,密奏玄宗道:「安祿山本系番人,今雄據三大鎮,殊非所宜,當有以防之。」

玄宗不以為然。

國忠乃厚結隴右節度使哥舒翰,要與他併力排擠安祿山。

時隴右富庶甲天下,自安遠門西盡唐境,凡一萬二千餘里,閭閭相望,桑麻遍野,國忠奏言,此皆節度使哥舒翰撫循調度之功,宜加優擢詔。

詔以哥舒翰兼河西節度使,撫制兩鎮。

祿山聞知,明知得是國忠藉為一黨一 援,愈如不樂,常於醉後,對人前將國忠謾罵。

國忠微聞其語,一發惱恨,又密奏玄宗,說:「安祿山向同李林甫狼狽為奸,今林甫死後,罪狀昭著,安祿山心不自安,目前必有異謀。

陛下若不肯信,詔遣使往召入覲,彼且必不奉詔,便可察其心矣。」

玄宗唯唯而起,退入宮中,沉吟不決。

楊妃問:「陛下有何事情,索於心中?」

玄宗道:「汝兄國忠,屢奏安祿山必反,我未之深信。

今勸朕遣使往召入覲,若他不來,其意可知,使當問罪。

我意此兒受我厚恩,未必相負於我,故心中籌畫未定。」

楊妃著驚道:「吾兄何遽意祿山必反耶!彼既如此懷疑,陛下當如其所奏,遣一內侍往召安祿山。

若祿山肯來,妾兄同陛下便可釋疑矣。」

玄宗依其言,即作手敕,遣輔繆琳繼赴范陽召安祿山入朝見駕。

輔繆琳領了敕命,正將起行,楊妃私以金帛賜之,付手書一封密緻安祿山,教他聞召即來,凡事有我在此,從中周旋,包管他有益無損,切勿遲回觀望,致啟天子之疑。

理琳一一領命,星夜不息,來至范陽。

祿山拜迎敕諭。

輔繆琳當堂宣讀道:

皇帝手敕東平郡王范陽、平盧、河東節度使安祿山:卿昔事朕

左右,歡敘如家人,乃者遠鎮外藩,道爾睽隔。

朕甚念卿,意卿亦必

念朕,顧卿即相念,非徵召何緣入見?茲於敕到,即可赴闕,暫來即

反,無以跋涉為勞,朕亦欲面詢邊庭事也。

見諭速赴來京毋怠。

安祿山接過手敕,設宴款待天使,問道:「天子召我何意?」

繆琳道:「天子不過相念之深耳!」祿山沉吟道:「楊相有所言否?」

繆琳道:「相召是天子意,非宰相意也。」

祿山笑道:「天子意即宰相意也。」

繆琳屏退左右,密緻楊妃手書並述其所言,祿山方才歡喜,即日起馬星馳到京,入朝面聖。

玄宗大喜道:「人言汝未必肯來,獨朕信汝必至,今果然也。」

遂命行家人禮,賜宴於內殿,祿山涕泣道:「臣本番人,蒙陛下一寵一 擢至此,粉身莫報。

奈為楊國忠所嫉忌,臣死無日矣!」玄宗撫慰說道:「有朕在,汝可無慮也。」

是夜留宿內庭。

次日,人見楊妃,賜宴宮中,深情暢敘。

祿山道:「兒非不戀,但勢不可久留,明日便須辭行。」

楊妃道:「吾亦不敢留你,明日辭朝後速走勿遲。」

祿山點頭會意。

次日奏稱邊政重任,不敢曠職,告辭回鎮。

玄宗准奏,親解御衣賜之,祿山涕泣拜受,即日辭朝謝恩。

隨行之時,走馬至楊國忠府第,匆匆一見,即刻飛星出京,晝夜兼行,不日到鎮。

他恐國忠請奏留之,故此急急回任。

自此玄宗愈加親信,人有首告祿山欲反者,玄宗命將此人縛送范陽,聽其究治,由是人無敢言者。

祿山自此益無忌憚,因想:「三鎮之中,守把各險要處的將士,都是漢人。

倘他日若有舉動,必不為我所用,不如以番將代之為妙。」

遂上疏奏稱,邊庭險要之處,非武健過人者,不能守禦。

漢將柔弱,不若番將驍勇,請以番將三十一人,代守邊漢將。

疏上,同平章事韋見素,進言說道:「祿山久有異志,今上此疏,反狀明矣,其所請必不可許。」

玄宗不悅,說道:「向者邊政俱用文臣,漸至武備廢弛;今改用番人為節度,邊庭壁壘一新,即此看來,安見番人不可以代漢將?祿山為國家計,欲慎固封守,故有此請,卿等何得動言其反?」

遂不聽韋見素之言,即就批旨:依卿所請奏,三鎮各險要處,都用番將戍守。

其舊戍漢將,調內地別用。

自此番人據險,祿山愈得其勢,邊事不可問矣。

正是:

番人使為漢地守,漢地將為番人有。

君王偏獨信奸謀,枉卻朝臣言苦口。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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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章01 隋主起兵代陳 晉王樹功奪嫡章02 楊廣施讒謀易位±孤逞妒殺宮妃章03 逞雄心李靖訴西嶽 造讖語張衡危李淵章04 齊州城豪傑奮身 植樹崗唐公遇盜章05 秦叔寶途次救唐公 竇夫人寺中生世子章06 五花陣柴嗣昌山寺定姻 一蹇囊秦叔寶窮途落魄章07 蔡太守隨時行賞罰 王玄轉面起炎涼章08 三義坊當鑭受腌臢═賢莊賣馬識豪傑章09 入酒肆莫逢舊識人 還飯錢逕取鄉路章10~岳廟英雄染痾═賢莊知己談心章11 冒風雪樊建威訪朋 乞靈丹單雄信生女章12 皂角林財物露遭殃 順義村擂台逢敵手章13 張公謹仗義全朋友 秦叔寶帶罪見姑娘章14 勇秦瓊舞鑭服三軍 賢柳氏收金獲一報章15 秦叔寶歸家待母 齊國遠截路迎朋章16 報德祠酬恩塑像 西明巷易服從夫章17 齊國遠漫興立球場 柴郡馬挾伴遊燈市章18 王婉兒觀燈起釁 宇文子貪色亡身章19 恣蒸淫賜盒結同心 逞弒逆扶王升御座章20 皇后假宮娥貪歡 博寵權臣說鬼話陰報身亡章21 借酒肆初結金蘭 通姓名自顯豪傑章22 馳令箭雄信傳名 屈官刑叔寶受責章23 酒筵供盜狀生死無辭 燈前焚捕批古今罕見章24 豪傑慶千秋冰霜壽母 罡星祝一夕虎豹佳兒章25 李玄邃關節全知己 柴嗣昌請托浼贓官章26 竇小姐易服走他鄉 許太監空身入虎穴章27 窮土木煬帝逞豪華 思淨身王義得佳偶章28 眾嬌娃剪綵為花 侯妃子題詩自縊章29 隋煬帝兩院觀花 眾夫人同舟游海章30Λ新歌寶兒博寵 觀圖畫蕭後思游章31 薛冶兒舞劍分歡 眾夫人題詩邀寵章32 狄去邪入深穴 皇甫君擊大鼠章33 睢陽界觸忌被斥 齊洲城卜居迎養章34 灑桃花流水尋歡 割玉腕真心報寵章35 樂水夕大士奇觀 清夜遊昭君淚塞章36 觀文殿虞世南草詔 愛蓮亭袁寶兒輕生章37 孫安祖走說竇建德 徐懋功初交秦叔寶章38 楊義臣出師破賊 王伯當施計全交章39 陳隋兩主說幽情 張尹二妃重貶謫章40 汴堤上綠柳御題賜姓 龍舟內線仙艷色沾恩章41 李玄邃窮途定偶 秦叔寶脫陷榮歸章42 貪賞銀詹氣先喪命 施絕計單雄信無家章43 連巨真設計賺賈柳 張須陀具疏救秦瓊章44 寧夫人路途脫陷 羅士信黑夜報仇章45 平原縣秦叔寶逃生 大海寺唐萬仞徇義章46 殺翟讓李密負友 亂宮妃唐公起兵章47 看瓊花樂盡隋終 殉死節香銷烈見章48 遺巧計一良友歸唐 破花容四夫人守志章49 舟中歌詞句敵國暫許君臣 馬上締姻緣吳越反成秦晉章50 借寇兵義臣滅叛臣 設宮宴曹後辱蕭後章51 真命主南牢身陷 奇女子巧計龍飛章52 李世民感恩劫友母 寧夫人惑計走他鄉章53 夢周公王世棄絕魏 棄徐勣李立邃歸唐章54 釋前仇程咬金見母受恩 踐死誓王伯當為友捐軀章55 徐世勣一慟成喪禮 唐秦王親唁服軍心章56 啖活人朱燦獸心 代從軍木蘭孝父章57 改書柬竇公主辭姻 割袍襟單雄信斷義章58 竇建德谷口被擒 徐懋功草廬訂約章59 狠英雄犴牢聚首 奇女子鳳閣沾恩章60 出囹圄英雄慘戮 走天涯淑女傳書章61 花又蘭忍愛守身 竇線娘飛章弄美章62 眾嬌娃全名全美 各公卿宜室宜家章63 王世充忘恩復叛 秦懷玉剪寇建功章64 小秦王宮門掛帶 宇文妃龍案解詩章65 趙王雄踞龍虎關 周喜霸佔鴛鴦鎮章66 丹霄宮嬪妃交譖 玄武門兄弟相殘章67 女貞庵妃主焚修 雷塘墓夫婦殉節章68 成後志怨女出宮 證前盟陰司定案章69 馬賓王香醪濯足 隋蕭後夜宴觀燈章70 隋蕭後遺梓歸墳 武媚娘被緇入寺章71 武才人蓄髮還宮 秦郡君建坊邀寵章72 張昌宗行儺幸太后‰懷義建節撫碩貞章73 安金藏剖腹鳴冤 駱賓王草檄討罪章74 改國號女主稱尊 闖賓筵小人懷肉章75 釋情癡夫婦感恩 伸義討兄弟被戮章76 結綵樓嬪御評詩 游燈市帝后行樂章77 鴆昏主竟同兒戲 斬逆後大快人心章78 慈上皇難庇惡公主 生張說不及死姚崇章79 江采蘋恃愛追歡 楊玉環承恩奪寵章80 安祿山入宮見妃子 高力士沿街覓狀元章81 縱嬖寵洗兒賜錢 惑君王對使剪髮章82 李謫仙應詔答番書 高力士進讒議雅調章83 施青目學士識英雄 信赤心番人作藩鎮章84 幻作戲屏上嬋娟 小遊仙空中音樂章85 羅公遠預寄蜀當歸 安祿山請用番將士章86 長生殿半夜私盟 勤政樓通宵歡宴章87 雪衣女誦經得度 赤心兒欺主作威章88 安祿山范陽造反♀常清東京募兵章89 唐明皇夢中見鬼 雷萬春都下尋兄章90 矢忠貞顏真卿起義 遭妒忌哥舒翰喪師章91 延秋門君臣奔竄 馬嵬驛兄妹伏誅章92 留靈武儲君即位 陷長安逆賊肆凶章93 凝碧池雷海青殉節 普施寺王摩詰吟詩章94 安祿山屠腸殞命 南霽雲嚙指乞師章95 李樂工吹笛遇仙翁 王供奉聽棋謁神女章96 拚百口郭令公報恩 復兩京廣平王奏績章97 達奚女鍾情續舊好 采蘋妃全軀返故宮章98 遺錦襪老嫗獲錢 聽雨鈴樂工度曲章99 赦反側君念臣恩 了前緣人同花謝章100 遷西內離間父子情 遣鴻都結證隋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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