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章21 借酒肆初結金蘭 通姓名自顯豪傑:荷鋤老翁泣如雨,惆悵年來事場圃。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隋唐演義》章21 借酒肆初結金蘭 通姓名自顯豪傑

隋唐演義

章21 借酒肆初結金蘭 通姓名自顯豪傑

詩曰:

荷鋤老翁泣如雨,惆悵年來事場圃。

縣官租賦苦日增,增者不除蠲復取。

羨餘火耗媚令長,加派飛灑囗閭裡。

典衣何惜婦無囗,啼饑寧復顧兒孫。

三征早已空懸磬,鞭笞更嗟無完婰。

溝渠展轉淚不幹,遷徙尤思行路難。

阿誰為把窮民繪,試起當年人主觀。

小民食王之土,秋糧夏稅,理之當然。

亦不為苦。

所苦無藝之征,因事加派。

譬如一府,加派三千兩助工,照正額所增有限,因那班貪一官污吏,乘機射利,便要加出頭等火耗,連起解路費,上納鋪墊,都要出在小民。

所以小民弄得貧者愈貧,富者消乏,以致四方嗟怨,各起盜心。

當時隋主為要起這件大工,附近大州,先已差官解銀,赴洛陽協濟,山東齊州與青州,亦各措置協濟銀三千兩,行將起解,因此上鬧動了一位好漢。

兗州東阿縣武南莊一個豪傑,姓尤名通,字俊達,在綠林中行走多年,其家大富,山東六府皆稱他做尤員外。

原來北邊響馬,又有本錢的強盜,必定大戶方做得。

此人聞得青州有三千銀子上京,兗州乃必由之地,意欲探取,但想:「打劫客商,不過一起十多個人,就有幾個了得的,也不怕他,這是官錢糧,畢竟差官兵護送,所過州縣,撥兵防護,打劫甚難,況又是鄰州的錢糧,怕擒拿得緊,不如放下這肚腸罷。」

但說起人的利心,極是可笑,尤員外明知利害,畢竟貪心重了,放不下這三千兩銀子,想家中幾個莊客,都沒甚膂力,要尋個好手。

與莊客商議:「我這武南莊左近,可有埋名的好漢?想尋一人,取此無礙之物,也是一樁大生意。」

莊客答道:「我們街前巷後,雖有幾個撥手撥腳的,說不上好漢,離此五六里,有一人姓程,名咬金,字知節,原在斑鳩店住的,今移在此,當初曾販賣私鹽,拒了官兵,問邊充軍,遇赦還家。

若得此人做事,便容易了。」

尤員外道:「我向聞其名,你們可認得他麼?」

莊客道:「小的們也只耳聞,不曾識面。」

尤員外牢記在心。

不道事有湊巧,一日尤員外偶過郊外,天氣作冷,西風刮地,樹葉紛飛。

尤員外動了吃酒的興,下馬走進酒家,廳上坐下,才吃了一杯茶,只見一個長大漢子,走入店來。

那漢子怎生狀貌,恁般打扮?但見他:

雙眉剔豎,兩目晶瑩。

疙瘩臉橫生怪肉,邋遢嘴露出獠牙。

邊倦結淡紅須,耳後蓬鬆長短髮。

粗豪氣質,渾如生鐵一團一 成;狡悍

身材,卻似頑銅鑄就。

真個一條剛直漢,須知不是等閒人。

這漢子衣衫襤褸,腳步倉皇,肩上馱幾個柴扒兒,放了柴扒坐下,便討熱酒來吃,好像與店家熟識的一般。

尤員外定睛觀看,見他舉止古怪,因悄聲問店小二道:「這人姓甚名誰?你可認得他麼?」

小二道:「這人常來吃酒的,他生在斑鳩店,小名程一郎,不知他的名字。」

尤員外聽得斑鳩店,又是姓程,就想到程咬金身上,起身近前拱手道:「請問老兄上姓?」

咬金道:「在下姓程。」

尤員外道:「高居何處?」

咬金道:「住在斑鳩店。」

尤員外道:「斑鳩店有一位程知節兄,莫非就是盛族麼?」

咬金笑道:「那裡什麼盛族!家母便生得區區一人,不知有族裡也沒有族裡,只小子叫做程咬金,表字知節,又叫做程一郎。

員外問咱怎麼?」

尤員外聽說是程咬金,好像拾了活寶的一般,問道:「為何有這些柴扒?果是賣的麼?」

咬金道:「也差不多。

小子家中止有老母,全靠編些竹箕、做兩個柴扒養他。

今日馱出來,沒有人買,風又大得緊,在此吃杯熱酒,也待要回去了。

請問員外上姓大號?為何問及小子?」

尤通道:「久慕大名,有事相煩,且是一樁大生意,只是店裡不好說話,屈到寒家去,才好細細商量。」

咬金道:「今日遇了知己,但憑吩咐,敢不追隨!只是酒在口邊,且吃了幾碗,到宅上再吃何如?」

尤通道:「這卻甚妙!」就拉他同坐,一個富翁與一個窮漢對坐,店主人看了掩口而笑。

他兩人吃了幾大碗,尤通算了賬出店,咬金道:「這幾把柴扒兒作了前日欠你的酒錢罷!」拱手出店。

尤通先時騎的馬,著人打回,與咬金同行。

到了家裡,促膝而坐,說連年水旱,家道消乏,要出門營運,路上難走,要求老兄同行,賺來東西平分。

咬金道:「你要我做夥計麼?」

尤通道:「這卻說差了,小弟久仰義勇,無由一見,今日訂一交一 ,須要結為兄弟,永遠相一交一 ,再無疑貳。」

咬金道:「小弟粗笨,怎好結拜?」

尤通道:「小弟夙願,不必推辭。」

二人敘了年紀,尤通長咬金五歲,就拜為兄,咬金為弟,拈香八拜,誓同生死,患難扶持。

正是:

結一交一 未可分貧富,定誼須堪托死生。

咬金道:「出路固好,只是我母親在家,無人看管,如何是好?」

尤通道:「既為兄弟,令堂是小弟的伯母,自當接過寒家供養,就是今夜接得過來才妙。」

咬金道:「小弟賣了柴扒,有幾個錢,糴幾顆米兒回去,才好見他。

今日柴扒又不會賣得,天色已晚,猝然要他到宅上來,他也未必肯信。」

尤通道:「說得有理。

這卻不難,今夜先取一錠銀子,去與令堂為搬移之費,他見了自然歡喜,自然肯來了。」

咬金道:「這倒使得,快些拿來!」尤通袖中出銀一錠,遞與咬金,咬金接來,就入袖中,略不道謝。

尤員外一面吩咐擺飯,咬金心中歡喜,放開酒量,杯杯滿,盞盞干,不知是家釀香醪,十分酒力,只見甜津津好上口,選連倒了幾十碗急酒,漸漸的醉來了;勸他再請一杯,倒吃下三四碗。

尤員外怕他吃得太醉了,倒囑咐咬金快去迎請令堂過來,明日好日,便要出門做生業。

咬金只得起身,雖是醉中,一心牽繫著這一錠銀子,把破衣裳的袖兒,很命捏緊,打躬唱喏,作別出門;不想袖口雖是捏緊,那袖底卻是破的,舉手一拱,那錠銀子早在脅肋邊溜將下來,滾在地上,正在尤家大門口,那些莊客看見,拾將起來,向尤通道:「員外適才送他的銀子,倒脫落在這裡,可要趕上去送還他?」

尤通道:「我送銀子與他,正在此懊悔。」

莊客道:「既要送他,如何又懊悔起來?」

尤通道:「這人是個沒囗茸的,拿了回去,倘然母子商量起來不肯來了,也沒法處置他,如今落掉了這錠銀子,少不得放我不下,今晚母子必定同來。」

卻說咬金一路捏了袖口,走到家中,見了母親,一味歡喜。

母親餓得半死,見他吃得臉紅,不覺怒從心上起,嗔罵道:「你這畜生,在外邊吃得這般醉了,竟不管我在家中無柴無米,餓得半僵,還要呆著臉笑些什麼!我且問你,今日柴扒已賣完,賣的錢卻怎麼用了?」

咬金笑道:「我的令堂,不須著惱,有大生意到了,還問起柴扒做甚!」母親道:「你是醉了的人,都是酒在那裡說話,我那裡信你。」

咬金道:「母親若不肯信,待我袖裡取出銀子來你看。」

母親道:「銀子在那裡?」

咬金摸袖,不見了銀子,又摸那一隻袖,跌腳歎道:「一錠銀子掉在那裡去了?」

母親道:「我說是醉話,那裡有什麼銀子!」咬金睜眼道:「母親若不信孩兒,孩兒就抹殺在母親面前。

孩兒憑著大醉,決不敢欺誑母親,孩兒今日馱著柴扒,街坊村落,周回走轉,沒有人買,在酒店上吃酒。

不想遇著個財主,武南莊的尤員外,一見如故,拉孩兒回去。

孩兒就把幾把柴扒,算清酒錢,跟到他家。

他與孩兒結拜弟兄,要同孩兒出去做些生理。

孩兒道母親在家,無人奉養。

他說連夜接了過來,先送一錠銀子,為搬移之費。

孩兒心中歡喜,多吃了幾杯,又恐怕遺失了,一路裡把衣袖捏緊。

不想這作怪的東西,倒在袖樁邊鑽了出去。

你若不信,如今就馱你到他家去,便知孩兒說話不虛了。」

母親道:「既如此,我如今就同你去,家中左右沒有傢伙,鎖了門就去罷。

我肚裡餓得緊,卻怎麼處?」

咬金道:「你熬到他家,只怕吃不盡,消化不及,要囫圇撒出來哩!」說罷,將門鎖上,馱了母親,黑暗裡直到武南莊尤家門首,酒都弄醒了。

咬金放下母親,忙去叩門。

管門的早就受員外吩咐,料他必來,一聞咬金叩門,隨即開了,進去報與員外得知。

尤通尚未睡,也待咬金到來,聽得到了喜不可言,接進母於,在中堂坐了。

尤通便進言道:「吞先人遺下些薄產,連年因水澇旱荒,傢俬日廢。

今欲往一江一 南販賣羅緞,因各處盜賊生發,恐不好走。

聞得令郎大哥,是個豪傑,要屈他做同行夥計,得利均分,以供老母甘旨。」

程母出自大家,曉事解理,笑道:「員外差矣,員外是富翁,小兒是粗鄙手藝之人,員外為商,或者途中沒人伏侍,要小兒做個後生,月支多少錢鈔,做老身養老之用,還像個說話;小兒有何德能,敢與員外結拜兄弟?況且分文本錢也沒有,怎麼講個夥計二字,名分也不好相稱。」

員外道:「尤通久慕令郎大哥高義,情願如此。」

吩咐鋪氈,匹立僕六,一頓拜過了。

程母頭暈眼花,也拜了四拜。

尤通道:「小侄與令郎出門之後,恐老伯母家中不便,故此接到寒家居住,倘有不周,百幾體諒。」

程母道:「小兒得附員外,老身感激不盡,但恐小兒性格粗躁,員外只要另眼看顧他,寬恕他,小兒敢不知恩報恩!」尤員外請程母到裡面,用飯去了,自己與咬金重新吃酒。

吃到酒興剛來,尤通卻把皇銀的事,來挑動咬金:「賢弟可知新君即位以來的事?」

咬金此時深感天子,應道:「兄長,好皇帝,小弟在外邊,思想老母晝夜熬煎,若不是新君即位,為能遇赦還鄉,母子重會?」

尤員外道:「新君大興工役,每州縣都要出銀三千兩,協濟大工,實是不堪。」

咬金道:「做他的百姓,自然要納糧當差;做他的官,自然要與他催征起解,不要管閒事。」

尤員外道:「這也罷了,只是我這山東青州,也遵天子旨意,要三千兩協濟。

那青州府太守,借名酒派,當分外之差,仗死無辜百姓,斂取民膏,貪酷太甚,只把三千兩銀子起解。

他的銀子上京,我這兗州乃必由之地,我今欲仗賢弟大力,取他這三千兩銀子,作本為商,賢弟可有什麼高見?」

這個程咬金,曾賣私監,與為盜也不遠,見尤員外如此相待他,心中又要馳騁,笑道:「哥哥,只怕他銀子不從此路來,若打這條路經過,不勞兄長費心,只消小弟一馬當先,這項銀子,就滾進來了。」

員外道:「賢弟卻會什麼兵器?」

咬金道:「小弟會用斧,卻也沒有傳授,但閒中無事,將劈柴的板斧,裝了長柄,自家舞得,到也即溜了。」

俊達道:「我倒有一柄斧,重六十斤,賢弟可用得?」

咬金應道:「五六十斤,也不為重。」

尤員外回後院去,取出那柄斧來,卻是渾鐵打成的,兩邊鑄就八卦,名為八卦宣化斧。

量咬金身軀,取一副青銅盔甲,綠羅袍,槽頭有一騎青驄的劣馬。

尤俊達自己有一副披掛,鐵帕頭,烏油甲,黑櫻槍,皂羅袍,烏騅馬。

這些東西,也搬將出來,到飲酒處,與咬金一同披掛停當,命手下掌燈火出莊,打稻場上去。

用篾囗點火高照,勢如白晝,二人馬上比勢。

幾個回合,手下眾人齊聲喝彩。

這個尤家莊上人家,都靠著尤員外吃飯,所以明火持槍,不避嫌疑。

斗罷下馬,收拾回莊寢宿。

次日著人青州打探皇銀什麼人押解,幾時起身,那一日到長葉林地方。

數日之間,探聽人回來報:「十月望後起身,二十四日可到長葉林地方。

有一員解官、一員防送武官、二十名長箭手護送。」

二十三夜間,尤員外先取好酒,把咬金吃個半酣,帶從人,五鼓時候到長葉林,攛掇咬金道:「賢弟,我與你終身受用,在此一舉。」

咬金點頭,題斧上馬,出長葉林官道,帶住馬,橫斧於鞍,如猛虎盤踞於當道。

先有打前站官盧方,乃青州折衝校尉,當先開路,也防小人不測之事,先到長葉林。

咬金一馬衝將下來,高叫:「留下賣路錢!」那個盧方,卻也是弓馬熟嫻的將官,舉槍招架罵道:「響馬,你只好在深山僻處剪徑,只圖衣食,這是三京六府解京的錢糧,須要迴避。

你這喊人這等大膽!」咬金道:「天下客商,老爺分毫不取,聞得青州有三千兩銀子,特來做這件生意。」

盧方道:「咄,響馬無知,什麼生意!」縱馬挺槍,分心就挑。

咬金手中斧,火速忙迎。

兩馬相撞,斧槍並舉。

斗上數十回合,後面塵頭起處,押銀官銀扛已到。

咬金見後面人來,恐又增幫手,縱馬搖斧砍來。

盧方架不住,砍於馬下。

二十名長箭手趕到,見盧方落馬,各舉標槍叫道:「前站盧爺被響馬傷了!」咬金乘勢斫倒三四個部下,眾人都丟槍棄棒,過澗而去,把銀子棄在長葉林中。

解官戶曹參軍薛亮,收回馬奔舊路逃走。

咬金不捨,縱馬趕去,手下主客,報知員外:「程老爺得勝了,皇銀都丟在長葉林下。」

尤員外領手下上官道,將鞘箍劈開,把皇銀都搬回武南莊去,殺豬羊還願擺酒,等咬金賀喜。

咬金此時追解官薛亮十數里之遠,還趕著他,這個主意不為趕盡殺絕。

他不曉得銀子棄在長葉林中,只道馬上帶回去了,故要追趕這解官。

薛亮回頭,見趕得近了,老大著忙,叫道:「響馬,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剪徑不過要銀子,如今銀子已都撇在長葉林,卻又來追我怎的!」咬金聽說銀子在長葉林,就不追趕,撥回馬,走得緩了。

薛亮見咬金不趕,又罵兩聲:「響馬,銀子便剪去,好好看守,我回去了稟了刺史,差人來緝拿你,卻不要走。」

觸起咬金怒來,叫道:「你且不要走,我不殺你,我不是無名的好漢,通一個名與你去,我叫做程咬金,平生再不欺人。

我一個相厚朋友,叫尤俊達。

是我二人取了這三千兩銀子,你去罷。」

咬金通了兩個的名,方才收馬回來,到莊還遠,馬上懊悔:「適才也不該通名,尤員外曉得要埋怨我,倒隱了這句話罷。」

不一時到莊下馬,歡喜飲酒不題。

正是:

喜入酒腸寬似海,悶堆眉角重如山。

且說那解銀官薛亮,趕到州中,正直刺史斛斯平坐堂,連忙跪下道:「差委督解銀兩,前赴洛陽,二十四日行至齊州長葉林地方,閃出賊首數十人,劫去銀兩,研殺將官盧方,長箭手四名,小官抵死相持,留得性命,特來稟上大人,乞移文齊州,著他緝捕這干賊人,與這三千銀兩。」

斛刺史聽了,大怒道:「豈有響馬敢劫錢糧!你不小心,失去銀兩,我只解你欽差洛陽總理宇文老爺跟前,憑他著你賠,著齊州賠。」

叫聲拿下,薛亮驚得魂不附體,忙叫道:「老爺在上,這賊人還可緝捕。

他攔截時,自稱什麼靖山大王陳達、牛金,只要坐名在齊州,訪拿他便了。」

斛刺史叫書吏做一角文書,申總理東都營造宇文愷道:「已經措銀三千兩起解,行至齊州長葉林,因該州不行防送,致遭響馬劫去,乞著該州緝捕贈償。」

一面移文齊州,要他跟緝陳達、牛金並銀兩。

薛亮羈候,俟東都回文區處。

過了數日,宇文愷回道:「大工緊急,一月之內如拿不著,該州先行措銀賠償。

二月之內,賊未獲,刺史停俸,巡捕員役重處,薛亮革職為民,盧方優恤。」

這番青州斛刺史卸了擔子,卻把來推在齊州劉刺史身上。

這劉刺史便急躁起來,道:「三千兩銀子,非同小可,如何賠得起?我今把捕盜狠比,他比不過,定行緝出之干大伙積盜。」

就坐堂,便叫原領批廣捕捕盜都頭樊虎、副都頭唐萬仞道:「這干響馬既有名字,可以搜查,怎麼數月並無消息?這明系你等與瓜分這項錢糧,不為我緝捕。」

樊虎道:「老爺,從來再無強盜大膽,敢通姓名的,明是放說詭名,將人炫惑。

所以小的遍慮捕緝,並無蹤跡。」

劉知府道:「縱有詭名,豈有劫去三千銀子,已經數月,並沒個影響,這不是怠玩,不肯用心!」就把樊虎、唐萬仞打了十五板,限三月一比,以後一概三十板。

日子易過,明日又該比較了,都在樊虎家中,燒齊心紙,吃協力酒,計較個主意,明日進府比較,好回話轉限。

樊虎私對唐萬仞道:「賢弟,我們枉受官刑,我想起來,當初秦大哥,在本州捕盜多年,方情遠達,就不認得陳達,也或認得牛金,今在來總管標下為官,怎能夠我們本官討得他來,我們也就造化,自然有些影響了。」

這樊虎二人與叔寶都是通家厚友,還是這等從長私議,那五十個士兵,都是小人兒,聽得這句話,都亂嚷起來道:「這樣好話,瞞著我們講!明日進州稟太爺,說原有捕盜秦瓊,在本州捕盜多年,深知賊人巢袕,暗受響馬常例,如今謀幹在來老爺標下為旗牌官,遮掩身體,求老爺作主,討得秦瓊來,就有陳達、牛金了。」

樊虎道:「列位不要在家裡亂嚷,進衙門稟官就是。」

各散去訖。

明早眾人進府,樊虎拿批上月台來轉限,眾人都跪在丹墀下面。

劉刺史問樊虎道:「這響馬會有蹤跡麼?」

樊虎道:「老爺,蹤跡全無。」

刺史叫用刑的拿去打。

用刑的將要來扯,樊虎道:「小的還有一事,稟上老爺。」

刺史道:「有什麼事?」

樊虎道:「本州府有個秦瓊,原是本衙門捕盜,如今現在總管來節度老爺標下為官。

他捕盜多年,還知些蹤影。

望老爺到來爺府中,將秦瓊討回,那陳達、牛金,定有下落。」

刺史還不曾答應,允與不允,那五十多人上月台亂叫:「爺爺作主,討回秦瓊。

這秦瓊受響馬常例,買閒在節度來爺府中為官。

老爺若不作主,討回秦瓊,到此捕盜,老爺就打死小的們,也無濟於事。」

劉刺史見眾人異口一詞,只得筆頭轉限免比,出府伺候。

不說眾人躲過一限,卻說秦叔寶自長安回家,常想起當日雖然是個義舉,幾乎弄出事來,甚覺猛浪之至,自此在家,只是收斂。

這日正在府中立班,外面報本州劉刺史相見。

來總管命請進。

兩下相見了,敘了幾句寒一溫一 。

劉刺史便開言:「上年因東都起建宮殿,山東各州,都有協濟銀兩,不料青州三千兩錢糧,行至本州長葉林被劫,那強盜還自通名,叫甚陳達、牛金。

青州申文東都,那督理的宇文司空,移文將下官停俸,著令一月內賠償前銀,並要這干強賊。

如遲還要加罪,已曾差人緝拿,並無消息。

據眾捕稟稱,原有都頭秦瓊,今在貴府做旗牌,他極會捕賊,意欲暫從老大人處,借去捉拿此賊。」

來總管把秦瓊一看,對劉刺史道:「那長大的便是秦瓊,雖有才幹,下官要不時差遣,怎又好兼州中事的?」

秦叔寶也就跪下道:「旗牌在府原要伺候老爺,不時差委捕盜,原有樊虎一干,怎教旗牌代他?」

來總管道:「正是。

還著該州捕盜跟緝才是。」

劉刺史見秦瓊推諉,總管不從,心中不快道:「下官也只要拿得賊人,免於賠償,豈苦苦要這秦瓊?但各捕人稟稱,秦瓊原是捕盜,平日慣受響馬常例,謀充在老大人軍前為官,還要到上司及東都告狀。

下官以為不若等他協同捕盜,若僥倖拿著,也是一功;若或推辭,怕這干人在行台及東都告下狀來,那時秦瓊推也推不得了。」

來總管聽說,便道:「我卻有處。

秦瓊過來,據劉刺史說你受響馬常例,難道果有此事?這也不過激勵你成功。

就是捕盜,也是國家的正事,不要在此推調,你就跟那劉刺史出去罷。」

叔寶見本官不做主,就沒把臂了,只得改口道:「老爺吩咐,劉爺要旗牌去,怎敢不去?只是旗牌力量與樊虎一干差不多,怕了不了事,反代他們受禍。」

來總管道:「他這一干捕盜要你,畢竟知你本事了得,你且去,我這廂有事,還要來取你。」

秦瓊只得隨了劉刺史出來。

唐萬仞、連明都在府外接住道:「秦大哥,沒奈何纏到你身上來,兄的義氣深重,決不肯親自去拿,露個風聲,在小弟耳內,我們捨死忘生的去,也說不得了。」

叔寶道:「賢弟,我果然不知什麼陳達、牛金。」

叔寶換了平常的衣服,進府公堂跪下。

劉刺史以好言寬慰道:「秦瓊,你比不得別的捕盜人員,你卻是個有前程的人,素常也能事。

就是今日我討你下來,也出於無奈,你若果然拿了這兩個通名的賊寇,我這個衙門中信賞錢外,別有許多看顧處。

就是你那本官來爺自然加獎。

這個批上,我即用你的名字了。」

叔寶同眾友出府燒紙,齊心捕緝,此事蹤跡全無。

三日進府,看來總管衙門分上,也不好就打。

第二第三限,秦瓊也受無妄之災了。

畢竟不知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隋唐演義
章01 隋主起兵代陳 晉王樹功奪嫡章02 楊廣施讒謀易位±孤逞妒殺宮妃章03 逞雄心李靖訴西嶽 造讖語張衡危李淵章04 齊州城豪傑奮身 植樹崗唐公遇盜章05 秦叔寶途次救唐公 竇夫人寺中生世子章06 五花陣柴嗣昌山寺定姻 一蹇囊秦叔寶窮途落魄章07 蔡太守隨時行賞罰 王玄轉面起炎涼章08 三義坊當鑭受腌臢═賢莊賣馬識豪傑章09 入酒肆莫逢舊識人 還飯錢逕取鄉路章10~岳廟英雄染痾═賢莊知己談心章11 冒風雪樊建威訪朋 乞靈丹單雄信生女章12 皂角林財物露遭殃 順義村擂台逢敵手章13 張公謹仗義全朋友 秦叔寶帶罪見姑娘章14 勇秦瓊舞鑭服三軍 賢柳氏收金獲一報章15 秦叔寶歸家待母 齊國遠截路迎朋章16 報德祠酬恩塑像 西明巷易服從夫章17 齊國遠漫興立球場 柴郡馬挾伴遊燈市章18 王婉兒觀燈起釁 宇文子貪色亡身章19 恣蒸淫賜盒結同心 逞弒逆扶王升御座章20 皇后假宮娥貪歡 博寵權臣說鬼話陰報身亡章21 借酒肆初結金蘭 通姓名自顯豪傑章22 馳令箭雄信傳名 屈官刑叔寶受責章23 酒筵供盜狀生死無辭 燈前焚捕批古今罕見章24 豪傑慶千秋冰霜壽母 罡星祝一夕虎豹佳兒章25 李玄邃關節全知己 柴嗣昌請托浼贓官章26 竇小姐易服走他鄉 許太監空身入虎穴章27 窮土木煬帝逞豪華 思淨身王義得佳偶章28 眾嬌娃剪綵為花 侯妃子題詩自縊章29 隋煬帝兩院觀花 眾夫人同舟游海章30Λ新歌寶兒博寵 觀圖畫蕭後思游章31 薛冶兒舞劍分歡 眾夫人題詩邀寵章32 狄去邪入深穴 皇甫君擊大鼠章33 睢陽界觸忌被斥 齊洲城卜居迎養章34 灑桃花流水尋歡 割玉腕真心報寵章35 樂水夕大士奇觀 清夜遊昭君淚塞章36 觀文殿虞世南草詔 愛蓮亭袁寶兒輕生章37 孫安祖走說竇建德 徐懋功初交秦叔寶章38 楊義臣出師破賊 王伯當施計全交章39 陳隋兩主說幽情 張尹二妃重貶謫章40 汴堤上綠柳御題賜姓 龍舟內線仙艷色沾恩章41 李玄邃窮途定偶 秦叔寶脫陷榮歸章42 貪賞銀詹氣先喪命 施絕計單雄信無家章43 連巨真設計賺賈柳 張須陀具疏救秦瓊章44 寧夫人路途脫陷 羅士信黑夜報仇章45 平原縣秦叔寶逃生 大海寺唐萬仞徇義章46 殺翟讓李密負友 亂宮妃唐公起兵章47 看瓊花樂盡隋終 殉死節香銷烈見章48 遺巧計一良友歸唐 破花容四夫人守志章49 舟中歌詞句敵國暫許君臣 馬上締姻緣吳越反成秦晉章50 借寇兵義臣滅叛臣 設宮宴曹後辱蕭後章51 真命主南牢身陷 奇女子巧計龍飛章52 李世民感恩劫友母 寧夫人惑計走他鄉章53 夢周公王世棄絕魏 棄徐勣李立邃歸唐章54 釋前仇程咬金見母受恩 踐死誓王伯當為友捐軀章55 徐世勣一慟成喪禮 唐秦王親唁服軍心章56 啖活人朱燦獸心 代從軍木蘭孝父章57 改書柬竇公主辭姻 割袍襟單雄信斷義章58 竇建德谷口被擒 徐懋功草廬訂約章59 狠英雄犴牢聚首 奇女子鳳閣沾恩章60 出囹圄英雄慘戮 走天涯淑女傳書章61 花又蘭忍愛守身 竇線娘飛章弄美章62 眾嬌娃全名全美 各公卿宜室宜家章63 王世充忘恩復叛 秦懷玉剪寇建功章64 小秦王宮門掛帶 宇文妃龍案解詩章65 趙王雄踞龍虎關 周喜霸佔鴛鴦鎮章66 丹霄宮嬪妃交譖 玄武門兄弟相殘章67 女貞庵妃主焚修 雷塘墓夫婦殉節章68 成後志怨女出宮 證前盟陰司定案章69 馬賓王香醪濯足 隋蕭後夜宴觀燈章70 隋蕭後遺梓歸墳 武媚娘被緇入寺章71 武才人蓄髮還宮 秦郡君建坊邀寵章72 張昌宗行儺幸太后‰懷義建節撫碩貞章73 安金藏剖腹鳴冤 駱賓王草檄討罪章74 改國號女主稱尊 闖賓筵小人懷肉章75 釋情癡夫婦感恩 伸義討兄弟被戮章76 結綵樓嬪御評詩 游燈市帝后行樂章77 鴆昏主竟同兒戲 斬逆後大快人心章78 慈上皇難庇惡公主 生張說不及死姚崇章79 江采蘋恃愛追歡 楊玉環承恩奪寵章80 安祿山入宮見妃子 高力士沿街覓狀元章81 縱嬖寵洗兒賜錢 惑君王對使剪髮章82 李謫仙應詔答番書 高力士進讒議雅調章83 施青目學士識英雄 信赤心番人作藩鎮章84 幻作戲屏上嬋娟 小遊仙空中音樂章85 羅公遠預寄蜀當歸 安祿山請用番將士章86 長生殿半夜私盟 勤政樓通宵歡宴章87 雪衣女誦經得度 赤心兒欺主作威章88 安祿山范陽造反♀常清東京募兵章89 唐明皇夢中見鬼 雷萬春都下尋兄章90 矢忠貞顏真卿起義 遭妒忌哥舒翰喪師章91 延秋門君臣奔竄 馬嵬驛兄妹伏誅章92 留靈武儲君即位 陷長安逆賊肆凶章93 凝碧池雷海青殉節 普施寺王摩詰吟詩章94 安祿山屠腸殞命 南霽雲嚙指乞師章95 李樂工吹笛遇仙翁 王供奉聽棋謁神女章96 拚百口郭令公報恩 復兩京廣平王奏績章97 達奚女鍾情續舊好 采蘋妃全軀返故宮章98 遺錦襪老嫗獲錢 聽雨鈴樂工度曲章99 赦反側君念臣恩 了前緣人同花謝章100 遷西內離間父子情 遣鴻都結證隋唐事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
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