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小說
第二十一回 中奸計七郎傾生
楊七郎告別了杜金娥,趕奔幽州城。
一路上心急似箭,等他來到幽州城下,往四週一看:見城門緊閉、吊橋高挑,城頭上有軍兵巡邏。
「哎!守城的,告訴潘元帥,就說我楊七郎回來了!」「喲,七將軍,您等會兒,我們這就送信去。」
軍卒下了城,往裡邊送信去了。
這陣,潘仁美正坐在暖爐旁喝酒呢!舞女們彈、拉、吹、打,輕歌曼舞。
大將黃龍陪著,一妓一女婉兒坐在潘仁美身旁,眉目傳情、斟酒布菜。
潘仁美這幾天高興:打了楊繼業三十多軍棍,又派他出馬悔改。
後來聽說楊繼業又被困在兩狼山了,真是事遂人願。
那時,就曾有人問:「令公被困,是不是馬上派救兵?」
潘仁美說:「不用派兵他也能出來!」老賊幸災樂禍,心中暗喜。
今天正和一妓一女喝酒呢!突然,中軍來報:「元帥,楊七郎回來啦!」潘仁美一聽,就像有人從背後打了他一巴掌。
手一哆嗦,酒杯「啪」一下失手落地。
舞女們也嚇呆了,潘仁美忙問:「回來幾個?」
「就他一人。」
潘仁美一抖袍袖,舞女們全走光了,黃龍站起來說:「楊七郎回來了?這小子可是福大命大!待我出去把他宰了。」
潘仁美一擺手:「慢!楊七郎勇冠三軍,你出去白給!」只見他眉頭緊皺,頓時想出一條毒計。
忙對黃龍說:「黃龍,你附耳上來!」他對黃龍說了一頓悄悄話,又說:「照我的安排,你快去告訴潘龍、潘虎,到時候一齊動手,看他楊七郎能逃出我的手心!」黃龍連連點頭:「遵命。」
潘仁美提高嗓門:「來呀!快快響炮,迎接七將軍!」「咚!」「咚!」「咚!」幾聲炮響過後,潘仁美率領眾將宮,走出城門,迎接七郎。
楊七郎正在城門外等得著急,忽然見城門洞一開,又見潘仁美親自迎接,十分高興:「元帥!我給您施禮了。」
說完,甩瞪下馬,分戰裙,跪倒磕頭。
「哎呀,七將軍,快快起來。」
「元帥!我們被困在兩狼山內,裡無糧草、外無救兵,我父命我闖重圍,回來搬兵求救。
望元帥火速發兵,去兩狼山解圍。」
「唉!你父子被困,本帥心如火焚,我也曾派去過兩伙人馬。
怎奈番兵把守森嚴,衝不過去呀!今日七將軍回來,這可太好啦。
你趕快進城,吃點東西,我馬上調兵。
等兵將調齊,你在前面開道,我在後邊督陣,咱爺倆齊奔兩狼山,你看如何?」
「多謝元帥。
吃不吃飯是小事,您得趕緊發兵!」「對,即刻就發。
來來來,先隨老夫進城。」
說完,拉住七郎就走。
楊七郎挺高興,跟著潘仁美一直進了帥府。
潘仁美吩咐擺宴。
不一會,肉山酒海,杯盤羅列,滿滿擺了一桌。
潘仁美把黃龍、潘龍、潘虎都安排到桌前,把七郎一團一團一圍住,又找來舞女陪席,什麼笙、管、笛、肅、琵琶等,這頓吹呀!把七郎耳朵都吵壞了。
「哎呀,我聽慣炮聲、號角聲了,聽不慣這玩藝兒,我受不了。」
潘仁美一抖袍袖,舞女們全走了,忙對七郎說:「那你就喝杯酒吧!」「哎呀元帥,快發兵吧,我著急呀!」「別急。
等你喝完酒,外面兵也點齊了。
來,快干!」左推右讓,沒辦法,七郎只得把這杯酒喝了下去。
大將黃龍又給斟滿一杯:「七將軍,我敬你一杯。
酒壯英雄膽,等到了兩狼山,定能一舉成功。
喝吧!」「好,我喝下去!」七郎一飲而盡。
潘龍又給倒一杯:「嘿嘿,七將軍,為了咱潘、楊兩家永遠和好,咱們乾一杯!」「好,乾一杯。」
潘虎又倒了一杯:「我說七將軍,我這杯你可得喝,不喝可是有遠有近哪!」「哎呀,不行!我還得打仗呢。」
「那不行!不喝我的,你是生我的氣怎麼地?」
「好,喝!」潘仁美樂得眼睛瞇成一條縫,親自給七郎倒了一杯:「七將軍,老夫敬你一杯吧!」「嗯!」一伸脖,又喝邊去啦!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杯杯都干了。
從打社家寨出來,楊七郎一路上沒吃沒喝。
空肚子喝酒,喝醉了。
不一會時間,他只覺天旋地轉,頭暈眼花,舌頭發硬,臉頰脹得發紫:「哎呀不好!元帥呀,我喝多啦,得歇一會兒,好上馬殺敵。」
「別著急,兵還沒點齊哪。
來來來,再敬你三杯。」
這三杯酒一下肚,七郎趴在桌案上動不了啦。
潘仁美站起來點點頭:「楊老七呀,楊老七!陽關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來呀!把他捆起來!「是!」「嘩啦「閃來幾個人,抄起七郎的胳膊「啪!」往後一背,把七郎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時七郎微微轉醒:「元帥,這是怎麼回事兒?」
潘仁美微微冷笑:「難道你心裡還不明白?來呀,升帳。」
一時間,鼓聲大作,將官們蜂擁而至。
潘仁美「啪「一拍桌案:「來呀!把楊七郎給我推上來!」這一聲可把楊七郎嚇壞了,順著汗一毛一孔往外冒汗,酒勁兒一下也都沒了。
一看自己被繩子綁上了,心中暗想:壞了,我爹告訴我不許喝酒,我怎麼都忘了呢?又一想:是不是他要報當初的殺子之仇呢?要是這樣,我就活不了啦。
我死是小事,我爹爹和六哥被困在兩狼山,還等救兵呢!這該咋辦?他邊走邊想,剛走到大帳中間,有人一點七郎的腿肚子,「撲通」就跪在地下啦。
潘仁美手拈鬍鬚,高聲喊喝:「楊七郎,你可知罪?」
「這,我不知道。」
「你幹什麼來了?」
「奉我父之命,闖出兩狼山,回來搬兵求救。」
「胡說八道!我派你和六郎去鎮守蘆溝橋,哪個叫你上兩狼山?分明你私離汛地,串通北國,今天又前來匡兵。
來呀!把他給我綁在百尺竿頭之上,亂箭穿身。」
「元帥,我冤枉啊!」「推出去!」一聲令下,把他推推一揉一揉一帶出去了。
兩旁眾將心裡都明明白白z誰串通北國呀?誰不知你是官報私仇?再看潘仁美:三角眼立著,嘴角聾拉著,兩眼冒著寒光。
眾將有心求情,但誰也不敢開口。
潘仁美想:要解心頭恨,親手殺仇人!他領著大將黃龍和兒子潘龍、潘虎來到外頭一看,楊七郎已被押到百尺竿頭之下。
竿上邊兒有滑車,滑車上拉下根繩子,綁在楊七郎身上,下邊用手一拽,就把他吊起來了。
潘仁美一擺手,周圍的軍兵撤出老遠,只剩下他的幾個心腹了。
潘仁美拿過弓箭,認扣添弦,把弓拉滿了:「楊七部!今天老夫要你的一性一命。」
說完,一鬆手,「嗖」地一聲,一支雕領箭射在七郎身上。
七郎疼得一哆嗦,破口大罵:「潘仁美,老賊!什麼串通北國?什麼前來誆兵?分明是你官報私仇!潘仁美,你射、你射、你射吧!我今生今世不能報仇,死後變成厲鬼,也來要你老賊的狗命!」潘仁美緊一咬牙關:「楊七郎,楊黑子!你還敢辱罵本帥?弓箭手伺候,給我射!」「嗖!嗖!嗖!」好可惜呀!楊延嗣死在亂箭之下。
潘仁美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轉身回帳。
一路上,邊走邊想:不行,沒有不透風的牆。
一旦楊繼業父子衝出兩狼山,找我算賬,可怎麼辦呢?待老夫布下天羅地網,看你們怎樣逃生!想到這裡,忙奔回中軍大帳。
潘仁美來到大帳,伸手一抽一出一支大令:「岑林、柴干聽令!命你二人帶五百兵馬,埋伏一在兩狼山外松林之內,等候楊六郎和楊繼業。
如果他二人衝出山口,就把他們置於死地。」
「末將遵令。」
潘仁美又拿起第二支大令:「郎千、郎萬聽令!你們二人把楊七郎的一屍一體捆上巨石沉入黑水河,然後暗暗守在河邊。
如果看見楊六郎和楊繼業,一定要把他們抓住!」「得令!」隨後,拿起第三支大令,交給黃龍、黃虎:「在黑水河的對岸,把住沿路的河道、碼頭和通往京城的各條咽喉要路,看見楊家父子,一定要抓住。」
又派他的兩個兒子潘龍、潘虎在通往京城的沿路上嚴加盤查。
大計安排己定,受令將官火速分頭前往。
再說岑林、柴干。
兩個人領兵帶隊,來到兩狼山外的松林之內,止住腳步,你看我、我看你,呆呆發愣。
岑林說:咱哥倆一個頭磕在地下,我心裡有話不能不對你說。
潘仁美叫咱倆守在這裡害楊家父子,這事他辦得多缺德呀!他缺德,我們可不能跟他做損事。
楊六郎不來便罷,若是來了,把他放走吧!你看怎麼樣?」
「哥哥,我太樂意啦!我是不敢說。」
「好!既然如此,等楊六郎來了,給他指條明路,叫他進京城告狀,給七郎報仇。」
就這樣,哥倆在這兒等了兩天。
正巧,楊六郎闖下兩狼山,打此路過。
哥倆把他拉到樹林裡,把楊七郎被害之事由頭到尾對他細說了一遍,還說:「老賊已派郎千、郎萬,把七郎的一屍一體沉在黑水河內了。」
楊六郎聽完,剛想哭,岑林急忙把嘴給堵住了:「六爺呀,可別哭!這是什麼時候?你們老楊家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千萬保重身一體。
再說,人死難復生,你趕緊遠走高飛,逃出虎口。」
六郎聽完,止住哭聲:「將軍啊!我謝謝你們,請受我楊景一拜!」「哎喲,可折煞我們了,你快走吧!」「沿途都有潘仁美埋伏的兵馬,各處盤查,我到不了京城啊!」「不要緊,只要能越過黑水河就行。
我想蒼天有眼、忠好自明,一定能到達京城。」
「借將軍吉言。」
楊六郎正要走去,忽又扭過頭來,忙說:「我想與你二人摟土為爐,插草為香,結為異姓弟兄,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郡馬爺,那我們可高攀了。」
就這樣,三人結為金蘭之好。
岑林說:「六哥,這回成自己人了。
有朝一日,捉拿老賊潘仁美,我們哥倆願給你幫忙。」
「好!多謝二位兄弟!」說完,六郎把兵刃交給岑林,叫他好好保存起來,然後登程趕路。
此時,楊六郎心急火燎,恨不能一步邁回京城。
正要往前走,被前邊一條大河攔住去路。
只見兩岸冷冷清清,沒有行人。
這條河,別看天冷,河水並未結冰,水打堤岸,「啪啪「直響。
六郎帶住戰馬,手搭涼棚往上哨、下哨看了看,沒有人走,沒有船行,更沒有橋。
六郎急了:我在這兒時間長了,如果被潘仁美埋伏的軍兵看見怎麼辦?他正在著急,猛然間,見對岸劃過一隻小船,船頭上有兩個漁翁,蕩槳搖槽,直奔這邊駛來。
六郎一看,心裡非常高興:「哎——,打魚的哥哥,這廂來呀!」漁翁抬頭瞧了瞧:「我們是漁船,不渡客人。」
「我有急事啊,請您把我渡過去吧!」「幾個人?」
「就我自己。」
「好,你等著。」
就看小船象射箭一般,來到岸邊。
隨後下了錨,搭上跳板:「這位客爺,你連馬帶人上去夠戕。
我的船太小,怕吃不住勁兒啊!」「船家哥哥,我有急事。
這麼辦吧,我慢慢上船,把馬牽穩當點,您看如何?」
「好吧!」六郎把馬慢慢牽到船上,放到船頭,自己往旁邊輕輕一閃,怕擋著人家、碰著人家。
再看船家,起錨、撤跳板,竹竿用力一點,這小船「唰——」離岸了。
小船剛到河心,突然停住,「嘩——」打了一個轉。
六郎一怔:「船家,為何不走?」
打魚的微微一陣冷笑:「哎,過河的!你仔細看看,認不認識我?」
「啊!」六郎看看船家,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是誰了。
就這時候,另一個打魚的從船後過來了。
一伸手,「啪」把帽子往下一摘,衣服「唰」地一抖,伸手亮出肋下的寶劍,往手中一擎:「楊景,拿命來!」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