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小說
第 八 回 三老將幽州殉難
潘仁美帶領兵馬進了幽州城,沒想到中了北國的空城計。
剛到半夜,大遼國元帥韓昌率兵圍困了幽州城,連皇上帶老王一爺們全困在裡面了。
一將無謀,累死千軍哪!天剛放亮,潘仁美急忙升帳。
八王陪著,皇上也來了。
太宗問潘仁美:「老一愛一卿,有何退兵良策?」
潘仁美假裝鎮靜:「萬歲,不要擔驚。
待為臣略施小計,就可退敵兵。」
他說得輕巧,其實,一點主意也沒有。
正這時,聽城外炮響,藍旗官報:「元帥,大遼軍出兵,正在城外討敵要陣。」
「哪面要陣?」
「四面一齊出兵。」
「再探再報。」
八王說:「我們的人馬全被困到城裡,得盡快退兵,不然,糧斷草絕,你我君臣一性一命休矣!」潘仁美點頭:「王家千歲,不勞分神,本帥這就派兵。
眾將官!雖然韓昌兵馬困城,但我軍士氣正旺,又有各位老將出征,定能旗開得勝!今日本帥派將交鋒,你們要人人奮勇,個個當先,務使聖主脫離險地。」
潘仁美嘴裡是這麼說著,但心裡卻想:打仗是個危險事,今日與往常不同,必定凶多吉少,叫那些老王一爺去打吧。
打勝了,說我會用兵如神;打敗了,怪他們老而無能。
況且,死了更好,死一個少一個,除了我眼中釘、肉中刺。
想到這,一抽一出一支金鈚大令:「開國玉曹斌昕令!」只聽甲葉子「嘩楞楞」一聲響:「末將在!」老王一爺鬍鬚皆白,但一精一神旺盛。
「本帥命你帶五千兵馬,到北門外戰敵將,只許勝,不許敗。」
「末將遵令。」
「東平王高懷德,平東王高懷亮聽令!從東、西兩個門出兵,不得有誤。」
「末將遵令。」
「長勝王石延超聽令!給你五千兵馬,出南城迎敵!」「遵令!」說完,四位老王一爺到軍政司點兵。
八王一爺看著這些老將出征,心裡挺難過!大宋朝沒人了?盡用這些老將,老胳膊老腿,傷著可怎麼辦?唉!眼前若有楊家將,何必叫他們出征?但還沒法攔,要一攔,潘仁美准有話堵著,就該說了:「我派將不合適,那你派吧!咋辦呢?只可等候回音。
單說開國王曹斌,帶了五千兵馬到北城門,開關落鎖,放下吊橋,戰馬衝到兩軍陣前,到疆場上亮隊,壓住陣腳。
老王一爺囑咐三軍觀敵隙陣,他親自催馬掄刀到兩軍陣前。
見對面一員番將,身高頂丈,面似瓜皮,二目如燈,闊口咧腮,肩搭花狐尾,腦後飄擺維雞領,手擎巨齒飛鐮板門刀,相貌兇惡。
老王一爺摘下三亭刀,在手中一橫:「對面番將是什麼人?」
「俺在天慶梁王駕前稱臣、韓元帥麾下聽調遣、官拜後軍元帥、叫蘇天龍。」
曹王一爺沒把他放在眼裡,這可壞事了。
這次韓昌兵進中原,光都督就帶來百員,後軍元帥就是這個蘇天龍。
今天,四個元帥各守一方,一齊討敵要陣。
蘇天龍這小子很猛,見曹王一爺是個老頭,心中高興:「老南蠻,報名受死。」
老王一爺報完名姓說:「蘇天龍,老祖爺已封你們大遼國皇帝為天慶梁王。
既受皇封,就該年年進貢,歲歲稱臣。
你們無故興兵犯境,是何道理?」
蘇天龍哈哈大笑:「老匹夫!我們給你們進貢,就不興你們給我們進貢嗎?你們皇帝困在幽州,該向我們割讓土地、賠銀子才是。」
曹王說:「豈有此理!別看眼下被困,但輸贏勝敗未定,敢說你今天能勝?」
「老頭,你走一步都掉一塊渣兒,還打的什麼仗?投降吧!」「胡說,看刀!」說完,手持大刀,摟頭就剁。
曹王一爺年輕時可是名將,跟趙匡胤東征西戰,屢立戰功。
現在歲數太大了,自己雖然覺得使出了渾身的勁,但蘇天龍卻不躲不閃。
等刀離頭有兩三寸遠了,他才把巨齒飛鐮刀舉起來,使足力氣,照定曹王一爺「唰」就是一刀,「噹!」曹王一爺的刀差點被崩出手去。
還沒等一抽一刀呢,蘇天龍大刀往前一推——這招叫順水推舟——奔曹王腹部砍來,再想躲也躲不了啦,「喀嚓」一刀,被斬成兩截。
宋朝的偏將、副將一擁而上,敵住蘇天龍,軍兵乘勢把死一屍一搶回城裡。
蘇天龍又想乘勝奪城門,幸好,有兩千名弓箭手一齊張弓射箭,才射退番兵。
宋兵敗回城裡,大門緊閉。
此時,潘仁美、八王、皇上全在這兒等喜信呢!探馬報:「元帥,開國王曹斌陣亡,被蘇天龍腰斬兩截。」
話一出口,把人都嚇呆了。
潘仁美忙問:「一屍一體可曾搶回?」
「搶回來了。」
「找棺材把曹王成殮起來!」剛說到這,東門藍旗報:「元帥,大事不好,東平王老駙馬高懷德連贏三陣之後,就被肖天佐把頭顱砍掉了。
現在一屍一體搶回,停放帳外。」
皇上一聽,「哎呀」一聲,昏過去了。
高懷德是皇上的妹夫、高瓊高君保之父。
高君保一聽父親陣亡,放聲大哭,也背過氣去了。
八王心如刀扎:這些開國功臣,多少殺場都闖過去了,沒曾想死在大遼國將官之手!眾將掉淚,剛想去祭奠亡靈,探馬又報,西門外平東王高懷亮陣亡。
正說著,長勝王石延超敗回陣來,進帳後,跪下就說:「末將奉命到南門外迎敵,碰見了韓昌韓延壽。
那韓延壽十分厲害,叉挑頭盔,扎傷末將,請元帥發落。」
剛才連連死了三個,這個活著回來,算不含糊了。
潘仁美沒敢怪罪:「石王一爺,勝敗乃兵家常事,下去養傷去吧!」「謝元帥!」「中軍官,傳本帥將令,四門緊閉,多加防備。
城上多預備灰瓶、炮子、滾木、檑石,小心偷城!」「是!」
這個仗沒法打了,辦喪事吧。
三個王一爺陣亡,要在京城,得好好超度,在這兒不行了,不過,就這樣也是全軍舉哀戴孝,皇上親自參靈,先將一屍一骨寄存,等以後再運回京城。
天子趙光義因為死了三個王一爺,每日悶悶不樂,結果鬧了一場病。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
軍中糧食不多了,城裡百姓多半挨餓了,牛、羊都殺掉了,米貴如珠,軍兵口糧減少一半,大小伙子每天吃半飽,受不了了,餓得直打晃。
皇上為此,惆悵萬分。
八王到營中看望皇上,見他眉頭深鎖,在屋裡轉來轉去。
八王明知故問:「皇叔,怎麼不高興了?」
「唉!」皇上打了個唉聲沒說話。
「我陪您下棋吧!」「不下。」
「看書?」
「不看。」
「聽聽歌聲,看看舞姿?」
「不。」
「那您想幹什麼?」
「眼下大兵被困,軍兵眼看餓死,哪來的閒心!」八王心想:你也知道發愁了,叫你也嘗嘗刀兵之苦:「萬歲,速想退兵之策啊!」「寡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已傷了三個老一愛一卿,怎忍再派將迎敵?」
「那可怎麼辦?」
「你我怕是再也回不了皇宮了。」
「萬歲,臣保舉一人前來退兵,定不費吹灰之力。」
「誰?」
「楊令公。」
「楊無敵?」
「對!他曾與北國多次交鋒,北國兵將都知道他的厲害,真是望風而逃啊,只有他……」「楊令公?」
「對,老令公父子一口刀八桿槍,可解幽州之圍!」「唉!可惜令公被貶雄州了。」
「萬歲,老楊家世代忠良,不會計較前仇,您下道聖旨就行。」
「好,傳孤旨意,急請楊家將。」
「得了吧!皇叔,這麼請能來嗎?太平年景,您把人家貶出朝廷;現在遇難了,又找人家,您雖是一國之君,可讓當臣子的寒心!」「都怪朕一時差錯。
楊家將如來解圍,可官復原職,請入國都。」
「那也不行。
您當著我說了,楊家人又沒聽著,誰知道您是真心還是假意啊!」「那孤把旨意寫明!」「不行,除非寫個血書。」
「為什麼要寫血書呢?」
「為表您的真心啊。
快咬破中指寫吧。」
「啊?孤嫌疼。」
「萬歲,三個王一爺連命都沒了,如今您就指望著人家能疆場救駕呢,讓您咬破指頭您還嫌疼,那老令公被貶為知州,心裡的滋味有多苦您知道嗎?不寫血書,就不要指望能請來楊家將了。」
「好,孤寫就是了。」
八王找人取來白綾子,好容易才寫完血書,皇上問:「德芳,一定請得來嗎?」
「夠戧!」「啊?請不來,那我寫血書幹嘛?」
「我是說沒人把血書送出去,送信得闖營,要闖營,就得武藝高強、膽大心細、和老楊家有交情的人去。
一來用面子,二來用血書才可請來。」
「該派誰去呢?」
正這時,忽聽外面有人高喊:「末將願往!」兩人抬頭一看:「啊,是你?!」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