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小說
第五十八回 任堂惠捨命全交
老賊王強到雲南追殺楊景,在銀安殿讀完聖旨,就要把六郎斬首。
旗牌官董齊、宋亮一抽一出腰刀,要救楊景。
王強的徒弟狄玉堯也拉出兵刀,盯著董齊、宋亮,兩廂對峙。
小梁王不幹了:「慢!王司馬,說楊景招兵造反,有誰親眼看見?他在本王眼皮底下,我都不知道,你們在京城,怎麼得的信?」
王強一樂:「這個為臣不知。
只是聖命不能違抗呀,我是按旨行一事。」
柴王更火了,心裡話:在京城聽皇上的,在這得聽我的。
殺我妹夫,不能答應。
忙說:「楊景,說你造反,你屈也不屈?」
「千歲,我情屈命不屈。」
「你這叫什麼話?」
「岳勝、孟良、焦贊造反的事是真。
一人犯罪,禍滅九族啊。
他們是我兄弟,惹了禍還不找我嗎?」
「誰犯法誰擔,用不著你兜著。」
小梁王那意思是:你一喊冤,我把欽差一殺,連我都反了得啦。
六郎也明白王一爺的意思,但他有他的打算:王強是我磕頭哥哥,一個頭曾磕在地下,不能和他反目,岳勝他們造反,我渾身是口,也難以分訴。
前者,岳勝帶邊關人馬圍京城,還不是因為我引起的?再說,我若不伏法,老一娘一在京要受連累。
我一死,滿天雲彩全散了。
所以,六郎說:「千歲!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
我願意伏法,以死表我的忠心。」
小梁王氣壞了:這麼愚的人,竟願意死,我得給他個逃跑的機會。
忙說:「楊景,你死事小。
還有郡主在雲南,你得和郡主說一聲。
你就這麼死了,將來郡主和我要人,我可擔當不起。
若她在八王面前告下我們,我更是罪責難逃。
請欽差緩刑半日,明天五更三點再取他人頭,也不為遲。」
王強一想:也對。
柴郡主一大鬧,將來回京後八王再一折騰,我也好不了。
楊景既認可伏法,叫他勸勸柴郡主,也免得將來麻煩。
「好吧,既有王一爺說情,明日行刑。」
小梁王傳旨:「請王大人到金亭驛館歇息。」
王強帶人走了。
難道王強不怕小梁王和六郎把他殺了嗎?他不怕。
老賊是北國龍一虎雙狀元,本身會些武藝,又有徒弟狄玉堯保著。
更主要的是,他摸準了楊景的脾氣,向來是屈己待人、逆來順受。
再說,太君又在京城,六郎不敢對他如何。
楊六郎回到府裡,脫一下罪衣、罪裙,剛換上白緞子箭袖袍,柴郡主迎了出來:「郡馬,欽差來有什麼事?」
「沒什麼,叫小梁王對我嚴加看管。」
六郎不願意過早說出真情,怕她哭哭啼啼的,想等明天伏法前再告訴她。
因此,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郡主,準備酒菜,咱倆喝兩杯。」
楊景的意思:明天我就要死了,咱倆喝頓長辭酒、吃頓永別飯吧。
郡主不明白,急忙派人打點去了。
天交定更,夫妻倆剛坐下端起酒杯,任堂惠來了。
也沒用熱病通稟,就直奔後宅。
「哎呀!六哥、六嫂子,我看你們來了!」「任賢弟,你來得正好,喝杯酒吧。」
任炳也不客氣,坐下就喝。
六郎想:他來挺好,最後再見一面。
他正要舉杯向任炳敬酒,只見任堂惠端起酒杯說:「六哥哥,當年您救了小弟,此恩至今未報。
今天晚上,我敬您一杯酒,表表我的心。」
就這樣,交杯換盞,喝了起來。
二更了,六郎心想:任賢弟呀,你快走吧,我好和賢妻說番離別的言語。
等到五更三點,我們夫妻就見不著面了。
但是,越盼他走,任炳他越不走。
連吃帶喝,東拉西扯,沒完沒了。
六郎心中著急,但不能外露,郡主熬困了,陪不起了:「任賢弟,你慢慢喝,我失陪了。」
「好呀,六嫂子,你先睡去吧,我和六哥的話還沒說夠呢!」
郡主走後,楊景心中忐忑不安,忙對任炳說:「兄弟,我也不再奉陪了,你也喝得不少,早點回去,免得弟妹惦念。」
「好吧,您這是逐客呀,我這就走。」
說完,任炳這才站起來,慢慢地往外走。
六郎送他到大門外:「任賢弟,今後多多保重。」
任炳抓住六郎的手:「六哥,天太黑了,這兒離我家好幾里地,我不願意一個人走,你送送我吧!」楊景想:我還沒和郡主辭行呢。
本來不想送,但任炳卻不鬆手。
「六哥,咱倆這麼大交情,不能送送我?」
六郎想:也好,天一亮我就要死了,送送他吧。
就這樣,一直送到城外五里任家莊。
到了門口,侄炳說:「六哥,送我到家了,進屋坐會兒吧!」「弟妹睡了,多有不便,我不進去了。」
「不進就不進吧。
只是您自己走太孤單了,我再把您送回去。」
六郎想:咱倆這不是胡折騰嗎?我送你、你送我,再過會兒,天亮啦!他準是喝醉了:「兄弟,不用送了,我一會兒就到家。」
「哎呀!不送您,我也睡不著。
我多想和您在一起多呆一會兒呀!我還是把您送回去吧。」
六郎無奈,只好依著任炳,又被他送回城裡。
此時,天快四更了。
六郎忙說:「任賢弟,我到家了,你走吧。」
「您再送送我。」
六郎說:「這回我可不送了。」
轉身要進府,被任炳抓住了:「慢走,。
我問您一句話。」
「說吧。」
「咱們是真朋友、還是假朋友?」
「兄弟,你怎麼問這話?咱們磕頭在地,要不是兩腦袋,便成一個人。」
「對呀!為何您有事不和我說?」
「我什麼事也沒瞞過你。
王強做監斬,五更三點您去送死,人命關天的大事,您怎麼不告訴我呢?」
一番話把楊景問愣了:「賢弟,這是誰告訴你的?」
「董齊、宋亮他們告訴我的,我正為此事而來。」
「報喜不報憂呀。
怕你為我著急,故此才沒告訴你。」
「您打算怎麼辦?」
「一會兒告訴郡主一聲,天亮我就伏法。」
「哎呀!六哥您是大宋朝肱股之臣、三關大帥,威震幽州,名滿天下,您的身一子值萬兩黃金。
一旦死了,大遼國再興兵造反,什麼人去前敵抵抗?三關沒您,城關難保,黎民受害。
您是有用之人,哪能死呢?」
「兄弟呀,說這些都沒用。
人犯國法身無主,顧不了許多啦。
萬歲都不想這些,你我何必多慮?」
「不對!六哥,萬歲一時糊塗,聽了一奸一臣之言,久而自明。
您不為宋朝江山打算,還要為百姓著想。
亡國亡民的苦不好受呀!所以,小弟有一計,望哥哥照行。」
「什麼計?」
「您我相貌長得一樣,我情願替哥哥受死。」
六郎一聽這話,吃驚非小:「兄弟,你怎麼胡言亂語?世上哪有替死之理?」
「怎麼沒有?古人羊角哀、左伯桃捨命全交,名垂青史。
小弟要傚法古人,替兄受死。」
「萬萬使不得!」「六哥,我死如草芥。
能替兄死,一為盡義、二為盡忠,也可以名垂青史。
待日後真相大白,我可落個死後追封,將傳為千古佳話。
這也是我交了六哥您這個好朋友,才死後留名,您算成全我了。
難道許您名揚天下,就不許我死後成名嗎?」
六郎一聽任炳這番話,真著急了:「兄弟,你只顧搭救為兄、捨命全交,將來我會落下千載罵名。
後人罵我貪生怕死、畏刀避劍、叫朋友替死,我算個什麼人?」
「不對!留下哥哥不是叫您納福,而是養一精一蓄銳。
一旦北國造反,哥哥可以退敵兵。」
六郎說:「你說什麼我也不能這麼辦。
你家中還有嬌一妻一愛一子,何人照料?」
「哥哥,您還有生身老一娘一呢,更應盡孝。
您要不願意,我就死在您眼前。」
說著,亮出佩劍,「唰「一下,就架在脖子上,說:「不答應,我先死,明天您再死,咱倆誰也別活了。」
六郎急得實在沒法,急忙拉住任炳:「賢弟,你的心意我領了。
可我怎忍心這麼辦呀?又有何臉面見弟妹?此事萬萬使不得。」
任炳見楊景說啥也不答應,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好,您既然不同意,我也不強求,六哥,您天亮就要死了,念其咱二人八拜結交,我找您要一樣東西,留個表記行不行?」
楊六郎見他已答應不再替自己去死,心中才踏實下來,忙說:「別說一樣,就是百八十樣,哥哥我也捨得。」
「明天您要赴刑場,您我弟兄再也見不著面了,我要你身上穿的這件袍子。
日後,見物如同見人呀!」六郎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件征袍,還是任炳給做的呢。
只是郡主在衣領上給繡了個「景「字。
六郎沒有多想,忙說:「這有何難?我就給你。」
說完,把衣服脫一下來,遞了過去。
任堂惠也把自己的衣服脫一下來,交給楊景,把楊景的衣服穿在身上:「哥哥,這就好了。」
六郎說:「賢弟,天氣不早,你回家吧。」
「回家?哥哥,您沒有什麼再要說的話了?」
「我死之後,煩你準備口棺材,將一屍一體成險之後,你親自扶靈,保你嫂嫂回到京城,我就死到九泉之下,也含笑了。」
「六哥哥,您就放心吧。」
說著,任堂惠轉身遠去。
任炳一走,六郎的心裡很難過,一直目送多遠,才轉身回來。
等他來在內宅,突然止住了腳步,想起郡主,心潮翻滾:天一亮,我就要受刑。
可憐郡主金枝玉葉,就要變成孀婦,成了無依無靠之人。
想著想著,他推門來到了臥室,一看郡主,和衣而臥。
郡主被開門聲驚醒,急忙坐起:「將軍,眼看天光放亮,為何還不安息?」
楊景雖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但是,此時此刻,悲痛難奈,聲音顫一抖著說:「妻呀,天一亮為夫就要走了,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呀!」「啊?!」郡主大驚,「將軍,何出此言?」
楊六郎就把岳勝造反邊庭、孟良殺死代理元帥狄玉陶、長沙府焦贊越獄,向郡主一宗宗詳細地說了一遍:「如今,朝中小人在萬歲面前進誨言,說這些事俱是我楊景主謀。
萬歲賞我一死,天亮就要項上餐刀。」
楊景話音剛落,只見郡主嚇得顏色更變,差點摔倒。
楊景急忙扶住:「郡主,保重貴體。」
柴郡主呆癡了,半天才哭出聲來:「天哪!這佯的塌天大禍,怎麼又落在我們身上?將軍,您在雲南安分守己,並沒有半點越軌之處。
岳勝、孟良他們殺死人命,扯旗造反,與將軍無關哪!為何您不跟欽差去說?」
「唉!郡主,現在我渾身是口,也難以分訴。
再說,岳勝他們為救我,才殺死狄玉陶。
去太行山造反,禍也是由我楊景身上引起,我焉能推脫不管?況,萬歲已傳下旨意,君叫臣死、臣得死啊!我楊家世代忠良,哪能在我楊景身上,落下不忠之名?我死無怨言,只是賢妻你遠在他鄉異地、背井離鄉,讓我放心不下。
故此,我已托好賢弟任堂惠,將你送回京城。
同時,把我的靈樞也運回家鄉。
望你在老一娘一身邊多多盡孝,把宗保、宗勉教育成一人,好接繼我楊門的香煙後代。
賢妻,受為夫一拜。」
說完,楊景站起身來,剛要施禮,郡主慌忙雙手相攙:「夫君,您可折煞為妻了!將軍您背屈含冤,天地不安,待為妻去和皇兄商議,攔住欽差。」
「唉,賢妻,想那柴皇兄一性一如烈火,如聽說我是背屈含冤,他一定要殺死欽差、扯旗造反。
一旦動起干戈,百姓就要無辜遭受塗炭。
再者說,咱一家滿門,尚在京城。
倘若被人暗算,豈不悔之晚矣!我一個人死,保全了舉家滿門一性一命。
哪輕哪重,郡主啊,你就掂量掂量吧!郡主,賢德的夫人,我死之後,千萬勸說柴王,別讓他反目殺欽差,以成全我楊家大節!」柴郡主一聽這話,哭得跟淚人一樣:「我怎麼能忍心看您去受刑呢?待我到京城找八王兄。
賢妻,聖旨寫得清楚,抓我楊景就地正法。
哪軍你到京城?」
「將軍?妾身乃是個苦命之人。
從記事以來,父母早已下世。
哥哥又在雲南,我落在了南清宮內。
雖然八王待我甚厚,怎奈倒底是兩姓人。
多虧和將軍成為夫妻,只道夫唱婦隨、白頭到老,想不到一道聖旨,棒打鴛鴦。
如今將軍撒手一走,剩下為妻怎能獨活世上?不如隨夫一塊前往。
楊景連忙擺手:「郡主,這可萬萬使不得。
想老一娘一已是風燭殘年,她知我一死,老人必然悲痛難當。
你在家中,要多加照料。
宗保、宗勉尚且年幼,還望教子成名,接替楊家的香煙,萬望賢妻多多保重。」
此時,楊景要走了,郡主死死抓住不放。
楊景輕輕一推,郡主「登登」倒退幾步,摔倒在地,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楊景嚇得止住了腳步,看著郡主,熱淚橫流:郡主啊郡主,非是為夫狠心,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啊。
接著,他把妻子輕輕地抱在一床一上,轉身往外走去。
楊景剛一出門,一低頭,發現自己沒顧上穿戰袍,扭頭進屋,急忙創在身上。
低頭一看,這是任炳的衣服,陡然生起疑心:任賢弟把自己的衣服穿去,為什麼呢?是不是還是想替一我領死啊?剛想至此,急忙離開府門,跑步奔銀安殿。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路上已有行人走動,楊景正往前跑,經過金亭驛館時,就見門前有無數御林軍,周圍還站著好多百姓。
見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真是太可惜了。」
「好人不長壽,禍害一千年啊!」「楊郡馬死得太慘了。」
六郎聞聽此言,急忙分人群、展身軀往裡面觀看,見裡面站著王強,身後是他的徒弟,地下血泊中倒著一具一屍一體,正是穿「景」字白袍的任炳。
旁邊站著兩名刀斧手,正擦刀上的血跡。
楊景看罷,有如萬丈高樓失腳。
原來任炳得知處斬楊景的噩耗後,心中悲憤難按。
想起當初楊景對自己的救命之恩、結拜之情、傳槍之誼,楊景對自己的恩情真是天高地厚。
今日楊景遇難,我該怎麼辦?有恩不報非君子,對,我就應該盡朋友之道,替他一死。
昨晚他特地找楊景一敘,作為兄弟之間的訣別。
誰知講出替死的心意後,楊景一口回絕,話說得挺死。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穿上帶「景」字的衣服,搶先找王強去投案。
等六郎知道,木已成舟,就可保住六郎的一性一命。
王強也正在著急,他怕萬一楊景真跑了怎麼辦,正在這時有軍兵通傳:「門前有楊景來投案。」
王強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擔,他三步兩腳趕到門外,錯把任炳當做了楊景:「賢弟,愚兄我對不起你!咱兄弟一個頭磕在地上,這種旨意本不應該我傳,怎奈官身不由己。
昨天為兄哭了一一夜,想出一條好計。
兄弟,趁此無人,你趕快逃走,這場官司哥哥我替你打了。」
王強這小子知道楊景是個血一性一男兒,越這麼說,六郎越走不了,準能伏法。
王強嘴上說好話,暗中早已告訴心腹:「只要六郎投案,就不能讓他走了。」
此時,軍兵早把任炳圍在當中。
任炳想:事不宜遲,得快些受刑,免得六哥趕到,忙說:「王司馬,好漢做事好漢當,哪能連累王大人?請你傳令,殺吧!不然,我的盟兄弟問訊,准來劫法場。
到那時,不光殺不了我,你也必定遭殃。」
「對對對,還是賢弟想得周到。」
論理,應當將任炳綁到法場,稟明柴王,才可梟首。
但王強怕事情生變,急忙傳令:「刀斧子伺候!」話音剛落,任炳人頭落地。
狄玉堯將人頭沾上石灰,裝在匣裡。
王強說:「此乃是非之地,火速回京。
還沒等開拔,楊六郎一步趕到,撲到任炳一屍一體上。
這一下子,王強嚇傻了:嗯?!殺一個怎麼又來一個?老賊王強好生狡猾,看看六郎、又瞧瞧地上的無頭一屍一體,老賊眼珠嘀溜溜亂轉:哎呀,難道殺錯了?周圍的軍兵,見來人和死者一般無二,都呆呆發愣。
再看楊景,像把抓柔腸,嚎啕痛哭。
他邊哭邊想:賢弟呀,真想不到你替愚兄喪命。
愚兄對不起你呀,我有何臉面獨生在世?不如跟你一塊去了。
又一想:且慢!不是我苟且貪生,我一死,更對不起任炳賢弟呀!他的孩子已經丟失,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只留下結髮之妻,家中一切,何人照料?我不如詐死埋名,待日後有出頭之日,奏明聖上,為任賢弟討個封賞,修廟宇、塑金身,名揚千古,也不枉我兄弟替死一回。
賢弟呀,你死去的陰魂慢走,待為兄滅遼寇、除佞臣、保中原、救黎民,定要為國出力。
再找到你的孩子,把他撫養成一人,定叫他文成武就,紫袍金帶,光宗耀祖。
想到這兒,自己裝成任炳,抱著一屍一體邊哭邊訴:「哎呀!哥哥,你可痛死我了!」王強一愣,悄悄問軍兵:「這是誰呀?」
軍兵說:「這是楊六郎的莫逆之交、最知心的把兄弟、銀槍將任炳任堂惠,外號假楊景。」
王強想起來了:京城裡都知道這件事,都說楊景和任堂惠長得相貌相同。
但還不放心,他急忙走過來,圍著楊六郎前後左右轉了三圈。
他這一轉悠,楊景心裡有些著急。
倒不是怕死,他想:如果要叫王強認出來,也得被殺,任炳可就白死了。
王強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楊景好幾十眼,越看越生疑:我可千萬別殺錯了,把真楊景留下可是後患哪!他正想叫軍兵把他抓住,再回去仔細審問。
突然,就聽遠處一陣大亂,哭聲喊聲驚天動地。
王強和眾軍兵抬頭觀瞧,見遠處來了一輛車,車後跟著好幾十號人。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柴郡主。
原來柴郡主昏厥後,楊六郎趁機出走。
等她甦醒過來,不見楊景,情知不好,急忙帶家人,趕奔金亭驛館。
半路上就有人告訴她了,說楊郡馬已經死了。
柴郡主象中了瘋魔一樣,闖進人群,一頭撲到任炳身上,悲痛欲絕。
柴郡主只哭得聲音嘶啞,淚水流乾,手腳泳涼:「將軍哪,可歎你為國屢建奇功,臨死卻不得善終。
可恨朝中一奸一臣當道,在萬歲面前進誨言,害死了將軍。
將軍,你只顧口眼一閉不管了,扔下老一娘一誰來侍奉?拋下孩子何人照料?又叫為妻怎樣獨活在人世?」
六郎楊景在一旁乾著急。
有心對郡主說明真相,但又不能。
只好假裝任炳,勸說郡主:「六嫂子,六哥哥既已殉難,哭也無用,辦喪事要緊。」
這些話,郡主雖然聽在耳內,但也難以止住哭聲。
六郎著急:「哎呀六嫂子,你趕快跟老王一爺說一聲,叫他準備棺木,把人成殮起來吧。」
說完,六郎轉身走了。
王強一看郡主爬在任炳身上真哭,那還有假?再一聽六郎說話是南方口音,「哎呀哎呀「的,他一想:沒錯了,死的是六郎。
老賊心裡高興,他吩咐軍兵,將人頭帶好,就想套車奔東京濘梁。
正在這時,就聽馬蹄聲由遠而近,馬上端坐一名旗牌宮,威風凜凜,眼珠通紅,手按劍把,高聲喊喝:「王強!王一爺叫你馬上到銀安殿去一趟。」
王強一聽,就知道要麻煩,回身告訴狄玉堯:「走,你跟我去。」
等王強說完,旗牌官帶著王強去銀安殿。
柴郡主哭了多時,被丫環、婆子扶了起來。
董齊、宋亮也來到郡主身邊:「六嫂子,怎麼辦?宰不宰王強?我們聽你一句話。」
郡主說:「慢!二位賢弟,不許你們莽撞,有事咱們到銀安殿見到王兄再說。」
「好,走。」
這時候,王強已被帶上銀安殿。
王強一看,柴王一爺的臉色氣得都要發紫了。
一看王強被推上來,高聲喊喝:「來人呀!把他綁了,推出去殺掉,給我妹丈祭靈!」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