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小說
第九十二回 苗秀英助將盜藥
苗秀英把門打開,往外一看:呵!來的正是姜北平。
姜翠屏追趕楊宗英,也進了這條死胡同。
她一看人沒了,心想準是進了這院。
她圍著院牆,繞到前門。
見大門關得緊緊的,便「啪啪啪」上前敲門。
過了片刻,門一推開,苗秀英出來了。
姜翠屏奇怪:喲!這不是我師姐嗎?再看苗秀英,往門前一站,臉上含一著笑,一言不發,把個姜翠屏弄了個大紅臉。
怎麼?她想起哥哥派吳欣搶苗秀英的事了。
這要叫她知道,得恨死了。
過了片刻,姜翠屏才走上前來:「喲,這不是師姐嗎?」
「是我。
你是北平嗎?」
「是呀!」「北平,你怎麼砸我的門呢?把人都嚇壞了,快,進來。
哎喲,這還有馬?來呀,快把它牽進來。」
家人應聲,將馬牽到院中。
姜翠屏剛進門口就問:「姐姐,這是你家?」
「你不知道?」
「啊呀,太巧了。
姐姐,你快幫幫忙吧!」「啥事?」
「剛才來沒來一員小將?騎著白馬,掛著長槍?」
苗秀英把臉一撂:「什麼小將、白馬、長槍,亂七八糟的,我沒見。」
「他就在你們牆外來著,是不是躲進院裡啦?」
「他叫什麼名?」
「楊宗英,他是老楊家的人。」
接著,姜翠屏就把經過講了一遍。
秀英聽了,說:「喲!你是追老楊家的人?妹妹,那你是從哪兒來的?」
「我從前敵來。
姐姐,我保北國了,肖太后還收我為公主。」
「噢!你高昇了,姐姐給你道個喜兒吧。
走,到我樓上坐坐。」
說完,拉她要走。
姜翠屏說:「等等。
我得先找著那個人。」
「急什麼?」
秀英轉臉對家人使個眼色,說:「到後邊去搜,看看有沒有逃跑的宋將。」
「是!」家人心的話:搜什麼?他就在角亭那兒坐著呢!咱知道,這是糊弄姜翠屏呢。
扭身走了。
家人一走,姜翠屏再沒多心。
為什麼呢?她以為怎麼也是師姐妹親呀!苗秀英領她來到繡樓上,吩咐丫環,為姜翠屏寬下戎裝。
秀英正要親手為她摘百寶囊,姜翠屏擺手說:「姐姐,這個東西你別動。」
「怎麼?」
「這是我和哥哥的命!」「喲!什麼寶貝玩藝兒?」
「李天威老道的解藥,都在這兒呢。」
「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不懂。」
「不懂就別問了。」
說完,姜翠屏把百寶囊放在自己身邊。
苗秀英這可留心了:啊,原來百寶囊裡就有解藥。
我得想辦法,替楊宗英弄到手。
想到這兒,吩咐丫環:「先上茶,再準備酒飯!」姜翠屏坐不住了:「姐姐,我不能在這兒久呆,我還得找楊宗英去。」
「你找他幹什麼?」
「姐姐呀!論理說,他和我哥哥是師兄弟,我不該對他下毒手;可他現在,欺人太甚了。」
「他怎麼了?」
「把我的馬給偷去了。」
「一匹馬有啥大驚小怪的?」
「這是肖太后御賜給我的,我如今丟一了,她要怪罪呀!咳,姐姐,這事可全怪你呀!」「喲,我惹誰了?」
「惹誰?惹我們了。
我也不怕你笑話,你聽我慢慢對你說。」
接著,她就把吳欣搶親、自己得信、登門勸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又說:「那時我滿以為是你呢!坐在一床一沿上,又是推推一揉一揉一,又是喜笑開心。
等把包袱打開一看,我的天哪!裡邊是個楊宗英。
你說這深更半夜的,我挺大的姑一娘一,跟個小老道在一起,算咋回事呢?那還不說,他一出院,就把我的馬給搶走了。
今天我到兩軍陣前跟他要馬,他說是我送給他作訂親表記的。
當著那麼多人,你說我這臉該往哪兒擱呀?」
苗秀英聽罷這個樂呀:「喲!還有這碼事兒呀?妹妹,這可別叫外人知道,不好聽啊。」
「唉!我只對你說說,出出這口怨氣呀,真把我氣死了。」
「妹妹,別唉聲歎氣了,我給你打個主意。」
「什麼主意?」
「解鈴要找繫鈴人嘛!主意還在楊宗英身上,這人我認識。」
「啊?你認識?」
「是呀。
你知道嗎?前者,我被那個妖一精一嚇病了。
多虧小老道楊宗英降妖捉怪,他是個好人哪!救了我的命,也為民除了害。
所以,你這個事兒,不能怪楊宗英。
又不是人家跑到你屋去,是你哥哥搶去了人家。
再說,你是個大姑一娘一,在兩軍陣前,瘋瘋野野的,幹什麼呀?你是中原人,怎麼能替北國賣命呢?妹妹,我有個主意,能給你減去煩惱。」
姜翠屏聽了她的話,覺得有點道理,把頭低下,「巴嗒巴嗒「掉眼淚兒。
苗秀英一看,差不多了:「妹妹,願不願叫我給你出主意呢?」
「你說吧,我看看合適不。」
「妹妹,楊宗英這個人挺好,是將門之子,又是你哥哥的親師弟。
要我看,不如來個一俊遮百丑,將你的終身許給他就完了唄!管他外邊說什麼呢。」
姜翠屏聽到這兒,「騰」就站了起來:「住嘴!你說的是什麼話?這是你,要是別人,我就翻臉了。」
「妹妹,我是為你好。」
「哼!我跟老楊家仇深似海。」
「噢?!妹妹,這我可不知道啊,你們兩家有什麼仇呢?」
「咳!想當初,我哥哥下山的時候,也想保大宋朝。
可是,那楊六郎嫉賢妒能,不但不收留他,還殺了我家滿門。
我兄妹無奈,才離開中原,投到北國。
殺父母一之仇,不共戴天。
哼!我能跟他結親嗎?」
苗秀英一聽這話,也愣了:「哎呀妹妹,你給我詳細說說,這到底是昨回事呢?」
其實這個事兒呀,禍根全在老賊王強身上。
當初,姜德姜飛熊在山上學藝,一晃十多年,有些膩了。
那年,他趁師父不在家,便悄悄下山奔京城。
他的意思是:到宋朝投軍去。
沒曾想,被老賊王強碰上了。
把他帶到府裡盤問,姜德沒瞞著,說明了一切。
王強說:「這麼著吧,你練練武藝,我看看。」
姜德「啪啪啪」一練刀法,王強大吃一驚:哎呀,這姜德的能耐可太大了!他要是保了大宋朝,又是我們的死對頭呀!一個楊六郎我們就惹不起了,又來個姜飛熊,肖太后又得怪罪我呀!我得想辦法,叫他保北國。
老賊王強打定主意,對姜德說:「眼下兩國交兵,正是用人之際。
我這就給我盟弟六郎寫封信,保你到那兒當大官。
你先在這兒等候幾日。」
老賊王強把姜德扣在府中,暗裡派了幾個兇手,星夜到河南姜家村,把他全家人都殺了。
殺完之後,王強又造了一封假信,交給姜德。
姜飛熊打開一看,這信是楊六郎寫的。
上面寫得清楚:「眼下不能重用。
等大比之年,選拔人才之際,你再入都比試。」
姜德看了,沒生氣。
心想:我有能耐,誰見了?人家這麼推脫,也不算錯。
可是王強在旁邊煽風點火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以為楊六郎大仁大義,想不到他嫉賢妒能。
你有這麼大能耐,他都不用。
唉!沒辦法,等有機會我再請你去。」
姜德點頭,回了老家。
他到老家一看:傻眼了。
怎麼?十幾條人命啊!他一打聽,有人說了:老楊家人挑著大旗,血洗姜家村,把你全家滿門都給殺了。」
姜德是一勇之夫哇,他也沒細想想,當時就氣壞了:「楊景,你好狠毒啊!不但不用我,反而殺我滿門。
此仇不報、非為人也!」他忙給妹妹姜北平去書報信。
姜北平辭別師父,回到家中,聽姜德說明前情,都快要氣死了。
兄妹二人安葬了父母,跺腳一走,離開中原,直奔幽州。
偏巧,北國正在招賢納士。
姜德和姜北平兩人,下武科場一比試,獨佔熬頭。
肖太后想:這兄妹二人,是中原人,跟自己能不能一個心眼呢?她想了個招兒,就收姜北平為干閨女。
肖太后聽著這「北平」兩個字彆扭!為啥呢?他們叫北國呀,你叫「北平」,多刺耳?就給她改了名字,叫姜翠屏。
她被收為干閨女,那可就跟一般人不一樣啦,那叫公主呀!一出門也是雲羅傘蓋,有執事啦。
所以兄妹倆打心眼裡感激肖太后。
不久,便領人馬到前敵,共守玄武陣。
今天苗秀英追問前情,姜翠屏哭訴著和老楊家的仇恨。
苗秀英聽完也為難了:這可不是三言兩語能勸好的。
老楊家能幹這事嗎?她越想越不對,說:「師妹呀!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你聽說老楊家人殺了你舉家滿門,有誰為證呢?據我知道,老楊家可不是那種人。
他們都在疆場打仗,怎麼能騰出手來,到你家殺人去呢?我聽說,當初楊六郎八乍山收孟良、焦贊、岳勝、楊興,全仗大仁大義呀。
偏偏就嫉妒你們老薑家?是不是有人從中搗鬼,來個移花接木,讓老楊家和老薑家兩廂結仇呢?這事非同一般,可該查清問明啊!」
她的一番話,姜翠屏也覺得有理:「姐姐,讓我好好想想吧,我的心都要碎了。」
「好,你好好在這兒歇一天,我給你準備點酒喝。」
「不用,我不會喝。」
「咳,少喝點,解解乏。」
說著,丫環端來酒菜,苗秀英給她倒酒。
「酒入喜腸千杯少,酒入愁腸半盞多「。
姜翠屏心裡有事,又是空肚子,喝了三杯酒,臉就紅了。
她頭發暈、眼發花,往旁邊一倒,有點迷糊:「姐姐,我難受。」
「妹妹,不要緊,一會兒就過勁兒了。
來,我再敬你一杯,這是喜酒。」
「哎喲,姐姐呀,真會拿我開心呀!愁有千萬,喜從何來?」
「哎!我問你,如果你家不是老楊家害的,你歸不歸宋營?」
「這……那……我就遵師命,聽姐姐你的。」
「好!你要歸降了宋營,和楊宗英的親事,算成不算成?」
「不成!我和他——」「咳,別嘴硬了!你挺大個姑一娘一,在寢房裡又推人家、又拉人家,還把褥單子給人家解一開。
你有什麼臉活著?要傳出去,可好說不好聽。」
「腳正不怕鞋歪,怕什麼?」
「好個腳正不怕鞋歪,就怕人嘴兩層皮,說什麼的都有啊!知道的,是你哥哥差人把楊宗英扛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叫吳欣把他弄去的呢。」
「該死的姐姐,你胡說!」「得了吧!姐姐為你來個一俊遮百丑,就把你許給楊宗英了。
你先把這杯酒給我喝下去吧!」姜翠屏推不過苗秀英,把酒喝下去了。
不過,她心裡琢磨:苗秀英說得也有理,楊宗英能為挺好,只是嘴太貧了……
過了一會兒,姜翠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時,苗秀英悄悄從她枕頭邊把百寶囊給拿出來,打開一看,見二層格裡有小瓶、小罐、小藥包。
苗秀英急忙拿上百寶囊,把門倒帶上,悄悄下樓去見楊宗英。
楊宗英吃飽喝足了,在書房正跟苗員外說話呢,苗秀英就進來了:「楊將軍,我把姜翠屏灌醉了。
這百寶囊裡有藥瓶、藥罐子,是不是解藥?有用,你就拿走;沒用,給她送回去。」
楊宗英接過一看:「哎呀!這正是解藥。」
書中暗表:姜德怕把解藥弄丟一了,先是放在他自己屋裡。
又怕宋將偷去,就交給妹妹了,因為女孩家心細。
再說,後院沒外人,保險。
沒曾想,今天姜翠屏酒醉苗小一姐的屋子,一下載都給弄丟一了。
楊宗英拿起解藥,千恩萬謝,然後抬腿就要走,小一姐不讓:「慢!楊將軍,我當個大媒人,將姜師妹終身許你。
她都點頭答應了,你得把她收下。」
楊宗英一聽,臉「騰」就紅了:「這可不行!我們兩家是仇敵。」
「哎!她認可投降。
再說,她給了你解藥,也算有功啊。」
「不行,那得由我母親做主。」
「那不成。
你要不答應,這解藥不給你。」
「這……」楊宗英心想:恩,我先把東西弄到手再說。
「要是這麼說,我就應下了。」
秀英說:「還有,你得把馬還給她。」
「給她?我騎什麼?」
「你騎她的唄!」「行!」楊宗英把藥緊緊揣在懷裡,就要回營,苗秀英急忙說:「慢!我還有話與你商量,你先在這裡稍等一時。」
說完,苗秀英轉身回到繡樓。
天光已亮,姜翠屏坐起來,穿好衣服、挎好防身寶劍,已摸百寶囊:「嗯?沒了?」
「騰」就起來了:「哎,姐姐!我的百寶囊呢?」
「百寶囊?你不是給了人家了嗎?」
「我給誰了?」
「哎喲,妹妹呀,你可真好忘啊!你不是給楊宗英了?」
「我什麼時候給他了?」
「你忘了?昨天晚上我們兩個喝酒的時候,你先說,喝沒喝?」
「喝了。」
「對呀!我將此事和楊宗英一說,他也樂意了,他上樓來給你道歉來了。
哼,你還給我裝睡。
我一推你,你還哼了一聲呢!楊將軍著急,說要用一藥,給宋將治病。
我問你行不行?你還衝我點了點頭。
就這麼,楊宗英就把百寶囊拿走了。
怎麼,你現在說訛呀?」
「啊?!」姜翠屏合計了半天,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兒了,不由地來了怒氣:「你明明是向著楊宗英,給我搗鬼。
今天,我和你拚了!」說完,伸手摘下寶劍,就要拚命。
苗秀英把臉一沉:「咳!姜北平呀,你還真行。
你敢動手?給你殺,給你剮!」「殺就殺,你能把我怎麼地?」
姜翠屏正要發作,只聽「光」一聲,房門開了,打門外闖進一人,厲聲喊喝:「姜北平,給我住手!」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