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閒評》第十一回 魏進忠旅次成親 田爾耕窩賭受辱:千里相逢遂結縭,一朝傾蓋即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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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檮杌閒評》第十一回 魏進忠旅次成親 田爾耕窩賭受辱

檮杌閒評

第十一回 魏進忠旅次成親 田爾耕窩賭受辱

詩曰:

千里相逢遂結縭,一朝傾蓋即相知。

漆膠雖合難心照,琴瑟調和可事宜。

便辟切須防佞友,忠良深羨得賢妻。

女中烈士真奇特,莫笑司晨是牝雞。

卻說傅婆子扯住進忠不放道:「我女兒生到十七歲,從來不出門邊,日夜母女相依為命,心性也不是個輕薄的,情願與官人為親。」

進忠道:「這裡那裡說起!你的女兒尚且不肯嫁與人家,我又是個遠方人,如何使得?我為一時義氣救他,難道要你酬謝麼?」

跳起身來就走。

那婆子死緊扯住,那裡肯放。

進忠道:「你老人家好沒道理,我好意救你女兒,你反來纏住我,這到是好意成惡意了。」

婆子道:「女兒雖蒙搭救,但孤男寡女同過一夜 ,怎分得清白?」

進忠道:「我若有一點邪心,天誅地滅1婆子道:「惟有你兩人心上明白,誰人肯信?你若不從,我娘兒兩人性命都在你是1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嚷將起來。

正在難分難解之際,只見外面走進一個人來,說道:「有甚事,只須理論,何必吵鬧。」

走上草廳來將婆子拉開,與進忠作揖。

只見那人生得:

面闊腰圓身體長,精神突兀氣揚揚。

笑生滿臉堆春一色 ,邪點雙睛露曉光。

心叵測,意難量,一一團一 奸詐少剛方。

吮癰舐痔真無一恥,好色貪財大不良 。

那人與進忠禮畢,坐下,問道:「請教貴處那裡?尊姓大號?」

進忠道:「小弟姓魏名進忠,北京人,因來東阿公幹。

請問尊兄上姓?」

那人道:「小弟姓田名爾耕,本籍山西平涼。

因在北京住久,只為有些薄產在此,特來收租。

敢問老兄在何處救捨親的?」

進忠又將前事說了一遍。

田爾耕滿面春風,極口稱讚道:「這是大丈夫奇男子義氣的事,是捨親疑錯了。」

婆子道:「我女兒為人你是曉得的人,他卻不是肯苟且的人,但只是傳出去不雅相。」

田爾耕道:「這是我家姨母,家姨丈當日在時積有數萬貫家財,東平州里出名的傅百萬。

不幸去世得早,未有子嗣,族中也無可承繼,且都是不學好的人爭告家財,將田產分與族人,止留下數百畝養老田。

目今尚有萬金產業,人家利其所有,都來求親,家姨母意思只要招個好女婿養老。

我這姨妹乳名如玉,雖長成十七歲,從來不到門前玩耍。

不意有這異事。

雖蒙老兄拔救,但他寡一婦 人家的女兒,當不得外人談論。

俗話『舌頭底下壓殺人』,老兄高朋之士,求詳察。」

進忠道:「令親是富族名門,令姨妹是深閨艷質,須擇門戶相當的才好匹配。

小弟是異鄉人,且系官身,出身微賤,十分不稱。」

爾耕道:「千里姻緣使線牽,怎講得遠近?看老兄這樣像貌,愁甚麼富貴功名。

姨妹也可稱女中丈夫,這也不為錯配了。」

進忠低頭語,想起初救他時原是一一團一 義烈之氣,全無半點邪心。

及見他生得端莊,又聽得田爾耕說他家有許多田產,終是小人心腸,被他惑動了,故此躊躇不語。

田爾耕本是個寡嘴誇詐之人,那裡真有這許多產業,見進忠不嘖聲,就知他有意了。

遂笑道:「姨娘,你老人家且請進去,此事也不是一句話就成的。

明日是個黃道吉日,好結婚姻。

我親到魏兄尊寓做媒,定要他成這事。」

進忠才辭了起身,同田爾耕叫了牲口,別去。

田爾耕道:「魏兄尊寓在何處?」

進忠道:「州前。」

爾耕道:「權別,明早奉候。」

進忠回到州里下處,天已將晚,見兩個箭手在店裡吃晚飯,埋怨道:「你兩個怎麼不等我?」

箭手道:「我們醉了,跑了一會,獐子不知去向,尋爺不在,又怕關城門,故先回來了。

爺在何處宿的?」

進忠道:「我走到一個林子裡,把獐子趕倒,被我捉祝醉中不覺月上,恐遲了,難得進城,尋著個人家借宿,請我吃酒飯,我就把獐子送他了。」

箭手道:「便宜他好肚髒,店家取飯來吃。」

進忠道:「明日再去院前探信,看可曾開門。」

箭手道:「不必去,還未開門哩。

早間州里差人送節禮,也沒有送得。」

進忠道:「再等到幾時?如今將近年節,怎麼好?」

箭手道:「爺還是一個人,我們還有家小,少長沒短,年下是欠負的,都來催討,一夜 也睡不著。」

進忠想道:「如今我要成這親事,他二人在此也不便,不如打發他們先回去,到也乾淨。」

遂說道:「卻是你們比不得我,你們事多人眾,我想你們在此無事,還恐老爺望信,不若我寫個稟帖,先打發你們回去罷,馬牌也把你們去,我回去時再向汪爺討罷。」

他兩人千恩萬謝,感激不荊遂拿了馬牌,到州里討了馬,次日五鼓起身。

進忠道:「你到揚州代我致意陳少愚,說我不及寫書子。」

候他二人應命別去,進忠到天明,便將行李禮物收拾停當。

傍午,有三四騎牲口到店門首來,問道:「揚州魏提控可在這裡?」

店家道:「在裡面哩。」

叫小二進來報知。

進忠出來迎接,田爾耕同三四朋個友入來,一一相見坐下。

進忠道:「遠勞下顧,旅邸茶湯不便,得罪,得罪1眾人道:「客中何必拘禮。」

田爾耕道:「捨親多拜上,親事務望俯從。」

進忠道:「異鄉微賤之人,怎敢仰攀?且是官身,事不由己,斷難從命。」

爾耕道:「昨已說過,不必過謙,這幾位都是至親,故相邀同來作伐。」

進忠道:「小弟有何德能,敢勞列位下顧。」

那三人道:「捨親孀居孤苦,止生此女,每要招個好女婿養老,以圖照應。

女兒也十分一精一細。

今見老兄儀表,真是天生一對,郎才女貌,足以相當。」

進忠猶自謙讓,爾耕道:「不必說,且到小莊權住,擇個吉期,再到捨親家入贅。」

進忠道:「遠勞大慮,屈到館中少敘代茶。」

爾耕道:「也好,就當謝媒罷。」

遂同到館中坐下飲酒。

忽對面桌上一人站起叫道:「田先生為何久不到小莊走走?」

爾耕起身拱拱手道:「因為俗事羈絆,疏闊得罪,新正再來奉候。」

飲畢,遂相別出店。

到下處叫店主來算還了房錢,取了行李,同往嶧山村來。

傅家置酒相待過,才到田爾耕莊上住下。

時已臘月二十二日,擇了二十五日吉辰,親去謝允,就備了四十兩禮金、八匹尺頭下聘,選訂正月十五日元宵佳節成親。

終日田爾耕引一班鄉戶人家子弟,來同進忠賭錢、吃酒、頑耍。

不覺過到正月初七日,正在那裡擲錢,只見個小廝拿進請帖來道:「劉爺請酒。」

田爾耕接來看,上寫著:「翌午肅治春盤,奉扳清敘,祈早移玉。」

下寫:「侍教生劉天祐拜訂。」

看畢,說道:「你回他說,多拜上他,爺知道了,明日來。」

領取五十文錢賞他,小廝應聲去了。

次早,爾耕向進忠道:「小弟暫別,因劉家有約,晚間方回,失陪老兄。」

後又道:「何不同兄去拜拜他?此人極是四海的,卻又好賭個錢兒。」

進忠道:「素不相識,怎好唐突?」

爾耕道:「年時曾在酒館中會過的。」

進忠道:「改日罷。」

爾耕道:「兄既不去,等我請他時再屈兄作陪罷。」

遂赴席去了。

到次日,進忠取出五兩銀子定酒席。

,至十五日,便在傅宅草廳上擺列著喜筵。

眾親鄰都來送禮,暖房飲酒。

晚夕,一派鼓樂,兩行花燭,引著一對新人,雙雙立在氈上,拜堂合巹後,眾女眷送入洞房。

真是:天上人間,十分歡樂。

有喜會佳姻詞為證:

喜,喜珠垂鵲起,上眉峰,生靨底。

氣溢門闌,春融帳裡。

猩紅試海棠,?艷歌桃李。

綢繆上苑?鸞,尤?巫山雲雨。

笙簫引鳳上秦台,花燭迎仙歸洛浦。

會,會錦營花隊,燕成雙,鶯作對。

鸞鳳和鳴,鴛鴦同睡。

帶笑熄銀燈,含羞牽玉珮。

羅幃繡幕生春,杏臉桃腮增媚。

慶朱陳兩姓一交一 歡,羨牛女雙星合配。

佳,佳嫩玉奇葩,如月姊,似仙娃。

香肌膩雪,雲鬢堆鴉。

結縭初奠雁,多子更宜家。

天喜紅鸞高照,郎才女貌堪誇。

丹阜雙生比翼鳥,池蓮新發並頭花。

姻,姻意合情真,聯比目,結同心。

一陰一陽一交一 一媾,蘭麝氤氳。

好合如膠漆,調和似瑟琴。

寶鏡雙鸞共照,瓊漿合巹同斟。

此日金屏初中雀,明年綺閣定生麟。

進忠與如玉雙雙拜罷,同入洞房。

眾親友都來看新人,歡聲謔語,喧鬧至更深方散。

新人雙雙共入羅幃,脂香粉色,令人魂消。

一個軟款一溫一 柔,一個嬌羞睥睨。

點綴之際,便見猩紅,進忠十分歡洽。

次日起來謝了親,往眾親戚家去拜門,又置酒酬客。

三朝之後,如玉便問進忠:「這些箱籠內是甚物件?」

進忠將魯太監差他送禮與汪中書的話一一說了。

如玉就叫他到州里伺候去,婆子不肯道:「我們山東的風俗要滿月後才出門哩。」

進忠在家,終日夫婦行坐不離,好生恩愛。

到二月盡間,進忠要到東阿探信。

婆子道:「東阿縣有幾個親戚,前日都送禮的,你去拜望拜望。」

進忠答應。

打點衣服行囊,同個遠房小舅子並田爾耕三人上馬,同上州里來。

到親戚家拜望,各處留飯住了兩日,才到東阿院前訪問。

汪中書尚未開門,只得又在親戚家住了兩日才回來。

田爾耕道:「我們走劉家莊上過,何不同老兄去拜拜他,他問過兄好幾次了。」

進忠應允,三人遂並馬往劉家莊來,見路上人不分男女,頭上都貼著甲馬,捧著香盒,紛紛攘攘。

也有年老的年少的,也有大家婦女穿綾著絹的,都在人叢裡挨擠。

進忠道:「這些人做甚麼,這樣不分男女的行走?」

田爾耕道:「這是到人家赴會去了。」

進忠道:「甚麼會?」

爾耕道:「叫做混同無為教,不分男女貴賤,都在一處坐。」

進忠道:「這也不雅。」

爾耕道:「內中奸盜邪一婬一的事也不少。」

三人說著,望見前面一所莊院,馬到莊前,只見四面垂楊,一溪碧水,門樓高聳,院牆寬大,真個好座莊子。

三人到了門前,只見門外兩邊放著兩張長條桌,每桌上放著三四個冊子,四個人在那裡寫號。

那些男女們到了門前,記上名字,一個個點進去。

門上有認得田爾耕的,道:「田爺請進。」

爾耕道:「我是來拜你大爺的。」

門上道:「大爺不在家,到東莊去了。」

爾耕遂將進忠的拜貼留下道:「大爺回來說罷,我們回去了。」

門上道:「請用了齋去。」

爾耕道:「不消了。」

三人回馬而行。

進忠道:「好個大人家1爾耕道:「他是個宦家,乃尊是個貢生,在南邊做知縣。

劉兄為人極好,只是濫賭些。

他祖母最向善,一年常做幾次會,也要費若干銀子。」

回到莊前,爾耕相辭而去。

進忠進門對丈母說親戚相留,故此來遲。

又說去拜劉天祐,如玉聽見,便不有悅之色。

吃過晚飯睡覺,夫妻一夜 綢繆,正是新娶不如遠歸。

不日劉天祐來回拜,進忠留他吃了飯,同到田爾耕莊上賭錢。

半日進忠輸了五十餘兩,回家瞞著妻子取了還他。

那班幫閒放頭的,遂以他為奇貨可居,日日來尋他。

劉天祐見進忠爽利,又有田產,也思量要算計他。

爾耕又在中間騎雙頭馬撰錢。

一日,進忠打聽得汪中書開門,發槓起身,忙收拾了禮物同爾耕來東阿送禮。

及到院前,汪中書已去了,進忠著忙道:「這事怎處?」

只得要趕上去。

此刻身邊又無盤纏行李,要回去取,又怕耽擱了。

再到縣中訪問,說汪中書不能起旱,是水路去的,進忠才放心歡喜道:「他水路遲,我旱路快,回家收拾了趕去不遲。」

遂急急要回去,無奈又被個親戚纏住不放,直至日落方起身。

三人乘著月色並轡而行,至三更時才到劉天祐莊前。

爾耕道:「我們到劉兄處借宿罷。」

進忠道:「再耽擱不得了。」

爾耕道:「起五更去不遲,半日功夫就到了,此地前去曠野,你又有許多禮物,最是要緊,寧可小心為妙。」

進忠道:「也有理。」

遂到莊上叫門。

劉天祐出來相見,取酒管待,飲了一會,又要賭錢,進忠道:「有事要起早。」

劉天祐問道:「有甚事?」

進忠把要趕去送禮的事說了一遍。

天祐道:「既有公事,就請安置罷。」

爾耕道:「魏兄這禮據我說盡可不必送。

常言道:『識時務者呼為俊傑。

』如今汪中書已去遠了,一定是病重,才由水路去哩。」

進忠道:「不送沒得回書,這批怎繳?」

爾耕道:「你定要繳他怎麼?你如今有家小在此,又有若干的傢俬,這分禮也有千金之外,這銀子拿了去生息,安居樂業,自在日子不過。

到在衙門裡纏甚麼?自古道:『跟官如伴虎。

』那魯太監也是?詐商人的,不義之財,取之何害1天祐道:「田兄見道之言,其是有理。」

進忠猶自沉吟。

爾耕道:「且拿骰子來耍耍。」

小廝鋪下氈條,點上兩枝紅燭,放頭的取籌馬來擺下。

擲到雞叫時,進忠輸了二百兩,爾耕贏了,說道:「天快明瞭,揭起場來睡睡罷。」

進忠心上有事,又輸了錢,再睡不著。

及到天明,反睡熟了。

醒來時已日高三丈了,忙叫起田爾耕。

小廝進去半日,才討出水與茶湯來。

又等天祐慢慢出來同吃早飯,已是日中了。

三人才上馬,各自回家。

進忠到家,已是申牌時分,如玉接著,問道:「原何不送禮,又帶回來?」

進忠道:「他已動身去了。」

如玉道:「去了,怎處哩?」

進忠道:「我要趕到路上去送,老田叫我不要送。」

如玉道:「你不送,那裡討回書哩?」

進忠又將爾耕之言說了一遍。

如玉道:「不可,受人之托,必當終人之事,魯太監送這分厚禮,定是有事求他,你昧了他的,豈不誤他大事?你平日在衙門裡倚他的勢,撰他的錢,他今托你的事,也是諒你可托,才差你的。

你昧心壞了他的事,於自己良心上也過不去,他豈肯輕易饒你?老田是個壞人,他慣干截路短行之事。

切不可信他,壞自己之事,快些收拾,明日趕了去。」

親自代他打點行李,備辦乾糧,五鼓起來催促丈夫起身,恐遲了,田爾耕又要來攔阻。

天一亮,就備了牲口動身。

走未半里,早遇見田爾耕來了。

爾耕也料定如玉不肯,必還要去,故起早從大路上兜來,問道:「兄早起何往?」

進忠道:「還去送禮。」

爾耕道:「好!苛一壺作餞何如?」

進忠不好推卻,只得下馬,同到路傍酒店坐下。

爾耕叫切三斤牛肉、兩箸饃饃,二人對酌。

爾耕道:「兄原意不去,為何今日又去?」

進忠道:「夜來尋思,還是去的為是,才完此首尾,這批必定要繳的。」

爾耕笑道:「這不是兄的意思,乃玉姐不肯。

他們婦道家偏見,不知道世事。

且問兄,這批文是幾時領的?」

進忠道:「去年八月領,限十月繳的。」

爾耕道:「這就是過了。

批限遲了半年,汪中書開過幾次門,又發放了二十多日的文書才起身,你為何不投批?」

進忠道:「我那知他開門?」

爾耕道:「你說的好太平話兒。

你此來為何?你怎麼回官?說我不曉得?再者,你縱趕去送禮,汪中書就要疑你有情弊,就受了禮,心中也必不快活,回書上定有幾句不尷尬的話。

批限又遲了,書子上言語又不順,你罪過何逃?小則責罰,大則責革問罪,豈不是惹火燒身?」

進忠原是個沒主意的人,被他幾句話點醒了,暗自度量道:「卻是遲了難以回話,況我已是湖廣壞了事的人,倘被責革,豈不惹人恥笑?也罷,歇了罷。」

二人出店,要回家去,爾耕道:「不可,你若回去,玉姐必要吵鬧,不如且到劉兄莊上暫住幾日再回去,只說送過了,沒有全收,就罷了。」

二人竟到劉家莊來,天祐出來相見道:「二位來得早。」

進忠道:「昨日多擾,特來完欠帳。」

就把送禮的元寶取出四錠,叫他小廝送進去。

少刻擺飯。

才舉箸,只見外面走進三四個人來,都是積年幫閒放頭的人,上廳來坐下。

天祐道:「來吃飯。」

三人也不謙遜,坐下低著頭,不論冷熟,只顧吃起,直吃得盡盤將軍才祝天祐問道:「那事如何?」

內中有個一隻眼混名獨眼龍的道:「已有幾分了,他叔了已去,他也出來走跳了,只是不肯到這裡來。」

天祐道:「何不我們去就他。」

獨眼龍道:「今日他在新王指揮家吃酒,與老王說妥了,酒後耍耍罷。」

天祐道:「王指揮我也賀過他的,他尚未請我,你去向他說,何不同席請我。

你快去,我們就來。」

那幾個人飛奔去了。

爾耕問道:「是誰?」

天祐道:「福建小張惺,我想了他許多時,不能到手。

今日同二位去,各備封人情送王指揮,合手贏他幾千兩買果子吃。」

進忠道:「我不會賭,還是公平正道的好。

我輸贏都是現的我若贏了他,欠我的也不能。」

天祐道:「兄既不肯合,只各幹各的事。

只得下場難保必勝,若輸了不要懊悔。」

即備了馬,同進州里。

來到獨眼龍家裡,相見坐下,已預備下好茶來吃了,說道:「新王今日不請客,戲子是州里捉去了,張惺已向汪頭拜客,小陸鉤去了,只怕就好來了。」

話未畢,只見小陸慌忙進來道:「來了,來了。」

那獨眼龍就如拾到珍寶一般,忙到門外等候。

少刻,引進一個少年朋友來,甚是清秀,後面跟著四五個小廝,各各相見,問了姓名。

茶畢,天祐道:「久違雅教。」

張惺道:「豈敢。」

獨眼龍道:「老相公幾時回府的?也不知道,未得遠送。」

張惺道:「家叔暫到臨清算帳,不久就來。」

小陸道:「怎奈有好客沒好主。」

張惺叫小廝去取桌盒酒來。

進忠道:「初識荊,怎好叨擾。」

獨眼龍道:「朋友原是從初相識起,何必拘禮。」

少刻,取了桌盒來,擺在上面。

獨眼成道:「酒還未到,且手談片刻何如?」

爾耕道:「也好。」

遂鋪下氈條,劉、魏、張三人擲五子朱窩。

進忠道:「還是頭家管彩,還是各人自會?」

張惺道:「頭家沒多食水,各人自備罷。」

擲至過午,進忠贏了八百兩,劉天祐連頭輸了五百餘兩,張惺輸了四百兩。

吃過飯,田爾耕代天祐下場,擲到三更,代他把輸的都打在張惺身上,還贏起二百餘兩來,進忠共贏了九百餘兩,張惺連頭共輸一千三百兩。

進忠道:「且歇歇再來。」

揭了賬。

進忠道:「取天平來。」

張惺道:「我沒有帶銀子來,明日奉還。」

進忠道:「兄先原說過是現的。」

張惺道:「就是明日也不為遲,難道騙你不成?」

爾耕道:「老兄這話就差了。

魏兄現帶了銀子在此,況又是兄說現的,怎又要到明日?」

張惺道:「偏要到明日,怎麼?」

站起身來就要走。

進忠一把抓住道:「兌了銀子再走。」

張惺道:「半夜裡銀子從何而來?你這人好小器,幾兩銀子甚要緊,就這樣急。」

進忠道:「你該人銀子不還,到說我小器?你賴人銀子反是大方?」

張惺道:「偏不還你,怎樣我?」

進忠道:「你若沒銀子還我,把筋打斷你的1張惺急了,跳起來。

進忠搶上前一把揪住,拉在壁上,捻起拳頭要打。

眾人上前勸開。

獨眼龍道:「我們的頭錢寬兩日罷,二位相公的多少先還些,殺殺火氣,餘下的就到明日何如?」

張惺道:「連你也亂纏!我原是出來拜客的,因小陸約我來吃新茶,並沒有打點來擲錢,我有銀子不把他,難道認真賴他的哩1小陸道:「張相公為人最直,每次卻是分文不欠的,就到明日也罷。」

進忠定不肯,說道:「既如此,就總在這裡宿,等明日取了銀子來再回去,何如?」

張惺道:「我不能在此宿1進忠道:「我也決不放你去,枉說白話。」

張惺被他纏得沒法,終是個小摳兒,不曾受過人氣的,便說道:「也罷,我有個道理,我有莊田現在劉兄田腹子內,我意寫個倚抵帖子與你,明日兌銀子來取贖,何如?」

進忠不肯。

劉天祐道:「既魏兄不肯倚低,竟把田暫寫在我名下,我保你的銀子何如?」

進忠方肯。

獨眼龍忙取了紙筆,張惺寫了抵約,連頭錢共寫了一千三百五十兩。

眾人押了字。

進忠道:「不要寫我名字。」

爾耕道:「這也是個意思兒,就不寫兄也罷了。」

天祐到寫個欠帖與進忠,兩下收了,才放張惺出門,三人就在獨眼龍家宿了。

次日,天祐要回去,進忠道:「他今日一交一 銀子,怎麼到回去?」

爾耕道:「田在劉兄田腹子內,劉兄久要圖他的,不得到手,今日卻卻的在他網裡。

我們且回去,他要田,自然到他莊上來取贖,那時再納些利錢,不怕他飛上天去。」

進忠心雖不悅,卻又不好言語,只得一同回去。

分付獨眼龍道:「他若來時,務必同他到莊上來。」

又留下個小廝來探信。

三人同到劉家莊上,等了一日,也不見來。

進忠覺得眼跳耳熱,心中不奈煩,想道:「莫不是家中有甚事故?」

遂託言有病,要回家去。

取了禮物,別了田、劉二人,上馬回家,家中安然無恙。

如玉迎著問道:「禮送了麼?」

進忠道:「送了,沒有全收。」

如玉歡喜,置酒共酌道:「這才是全始全終的,你幾時往南去?」

進忠道:「消停兩日再處。」

夫妻一夜 歡娛,不題。

再言田、劉二人又等了一日,不見回信。

到第三日,飯後無事,二人到莊前閒步,看莊上人割麥,只見遠遠的一簇人飛奔莊上來,乃到面前看時,乃是幾個穿青衣的,走近來,一條索子將田爾耕鎖起來。

天祐忙問道:「為甚事?」

後面人都到了,見小廝鐵繩鎖著,靠著手,哭啼啼說道:「「張家的叔子回來了,知道他輸了錢,將田拉出,到州里告了,將小的並小陸等四人都拿去各打了二十板,供出爺與田爺來,故押了來拿人,要追張家的抵約。」

天祐聽了,轉身就要走,眾差人阻住道:「去不得,要同去見官哩。」

因他是宦家子弟,父親現做官,故不好鎖他。

天祐道:「我不走,家去換了衣服同你們去。」

眾人才放他進去,取了二十兩銀子打發眾差人,換了衣服同往州里來。

適值知州升堂,押了田爾耕上去,不由分說,打了二十大板。

天祐看他父親面上,免其責罰,家人代打二十。

追出抵約來看,知州大怒道:「豈有一夜 就贏他一千三百餘兩的理?這自然是你們一起光棍合手贏他的,可恨。」

眾人又稟出魏進忠來,知州道:「抵約上並沒有個姓魏的名字,仍敢亂攀平人。」

又打了二十個掌嘴,原贓著落在各人名下,追出入官。

眾人收監,俟贓完日定罪。

原來這知州與張惺是同鄉,十分用情,那幾個破落戶沒取用,只苦了田爾耕吃苦,打了幾次,要追出四百兩贓銀,仍解回原籍。

正是:

慣使機心成陷阱,難逃天網入牢籠。

畢竟不知田爾耕怎生脫身?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回 朱工部築堤焚蛇穴 碧霞君顯聖降靈簽 第二回 魏丑驢迎春逞百技 侯一娘永夜引情郎 第三回 陳老店小魏偷情∩蓋園妖蛇托孕 第四回 賴風月牛三使勢∠吉凶跛老灼龜 第五回 魏丑驢露財招禍 侯一娘盜馬逃生 第六回 客印月初會明珠 石林莊三孽聚義 第七回 侯一娘入京訪舊 王夫人念故周貧 第八回 程中書湖廣清礦稅‰參政漢水溺群奸 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 第一十回 洪濟閘顯聖斥奸 嶧山村射妖獲偶 第十二回 傅如玉義激勸夫 魏進忠他鄉遇妹 第十三回 客印月憐舊分珠 侯秋鴻傳春竊玉

分類: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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檮杌閒評
第一回 朱工部築堤焚蛇穴 碧霞君顯聖降靈簽第二回 魏丑驢迎春逞百技 侯一娘永夜引情郎第三回 陳老店小魏偷情∩蓋園妖蛇托孕第四回 賴風月牛三使勢∠吉凶跛老灼龜第五回 魏丑驢露財招禍 侯一娘盜馬逃生第六回 客印月初會明珠 石林莊三孽聚義第七回 侯一娘入京訪舊 王夫人念故周貧第八回 程中書湖廣清礦稅‰參政漢水溺群奸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第一十回 洪濟閘顯聖斥奸 嶧山村射妖獲偶第十一回 魏進忠旅次成親 田爾耕窩賭受辱第十二回 傅如玉義激勸夫 魏進忠他鄉遇妹第十三回 客印月憐舊分珠 侯秋鴻傳春竊玉第十四回 魏進忠義釋摩天手 侯七官智賺鐸頭瘟第十五回 侯少野窺破蝶蜂情 周逢春摔死鴛鴦叩第十六回 周公子錢神救命 何道人爐火貽災第十七回 涿州城大奸染癘 泰山廟小道憐貧第十八回 河柳畔遇難成閹 山石邊逢僧脫難第十九回 入靈崖魏進忠採藥 決富貴白太始談星第二十回 達觀師兵解釋厄 魏進忠應選入宮第二十一回 郭侍郎經筵叱陳保 魏監門獨立撼張差第二十二回 御花園嬪妃拾翠 漪蘭殿保姆懷春第二十三回 諫移宮楊漣捧日 誅劉保魏監侵權第二十四回 田爾耕獻金認父 乜淑英赴會遭羅第二十五回 跛頭陀幻術惑愚民 田知縣貪財激大...第二十六回 劉鴻儒劫獄陷三縣 蕭游擊戰敗叩禪...第二十七回 傅應星奉書求救 空空兒破法除妖第二十八回 魏忠賢忍心殺卜喜 李永貞毒計害王...第二十九回 勸御駕龍池講武 僭乘輿泰岳行香第三十回 侯秋鴻忠言勸主 崔呈秀避禍為兒第三十一回 楊副都劾奸解組 萬工部忤惡亡身第三十二回 定天罡盡驅善類 拷文言陷害諸賢第三十三回 許指揮斷獄媚奸‰翰林獻珠拜相第三十四回 倪文煥巧獻投名狀 李織造逼上害賢...第三十五回 擊緹騎五人仗義 代輸贓兩縣懷恩第三十六回 周蓫洲慷慨成仁 熊芝岡從容就義第三十七回 魏忠賢屈殺劉知府 傅應星忿擊張金...第三十八回 孟婆師飛劍褫奸魄 魏忠賢開例玷儒...第三十九回 廣搜括揚民受毒 攘功名賊子分茅第四十回 據災異遠逐直臣 假緝捕枉害良善第四十一回 梟奴賣主列冠裳●宦媚權毒桑梓第四十二回 建生祠眾機戶作俑 配宮牆林祭酒拂...第四十三回 無端造隙驅皇戚 沒影叨封拜上公第四十四回 進諂諛祠內生芝 征祥瑞河南出璽第四十五回 覓佳麗邊帥獻姬 慶生辰乾兒爭壟第四十六回 陳元朗幻化點奸雄 魏忠賢行邊殺獵...第四十七回 封三侯怒逐本兵 謀九錫妄圖居攝第四十八回 轉司馬少華納賂 貶鳳陽巨惡投環第四十九回 舊婢仗義贖屍 孽子褫官伏罪第五十回 明懷宗旌忠誅眾惡 碧霞君說劫解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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