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閒評》第十九回 入靈崖魏進忠採藥 決富貴白太始談星:孤身落落走風塵,欲擬飛騰未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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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檮杌閒評》第十九回 入靈崖魏進忠採藥 決富貴白太始談星

檮杌閒評

第十九回 入靈崖魏進忠採藥 決富貴白太始談星

詩曰:

孤身落落走風塵,欲擬飛騰未有因。

篋有丹丸堪療病,囊無黃白怎醫貧。

一時物色成知己,八字分明識異人。

雲漢泥塗同一瞬,勸君不必強勞神。

話說老僧因進忠吃了貯影,嗟歎可惜不已。

進忠不知何故,問之再三,老僧才說道:「凡松脂入地百年名為茯苓,千年變成琥珀,三千年則賦性成形,出神遊戲,名曰貯影。

此物就是貯影。

他感山川秀氣,日月一精一華,乃仙藥之上品。

人得之,依方煉服,可與天地同壽。

此柏乃黃帝時物,至今將及萬年,日則紅光貫天,夜則白虹入月,下有此靈胎故也。

我結庵於此已三十餘年,止見過二次,要等各色藥料采全,設法取之,以此物為君,一精一虔製造,服之便可遐舉飛昇,出無入有。

不意為你所得,亦是我數不當得,只是可惜小用了,只祛了一身之病,若能絕粒服氣,也能後天而老。

《本草》云:『松脂愈癩』。

正你之為也。」

進忠道:「只取了一個,還有一個哩,師父何不取之?」

老僧道:「此物乃天地之元一精一,神仙之至寶,安能盡取?一之已甚,豈可再乎?」

進忠道:「承師父救度,又遇仙藥愈體,願拜在師父門下,跟隨師父修行。」

老僧道:「你塵緣未盡,殺性未除,六欲擾賊,安能修證大道」進忠道:「弟子一陽一物已無,那裡再有欲事?」

老僧道:「害道豈盡在女色,凡有一念之邪,一事之賊,皆是欲。

你可速回人世,以了俗緣,只是得志之時,少戒殺性,就是無量功德了。」

進忠跪下道:「蒙師父救命,銜結難報。

但此去資生無策,且又不成一人 道,還望師父收留。」

老僧道:「此乃天數,非人力所致。

你在此久留不得,我有一枝藥贈你,回去少濟目前。

你從今厄運已去,後福將來。

這一枝藥可治虛怯之症,不論男女五勞七傷虛損勞症,皆可治之。

這一枝膏子藥,專治婦女七情六慾、憂愁鬱結,並尼僧、寡一婦 獨一陰一無一陽一之症。

這一枝草藥,治一切跌打損傷並毒蛇虎狼咬傷,酒調一服即效。

膏藥與丸藥俱有,只這草藥用完了,你須自採些去。」

將前二藥俱用絹袋盛著,各裝一袋,又把了個藥籃與他。

同他走到前山,照樣采幾顆與他看道:「此路望南去,一路俱有,不拘多少,采畢到前面那個高嶺上,有一池清水,可將此草到那池裡洗淨,揉去汁水,一陰一干為末,酒下三錢,即愈骨損折者,三服即接完矣。

但那池內有龍,須先拜禱,方可洗藥,切不可觸犯,要緊!你自去取,我在庵裡等你。」

進忠獨自採來,一路上觀看山景,真是萬壑爭流,千巖競秀,雲物週遭,溪山入畫,走一回歎羨一番。

採得籃中已滿,上高嶺一望,又別是一番境界了。

只見: 半空蒼翠擁芙蓉,天地風光迥不同。

十里青松棲白鶴,一池清水泛春紅。

疏煙閒鳥浮雲外,玉殿瓊樓罨畫中。

誰道神仙不可接,赤城霞起此間通。

那嶺上果有一池,無多大,清澄徹底。

進忠雙手掬起水飲了兩口,將藥俱洗淨了,揉去汁水,放在籃內,又濯了一會足,起身四下觀看了一會,竟忘了老僧之言,未曾祝告龍神。

遂走到崖畔,見有一座石洞,都是碧綠的石頭,上面石乳滴下,垂有一二尺長,就如玉筍一般。

正中一尊觀音像,進忠想道:「這高嶺上四無人煙,為何也琢一尊神像在此?」

再近前看時,原來不是雕琢的,就是那石乳滴成的,眉目衣服,儼若雕成,善才、龍女、淨瓶、鸚鵡,件件皆一精一。

進忠道:「正是天巧勝人工。」

正打點回去,才走到池邊,只見池內一縷煙起,漸漸升起,初如一條白帶,次後如匹練懸空,頃刻間遍滿山頭。

一陣大雨,鞭雷掣電齊來。

只見:

雲生四野,霧漲八方。

搖天撼地起狂風,倒海翻一江一 飛急雨。

雷公忿怒,倒騎火獸逞神威;電母生嗔,亂掣金蛇施法力。

大樹連根拔起,深波徹底翻乾。

若非灌口斬蛟龍,定是泗州降水母。

那雷轟轟烈烈,竟似趕著打來,進忠嚇得慌忙躲到觀音像後。

只聽得雷聲專在洞門外響,連山都震動了,進忠只是叫:「菩薩救命1雷雨下了有兩個時辰,漸漸雷聲高起;過了一會,雨散雷收。

那嶺太高,上面水如傾崖倒閘一樣。

又過了一會,日色才出,進忠才走出洞外,忽猛省道:「是了,忘卻老僧之言,定是龍王震怒。」

復來池邊拜禱道:「弟子魏進忠,愚蒙小人,觸犯尊神,望恕弟子無知之罪。」

又到觀音面前叩謝了。

正要回去,抬頭看時,山間雲霧遮滿,不見來時路徑,想是雲還未荊

坐了一會,又起來望時,只見重山疊疊,一些路也沒有。

四下尋路,止有東南上有條小路,卻又險峻,只得扳籐負葛,一步步望下爬。

捱到東嶺,遇見一處,兩山接筍,不得過去。

那接筍處卻只有三尺多寬,壁立而下,深有萬丈,底下水流如箭。

論平日也還跳得過去,因是爬了半日山路,腳軟了,又見下面極深,心中又怕,兩腳抖顫,莫想站得起來,坐在山崖上喘了一會氣。

看看日已西去,正在著忙,只聽得遠遠有人言語,又等了一會,見對山上一個人走來,口裡唱著歌兒道:

破衲穿雲掛薜蘿,獨耽生計在山阿。

世情險處如棋局,懶向時人說爛柯。

只見那人頭戴遮一陽一箬笠,肩挑繩擔,腰插板斧,原來是個樵夫。

進忠道:「行路的哥,救我一救。」

那樵夫叫道:「你從那裡來的,在這裡坐著?這澗沒多闊,跳過來罷。」

進忠道:「爬了山路的,腳軟了,跳不得。」

那樵夫將肩上扁擔拿下,擔在上面,按住一頭,拉著他手,才跳過來。

那樵夫收過扁擔,進忠與他唱個喏。

樵夫道:「你從那裡來的。」

進忠道:「嶺上下來的?」

樵夫道:「這嶺壁萬仞,從未曾見人上去,你怎麼從上面下來的?」

進忠道:「我是採藥的,從前面山上誤走過這嶺上,因雷雨迷失了路,故從嶺上爬下來了。」

樵夫道:「聞得上面有龍王,你可曾見麼?」

進忠道:「沒得見,只見一池清水。」

樵夫道:「你這往那裡去?」

進忠道:「我也不知路徑,只是有人家的去處,便好借宿。

敢問哥,這是甚麼地方?」

樵夫道:「這嶺下是居庸關,此嶺喚做摩天嶺,離關二十里,向東去也是個隘口。

本該邀到寒舍宿,奈我又入山深了,你便依著這條小路走去四五里,就有村落了。

莫走大路,恐遇遊兵盤詰。」

進忠作揖,相謝而別。

果然走不上三五里,山下露出幾個人家來。

只見: 望裡雲光入暮天,柴扉幾處結炊煙。

昏鴉點點棲林杪,小犬狺狺吠短簷。

進忠走近人家,見一老者在門前札草餵馬,遂上前與那老者見禮道:「我是過路的,欲借府上一宿。」

老者道:「這是緊要的口子,要盤查奸細的,你從何處來的?」

進忠道:「我是個為客的,因在路上被小軍們搶去行李,望老爹暫借一宿,明早便行。」

老者道:「拿文憑來看才能留宿哩。」

進忠道:「文憑在搭褳內,俱被搶去了。」

老者道:「沒文憑不留,恐是奸細。」

又見一少年人,捧了一盤熱豆出來餵馬,問道:「這人做甚麼的?」

老者道:「他要借宿哩,因沒文憑,不敢留。」

那人道:「也不妨,此人不像個奸細,留他住一宿罷。」

遂邀進屋內,見禮坐下。

天晚時取出面飯來同吃。

進忠已半年多不見谷食了,吃罷就與少年的同宿了。

睡至二更時,只聞隔壁有呻吟痛楚之一聲 ,進忠問那少年的道:「甚麼人叫喚?」

那人道:「是俺哥,昨日走塘報,被虎咬了腿,故此叫喚。」

進忠道:「腿可曾折?」

那人道:「沒有,只咬去一塊肉,如今腫有小桶子粗。」

進忠道:「這不難,我帶有仙藥在此,吃了就止疼,只是要酒調服哩。」

那人道:「酒到沒有哩。」

老者在間壁聽見,說道:「你起來,東邊兒王家今日請客,該有剩的,你去討討看。」

那人便起來,去了一會,回來道:「酒有了,卻沒多。」

進忠道:「半碗也夠了。」

媽媽兒起來打火上燈,進忠也起來,將草藥末了捻了一撮,放在酒內,入砂鍋中煎了幾滾,與他吃下,叫他蓋暖了睡。

各人復又睡下。

至天明,那老者起來,走過來謝道:「多承老哥好靈藥1進忠道:「好些麼?」

媽媽兒道:「吃下不多時,就不疼了;五更時,出了有一盆黃水,腫也消了,腿也伸縮得了。

有緣得遇恩人。」

謝了又謝。

進忠也暗自稱奇。

一家兒奉之為神仙,殺雞為黍管待他,又向他討了些藥。

進忠道:「此藥不獨治此,凡一應跌打損傷,也只一服見效。」

那老者道:「骨頭折了,可醫得好?」

進忠道:「就是碎了,也能醫。」

老者道:「如今俺們總府大人的公子,因跑馬跌折了腿,有半個月了,老哥若能醫,等俺去報知,薦你去醫。」

進忠道:「好極!你去報知,若有謝禮,我分些與你。」

老者道:「我沒謝得你,還敢望分你的錢麼1忙叫兒子備馬,先到守備衙門報知。

守備上關來稟報過,即差兵丁拿馬來接進忠。

接到衙門見過禮,問了一回,見進忠衣裳襤褸,即著人取衣巾鞋襪與他換了。

總府裡差了四個家丁來接,進忠上了馬,不一時到了關下,真個是峭壁縣崖,玉關金鬥。

有詩為證:

龍盤天險峻高樓,雉堞連雲接上游。

金壁萬重嚴虎豹,牙旗百里擁貔貅。

地連幽薊吞滄海,勢壓山河捧帝州。

功業好期班定遠,欲攜書劍覓封候。

進忠來到關下,家丁將令箭吊上去。

少頃,放炮吹打,吆喝開關。

守關官坐下,兩邊將弁俱是戎裝,刀槍密匝,把守得鐵桶相似。

進了關,家丁引進忠與守關官兒見了禮。

過了關,復上馬,至總鎮府,先與中軍相見。

傳鼓開門,中軍陪著至後堂,那總兵才出來接見。

禮畢坐下,問道:「先生貴處?尊姓大名?」

進忠道:「小人姓魏,賤字西山,肅寧人氏,家傳醫業。

因出關採藥,中途為游虜劫去行囊文憑。

昨至關下借宿,聞得貴公子有恙,故此進謁。」

總兵道:「小兒因走馬,跌傷右腿,今已半月,尚未痊可。

今早關下守備來回說,先生仙藥可治,故爾奉屈。

倘得全愈,自當重謝。」

門子捧茶來吃了。

進忠道:「請公子一看。」

總兵遂邀至臥房。

見公子臥床 叫喚,進忠走到床 前,揭開被,見右腿用板夾住,將手略按一按,便叫喚不已。

進忠道:「可曾服藥?」

總兵道:「服過。

據醫人說,接骨須過百日才得好,只是先止了疼方好。」

進忠道:「若等一百日,人豈不疼壞了麼1總兵道:「正為此。」

進忠道:「不妨。

我這藥,一服便定痛,三服即可見效。」

床 後女眷們聽見,十分歡喜,送出十兩銀子來開包,講明醫好時謝儀一百兩。

進忠道:「取暖酒來。」

丫鬟隨即燙了酒來,進忠將草藥取出三錢來,調與公子吃了,道:「蓋暖了,睡一覺就定疼了。」

女眷在床 後道:「到有半個月沒有睡了。」

進忠道:「不妨,包管一會便不疼。」

總兵邀進忠到書房內吃了飯。

總兵自去料理公事,進忠獨坐。

過了半日,只見總兵走來拱手道:「多蒙先生妙劑,服過一刻就睡了,才醒來,說竟不疼了,果是神速。」

不覺十分欽敬。

進忠口中謙遜,心中卻暗自稱奇。

晚間又服了三錢。

次早進來看,公子道:「深蒙先生妙藥。

跌傷後半月中,上半截痛不可言,下半部就不知渾木了;自昨日服藥後,下部方知冷暖,夜間骨裡覺得微癢,隱隱的響聲,如今也伸縮得了。」

進忠道:「不要扭動,恐勞傷了筋骨」。

又調一服與他吃。

到書房來,正閒話間,只見家丁來報道:「白相公要見。」

總兵道:「請1不多時引進一個秀士來,總兵降階迎入,各各見禮坐下。

那人頭戴方巾,身穿潞綢道袍,腳下絨襪氈鞋,生得面麻口闊,亂髮虯鬚。

那人問道:「此位尊姓?」

總兵道:「魏先生,為小兒醫病的。

妙藥三服,已愈了大半。」

進忠亦請教,總兵道:「一江一 右星家白太始先生。」

太始道:「連日因公子有恙,未曾來進謁。

今日竭誠奉候,吉人天相,必定全愈的。」

總兵道:「連日未聆大教。」

太始向袖中取出兩本《流年》來,道:「貴造已看來,令郎不過暫來災晦,目下流土星進宮就平復了。」

總兵道:「請教太始一一細講1只見他講一會,便起身到門外吐兩口,進來又講,不一時如是者四五次,一本《流年》說未完,就吐有十多口。

進忠見他唇下有血漬,便道:「先生唇下有血痕,何也?為何頻起作吐?」

太始道:「學生素有賤恙,話說多了,就要吐幾口血。」

進忠道:「男子血貴如金,豈可頻出?這是勞傷肺氣所致,何以不醫?「太始道:「也曾醫過多回,未能痊可。

醫家叫我寡言,小弟業在其中,何能少言?故爾難愈。」

進忠道:「弟到有藥可治,只須三服,便可永不再發。」

總兵道:「魏先生妙劑,不消多服,定是神速的。」

進忠便向囊中取出七粒丸藥來,用白湯與他吃下。

總兵道:「且收下,遲日再請教。」

分付拿酒。

家人擺上酒來,三人飲至更深,就留太始與進忠同宿。

次早,進忠又進內看公子,將夾板解去,已接完骨頭,伸縮自如,並無痕跡了。

總兵大喜。

公子就要起來行動,進忠道:「緩些,骨雖接完,血氣未充,恐又勞傷了,須到三七後方可行動,再用參芪補養之劑以濟之。」

回到書房內,太始又取出《流年》來談,果然一些已不吐了。

講畢,進忠又與他一服,三日連進三服,果然全好了,面上也漸有血色,不似起初黃瘦了。

太始十分感謝道:「客邸無以為謝,奈何1進忠道:「何必雲謝,賤造拜求一查足矣1說了八字,排下運限,飾了五星,看了一會,忽拍案叫道:「大奇!大奇1進忠道:「請教有何奇處?」

太始道:「小弟閱人多矣,從未有如尊造者,乃極富極貴之格。」

進忠道:「多蒙過獎,務求直教。」

太始道:「小弟雖是業此,卻從不會面奉,蹈江湖的惡俗。

尊造乃戊辰年、丙辰月、己巳日、庚午時,一派辰中祿馬。

入巳為天元,入丙為煞,月令帶煞了。

己巳日主生出年上戊土來,乃是正櫻時上庚金,坐著天罡,又是地煞。

子平云:『煞不離印,印不離煞,煞印相生,功名顯達。

』又云:『有官無印虛勞碌,有煞無官也落空。

』月上丙火,透出官星。

《經》云:『財為養命之源。

』八字初排,須尋財地,我克者為財。

辰中兩點癸水,露出太旺。

財官煞印俱要得令。

辰、巳、午謂之三辰順序,火土相生,大是得令。

《經》云:『未看元辰,先尋大運。

』貴造十歲逆運,十歲丙寅,二十乙丑,三十甲子,四十癸亥,五十壬戌。

如今已一交一 甲子,少年氣運總不如,一事無成。

這甲字五年虧你過,乃虎落深阱、鳳下荒坡之厄。

如今漸漸好了,日漸亨通,只待一一交一 癸亥,富貴齊來。

五十歲一交一 了壬戌,就貴不可言,位極人臣,權傾天下。

再查五星看命:正丑宮玉堂臨照,火羅居於福德,大有威權。

日昇殿駕,迎天尺五,月照崑崙,常隨玉輦;太一陽一朗照,水輔一陽一光;福祿隨身,功名蓋世。

魁罡得令,生殺常操五星。

子平合論極富極貴之命。

但還有些小不足的事。

子平云:『七煞無制,子息艱難。

』月令帶煞,少年克父。

宮中木星犯主,鴻雁蕭條。

太一陰一星獨照妻妾宮,妻子也不和合。

留心花柳,刑傷太重,六親無靠,雖然富貴,終是孤鸞。

功名富貴皆不從科甲第中來,文昌俱不入垣,卻有平步登仙之兆。

只是殺星太重,他日殺害的人卻也不少,慎之!慎之!目下還有百日小災,卻無大害,過此無礙,皆坦途矣。

有詩留驗。」

寫了四句詩在上道:

三十年來運未通,失一身 泥土恨飄蓬。

一朝點出飛騰路,指日扶搖上九重。

過了幾日,公子起床 作謝,總兵治酒酬謝,謝了進忠百金,並綵緞鋪蓋行李。

次日收拾拜辭。

白太始也辭了,要往大同去,總兵也送了盤費。

太始道:「魏兄要往何處去?」

進忠道:「弟無定處,意欲隨兄也到大同一遊,久聞大同風景甚好,欲去遊覽。」

太始道:「不可!你新運將通,何可浪游失了機會?須去速尋進步。」

進忠道:「不瞞兄說,小弟已淨了身,是個廢人,到那裡去求功名?」

太始道:「事非偶然,昨我看你貴造,功名富貴,原說皆不從正途上來。

諸星卻皆朝主,漸有日近龍顏之分。

兄到京師去,即尋內相進身,方得顯貴。

我京中卻有個相知,姓殷,此人雖是個秀才,卻也富堪敵國,平生以俠氣自許。

他專一結一交一 官宦,皇親、國戚無一不與他一交一 好。

凡有人投他,他都極力扶持周濟。

他一寵一 君素有吐血之症,弟寫封書子薦兄去,並托他薦兄到內相裡去,甚捷徑。」

隨即寫了書子與進忠。

二人俱辭別了總兵,總兵又各送長馬一匹,二人上路。

不說白太始往大同。

只說進忠上路,非止一日,來到京師。

前門上尋了寓所,卸下行李,來到棋盤街,見衣冠人物,還是舊時光景。

訪問殷秀才的住處,人說在城隍廟前,竟奔西來。

打從殷太監門首過,見李永貞家門閉著。

意欲去看看他,忽想道:「前此為惡婦所逐,我今番又不如前了,看他做甚。」

直至廟前來問,人說左邊門樓便是。

進忠走進門,見一個人出來,進忠拱拱手道:「殷爺在家麼?」

那人道:「家爺不在家,爺有甚見教?」

進忠道:「我自邊上來,有書子要面一交一 你爺的。」

那小廝道:「家爺到西山聽講去了,請坐獻茶,爺有書子留下來罷。」

進忠道:「你爺幾時回來?」

小廝道:「今日就回的。

爺上姓?寓在那裡?」

進忠道:「我姓魏,明早再來罷。」

才走出門來,小廝便道:「魏爺請住,那裡是家爺回來了。」

只見西路上來了有四五騎馬,來到門前,中間是一個青年秀士。

下了馬,小廝上前回道:「這位魏爺有書子要面一交一 哩1殷秀才遂拱手躬身,邀進忠到廳上,見禮坐下。

只見那殷秀才生得:

長鬚白面意謙虛,仗義疏財大丈夫。

愛客聲名欺郭解,居家豪富數陶朱。

殷秀才同進忠坐下。

進忠取出書子來遞上,殷增光看了道:「原來白太始會見先生的。

他原說秋間來京,今又往大同去了。」

進忠道:「太始兄多叫致意。」

增光道:「豈敢!先生神醫國手,今日幸會。」

茶畢,便去擺飯,問道:「先生行李在何處?我著人去取來。」

進忠道:「識荊之初,怎好便來相擾?」

增光道:「既蒙下顧,即是知心,何拘形跡。」

酒飯相待。

家人取了行李來,收拾兩間小樓與他宿,撥了個短童伺候。

次日,殷增光將他小娘子的病症一一說了,進忠道:「此產後失調,勞傷血氣所致,只須丸藥數服即愈。」

四五日間,病已全愈,增光十分歡喜。

殷家逐日暄闐,各官宦出京入京的都來拜他,送禮的、下書的絡繹不絕,門下食客一日也有數十人,終日不得閒。

一日,分付家人預備一精一致素齋果品,到西山供養。

進忠道:「久慕西山好景,未得一觀,不知可好同游?」

增光道:「達觀禪師久在西山六一泉一習一 靜,近因定國公太夫人壽誕,啟建大醮,明日供養一餐小食。

魏兄有興同往,隨喜一宿。」

晚景已過。

次日同上馬,到西山來,一路上看不盡峰巒疊翠,藍水飛瓊。

到了庵前下馬,主僧出來迎接,邀至方丈坐下。

茶畢,增光問童子道:「老師曾放參否?」

答道:「老師入定未回,已知殷爺有齋,分付下先供佛,供後即齋,大眾不必等候。」

眾人鋪下齋供,敲動雲板放參,各僧眾一一坐下,放餐畢,將午時,童子來說道:「老師下榻了,請殷爺相見。」

增光遂淨手,同進忠到方丈來,持香到禪座前插在爐內,拜三匝。

進忠偷眼看那禪師,果然仙姿佛像,不比尋常。

這正是:

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光。

此中無一物,朗朗照秋一江一 。

增光拜過,進忠也俯伏稽首。

達觀道:「此位何人?」

增光道:「山東名醫,友人所薦到此,特來參謁。」

達觀道:「大非好相識。」

又對增光道:「一向久擾檀越,刻將業障到了,快些收拾回去。」

增光道:「大師與天地合德,有何業障?」

達觀道:「業障深重,不能解脫,大家好自收拾歸去。」

增光再要問時,達觀又閉目垂頭,入定去了。

正是: 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

畢竟不知有何業障?應在何處、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回 朱工部築堤焚蛇穴 碧霞君顯聖降靈簽 第二回 魏丑驢迎春逞百技 侯一娘永夜引情郎 第三回 陳老店小魏偷情∩蓋園妖蛇托孕 第四回 賴風月牛三使勢∠吉凶跛老灼龜 第五回 魏丑驢露財招禍 侯一娘盜馬逃生 第六回 客印月初會明珠 石林莊三孽聚義 第七回 侯一娘入京訪舊 王夫人念故周貧 第八回 程中書湖廣清礦稅‰參政漢水溺群奸 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 第一十回 洪濟閘顯聖斥奸 嶧山村射妖獲偶 第十一回 魏進忠旅次成親 田爾耕窩賭受辱 第十二回 傅如玉義激勸夫 魏進忠他鄉遇妹

分類: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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檮杌閒評
第一回 朱工部築堤焚蛇穴 碧霞君顯聖降靈簽第二回 魏丑驢迎春逞百技 侯一娘永夜引情郎第三回 陳老店小魏偷情∩蓋園妖蛇托孕第四回 賴風月牛三使勢∠吉凶跛老灼龜第五回 魏丑驢露財招禍 侯一娘盜馬逃生第六回 客印月初會明珠 石林莊三孽聚義第七回 侯一娘入京訪舊 王夫人念故周貧第八回 程中書湖廣清礦稅‰參政漢水溺群奸第九回 魏雲卿金牌認叔侄 倪文煥稅監拜門生第一十回 洪濟閘顯聖斥奸 嶧山村射妖獲偶第十一回 魏進忠旅次成親 田爾耕窩賭受辱第十二回 傅如玉義激勸夫 魏進忠他鄉遇妹第十三回 客印月憐舊分珠 侯秋鴻傳春竊玉第十四回 魏進忠義釋摩天手 侯七官智賺鐸頭瘟第十五回 侯少野窺破蝶蜂情 周逢春摔死鴛鴦叩第十六回 周公子錢神救命 何道人爐火貽災第十七回 涿州城大奸染癘 泰山廟小道憐貧第十八回 河柳畔遇難成閹 山石邊逢僧脫難第十九回 入靈崖魏進忠採藥 決富貴白太始談星第二十回 達觀師兵解釋厄 魏進忠應選入宮第二十一回 郭侍郎經筵叱陳保 魏監門獨立撼張差第二十二回 御花園嬪妃拾翠 漪蘭殿保姆懷春第二十三回 諫移宮楊漣捧日 誅劉保魏監侵權第二十四回 田爾耕獻金認父 乜淑英赴會遭羅第二十五回 跛頭陀幻術惑愚民 田知縣貪財激大...第二十六回 劉鴻儒劫獄陷三縣 蕭游擊戰敗叩禪...第二十七回 傅應星奉書求救 空空兒破法除妖第二十八回 魏忠賢忍心殺卜喜 李永貞毒計害王...第二十九回 勸御駕龍池講武 僭乘輿泰岳行香第三十回 侯秋鴻忠言勸主 崔呈秀避禍為兒第三十一回 楊副都劾奸解組 萬工部忤惡亡身第三十二回 定天罡盡驅善類 拷文言陷害諸賢第三十三回 許指揮斷獄媚奸‰翰林獻珠拜相第三十四回 倪文煥巧獻投名狀 李織造逼上害賢...第三十五回 擊緹騎五人仗義 代輸贓兩縣懷恩第三十六回 周蓫洲慷慨成仁 熊芝岡從容就義第三十七回 魏忠賢屈殺劉知府 傅應星忿擊張金...第三十八回 孟婆師飛劍褫奸魄 魏忠賢開例玷儒...第三十九回 廣搜括揚民受毒 攘功名賊子分茅第四十回 據災異遠逐直臣 假緝捕枉害良善第四十一回 梟奴賣主列冠裳●宦媚權毒桑梓第四十二回 建生祠眾機戶作俑 配宮牆林祭酒拂...第四十三回 無端造隙驅皇戚 沒影叨封拜上公第四十四回 進諂諛祠內生芝 征祥瑞河南出璽第四十五回 覓佳麗邊帥獻姬 慶生辰乾兒爭壟第四十六回 陳元朗幻化點奸雄 魏忠賢行邊殺獵...第四十七回 封三侯怒逐本兵 謀九錫妄圖居攝第四十八回 轉司馬少華納賂 貶鳳陽巨惡投環第四十九回 舊婢仗義贖屍 孽子褫官伏罪第五十回 明懷宗旌忠誅眾惡 碧霞君說劫解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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