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呂氏春秋》慎大覽第三:凡大者,小鄰國也;強者,勝其敵也。勝其敵則多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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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呂氏春秋》慎大覽第三

呂氏春秋

《呂氏春秋》慎大覽第三

《慎大覽第三》作者:呂不韋一曰:賢主愈大愈懼,愈強愈恐。

凡大者,小鄰國也;強者,勝其敵也。

勝其敵則多怨,小鄰國則多患。

多患多怨,國雖強大,惡得不懼?惡得不恐?故賢主於安思危,於達思窮,於得思喪。

《周書》曰:「若臨深淵,若履薄冰。」

以言慎事也。

桀為無道,暴戾頑貪,天下顫恐而患之,言者不同,紛紛分分,其情難得。

干辛任威,凌轢諸侯,以及兆民。

賢良郁怨,殺彼龍逢,以服群凶。

眾庶泯泯,皆有遠志,莫敢直言,其生若驚。

大臣同患,弗周而畔。

桀愈自賢,矜過善非,主道重塞,國人一大崩。

湯乃惕懼,憂天下之不寧,欲令伊尹往視曠夏,恐其不信,湯由親自射伊尹。

伊尹奔夏三年,反報於亳,曰:「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不恤其眾。

眾志不堪,上下相疾,民心積怨,皆曰:「上天弗恤,夏命其卒。」

」湯謂伊尹曰:「若告我曠夏盡如詩。」

湯與伊尹盟,以示必滅夏。

伊尹又復往視曠夏,聽於末嬉。

末嬉言曰:「今昔天子夢西方有日,東方有日,兩日相與鬥,西方日勝,東方日不勝。」

伊尹以告湯。

商涸旱,湯猶發師,以信伊尹之盟。

故令師從東方出於國西以進。

未接刃而桀走,逐之至大沙。

身一體離散,為天下戮。

不可正諫,雖後悔之,將可柰何?湯立為天子,夏民大說,如得慈親,朝不易位,農不去疇,商不變肆,親郼如夏。

此之謂至公,此之謂至安,此之謂至信。

盡行伊尹之盟,不避旱殃,祖伊尹世世享商。

武王勝殷,入殷,未下轝,命封黃帝之後於鑄,封帝堯之後於黎,封帝舜之後於陳。

下轝,命封夏後之後於杞,立成湯之後於宋,以奉桑林。

武王乃恐懼,太息流涕,命周公旦進殷之遺老,而問殷之亡故,又問眾之所說,民之所欲。

殷之遺老對曰:「欲復盤庚之政。」

武王於是復盤庚之政,發巨橋之粟,賦鹿台之錢,以示民無私。

出拘救罪,分財棄責,以振窮困。

封比干之墓,靖箕子之宮,表商容之閭,士過者趨,車過者下。

三日之內,與謀之士,封為諸侯,諸大夫賞以書社,庶士施政去賦。

然後於濟河,西歸報於廟。

乃稅馬於華山,稅牛於桃林,馬弗復乘,牛弗復服。

釁鼓旗甲兵,藏之府庫,終身不復用。

此武王之德也。

故周明堂外戶不閉,示天下不藏也。

唯不藏也,可以守至藏。

武王勝殷,得二虜而問焉,曰:「若國有妖乎?」

一虜對曰:「吾國有妖,晝見星而天雨血,此吾國之妖也。」

一虜對曰:「此則妖也,雖然,非其大者也。

吾國之妖甚大者,子不聽父,弟不聽兄,君令不行,此妖之大者也。」

武王避席再拜之。

此非貴虜也,貴其言也。

故《易》曰:「訴訴履虎尾,終吉。」

趙襄子攻翟,勝老人、中人,使使者來謁之,襄子方食摶飯,有憂色。

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以喜也,今君有憂色,何?」

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

飄風暴雨,日中不須臾。

今趙氏之德行,無所於積,一朝而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

夫憂所以為昌也,而喜所以為亡也。

勝非其難者也,持之其難者也。

賢主以此持勝,故其福及後世。

齊荊吳越,皆嘗勝矣,而卒取亡,不達乎持勝也。

唯有道之主能持勝。

孔子之勁,舉國門之關,而不肯以力聞。

墨子為守攻,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加。

善持勝者,以術強弱。

權勳二曰:利不可兩,忠不可兼。

不去小利,則大利不得;不去小忠,則大忠不至。

故小利,大利之殘也;小忠,大忠之賊也。

聖人去小取大。

昔荊龔王與晉厲公戰於鄢陵,荊師敗,龔王傷。

臨戰,司馬一子反渴而求飲,豎陽谷一操一黍酒而進之,子反叱曰:「訾,退!酒也。」

豎陽谷對曰:「非酒也。」

子反曰:「亟退卻也!」豎陽谷又曰:「非酒也。」

子反受而飲之。

子反之為人也嗜酒,甘而不能絕於口,以醉。

戰既罷,龔王欲復戰而謀,使召司馬一子反,子反辭以心疾。

龔王駕而往視之,入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不谷親傷,所恃者司馬也,而司馬又若此,是忘荊國之社稷,而不恤吾眾也。

不谷無與復戰矣。」

於是罷師去之,斬司馬一子反以為戮。

故豎陽谷之進酒也,非以醉子反也,其心以忠也,而適足以殺之。

故曰:小忠,大忠之賊也。

昔者晉獻公使荀息假道於虞以伐虢。

荀息曰:「請以垂棘之璧與屈產之乘,以賂虞公,而求假道焉,必可得也。」

獻公曰:「夫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寶也;屈產之乘,寡人之駿也。

若受吾幣而不吾假道,將柰何?」

荀息曰:「不然。

彼若不吾假道,必不吾受也;若受我而假我道,是猶取之內府而藏之外府也,猶取之內皂而著之外皂也。

君奚患焉?」

獻公許之。

乃使荀息以屈產之乘為庭實,而加以垂棘之璧,以假道於虞而伐虢。

虞公濫於寶與馬而欲許之,宮之奇諫曰:「不可許也。

虞之與虢也,若車之有輔也,車依輔,輔亦依車。

虞虢之勢是也。

先人有言曰:「唇竭而齒寒。」

夫虢之不亡也,恃虞;虞之不亡也,亦恃虢也。

若假之道,則虢朝亡而虞夕從之矣。

柰何其假之道也?」

虞公弗聽,而假之道。

荀息伐虢,克之。

還反伐虞,又克之。

荀息一操一璧牽馬而報。

獻公喜曰:「璧則猶是也,馬齒亦薄長矣。」

故曰:小利,大利之殘也。

中山之國有仇繇者,智伯欲攻之而無道也,為鑄大鐘,方車二軌以遺之。

厹繇之君將斬岸堙溪以迎鐘。

赤章蔓枝諫曰:「《詩》云:「唯則定國。」

我胡則以得是於智伯?夫智伯之為人也,貪而無信,必欲攻我而無道也,故為大鐘,方車二軌以遺君。

君因斬岸堙溪以迎鐘,師必隨之。」

弗聽,有頃諫之。

君曰:「大國為歡,而子逆之,不祥。

子釋之。」

赤章蔓枝曰:「為人臣不忠貞,罪也。

忠貞不用,遠身可也。」

斷轂而行,至衛七日而仇繇亡。

欲鍾之心勝也。

欲鍾之心勝,則安仇繇之說塞矣。

凡聽說所勝不可不審也。

故太上先勝。

昌國君將五國之兵以攻齊。

齊使觸子將,以迎天下之兵於濟上。

齊王欲戰,使人赴觸子,恥而訾之曰:「不戰,必剷若類,掘若壟!」觸子苦之,欲齊軍之敗,於是以天下兵戰,戰合,擊金而卻之。

卒北,天下兵乘之。

觸子因以一乘去,莫知其所,不聞其聲。

達子又帥其餘卒以軍於秦周,無以賞,使人請金於齊王。

齊王怒曰:「若殘豎子之類,惡能給若金?」

與燕人戰,大敗,達子死,齊王走莒。

燕人逐北入國,相與爭金於美唐甚多。

此貪於小利以失大利者也。

下賢三曰:有道之士,固驕人主;人主之不肖者,亦驕有道之士。

日以相驕,奚時相得?若儒墨之議與齊荊之服矣。

賢主則不然。

士雖驕之,而己愈禮之,士安得不歸之?士所歸,天下從之帝。

帝也者,天下之適也;王也者,天下之往也。

得道之人,貴為天子而不驕倨,富有天下而不騁誇,卑為布衣而不瘁攝,貧無衣食而不憂懾。

狠乎其誠自有也,覺乎其不疑有以也,桀乎其必不渝移也,循乎其與陰陽化也,匆匆乎其心之堅固也,空空乎其不為巧故也,迷乎其志氣之遠也,昏乎其深而不測也,確乎其節之不庳也,就就乎其不肯自是,鵠乎其羞用智慮也,假乎其輕俗誹譽也。

以天為法,以德為行,以道為宗。

與物變化而無所終窮,一精一充天地而不竭,神覆宇宙而無望。

莫知其始,莫知其終,莫知其門,莫知其端,莫知其源。

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此之謂至貴。

士有若此者,五帝弗得而友,三王弗得而師,去其帝王之色,則近可得之矣。

堯不以帝見善綣,北面而問焉。

堯,天子也;善綣,布衣也。

何故禮之若此其甚也?善綣,得道之士也。

得道之人,不可驕也。

堯論其德行達智而弗若,故北面而問焉。

此之謂至公。

非至公其孰能禮賢?周公旦,文王之子也,武王之弟也,成王之叔父也。

所朝於窮巷之中,甕牖之下者七十人。

文王造之而未遂,武王遂之而未成,周公旦抱少主而成之。

故曰成王不唯以身下士邪?齊桓公見小臣稷,一日三至弗得見。

從者曰:「萬乘之主,見布衣之士,一日三至而弗得見,亦可以止矣。」

桓公曰:「不然,士驁祿爵者,固輕其主,其主驁霸王者,亦輕其士。

縱夫子驁祿爵,吾庸敢驁霸王乎?」

遂見之,不可止。

世多舉桓公之內行,內行雖不修,霸亦可矣。

誠行之此論,而內行修,王猶少。

子產相鄭,往見壺丘子林,與其弟子坐必以年,是倚其相於門也。

夫相萬乘之國而能遺之,謀志論行而以心與人相索,其唯子產乎!筆相鄭十八年,刑三人,殺二人。

桃李之垂於行者,莫之援也;錐刀之遺於道者,莫之舉也。

魏文侯見段干木,立倦而不敢息。

反見翟黃,踞於堂而與之言。

翟黃不說,文侯曰:「段干木官之則不肯,祿之則不受;今女欲官則相位,欲祿則上卿。

既受吾實,又責吾禮,無乃難乎!」故賢主之畜人也,不肯受實者其禮之。

禮士莫高乎節欲,欲節則令行矣。

文侯可謂好禮士矣。

好禮士,故南勝荊於連堤,東勝齊於長城,虜齊侯,獻諸天子,天子賞文侯以上卿。

報更四曰:國雖小,其食足以食天下之賢者,其車足以乘天下之賢者,其財足以禮天下之賢者。

與天下之賢者為徒,此文王之所以王也。

今雖未能王,其以為安也,不亦易乎!此趙宣孟之所以免也,周昭文君之所以顯也,孟嘗君之所以卻荊兵也。

古之大立功名與安國免身者,其道無他,其必此之由也。

堪士不可以驕恣屈也。

昔趙宣孟將上之絳,見骫桑之下有餓人臥不能起者,宣孟止車,為之下食,蠲而餔之,再咽而後能視。

宣孟問之曰:「女何為而餓若是?」

對曰:「臣宦於絳,歸而糧絕,羞行乞而憎自取,故至於此。」

宣孟與脯一朐,拜受而弗敢食也。

問其故,對曰:「臣有老母,將以遺之。」

宣孟曰:「斯食之,吾更與女。」

乃復賜之脯二束,與錢百,而遂去之。

處二年,晉靈公欲殺宣孟,伏士於房一中以待之。

因發酒於宣孟。

宣孟知之。

中飲而出。

靈公令房一中之士疾追而殺之。

一人追疾,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輿!吾請為君反死。」

宣孟曰:「而名為誰?」

反走對曰:「何以名為?臣骫桑下之餓人也。」

還斗而死。

宣孟遂活。

此書之所謂「德幾無小」者也。

宣孟德一士,猶活其身,而況德萬人乎?故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人主胡可以不務哀士?士其難知,唯博之為可。

博則無所遁矣。

張儀,魏氏餘子也。

將西遊於秦,過東周。

客有語之於昭文君者,曰:「魏氏人張儀,材士也,將西遊於秦,願君之禮貌之也。

昭文君見而謂之曰:「聞客之秦,寡人之國小,不足以留客。

雖游,然豈必遇哉?客或不遇,請為寡人而一歸也。

國雖小,請與客共之。」

張儀還走,北面再拜。

張儀行,昭文君送而資之。

至於秦,留有間,惠王說而相之。

張儀所德於天下者,無若昭文君。

周,千乘也,重過萬乘也。

令秦惠王師之。

逢澤之會,魏王嘗為御,韓王為右,名號至今不忘。

此張儀之力也。

孟嘗君前在於薛,荊人攻之。

淳於髡為齊使於荊,還反,過於薛,孟嘗君令人禮貌而親郊送之,謂淳於髡曰:「荊人攻薛,夫子弗為憂,文無以復侍矣。」

淳於髡曰:「敬聞命矣。」

至於齊,畢報,王曰:「何見於荊?」

對曰:「荊甚固,而薛亦不量其力。」

王曰:「何謂也?」

對曰:「薛不量其力,而為先王立清廟。

荊固而攻薛,薛清廟必危,故曰薛不量其力,而荊亦甚固。」

齊王知顏色,曰:「嘻!先君之廟在焉。」

疾舉兵救之,由是薛遂全。

顛蹶之請,坐拜之謁,雖得則薄矣。

故善說者,陳其勢,言其方,見人之急也,若自在危厄之中,豈用強力哉?強力則鄙矣。

說之不聽也,任不獨在所說,亦在說者。

順說五曰:善說者若巧士,因人之力以自為力,因其來而與來,因其往而與往,不設形象,與生與長,而言之與響,與盛與衰,以之所歸。

力雖多,材雖勁,以制其命。

順風而呼,聲不加疾也;際高而望,目不加明也。

所因便也。

惠盎見宋康王,康王蹀足謦咳,疾言曰:「寡人之所說者,勇有力也,而無為仁義者。

客將何以教寡人?」

惠盎對曰:「臣有道於此;使人雖勇,刺之不入;雖有力,擊之弗中。

大王獨無意邪?」

王曰:「善!此寡人所欲聞也。」

惠盎曰:「夫刺之不入,擊之不中,此猶辱也。

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不敢擊。

大王獨無意邪?」

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知也。」

惠盎曰:「夫不敢刺,不敢擊,非無其志也。

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志也。

大王獨無意邪?」

王曰:「善!此寡人之所願也。」

惠盎曰:「夫無其志也,未有一愛一利之心也。

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歡然皆欲一愛一利之。

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居四累之上。

大王獨無意邪?」

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

惠盎對曰:「孔、墨是也。

孔丘、墨翟,無地為君,無官為長。

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

今大王,萬乘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境之內皆得其利矣,其賢於孔、墨也遠矣。」

宋王無以應。

惠盎趨而出,宋王謂左右曰:「辨矣!客之以說服寡人也。」

宋王,俗主也,而心猶可服,因矣。

因則貧賤可以勝富貴矣,小弱可以制強大矣。

田贊衣補衣而見荊王,荊王曰:「先生之衣,何其惡也!」田贊對曰:「衣又有惡於此者也。」

荊王曰:「可得而聞乎?」

對曰:「甲惡於此。」

王曰:「何謂也?」

對曰:「冬日則寒,夏日則暑,衣無惡乎甲者。

贊也貧,故衣惡也。

今大王,萬乘之主也,富貴無敵,而好衣民以甲,臣弗得也。

意者為其義邪?甲之事,兵之事也,刈人之頸,刳人之腹,隳人之城郭,刑人之父子也。

其名又甚不榮。

意者為其實邪?苟慮害人,人亦必慮害之;苟慮危人,人亦必慮危之。

其實人則甚不安。

之二者,臣為大王無取焉。」

荊王無以應。

說雖未大行,田贊可謂能立其方矣。

若夫偃息之義,則未之識也。

管子得於魯,魯束縛而檻之,使役人載而送之齊,其謳歌而引。

管子恐魯之止而殺己也,欲速至齊,因謂役人曰:「我為汝唱,汝為我和。」

其所唱適宜走,役人不倦,而取道甚速。

管子可謂能因矣。

役人得其所欲,己亦得其所欲,以此術也。

是用萬乘之國,其霸猶少,桓公則難與往也。

不廣六曰:智者之舉事必因時,時不可必成,其人事則不廣。

成亦可,不成亦可,以其所能托其所不能,若舟之與車。

北方有獸,名曰蹶,鼠前而兔後,趨則跲,走則顛,常為蛩蛩距虛取笆草以與之。

蹶有患害也,蛩蛩距虛必負而走。

此以其所能托其所不能。

鮑叔、管仲、召忽,三人相善,欲相與定齊國,以公子糾為必立。

召忽曰:「吾三人者於齊國也,譬之若鼎之有足,去一焉則不成。

且小白則必不立矣,不若三人佐公子糾也。」

管子曰:「不可,夫國人惡公子糾之母,以及公子糾,公子小白無母,而國人憐之。

事未可知,不若令一人事公子小白。

夫有齊國,必此二公子也。」

故令鮑叔傅公子小白,管子、召忽居公子糾所。

公子糾外物則固難必。

雖然,管子之慮近之矣。

若是而猶不全也,其天邪!人事則盡之矣。

齊攻廩丘。

趙使孔青將死士而救之,與齊人戰,大敗之。

齊將死,得車二千,得一屍一三萬,以為二京。

寧越謂孔青曰:「惜矣,不如歸一屍一以內攻之。

越聞之,古善戰者,莎隨賁服。

卻捨延一屍一,車甲盡於戰,府庫盡於葬,此之謂內攻之。」

孔青曰:「敵齊不一屍一則如何?」

寧越曰:「戰而不勝,其罪一;與人出而不與人入,其罪二;與之一屍一而弗取,其罪三。

民以此三者怨上。

上無以使下,下無以事上,是之謂重攻之。」

寧越可謂知用文武矣。

用武則以力勝,用文則以德勝。

文武盡勝,何敵之不服!晉文公欲合諸侯,咎犯曰:「不可,天下未知君之義也。」

公曰:「何若?」

咎犯曰:「天子避叔帶之難,出居於鄭,君奚不納之,以定大義,且以樹譽。」

文公曰:「吾其能乎?」

咎犯曰:「事若能成,繼文之業,定武之功,闢土安疆,於此乎在矣;事若不成,補周室之闕,勤天子之難,成教垂名,於此乎在矣。

君其勿疑!」文公聽之,遂與草中之戎、驪土之翟,定天子於成周。

於是天子賜之南陽之地,遂霸諸侯。

舉事義且利,以立大功,文公可謂智矣。

此咎犯之謀也。

出亡十七年,反國四年而霸,其聽皆如咎犯者邪!避子、鮑叔佐齊桓公舉事,齊之東鄙人有常致苦者。

管子死,豎刀、易牙用,國之人常致不苦,不知致苦。

卒為齊國良工,澤及子孫,知大禮。

知大禮,雖不知國可也。

貴因七曰:三代所寶莫如因,因則無敵。

禹通三江五湖,決伊闕,溝回陸,注之東海,因水之力也。

舜一徙成邑,再徙成都,三徙成國,而堯授之禪位,因人之心也。

湯、武以千乘制夏、商,因民之欲也。

如秦者立而至,有車也;適越者坐而至,有舟也。

秦、越,遠途也,竫立安坐而至者,因其械也。

武王使人候殷,反報岐周曰:「殷其亂矣!」武王曰:「其亂焉至?」

對曰:「讒慝勝良。」

武王曰:「尚未也。」

又復往,反報曰:「其亂加矣!」武王曰:「焉至?」

對曰:「賢者出走矣。」

武王曰:「尚末也。」

又往,反報曰:「其亂甚矣!」武王曰:「焉至?」

對曰:「百姓不敢誹怨矣。」

武王曰:「嘻!」遽告太公,太公對曰:「讒慝勝良,命曰戮;賢者出走,命曰崩;百姓不敢誹怨,命曰刑勝。

其亂至矣,不可以駕矣。」

故選車三百,虎賁三千,朝要甲子之期,而紂為禽。

則武王固知其無與為敵也。

因其所用,何敵之有矣!武王至鮪水,殷使膠鬲候周師,武王見之。

膠鬲曰:「西伯將何之?無欺我也!」武王曰:「不子欺,將之殷也。」

膠鬲曰:「曷至?」

武王曰:「將以甲子至殷郊,子以是報矣!」膠鬲行。

天雨,日夜不休,武王疾行不輟。

軍師皆諫曰:「卒病,請休之。」

武王曰:「吾已令膠鬲以甲子之期報其主矣,今甲子不至,是令膠鬲不信也。

膠鬲不信也,其主必殺之。

吾疾行,以救膠鬲之死也。」

武王果以甲子至殷郊,殷已先陳矣。

至殷,因戰,大克之。

此武王之義也。

人為人之所欲,己為人之所惡,先陳何益?適令武王不耕而獲。

武王入殷,聞殷有長者,武王往見之,而問殷之所以亡。

殷長者對曰:「王欲知之,則請以日中為期。」

武王與周公旦明日早要期,則弗得也。

武王怪之,周公曰:「吾已知之矣。

此君子也。

取不能其主,有以其惡告王,不忍為也。

若夫期而不當,言而不信,此殷之所以亡也,已以此告王矣。」

夫審天者,察列星而知四時,因也;推歷者,視月行而知晦朔,因也;禹之一裸一國,一裸一入衣出,因也;墨子見荊王,錦衣吹笙,因也;孔子道彌子瑕見厘夫人,因也;湯、武遭亂世,臨苦民,揚其義,成其功,因也。

故因則功,專則拙。

因者無敵,國雖大,民雖眾,何益?察今八曰: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賢也,為其不可得而法。

先王之法,經乎上世而來者也,人或益之,人或損之,胡可得而法?雖人弗損益,猶若不可得而法。

東夏之命,古今之法,言異而典殊。

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今之法多不合乎古之法者。

殊俗之民,有似於此。

其所為欲同,其所為欲異。

口惛之命不愉,若舟車衣冠滋味聲色之不同。

人以自是,反以相誹。

天下之學者多辯,言利辭倒,不求其實,務以相毀,以勝為故。

先王之法,胡可得而法?雖可得,猶若不可法。

凡先王之法,有要於時也。

時不與法俱至,法雖今而至,猶若不可法。

故擇先王之成法,而法其所以為法。

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何也?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人也,而己亦人也。

故察己則可以知人,察今則可以知古。

古今一也,人與我同耳。

有道之士,貴以近知遠,以今知古,以益所見知所不見。

故審堂下之陰,而知日月之行,陰陽之變;見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魚鱉之藏也;嘗一脟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

荊人欲襲宋,使人先表澭水。

澭水暴益,荊人弗知,循表而夜涉,溺死者千有餘人,軍驚而壞都捨。

向其先表之時可導也,今水已變而益多矣,荊人尚猶循表而導之,此其所以敗也。

今世之主法先王之法也,有似於此。

其時已與先王之法虧矣,而曰此先王之法也,而法之,以此為治,豈不悲哉?故治國無法則亂,守法而弗變則悖,悖亂不可以持國。

世易時移,變法宜矣。

譬之若良醫,病萬變,藥亦萬變。

病變而藥不變,向之壽民,今為殤子矣。

故凡舉事必循法以動,變法者因時而化,若此論則無過務矣。

夫不敢議法者,眾庶也;以死守者,有司也;因時變法者,賢主也。

是故有天下七十一聖,其法皆不同。

非務相反也,時勢異也。

故曰良劍期乎斷,不期乎鏌琊;良馬期乎千里,不期乎驥驁。

夫成功名者,此先王之千里也。

楚人有涉江者,其劍自舟中墜於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劍之所從墜。」

舟止,從其所契者入水求之。

舟已行矣,而劍不行,求劍若此,不亦惑乎?以此故法為其國,與此同。

時已徙矣,而法不徙,以此為治,豈不難哉?有過於江上者,見人方引嬰兒而欲投之江中,嬰兒啼。

人問其故,曰:「此其父善游。」

其父雖善游,其子豈遽善游哉?此任物,亦必悖矣。

荊國之為政,有似於此。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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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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