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俠劍
第四回 崑崙俠寶刀嚇群賊 高雙青敗投蓮花峪
一粒灑金錢胡景春,用金錢戲耍群賊,金斗寨裡就是一陣大亂。
他通報了名姓後,把大寨主秦天龍氣得「哇哇」暴叫,晃掌中護手雙鉤,奔胡景春就撲來了。
他用鈞一指:「姓胡的,鬧了半天你是勝英的徒弟,那就是我的仇人,今天見面,你我要決一死戰。
我要給死去的老三報仇。」
說著話,「唰」,就是一鉤。
胡景春一看這仗是非打不可了,挽袖剛要伸手,嘍囉兵跑進來道:
「報,報大寨主,山口外來了幾個人,為首的那個人報名叫勝英,前來拜山。」
秦天龍一聽勝英來了,來得正好,冤有頭,債有主,我找的就是你呀,這才吩咐一聲說:
「來呀!讓他們進來!」
胡景春利用這個機會退在一旁,把金頭虎賈明鬆了綁。
其實黃三太、李昱、張七、楊香武都是胡景春搭救的。
時間不大,腳步聲響,從外邊走進三個人。
秦天龍一看,為首的是一位老者,五十歲掛零的年紀,頭戴鴨尾巾,半匹黃綾子包頭,頂梁門一塊無暇美玉,身穿古銅色短靠,勒著十字袢,大帶勒腰,蹲襠滾褲,抓地虎快靴,外披英雄氅,肋下懸著魚鱗紫金刀,斜挎鏢囊,面如銀盆,五官端正,花白鬚髯,灑滿前心。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正是神鏢將勝英。
在勝英身後跟著一人,五短身材,花白鬍鬚,長得一精一神飽滿,不過腮幫子上貼著膏藥,這是誰?正是丘連丘三爺。
在後邊還跟著位怪物,這麼熱的天,穿著大皮襖,一毛一朝外,頭上戴著老羊皮的皮帽,下邊穿著羊皮套褲,手裡拿著銅桿大煙袋,眼鏡有框沒片,還有點酒糟鼻子頭。
這位正是小方朔歐陽德。
前文中咱說了,勝英捉拿高雙青到了丘家寨,當時把高雙青查了出來,這小子見勢不好給勝英一鏢,勝英一躲,這鏢正打到丘三爺臉蛋一子上,丘三爺一摔倒,勝英光顧丘連了,高雙青乘機逃走,賈明、三太他們隨後追趕,這才遇到這麼多事。
勝英把歐陽德留在身邊,讓他幫著給丘三爺治傷。
所幸的是這鏢不是毒一藥鏢,光給肉穿破了,並沒傷著骨頭,這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勝英身上有好刀傷藥,經過調理包紮,丘連才止住疼痛,他咬牙切齒地憤恨道:
「三哥呀,我錯了,我瞎了眼睛,白跑腿闖江湖了,我怎麼收了高雙青?難怪他的綽號叫玉一面豺狼,一點都不假,他就是個狼崽子!我跟他決完不了。
他跑上天,我要追到凌霄殿,他入地我也要趕到鬼門關,我一定把這個兔崽子抓住。」
勝英安慰他:「知錯必改乃為俊傑,你知道錯了就好。
三弟呀,現在你的傷雖然不重,可也不算輕,你在家中好好養傷,我帶歐陽德前去捉拿這個一婬一賊。」
「不,我也去,這點傷不算什麼,我要不親手把他抓住,這口氣難平。」
就這樣他們三人離開丘家寨,起身追趕賈明,一邊走一邊打聽,見人就問。
有人看見了,用手一指說:「好像有這麼幾個人奔那個方向去了。」
他們就這樣尋蹤而來,一直來到小孤峰金斗寨。
書不重述,等他們來到金斗寨院裡,抬頭一看,胡景春也在這呢,就知道方才大打出手,勝英一看秦氏弟兄,秦天龍、秦天虎、秦天祥都在,還有巡山寨主賽純孝於塵皚。
這才叫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再說秦天龍一見勝英二話不說,「唰唰唰」就是幾鉤。
勝三爺左躲右閃,最後用魚鱗紫金刀的刀背把雙鉤壓住:
「秦天龍,你先別動手,咱們把話說清楚,再動手也不晚,」
「老匹夫,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我三弟秦天豹跟你有什麼仇恨?你們哥倆不好能磕頭嗎?能結為生死弟兄,號稱八義嗎?當時你們磕頭的時候,說得多好聽,什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啦,福禍與共,患難相扶,這話是你們說的不?然而話還沒等涼呢,你就變了臉了。
你打算顯示你的威風,抬高你的身價,抓住我們老三,一鏢將他打死,事後你還假仁假義,給我兄弟買棺材,送回原籍故土。
說什麼對我弟妹,對我侄子秦尤,要生養死葬。
勝英啊,你多會收買人心哪!你這就是咬人的狗不露齒,殺人不見血呀。
你就忘了,我們老秦家哥八個,死了一個還有七個吶,能跟你老匹夫善罷甘休嗎?今天你自己送到門上來了,我要給我三弟報仇雪恨。
看鉤!」「唰、唰」又是幾鉤。
勝三爺左躲右閃,把怒火勉強壓下去,二次晃刀把雙鉤崩出去。
勝英把臉往下一沉,說:
「秦天龍,你說話要把良心放在當中,不管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我也得把話說清楚。
當年我為什麼打死你兄弟?也得有個道理,此事要輪到你頭上,你應當怎麼辦?不錯,我們號稱八義,是有交情。
當年我們佔據逢虎山之時,是八個人共同定的山規,大家都簽了字了,一體執行,誰也不能違犯。
山規的第七條明文規定,人之父母,己之父母,人之姊妹,己之姊妹,嚴禁一奸一婬一婦女,如有人膽敢不遵,格殺勿論,可恨我們老八秦天豹,對山規陽奉陰違,背著我們哥七個,殺死一名太監,把人家三個小妾,掠到臥龍溝強行霸佔。
消息傳出,綠林人無不指責我們,老百姓無不痛恨逢虎山,叫他一條魚,攪得滿鍋腥。
這不,丘連也在這嗎!丘三爺得知這一消息後,趕到逢虎山,指著我的鼻子痛罵,問我你是什麼明清八義?你這個上三門門長是怎麼當的?你的門戶中出了這種敗類,你為什麼不管?把我問得張口結舌。
起初我還不信這是真的,就帶了一夥人,趕奔臥龍溝查看,果然把秦天豹給堵住了,他把三個女子關到暗室之中,正在一婬一樂。
當時我指責他做事不對,打算把他帶回逢虎山去認罪,如果老八是明白人,能夠知錯必改,痛改前非,我一定從輕處置。
哪知那秦天豹,不但不認錯,反到拉出兵刃當場跟我動手,一逼一得我勝英沒有辦法了,才一鏢將他打死,以正門規。
請問我做的哪一點不對?事後,我為了對得起結義之情,解散了逢虎山,還將他的妻子、孩子送回原籍,花巨款給你弟修墳立墓,還答應撫養秦尤一娘一倆。
話又說回來了,正因為我把秦天豹打死了,你們弟兄才懷恨在心,不問青紅皂白,趁著我勝英不在家鄉的時候,你們一龍五鬼大鬧茂州,血洗古城村,殺了我家十二個家人,並把我二弟一刀砍死,把我爹爹活活嚇死,害得我勝英家破人亡。
按理說,我應當給我兄弟報仇,給我爹爹雪恨,找你們秦氏弟兄清算血債。
但是我又一想,既然有秦天豹之事,也就算了。
因此我忍痛含悲,把這個仇就壓下去了,我找過你們沒有?我找過五鬼弟兄沒有?沒有吧!我勝英這麼做就算對得起你們了。
今天你張口姓勝的對不起你,閉口姓勝的忘恩負義,難道你說這話就不怕虧心嗎?」
勝英接著說:「秦天龍,今天我不是向你解釋來了,是你一逼一我才說出這番話的。
我看咱們兩家的仇恨先放在一邊,先說說眼前的事情。
你把高雙青先給我交出來,這個一婬一賊,乃是個采一花的一婬一棍,刀傷人命,不計其數。
官府正在捉拿於他,同時高雙青還是我們門戶的人,我要清理門戶,剷除這個禍害。
你看他把他的恩師都用鏢打傷了,連點人一性一都沒有,這種人你收留下有什麼用?你能不能把高雙青交給我,你就說句痛快話吧?」
勝英說的義正詞嚴,有理有據,可是秦天龍這小子站到自己的立場上是執意不從,一點也聽不進去。
聽勝英說完了,他一陣冷笑:
「姓勝的,你少在我面前賣關子,爺不買你的賬!高雙青是我朋友,當然我要保護他了,你想要高雙青可以,你得先問問我的雙鈞答應不答應,看鉤吧!」「唰唰唰」又是幾鉤。
勝英一看講道理是沒用哪,萬般無奈,只得把魚鱗紫金刀一橫,飄鬚髯大戰秦天龍。
秦天龍恨不能一鉤把勝英鉤死,一動手就使出三十六路近命絕戶鉤。
書中代言:雙鉤是兵刃之中的眼睛,這種兵刃最難練,要練好了,最難對付,它講究四個字,摟、鈞、鎖、帶。
再看秦天龍雙鈞上下翻飛,一招勝似一招,恨不能把勝三爺摟碎了才解恨。
勝英一見,火往上撞,像這種不通人情的人,留他何用?勝英施展出八卦萬勝金刀,勝英成名,就在這趟刀上。
他使用的刀法,是受艾蓮池老劍客的真傳,功底踏實,神鬼難防。
再看勝英身形轉動,刀光閃閃,冷氣襲人。
秦天龍再厲害怎麼能打過勝英呢!開始的時候還行,到了後來就不行了,手忙腳亂,熱汗直流,喲!這可怎麼辦?秦天龍心裡可就沒底了。
打仗就怕這手,心裡一亂,眼睛發花,手腳就不聽使喚了。
你想在這緊急關頭,哪允許他慌神呢。
正好勝英使了個近命絕戶刀「唰」一刀奔他脖子砍去,秦天龍趕緊往下一低頭,刀過去了。
秦天龍一抬腦袋,勝英的刀一翻個,又回來了。
這叫迴光返照絕命刀,這一刀正碰在他脖子上,耳中就聽「撲」的一聲「咕咚」人頭落地。
其實勝英沒想要他的命,打算給他放點血就算了,哪知道他沒躲開,真是活該。
三爺飛身形跳出圈外,抬鞋底,把血跡擦了擦,這時秦天龍的死一屍一才栽倒。
「嘩——」金斗寨裡一片大亂。
「可了不得了,大寨主死了。
大寨主叫勝英給殺了!」與此同時,可疼壞了秦天虎和秦天祥:「哥哥!兄弟!快給咱大哥報仇。」
秦天虎說完,「嗖」「嗖」和秦天祥兩個人四把鉤,把勝英困在當中。
歐陽德急了,把掌中大煙袋一掄,就想過去助戰,被一粒灑金錢胡景春給攔住了。
為什麼呢?胡景春知道老師的脾氣,他動手不希望別人幫忙。
別人一助戰,簡直比罵他還厲害。
想當初胡景春沒少挨這種訓教,所以他不敢。
他沖小弟兄一擺手,意思是說都別過去,誰也不用擔心,咱師傅有能耐沒關係。
賈明急得直晃小辮,腆著草包肚子直叫喊。
且說勝英一個人力敵二人,毫無懼色。
但是要把他們兩個贏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勝英打著打著,心中暗想,今天就得速戰,乾脆打你們一鏢吧。
勝三爺想到這,用刀朝秦天虎面門一晃,秦天虎合雙鉤往上一架,勝英利用這個空隙,「叭」拽出一隻鏢,直奔秦天祥打去。
勝英的鏢打得太準了,百發百中,從不虛發,耳輪中就聽「叭」的一聲,正釘中秦天祥的咽喉上。
「哎喲」秦天祥仰面朝天,手刨腳蹬。
金頭虎賈明一看有便宜了,把鑌鐵杵掄起來喝道:「兔崽子,在這吧!」「啪」把腦袋給他砸碎了。
賈明打完之後,晃著沖天杵小辮還吹呢:「誰是賈爺爺的對手?看見沒有,只一個照面他就歸位了」瞧!功勞成了他的了。
再說秦天虎一看胞弟被勝英一鏢打死,他心裡一著急,就慌亂了,雙鉤正碰在紫金刀上,「堂啷」一聲把左手鉤震掉了,手中只剩下一把鉤。
他心裡更一毛一了,被勝英一刀砍在脖項之上,「卡嚓」一聲人頭落地,結果秦家哥仨全都死於非命。
山上的人雖然多,都是烏合之眾,無非是混飯吃,他們靠的就是這幾位寨主,如今三個寨主死了一對半,誰還敢拚命,「嘩」一下就亂了,四散奔逃。
還有的直喊:「完了,小孤峰金斗寨散伙了,三位寨主死了一對半,快走哇!不走就晚了。」
勝三爺把刀上的血跡擦乾,放回刀鞘裡頭,心中好一陣難過,用手點指三具一屍一體:
「唉,休怪勝某不仁,這全是你們自己找的。」
心中又說道,爹爹、賢弟,我給你們報仇了。
三爺想到這鼻子一酸,掉了幾滴眼淚。
忽然他想起來了,對,你還愣著什麼呢,為什麼到小孤峰金斗寨來,還不是為抓高雙青嗎?如今秦氏弟兄死了,你還不抓他,等侍何時?可是抬頭一看,高雙青、於塵皚蹤跡不見。
把勝英急得一跺腳,再往人群裡一看,賈明、楊香武也不見了。
忙問胡景春:
「景春,賈明他們呢?」
胡景春說:「剛才還在這呢,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哎喲,是不是追高雙青去了?壞了,這孩子要去追,出了事情怎麼辦?」
書中代言:真叫勝英猜著了,高雙青這小子比狐狸還猾,別看他投靠了金斗寨,心中始終不踏實,見個人他就得仔細觀察觀察,心中總在盤算,下一步我該往哪去?他恐怕早晚一破山,對自己不利,勝英一來,他就有點發一毛一了,在眾人動手的時候,他就緊往旁邊溜,於塵皚也看出來了,湊到他跟前問:「兄弟,你怎麼了?」
高雙青說:「我眼皮直跳,有點不吉利呀,勝英老匹夫甚是厲害,今天一來,大概是凶多吉少,大哥你可得做點防備呀!」
「嗯。」
於塵皚也看出來了,等秦氏弟兄一死,他們就順胡同,奔後院跑下去了。
結果被賈明看見了。
您別看賈明的小眼長得不大,這對小母狗眼還挺好使,他一拽身邊的楊香武:「瘦鬼,看見沒有,高雙青溜了,走,追!」
他們順胡同就追出來了,賈明一瞅,高雙青和於塵皚進了廂房,反手把門關上,賈明沒敢進去,跟楊香武在房外蹲下,只聽屋裡「嘩啦、嘩啦」直響,心中納悶,後來賈明壯著膽子一杵把門砸開,哥倆闖進屋去,高雙青、於塵皚卻蹤跡全無。
怪呀,明明是進屋了,哪去了呢?他倆就在屋裡搜開了。
楊香武挺鬼,一瞧外屋牆上掛著幅畫,屋中沒風,可這畫有點擺一動。
楊香武壯著膽子過去,用小刀一撩把畫挑掉,這才發現畫的後邊有個暗門,大開著,毫無疑問,高雙青和於塵皚是順著暗道跑了。
賈明發急道:
「哎喲,咱倆上當了。」
哥倆一商議,到前邊送信吧,可能來不及了,乾脆咱倆就追吧。
金頭虎賈明在前,小瘦干楊香武在後,二人鑽進地道,順著梯子下去,下邊是地洞,這裡是伸手不見五指,對面不見人哪。
楊香武多一奸一哪,叫賈明在前頭開道,賈明把腦袋一撥稜:
「我怎麼那麼倒霉呢,你打算叫我挨刀是不是?」
楊香武說:「別,你不是會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嗎,假如我在前面,刀砍上可就完了。
兄弟,誰讓你能耐大呢,就得你在前面開道哇。」
賈明就一愛一聽別人捧他,聞聽此言把草包肚子一腆:「哎,對了,你說得有道理,好唻,明爺在前頭。」
他腆著草包肚子在前頭開道,楊香武貓著腰,拿小刀在後頭跟著。
可是他們一說話,卻被前面的兩個賊聽見了。
高雙青一聽汗一毛一都豎一起來了。
忙對於塵皚說:「大哥,有人跟來了怎麼辦?」
於塵皚說:「沒關係,再往前走不遠就能出去了,出去就是小孤峰的後山,咱們就可以逃命了。」
高雙青道:「那也不行,他們跟得太緊了。」
於塵皚說:「這麼辦吧,你先走一步,在山洞一口等我,我在後頭抵擋一陣。」
於塵皚說完了,一轉身躲進一個豁口裡邊。
因為這條地道是山上人修的,所以,他對這裡的地勢太熟了。
於塵皚提著寶劍,豎一起耳朵在這等著。
正在這時候圓乎乎的賈明走過來了,於塵皚也不管是誰,雙手捧劍分心就刺。
這一寶劍正紮在賈明大肚子上,仗著賈明有金鐘罩的功夫,不然命就完了。
不過一捅一一下也怪疼啊,把賈明一捅一得一媽一呀一嗓子,雙手一抱,結果把於塵皚攔腰抱住了。
賈明喊道:「乾巴雞快來,賊被我抱住了,高雙青跑不了啦!」
於塵皚拚命掙扎,兩人就滾做一一團一。
地道裡能有多大,於塵皚再有力氣,也施展不開呀。
正在這時楊香武躥過來了,不容分說對準腦袋往下就砍,「卡嚓」、「卡嚓」就是六刀。
結果這六刀全砍賈明腦袋上了,把賈明氣得直罵:
「我說你砍誰呀,乾巴雞你他一媽一的也太笨了。」
「呀!兄弟,怪我沒看準。」
你說這對飯桶可氣不?兩人合到一塊總算把於塵皚按住了,他們把褲帶解下來,把於塵皚捆上。
賈明一摸腦袋還真不錯,沒破,要不是會硬功,今天命就搭上了。
「乾巴雞,你今天是認打還是認罰?認打,我也砍你六刀,認罰你就把這大塊頭背上去。」
「好了,我認罰。」
楊香武自知理虧,背起於塵皚去見勝英。
賈明一想高雙青這小子真滑頭呀!不行,我還得追,他晃著鑌鐵杵就追去了。
賈明追來追去,忽見前面有亮光了,他順著台階上去,一瞅前面是一帶大山,腳下是曲曲彎彎的小路。
賈明登高一望,前面有人影晃動,細看正是高雙青!賈明又驚又喜,拚命在後頭道:
「呔,小子別跑,恨地無環鐵霸王追下來了!」
高雙青回頭一看又是賈明這小子,心說我們倆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我要不把他弄死,他就得把我弄死!我怎麼這麼倒霉,總被他追我?又一想,得快點跑,賈明身後不定有多少人哪,倘若被勝英追上,我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
他邊跑邊想,這回我得遠點走。
乾脆我投奔我最好的朋友去。
書說簡短,兩人跑了一個晚上,天可就又亮了。
高雙青跑不動了,賈明也跑不動了。
高雙青坐到一棵樹下,呼一呼喘氣。
賈明離他不遠也靠在一個石頭上呼一呼喘氣。
他倆你看我,我看你,不住地喘氣。
賈明一動彈,高雙青拔腿就跑。
高雙青站住,賈明也站住不動。
兩人就像一條線拴到一塊似的。
就這樣一程挨著一程,跑進大山環裡。
但見眼前閃出三座大山,頂屬中央的山頭高。
這座山就像蓮花一瓣似的那麼好看。
高雙青來到山口,就聽「呼啦」一響,闖出一夥嘍兵:
「幹什麼的?」
就見高雙青跟他們嘀咕了幾句,嘍兵一擺手,就讓他進去了。
賈明在後頭看的很清楚。
心說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子又找到賊窩啦?賈明奔到山口,剛要往裡頭走,被嘍兵攔住了。
「幹什麼的?」
賈明就模仿高雙青的樣子,吧嗒吧嗒嘴,把手一擺往裡就走。
他認為這就行呢,可人家能讓他進去嗎?有個小頭目把眼一瞪:
「我說你有什麼一毛一病?問你幹什麼的,你怎麼幹吧嗒嘴不說話呢?你是哪個門戶的。」
「啊,我呀,沒門沒戶!」
「沒門沒戶你就敢來呀,你小子真是膽大包天,快給我滾了出去,再要搗亂就把你亂刃分身!」
賈明大怒:「哎呀,一樣人兩樣對待呀,那小子怎麼一擺手你們就讓他進去了?爺爺我怎麼就不行呢,你們是不是看爺不順眼,今天我讓你們知道知道鑌鐵杵的厲害。」
說罷晃鐵杵就砸,嘍囉兵哪裡是他的對手呀!別看賈明能耐不大,可分跟誰比,他打這些嘍兵可是綽綽有餘。
只見被他打得刀槍亂飛,嘍兵們哭爹叫一娘一,滾的滾,爬的爬,賈明闖進山口,進了山口之後,拚命往裡闖,到處尋找高雙青。
由於他沒來過,對地理不熟,正往前闖,忽見眼前閃出一片開闊地,就聽見銅鑼響亮,「堂啷啷啷」在對面出現一隊嘍兵,這隊嘍兵可與剛才的那伙嘍兵不一樣了,穿戴、打扮非常整齊,腦袋上全是絹帕罩頭,身上穿的是藍布衣,腿上都打著花布裹腿,腳上都是大尾巴兜跟灑鞋。
左面的一色手托雙手帶,右面的全端著長槍。
在正中央閃出三匹馬來。
「嗒嗒嗒」馬啼子踩在山石路上直閃火花,清脆悅耳。
在馬上端坐三位大將,賈明停身站住,手壓鐵杵定睛瞧看。
他一瞅正中央的是一匹白馬,這匹大馬,竹籤子耳朵螳螂脖,蛤蟆臉,葡萄眼,大乖乖喳高七寸,大蹄宛鬃尾亂奓,一毛一色刷亮,渾身上下雪花白,連一根雜一毛一都沒有,馬的脖項下掛著十八顆威武紫金鈴,「叮鈴鈴」直響,鞍轡嚼環肚帶,一律都是新的。
再看馬鞍橋上端坐一員大將。
此人跳下馬來,平頂身高,六尺掛零,細一腰身、寬膀、虎體狼腰。
往頭上觀看,頭戴綠緞軟包中,高打英雄結,上安十八顆素絨球突突亂顫。
上身穿月白緞箭袖袍,上繡一團一花朵朵,下一身穿大紅的中衣。
青緞靴子,外披灰色英雄氅,水紅綢子掛裡,上繡魚草花蘭。
腰中懸著雙劍。
背後背著十二把飛槍,這種飛槍都是一尺八寸長,一頭帶尖另一頭有紅纓,都在皮囊裡插著。
再往這位臉上看,面似銀盤,腦門上長了一道豎紋,在豎紋當中還長了個黑痣,不注意就好像這位是三隻眼睛。
劍眉虎目,鼻直口方,看年紀二十掛零,在馬上端坐,真是百般的威風。
在這人的左旁是一匹大青馬,馬鞍橋上端坐一人,這人五短身材,矬墩墩的黑胖子。
滿臉橫肉,連鬢絡腮的短鬍子茬。
一對怪眼圓翻。
在鳥翅環、得勝鈞上掛著一對釘釘狼牙棒。
此人能有四十五六歲。
右邊是一匹紅馬,馬鞍橋上端坐這人歲數不大,也就在二十五六歲,白臉,一對小眼睛,大鷹鉤鼻子薄嘴片。
穿得乾淨利落,烏翅環得勝鉤上掛著一對狼牙棒。
賈明看罷多時全不認識。
書中代言:這回賈明可倒了霉了。
這座山就是五湖三台八大名山的頭一座,名叫蓮花峪。
這三個人就是蓮花峪的三位寨主。
為首的那人是震八方林士佩,那黑胖子是蓮花峪的二寨主,綽號黑面閻羅名叫丘瑞,右邊這個是玉一面閻羅丘玉。
這三個在武林中赫赫有名,都是江湖綠林道中的強者。
那位說,五湖是什麼湖?就是蓮花湖、巢湖、太湖、黑水湖和澎湖。
三台就是肖金台,肖玉台和肖鳳台。
八大名山的頭一座山就是蓮花峪以及泰山、華山、衡山、嵩山、黃山、九華山和崑崙山。
且說這蓮花峪山上嘍兵也不下千餘人,當年開闢這座山的時候,是經林士佩他爹雙劍無敵林伯賢之手,自從他把這座山開闢起來之後,牌子也創出去了,老頭子也病了,沒有一精一力管轄山寨,他就有一個兒子,就是震八方林士佩。
林士佩從小酷一愛一武藝,臂力過人,又聰明,長得又好。
他爹非常喜歡他。
為了深造兒子就把他送到錦仙山、沖天島,拜在一個世外高人門下,這人叫鐵臂蒼龍孫建章,讓孫老劍客傳授他武藝。
林士佩這身本領都是跟孫建章學的。
還沒等他滿徒呢,他爹就把他叫回蓮花峪,林伯賢告訴林士佩:
「為父的身一體不行了,你就回來執掌山寨吧!」此後林上佩受父命就接管了蓮花峪。
自從他當了總轄大寨主後,治山甚嚴,不准搶奪百姓,不准一奸一污婦女,要靠著開山種地和做買賣為生,所以在五湖、三台、八大名山之中頂數蓮花峪的山規好。
林士佩的威名遠播,故此人送綽號震八方。
林士佩這人很守正道,就有一點不好,什麼不好?就是眼空四海,目中無人,驕傲得要命。
對旁人他沒有服的,他站到蓮花峪山頂上往下一看,覺得武林界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林士佩一個人管理這麼大的山寨也很吃力,他就請了丘氏弟兄上山幫忙。
讓他們當了二寨主和三寨主。
自從這兩人來了之後,山規可就不如從前了。
他們背著林士佩做了很多骯髒事情,一直欺上瞞下。
丘瑞跟高雙青的交情挺好,臭味相投。
當初丘瑞曾對高雙青說過:
「兄弟,你在外邊覺得不如意,就到蓮花峪找我。」
可是高雙青有點顧慮,他對大寨主林士佩挺害怕。
總以為林士佩不能收他,所以高雙青一直沒敢來上山。
再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一毛一病,一旦身入蓮花峪犯了山規,讓林士佩抓住是準死無疑。
因此,但有一線之路他也不上這兒來,現在他實在沒辦法了,讓勝英師徒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好硬著頭皮前來投奔,他一到山口,就對嘍囉兵說:
「我找二寨主丘瑞,我們是好朋友,我叫高雙青。」
有一個嘍兵就把他領進去了。
先讓到巡捕寨叫他等著。
嘍兵到裡面送信,丘瑞一聽高雙青來了,挺高興,親自到外面迎接。
兩人一見面,高雙青就跪下了:「哥哥,你得救我一命,我活不了了。」
丘瑞一愣:「兄弟,你怎麼的了?」
高雙青哭述道:「我叫老匹夫勝英把我害苦了,如今我是走投無路,求哥哥賞給我碗飯吃。」
「沒關係,沒關係。」
丘瑞把胸脯一拍:「當年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在外邊只要不如意,就來找我。
走吧!大寨主正在大廳哪,我給你介紹介紹。」
就這樣他把高雙青領到了聚義分贓廳。
林士佩正看兵書,一看二寨主丘瑞領著一個人來,不認識是誰,就問:
「這是怎麼回事?」
丘瑞趕緊施禮:「大寨主,我給您介紹個朋友,這位是丘家寨的,是我的好朋友。
這次特為前來咱們蓮花峪入伙。
請大寨主賞他碗飯。」
林士佩點點頭:「咱們蓮花峪正在招賢納士,有投奔者,我深表歡迎。」
他與高雙青談了幾句話又問他:「你為什麼要投奔我?」
「我想求大寨主賞我碗飯吃。」
「噢,我說高雙青啊,凡是到我們蓮花峪入伙的,得有個規矩,事先都得做一事,看這活做得漂亮不漂亮,如果做好了才能允許入伙。」
高雙青說:「行啊!請問大寨主您說叫我做什麼案子呢?」
林士佩眼珠一轉說:「這樣吧,我現在還缺少個壓寨的夫人,你能不能給我找一個?要能找一個美貌的佳人,你算立了大功了。」
高雙青一聽喜上眉梢:「大寨主,這個您放心,要辦這種事我高某不費吹灰之力。」
「噢!」
高雙青一拍胸脯:「嗐,我太內行了。
實不相瞞,這幾年我專門走這條路了,采一花盜柳,調一戲少一婦長女還用熏香蒙汗藥。
大寨主,你放心,不出三天,我准把這件事辦成,保您心滿意足。」
林士佩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高雙青的跟前說:「我看不出閣下還有這種本領?」
說著說著林士佩冷不丁把巴掌掄起來,「啪」就是一個嘴已,把高雙青打了一溜滾。
他把臉蛋一子一捂:「大寨主,你……。」
就見林士佩眼露凶光:「高雙青,剛才我說這話,無非是試探試探你。
你可知道我們蓮花峪是八大名山的頭一座,最反對采一花盜柳,幹這種下賤之事!我看你小子心術不正,決不是好人,你果然中了計。
像你這種人間敗類,怎能踏進我的山門!來人,把高雙青拉出去,殺了!」
「哎喲!」高雙青才知道上當了。
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大寨主饒命!大寨主饒命啊!」
丘瑞在一旁有點掛不住了,為啥?不管怎麼說高雙青也是自己的朋友哇,本來滿應滿許的,結果來了之後又挨揍又要掉腦袋,這也對不住朋友哇!丘瑞趕緊走過來給他講情:
「大寨主手下留情,高抬貴手,您就把他饒了吧。
請看在我丘瑞的分上,大寨主我求您了。」
「哼。」
林士佩看了看丘瑞:「好吧,就看在你的分上,饒他一條狗命。
但是,我蓮花峪決不留這樣的人,趕緊把他送下山去。」
林士佩一做出決定,丘瑞就不敢說什麼了。
他知道林士佩的脾氣,翻臉不認人,我別為高雙青把自己的飯碗子砸了。
他剛想要送高雙青下山,忽見嘍囉兵跑進來了:
「報,報大寨主可了不得了,山口前來了一個醜鬼,拿著大鐵杵,見誰打誰,他說是勝英的門徒,前來抄山滅寨,讓我們把高雙青交出去,送得早了還罷了,送得晚了,他說他要殺進蓮花峪,殺咱們個雞犬不剩,鵝鴨不留,還說把咱們的賊一毛一全拔光了!」
「啊!」林士佩就是一愣。
黑面閻羅在旁邊一聽,有機可乘,趕緊過來說:「大寨主,您聽聽,這勝英老匹夫有多猖狂,連他的徒弟都敢說這麼大的話,全不把蓮花峪看在眼裡,他要好說好講,我們就把高雙青送給他們,可是他們不該仗勢欺人哪!大寨主,這陣我們可不能把高雙青送下山去,為什麼呢?知道的人說我們蓮花峪不能容忍這樣的人,不知道的人準會說大寨主懼怕勝英。
被他徒弟一陣臭罵,咱們就害怕了,這要傳到江湖上,豈不給大寨主臉上抹黑嗎?」
「這個?」
林士佩一聽也對,因為他這個人驕傲過人,誰也不服,你要順著他,什麼事都好辦。
只要一動橫的,他是最反感。
他一想可不是嗎,你們十三省總鏢局的人竟敢這麼不講道理,你們要派人前來拜山,把道理講清。
我林士佩決不駁你們的面子,可你們不該胡打亂敲哇。
轉念又一想,我得先到山下看看是怎麼回事,然後再做決定:「來人,把高雙青捆起來,暫且押到後山,嚴加看管。」
「是,」嘍兵們把高雙青押走了。
高雙青這個後悔呀,要知現在,何必當初,看來我命休矣。
這時丘瑞在旁邊衝他點點頭,意思是說高雙青你別害怕,全有我呢。
高雙青一看心裡才有了點底。
單說林士佩,吩咐嘍兵帶馬,他帶著丘氏弟兄下了山,正好跟賈明相遇。
林士佩一看,心中大大的不悅,但見嘍囉兵正往四處亂跑呢,地上趴著幾個,被人打得都起不來了。
就見一個醜鬼晃著鐵杵正在追打嘍兵。
他大喊一聲,這才穩住陣腳,林士佩把馬往前一帶:「吁,」喝道:
「呔,對面這一醜鬼,休要猖狂,本寨主在此!」賈明翻著母狗眼一看,哎喲,小伙子長得真不錯呀,這是誰呀?想到這,賈明把大肚子一腆:
「我說你是哪一位?」
「本寨乃是蓮花峪大寨主,震八方林士佩。
這是我的兩個副寨主,黑面閻羅丘瑞,玉一面閻羅丘玉是也。」
「哈哈哈,沒聽說過,你們是野雞沒名,草鞋沒號。
我管你們是誰呢,快把高雙青給我交出來,交給我拉倒,要不交給我,大爺……」賈明太不會說人話了,本來林士佩不想動手,下山來講道理,結果遇上這個混蛋,滿嘴不說人話。
林士佩火往上撞,一陣地冷笑:「醜鬼,你這話說得也太大了,快報上你的名姓。」
賈明笑道:「有名有姓,要問我家,住江蘇蘇州黑驢村賈家屯,咱爹叫賈斌久,人稱消息大王。
咱兄弟叫賈亮。
要往下問,我乃恨天無把、恨地無環金頭虎賈明你賈大爺。
要提起我的師傅,乃是紅蓮羅漢弼昆老和尚,我三大爺乃是神鏢將勝手崑崙俠、十三省總鏢頭勝英,你害怕沒?尿褲子沒?」
「啊!」林士佩一聽火往上撞,怪不得嘍囉兵們說,這小子不是東西呢:
「賈明,勝英來了沒有?」
「來了,在後頭呢!」
「好,你叫他來,我跟他說話,跟你沒的可說。」
「哎喲,你他一媽一的口氣不小哇,就憑我三大爺的身份,能跟你這臭賊說話嗎?有我說話就可以了,快說,高雙青在哪?」
丘瑞在一旁可氣壞了:「大寨主,這小子滿嘴噴糞,不說人話,這樣的不教訓教訓他還了得嗎?不然也有損蓮花峪的名聲啊。
待我過去整治整治他。」
丘瑞恨不能把仗打起來,只要雙方一鬧翻了,他就可以找理由袒護高雙青了。
相反的兩家一和好,這件事就麻煩了。
所以他一抬腿「噌」從馬上跳下來,伸手摘下釘釘狼牙棒,分雙棒直奔金頭虎。
賈明的膽子有時大,有時小。
要說大起來,掏出來比西瓜都大,要說小,有時比芝麻粒還小三圈。
這陣賈明正是膽子大的時候,他是腰裡別副牌,誰玩跟誰來。
他也不打聽打聽價錢,丘瑞有多大的能耐。
賈明一點都不害怕,晃鐵杵奔丘瑞就砸,丘瑞使了個橫擔鐵門栓,「嗆啷啷啷」把金頭虎的鐵杵崩開,可是把丘瑞震得膀臂發麻。
丘瑞心想這小子個頭不高一挺有勁呀,跟他動手還得留神注意哪。
且說賈明一邊打,嘴還不帶閒著的:「哼,就憑你這兩下子,還想跟金頭虎分個上下,你小子可差遠了。
我老師是紅蓮羅漢弼昆長老,滿身的能耐。
我那些師兄弟隨便挑出一個,都比你小子強得多,你跟我動手,差著十萬八千里呢!對不對?看杵!看杵!看杵!」二人打了二十個回合沒分輸贏。
金頭虎賈明挺高興,心說哪回打仗我一伸手就得趴下。
今天可就不同了,時間不短了,我還沒趴下,挺有意思,他越打越高興,把自己壓箱底那點招數全使出來了。
丘玉恐怕哥哥有失,忙摘下雙棒,跳下戰馬喝叫道:
「哥哥,小弟來也!」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