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俠劍
第二十七回 葉成龍井下斬怪蟒 孟金龍後山戰頑凶
海底撈月葉成龍奉師之命下山來找勝英。
小伙子沒出過遠門,好不容易找到南京水西門外十三省總鏢局,結果撲空了,從一個夥計那瞭解到三哥領著人到肖金台赴英雄會去了,所以葉成龍離開鏢局又趕奔肖金台。
他發現山口外設有重兵根本進不去,這又轉山路轉到後山,可巧正遇上第二陣賭輸贏,這就叫來早了不如來巧了。
葉成龍沒見著三哥勝英,見到了二哥諸葛山真和四哥弼昆和尚。
成龍嘴沒說,心裡頭大大的不悅,埋怨二師兄和四師兄,你們不應當讓我三師兄下水,難道你們不明白嗎?這寒泉能置人於死地,我三師兄那麼大年紀了,下去肯定凶多吉少,尤其這麼半天沒上來,肯定是遇上事了。
葉成龍火往上撞,換好衣服,手擎湛盧寶劍,這才跳入井中。
不表井外的人在這等著,單表海底撈月葉成龍,一個猛子跳到水裡,就覺著這寒泉裡邊特別的寒冷,冷風刺骨,就好像萬把鋼針刺到他身上似的,仗著他年輕力壯,而且又服過丹藥,葉成龍屏住一口氣,使用坐水法,沉入水底。
葉成龍的水一性一是真大呀,不然的話能叫海底撈月嗎?他在水裡不但能換氣,而且能睜眼,葉成龍睜眼一看,下邊是沙土地,不見勝英的蹤影,他往正東一瞅,黑一洞一洞那邊還有個洞一穴一,能有五六尺,好像這水有一抽一力,身一子不動就能往裡進。
葉成龍就利用這個機會,雙一腿一踩這水,「唰」一聲進入洞一口,到裡邊繼續尋找勝英,走不多遠他一看可了不得了,在前面正進行著一場搏鬥,有一人翻上翻下,左轉右轉,正和一個怪物在這決鬥呢。
這個怪物光能看到它的頭和上半身,看不到後面,一是因為這裡邊黑,二則是這怪物太長,張著血盆大嘴,吐著二尺多長的信子,四隻青色大牙支出唇外,眼賽金燈閃閃放光,葉成龍就知道這就是那條大蟒。
這種蟒生在寒帶,叫寒蟒,不用問前邊這人就是我三哥勝英了。
葉成龍想到這,晃寶劍分水直奔怪蟒。
其實他真猜對了,那個人真是勝三爺。
要說勝英的水一性一那也是一流的,不然的話能呆這麼長時間嗎?憑著勝英的能耐,戰一條怪蟒不費多大的勁,無奈這條怪蟒皮質堅一硬,勝英連砍數刀不能傷它,三爺心裡頭就沒底了,原打算到上邊去緩緩氣,可是走不了,被這怪東西緊緊地纏住。
勝英幾經風險,好懸沒斷送了老命,現在三爺累的是一精一疲力盡,堪堪不及,勝英心中暗想,我命休矣。
要變蟒糞哪,正在這時葉成龍趕到了。
勝英就發現前邊來個人,模模糊糊看不清五官相貌,但是能看到手中托一把明晃晃的寶劍,這個快勁兒就甭提了,刷一聲從自己身邊掠過,直奔怪蟒。
這怪蟒一看有人奔自己來了,把大嘴一張,瞪著眼睛張嘴就咬。
葉成龍利用這個機會雙手捧劍就刺,正扎到怪蟒的腮幫子上。
您別看勝英的刀傷不了它,葉成龍這把湛盧劍可能傷得了它。
因為這是一把寶刃,前文書咱說了,列國年間造劍大師歐冶子所造。
這寶劍鋒芒利刃,削鐵如泥,所以這怪蟒再堅一硬也架不住這把寶劍一刺。
卡嚓一聲紮了個口子,這怪蟒疼痛難忍,把頭一揚,尾巴一攪,嘩!這水就像開了鍋似的,把勝英、葉成龍攪得在水中直翻,忽上忽下,此起彼落。
與此同時,上邊的人就發現,這井水忽然長起一丈多高,雙方人無不驚駭。
單說葉成龍把寶劍撤出,游到怪蟒的側面又是一下,這一劍正扎到腰上,緊跟著轉到上面,雙手舉劍往下刺,卡嗤又是一個口子。
勝英一看有人幫忙也轉回身來助戰。
這回這條怪蟒是首尾難顧,被勝英刺瞎左眼。
葉成龍又一寶劍正好扎到致命之處,怪蟒這才不動彈了。
勝英利用這個機會摳下蟒的一隻眼睛,另外掀下三片鱗片,哥倆個一前一後從水中上來,勝三爺高聲喊道:
「快繫繩子!」
金頭虎賈明一聽:
「哎喲,我三大爺還活著,快點繫繩子。」
眨眼之間五條飛抓系到水中,勝英、葉成龍各抓住一條飛抓,被上邊人拽了上來。
等哥倆來到井上,換好衣服,就見勝英一精一神抖擻,這也是因為成功了,所以才有了一精一神。
勝三爺一看對面站著個小伙子,不認識是誰?葉成龍趕緊跪倒:
「三師兄,我是你師弟海底撈月葉成龍啊,奉師之命前來投奔三師兄。」
「啊,你就是成龍,多謝賢弟。
要沒有你,愚兄一性一命休矣。」
「師兄,您太客氣了,咱們是一師之徒您何必如此呢?」
哥倆擁抱,親一熱了半天。
勝英整理了一下衣服來到閔士瓊面前,把手一揚。
大夥一看這是什麼?金光閃閃的三塊鱗片,另外還有一隻蟒眼。
就見這只蟒眼,比鵝一卵一還大三圈,血淋淋的,這才稱讚勝英和他師弟的本領高強。
三爺就問:
「大寨主,這第二陣你們認輸否?」
「認!我們第二陣算輸!」
為什麼認輸呢,韓秀不用再下了,怪蟒死了,該辦的事也都辦了,大家這才離開後山趕奔前山,仍然按原來的座位坐好。
勝英利用這個機會把葉成龍叫到眼前,問長問短,問葉成龍的經過。
葉成龍把那封信取過來,交給三哥觀看。
勝三爺頻頻點頭:
「六弟你來的太好了,鏢行正在用人之際,尤其像你這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葉成龍心裡很高興。
他們這面高興了,閔士瓊的心裡可慌了神,心說十陣賭輸贏,六勝四敗為準,如今連敗兩陣,這該如何是好哇?這時寶刀將韓殿奎過來了:
「大寨主,不可氣餒,還有八陣呢,怕什麼的?我們應當按原計劃進行。」
閔士瓊點頭,把令字旗一晃,接著往下進行,再看這第三陣。
寶刀大將韓殿奎飛身跳到天井當院,衝著兩方面一抱拳:
「勝老明公,認識我是誰嗎?」
「韓殿奎。」
「咱們是老相識了,現在咱們進行這第三陣。
第三陣是什麼呢,咱們來個新鮮的,要摔交比高底。
那位說是你摔嗎?不!我可沒那兩下子,我這有幾個朋友,請出來跟大家相見。」
說著他一揮手:「請吧。」
就見肖金台的人群之中戰起三個大個來,這三個人晃晃悠悠出離人群來到天井當院。
鏢行的人一看,這三個人的個頭都出了號了,孟金龍那個就夠高的了,比金龍還能高出一頭,奓著一臂,一看這幾個人的五官貌相就不是漢族,因為穿著打扮都不一樣,說話的聲音也不同。
這三個人兩個年輕的,一個上了點年紀的。
先說這個上年紀的,在五十歲左右,在頭上梳著八個蝦米須的小辮,把這小辮都盤到頭頂,一張大臉,寬眉一毛一,小眼睛,大趴趴鼻子,魚嘴,皮膚相當粗糙,滿嘴大板牙,左邊耳朵上還戴個銅環。
上身穿著牛皮坎肩,下邊穿著牛皮褲,腳上蹬著牛皮靴,此人眼露凶光,蠻橫無理的樣子,往這一站是趾高氣揚,神聖不可侵犯。
再看那兩個年輕的,二十左右歲,胸脯子上好像扣兩個碗,胳膊好像椽子,大一腿好像房柁,這倆人也穿著一身牛皮衣服,腰裹紮著牛皮板帶,手上戴著護腕。
這三個人往這一站就好像三尊鐵塔,看的人無不稱讚,好威武的漢子!
寶刀手韓殿奎過來介紹:
「各位看見沒,這位上年紀的是我的一位好朋友,是從蒙古來的,名叫達拉罕。
這兩位是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叫大牤牛,一個叫二牤牛,他仨萬水千山從沙雁嶺趕到肖金台,特為赴英雄會而來,請大家歡迎。」
大伙頻頻鼓掌,這仨人點點頭,也表示還禮了。
韓殿奎說:
「這第三陣賭輸贏叫他們爺仨包下了。
不管是哪一位能把他爺仨給摔倒了,那您就算贏了,要摔不倒你就得認輸,勝老明公聽明白沒?一會兒你就準備人吧。」
韓殿奎說完跟達拉罕耳語了幾句,他回歸座位,喝著水在這看熱鬧。
單說這達拉罕,他也會說漢話,但不那麼流利,有時吐字發音不那麼清晰,但是仔細聽也能聽明白。
就見達拉罕沖兩方作了個羅圈揖:
「呀——呔!我叫達拉罕,這是我兩個兒子,大牤牛,二牤牛,我們來到肖金台來參加英雄盛會,十陣賭輸贏,我們是第三陣,要比一比摔交。
勝英你看誰能摔就趕緊叫他過來,能把我們爺仨摔倒,那你們就算贏了,我們就算敗了,有沒有?我現在就請出一位來!」
賈明樂得肚子直疼,心說這叫什麼味呀。
賈明往左右看看,誰能摔交呢?他一眼就看中孟金龍了。
心說要講力氣數孟金龍大呀,我得調理這大小子,他用手一一捅一孟金龍:
「哎,大小子」
「什麼事小小子?」
「你聽見沒聽見人家那叫號呢?」
「叫誰呢?」
「就叫你呢。
人家想跟你摔一交,看看誰勁兒大,你要能把這仨人給摔了,好吃的都歸你,你要摔不倒人家,好東西就都叫人家給吃了,你連個屁也吃不著,大小子,你敢過去摔一交不?」
孟金龍還專聽賈明的,金頭虎一說,孟金龍火往上撞,他把桌子一推,噌就站起來了,晃動著高大的身軀來到勝英面前:
「三大爺,我跟他們摔一交。」
勝英一想別人還真不行,非金龍不可,笑著點點頭:
「金龍你多加小心。」
「你放心吧,摔不出他們的屎來,算他們屙的乾淨!」
一句話把大伙全逗樂了,心說話這傻小子還會說俏皮話呢?且說孟金龍,晃著高大身軀來到達拉罕面前:
「老傢伙,咱倆摔一交哇!」
達拉罕瞅瞅孟金龍,一陣的冷笑:
「你叫什麼名字?」
「你說什麼?」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啊,叫什麼名啊。
我叫孟金龍。」
「你叫孟金龍,你也會摔交嗎?」
「會,我要不摔,好東西全讓你們吃了。」
達拉罕本來對漢語不太一精一通,孟金龍說的什麼他聽不太明白,晃晃腦袋,把肩一端。
「你說的什麼?我不太明白。
我就問你會不會摔交?」
「會呀!」
「那好唻,要會摔交,你先跟我兩兒子摔,你不配跟我摔。」
說著話他一扭頭,跟大牤牛、二牤牛一比劃,這倆傢伙點頭會意。
悠一聲二牤牛就蹦過來了,劈胸抓住孟金龍的十字袢。
傻英雄還沒注意呢,就見人家一抓,唰一轉身,用屁一股一拱孟金龍。
這叫倒背口袋,啪——把孟金龍摔出有一丈多遠。
咱不用說勁大和勁小,把院中的方磚砸折了六塊。
把孟金龍摔的腦袋嗡嗡直響,眼前直冒金星。
傻英雄可不幹了,從地上站起來直奔二牤牛:
「好小子,你他一媽一的不打招呼就伸手,爺爺還沒做準備,哪裡走!」
他過來把二牤牛攔腰抱住,哪知道,這一摟人家上了當了,他根本就不會摔交,就見二牤牛左手一搬孟金龍的鼻子,右手一摳金龍的耳朵,一擰他的腦袋,孟金龍腦袋一轉,身一子就得轉個,不然不就把腦袋給擰下來了嗎?身一子一轉,啪!又一個跟頭。
惹得兩旁的英雄哄堂大笑哇。
一看孟金龍乾脆伸不上手,傻英雄又從地上站起來,直奔二牤牛:
「好小子,你搬我鼻子幹什麼?」
上去把二牤牛的兩肩頭抓住了,就見二牤牛身一子一哈,騎馬蹲襠式站好,兩隻手背到身後,隨著孟金龍轉。
傻小子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拽住他的兩肩膀左掄右甩,結果是紋絲未動。
說到這咱得介紹介紹,這摔交是一種專門的技術,不經嚴格訓練,不下苦工,那是不能成功。
武林之中有這麼句話,三年武術,不如當年一交。
就是說你學三年武術,不如學一年摔交。
為什麼?三年武術你打不了人,摔一年交就能打人。
摔交講究十個字:穩、拱、別、拿、一團一、扒、拉、捋、搭、勾,還講究什麼別子,坡腳大背掛,小背掛,這裡邊的學問挺深哪!
孟金龍沒學過當然是門外漢了。
書歸正傳,他抓住人家的肩頭,正無計可施,就見二牤牛噌一把把孟金龍的腰帶子抓住,往前一探身,一托孟金龍大一腿的迎面骨,往後一扔,孟金龍大頭朝下,又一個跟頭。
二牤牛連扔他三個跟頭,把腰一叉,站在院中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
「嘿嘿嘿嘿,你個子不小,飯桶一個,快滾,快滾。」
孟金龍連摔了幾下不敢摔了,抖抖身上的土,回歸本隊。
見著賈明,他把眼睛一瞪:
「就你他一娘一的出的損主意,不然我能摔三個跟頭嗎?我也不會摔交哇!」
把賈明氣的,母狗眼一翻:
「你呀純粹是個吃貨,連個摔交你都不行,你看我的。」
賈明下場了,這事誰也沒想到,鏢局的人熱烈給賈明鼓掌,「嚄!」賈明一看人家給自己助威,樂得麻子臉上泛著紅光沖大夥一抱拳,表示謝意。
「三大爺,明兒要下場了,行不行?」
勝英點頭,心說這孩子傻不傻,一奸一不一奸一,有時候叫他出場他什麼也不幹,有時沒人理他,他還自動上場,今兒個不就這麼回事麼,你說他傻呀是一奸一?三爺心中暗笑。
單表賈明,出場之後把兩臂一搖,腆著草包肚子,圍著院直轉圈兒。
二牤牛瞪眼看著他,一瞅這是哪來個怪物?沒有三塊豆腐高,長得可太難點了。
這張臉上,大麻子,小麻子,半大麻子,麻子摞著麻子,簡直都開了麻子鋪了。
梳個沖天杵的小辮,紮著五綵頭繩,上邊還墜著兩個銅錢,腦袋一動叮噹直響,這草包肚子溜圓,還是羅圈腿。
小短胳膊,小短腿,就這模樣還摔得了交嗎?再看賈明兩隻眼睛,一對小爛眼圈,紅眼睛,二牤牛更覺著可笑了。
單說賈明,表面上在這運氣,活動胳膊腿,實質上他正想壞道呢。
賈明一想前者在按察院衙門,我把神力王都給摔倒了,我使的那招夠多巧,這回我仍然使用那招。
我摔不過你,我胳肢你,我一給你撓癢庫,你就沒勁兒了。
金頭虎把壞道想好了,轉了三圈之後到二牤牛近前,得仰著臉跟他說話,因為這兩個人的個頭差太懸殊了。
「哎,你小子叫什麼名啊?」
二牤牛一笑:
「我叫二牤牛。」
「看你也像個牛,就是少兩犄角,你想跟我摔嗎?」
「正是要跟你摔,誰都可以。」
「哎呀,你這兩下哪行啊,你太白給了。
我這一看,你就得趴下。
我說你去把你爹喚來,那老牤牛,我跟他比比。」
「你說錯了,他不叫老牤牛,他叫達拉罕。」
「管他叫什麼玩意,你把那老的給我拎過來,你哪行,你一毛一太嫩哪,伸手就得趴下。」
二牤牛雖然不能全聽明白,也知道對方沒說好話,不由得把眼一瞪,你說些什麼,胡說八道,摔交就是摔交,你過來。
他一哈腰把賈明的衣服給抓住了,嘿!沒使勁兒把賈明就給拎起來了,賈明利用這個機會,一翻腕子,彭!把二牤牛手腕子給抓住了。
要說賈明也有把子勁,不然能叫金頭虎嗎?抓住之後賈明把羅圈腿一勾,把二牤牛的腰給盤住了。
二牤牛怎麼掄也掄不出去,來個狗皮膏藥——粘上了。
二牤牛火往上衝,剛要倒把,賈明趁此機會,兩手往裡一滑,正放到二牤牛的胳肢窩裡頭,手指頭一勾,給他就撓開癢癢了。
這二牤牛還真有癢癢肉,哪都能碰,就這不能碰,咧開大嘴就樂開了。
這人一樂呀,渾身松一弛,四肢無力,有勁也使不上,現在是什麼時候,正在緊要關頭摔交呢,樂什麼?可是不樂又控制不住,賈明就利用這個機會,一抖摟他的手,悠——雙腳落地,正好在二牤牛前心這,金頭虎把屁一股一撅,對準二牤牛的肚子,「光」就是一腦袋,二牤牛正好沒勁,讓人給撞上了,站立不穩登登登,「撲通」摔倒在地,在場的人是又氣又樂,「嘩——」大夥一樂不要緊,二牤牛可受不了啦,覺著面紅耳赤,趕緊站起來,用手指著賈明:
「哎,你這不是摔交,你這是幹什麼?這個不算!」
說個不算直奔賈明撲來了,賈明一看,我見好就收吧,若把我抓住,非摔死我不可。
金頭虎一扭頭轉身就跑,等回到座位上,樂得手舞足蹈。
「大小子,你看明這兩下子沒?往後學著點。」
孟金龍也樂了。
比武場上有規定,不許上座位上抓人去,所以二牤牛乾著急沒有辦法,他就沖勝英罵開街了:
「我說老匹夫,你手中都是什麼東西?來來來過來咱倆摔一交,你要是不敢過來我可罵你祖宗。」
勝英聞聽大大的不悅,心說這個東西實在可惡,怎麼口出不遜呢,這是個什麼東西!
還未等勝三爺做出決定,在一旁老劍客夏侯商元站起來了:
「三弟呀,別著急,今兒個我高興,我跟他摔一交。」
老頭子下場了。
二牤牛一看來個老頭,挺大腦瓜,一綹山羊鬍,瞅著眼熟想不起來了,對了,想起來了,這老頭力舉七級浮屠,對,就是他。
可有把子力氣呀!可你舉鐵鼎行,摔交可是外行。
就你這模樣沒有一袋子面沉,你能摔得過我嗎?所以二牤牛也是滿臉的看不起。
「哎,老頭,你也要摔交不成?」
「正是,老朽幼年之間也一愛一摔兩交,來來來,我陪你走幾趟。」
二牤牛往前一縱,伸身一抓老劍客,夏侯一閃身他抓空了。
再看老劍客使了個金絲纏腕,彭!把他手腕子給抓住了,別使絆子,也不用使倒背口袋,老劍客用三個手指摳住他脈門,微微一使力,再一看二牤牛這樂子大了,半身癱瘓,嘴歪眼斜,當時就動不了啦,老劍客一笑,往外一抖:「去你的吧!」
「登登登登,撲通」二牤牛摔倒。
那你就認輸得了,這二牤牛還來脾氣了,心說這也不是摔交哇?你掐我手腕子幹什麼?我能認輸嗎?往前一躥又奔夏侯商元。
咱們簡短捷說,老劍客連扔他七個跟頭,他也不認輸。
後來把夏侯一逼一的沒辦法了,一看他又撲過來了,老劍客使了個黑狗鑽襠,在他襠下過去了。
二牤牛一下撲空,夏侯商元到了他身後,嘿!把他牛皮帶抓住,用一隻手往空中一舉:「你給我起來吧!」把二牤牛舉過頭頂。
夏侯老劍客沒有惡意,別看把他舉起來了,不想傷害他,無非是加以警告,你別這麼沒羞沒臊,你不行。
如果二牤牛一認輸,老劍客給他放下來,就算完了。
哪知這舉起來不要緊,大牤牛沉不住氣了,一看二弟要吃虧,大牤牛「忽」一聲就撲過來了,直奔夏侯的後背。
老劍客一聽有人暗算自己,一著急,上步扔二牤牛,「悠——」把他甩在身後。
哪知道這事怎這麼巧,二牤牛的腦袋,正碰大牤牛的腦袋上,耳輪中就聽見「啪!」眾人一看可壞了,兩個人腦袋全碎了,雙雙斃命,大廳上一陣大亂哪。
這件事完全出乎老劍客意料之外。
夏侯一抖手:「哎,真有點後悔呀!」但是追悔不急了。
旁邊的達拉罕一看,兒子死得這麼慘他能答應嗎,大吼了一聲:
「你賠我兒子,老傢伙你走不了。」
上來就奔夏侯商元。
老劍客左躲右閃不願意跟他還手,原因是覺著對不起他兒子。
但達拉罕根本就不顧這些,奔夏侯商元致命之處,摳眼睛,掏襠,打心口,恨不能一下子把老英雄置於死地。
最後把老劍客一逼一的實在沒有辦法了,老劍客一閃身躲到他的後面,「彭」一聲將達拉罕的帶子抓住,心說我把你扔荷花缸裡得了,一抖手,真給扔裡邊了。
那個達拉罕他從水裡爬上來,一伸手從兵刃架子上抄起一條大棍來,奔夏侯迎頭就打。
夏侯老劍客忍無可忍,心說這東西太可惡了留著你也是個禍害,咱倆講的是摔交,兒咋動起傢伙來了?老劍客心裡這一不痛快,達拉罕倒霉嘍,他棍子往下一砸,老劍客用手一抓他的棍頭,往懷裡一帶又往前一推,正好頂到達拉罕前心上,就見達拉罕慘叫一聲,鼻孔之中出來兩條血線,絕氣身亡,爺仨全死到夏侯商元手了。
老劍客一看,心說怨你們仨命短哪,休怪我手下無情。
夏侯商元回歸原座,大廳裡又是一陣大亂。
閔士瓊一看連敗三陣,好不喪氣呀,命人把一屍一體搶回,血跡擦乾。
閔士瓊這火可就壓不住了,飛身形跳到天井當院,點名喚勝三爺:
「姓勝的,請過來吧,這第四陣就是我對你,別人都不伸手,咱倆分上下論高低,你把我閔士瓊贏了,第四陣我算輸。」
勝英點點頭,也來到院裡。
二老相遇,其實二十幾年前他們還是好朋友,那會兒彼此不分跟親弟兄一樣,沒想到二十年後兩個成了對頭冤家。
單說閔士瓊週身上下收拾利落,之後點頭喚嘍兵,抬過他的一對雙槍。
他這對雙槍四個槍尖,哪條槍的尺寸都不長,左手的七尺三長,右手的也七尺三長,但份量不同,右手的十八斤,左手的十七斤半,他把雙槍的槍尖往一塊一搭,等候勝英。
再說勝三爺,摁鴨尾巾,甩大氅,伸手拽出魚鱗紫金刀,一抱拳:
「老朋友,沒想到咱倆個人還得動手交鋒,勝某老矣,望老兄高抬貴手。」
「哈哈哈,三爺您甭客氣啦,您是崑崙俠,我是無名鼠輩,我無非想跟您學上幾招,休走,看槍。」
閔士瓊說到這,啪!使了個雙龍戲水,兩個槍尖點勝英的雙眼,頭一招就下了絕情了。
勝英往下一矬身,晃紫金刀,刀背朝上,刀刃朝下往外一崩他的雙槍,緊跟著近步轉身使了了轉環刀,刷!刀奔閔士瓊的脖項。
閔士瓊趕緊往下一塌腰,勝英的刀從他的後背掠過。
再看閔士瓊把雙槍一擺,扎勝英的雙一腿。
勝三爺急忙腳尖點地,騰身而起,雙槍走空。
這時勝英的身一子在半懸空呢,就見勝英身一子往下一落,雙手捧刀奔閔士瓊的後背便砍,還喊了一聲:「大寨主,接刀!」閔士瓊一看不好,打墊步飛身往前一縱,勝英一刀砍空。
閔士瓊把腕子一翻,豎著當捧,打勝英的後腦。
三爺用刀往後一撩,使了個蘇秦背劍,噹啷啷把槍給他崩出去,就這樣一來一往,戰在一處。
眾人都瞪眼看著,暗挑大指,這才叫功夫呢,要看哪還得看這場比武。
再看勝英施展的是八卦萬勝金刀,刀法一精一奇,寒光閃閃,發招動勢都有獨到之處。
再看看閔士瓊四個槍尖,雨打梨花相似,舞動起來呼一呼掛風,風雨不透。
二老各飄鬚髯,身形轉動,打得跟走馬燈似的,把兩旁人看得都呆了,有時就爆發出暴風雨一般的掌聲:「好哇——好槍!」「好刀法!」大家不住地助威,一眨眼打了五十多個回合沒分上下。
閔士瓊就有點慌神了,他心想不好哇,看這意思,這第四陣也要輸!我要一敗,整個山上士氣下降啊,這勝英能耐比當年強得可太多了,看來光憑槍法萬難取勝,眼珠一轉有主意了。
他心中暗忖都說勝英叫神鏢將,暗器打得最好,今天何不來個先發制人,先給他來一飛槍,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閔士瓊想到這裡,雙槍虛晃一招,一抽一身便走,勝英不捨,壓刀就追。
閔士瓊偷眼觀看,心中暗喜,趕緊把槍交到左手,從兜囊裡拽出飛槍。
他挎個鏢囊,裡頭不是鏢,是六隻飛槍,這六隻飛槍尺寸都不長,連頭帶尾是一尺二寸,前邊是一個槍尖,三稜透甲錐,後邊帶個環,環上拴著紅綠綢子條,但份量可挺重。
閔士瓊扽出一隻飛槍來,一抖手喊聲:「著!」直奔勝英的面門。
其實勝英早就加防備了,他發現閔士瓊招數不亂,為什麼要敗呢?明白了,他要使用暗器,所以三爺追時眼睛就盯著他。
就見閔士瓊肩頭一動,緊跟著一道寒光直奔面門,勝英往下一哈腰,飛槍走空,落到院裡的西北角。
就在這剎那之間閔士瓊第二隻飛槍又出來了,直奔勝英的咽喉,三爺一甩臉,二隻飛槍走空,正釘到柱上邊,「噹!」這一下扎進去有二寸多深。
第二隻飛槍剛過去,「嗖!」第三隻又到了,打勝英的前心,勝三爺又一閃身,這只槍又走空了,正好落到第四登台階上頭。
這三隻飛槍剛過去,閔士瓊又掏出兩隻,一抖手奔勝英的兩一腿刺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眨眼就到了,勝英要往下一低頭就躲開了,但是勝英沒這麼做,為了叫閔士瓊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雙腳點地往空中縱。
這個難度更大了,您想他一低頭費不了多大勁,非要往空中縱,相比之下得費多大功夫。
就見勝英剛縱起來了,兩隻飛槍擦著靴子底兒過去了。
大夥一看太高了,勝英不僅打暗器打得好,躲暗器躲得也漂亮。
「好哇!勝英好功夫!」
「嘩!」場內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閔士瓊還剩下一隻飛槍捨不得打了,騰一下臉就紅了,就在一愣的時候,勝三爺一轉身,撿起一隻飛槍來,喊了一聲:
「大寨主,你的東西還給你,著!」
他把這只飛槍衝著閔士瓊一晃,閔士瓊認為勝英扔暗器,「啊!」他那麼一躲,上當了,三爺這是虛晃一招,槍沒撒手,等他一躲一愣的工夫,才出手,一道寒光直奔閔士瓊的面門。
閔士瓊一閉眼:「完了!」哪知勝英沒心要他的命,故意把這只飛槍打的高了一些,正好打到閔士瓊帽子上,「啪!」槍掉地上,把帽子也打到地上了,在上邊給穿了個眼兒。
閔士瓊嚇得顏色更變,一看才明白,勝英給自己留情了。
這時三爺走過來,收刀把他攙住,親手把帽子揀起來遞給閔士瓊:
「大寨主,受驚了!」
閔士瓊粗脖子紅臉哪,把鼻尖上的汗擦了一擦:
「老明公,高!在下心服口報,這第四陣,我們輸了!」
說著話倒提雙槍回歸本座。
十三省總鏢局的一口氣連勝四陣。
賈明這個樂呀,哎呀,四陣啦,十陣賭輸贏六勝四敗就算定局,現在我們贏四陣了,再鼓鼓勁,再贏兩陣,那就大獲全勝!
「哎我說閔士瓊,你還有什麼新鮮玩意,快往外抖摟呀?第五陣是什麼,快點說話!」
金頭虎叫開號了。
再看旁邊站起一人,正是閔士瓊的二兒子,天門白玉虎閔德潤。
他一看他爹敗了,把他氣得五內冒火,七竅生煙,哇哇暴叫,晃動金頂龍頭槊就來在天井當院,「呼一呼一呼」自己先練了趟槊,練完之後平端大槊,高聲喊叫:
「呀——呔,第五陣是你家二少寨主的,我跟別人不伸手,我專要傻小子孟金龍!前者咱倆在山口外曾經動過手,沒分輸贏勝敗,你不該聽賈明的,在動手當中槊裡加腳,把我踹個跟頭,你小子言而失信哪!來來來,孟金龍咱倆再比比,不准別的人干預,你要把少寨主給贏了,第五陣就屬於你們的了。」
孟金龍能架住這麼一激嗎?他一看是閔德潤,大嘴一咧樂開了:
「嘿嘿嘿嘿,又他一媽一是這小子,上回那鍋牛肉就叫他端走了。
好哇——來了。」
孟金龍晃動寶杵直奔閔德潤,這二位要一伸手哇,全是猛對猛,真打實鑿,一點兒假也沒有。
閔士瓊一擺手:
「且慢,老朽有兩句話說,大家都挺乏累了,要休息片刻,但這個比武還不能停止,你二位是不是換個地方打去?後山地方寬敞,你們倆挪個地方如何呀?」
閔德潤點頭:
「孟金龍敢跟我換個地方嗎?咱倆找個敞亮的地方去打,不分出個上下來不算完,哪怕連軸轉,我也陪著你。」
「哪都行啊,換地方就換地方,走走走。」
孟金龍也沒跟大伙商議商議,也沒想想這裡頭有沒有陰謀詭計。
閔德潤拉大槊在頭前走,孟金龍在後面跟著,一前一後出了月亮門,直奔後山。
孟金龍一看,這後山可真敞亮啊,周圍環山,全都是樹林,中央是塊盆地。
因為閔士瓊經常在這一操一練士兵,所以這地方平整還寬闊。
就見閔德潤找了塊有利的地形,平端大槊,等著孟金龍。
傻英雄說道:
「這個地方可太好了,真寬敞啊,太好了,太好了,咱就在這吧。」
為什麼閔士瓊給出這麼個主意呢?有兩點原因。
第一,他知道賈明詭計多端,怕賈明給傻小子出主意,一出主意兒子就吃虧了,換個地方沒有賈明跟著,兒子就有取勝的把握,這是一。
二,假如兒子不是孟金龍的對手,還有個特殊的人物,能把孟金龍置於死地,人家事先都埋伏好了,所以孟金龍閔德潤他倆剛一到這,樹叢之中藏著的那位就探頭縮腦,往戰場這看著,手中拎一條大棍,做好準備。
孟金龍也不知道哇,這傻小子咧著大嘴光顧笑了:
「嘿嘿嘿,這地方真寬綽,來來來,閔德潤哪,咱還和上回一樣,一對三下,多咱誰趴下誰算輸,怎麼樣?」
「就聽你的,看某的大槊。」
閔德潤蹦起來就是一槊,他這大槊比孟金龍的寶杵還沉著十六斤,帶著風就下來了。
孟金龍趕緊騎馬蹲襠式站好,一看大槊離著頂梁不遠了,雙手擺一動寶杵往上一迎:「開呀!」把龍頭槊墊起四尺多高,孟金龍身一子一栽歪好懸沒坐下,閔德潤也好懸沒坐下。
閔德潤心想好大的勁兒呀,就覺得虎口發酸,他晃了晃膀子,重新運了運氣。
「孟金龍,一下啦?你再接我這第二下,著哇!」
「呼!——」又砸下來了,孟金龍吐了口唾沫,把手蹭了蹭,晃寶杵,使了個海底撈月往上一迎,噹!這下可受不了啦,孟金龍的杵也撒手了,閔德潤的龍頭槊也飛了,兩個人同時抖了手。
哎喲喲喲,孟金龍一看虎口都震裂了,比火燒的還疼啊。
兩員猛將在後山轉過多時,閔德潤過去把龍頭槊又揀起來了。
「孟金龍,還有一下你接著。」
「來吧,小子,這回你砸完可該我砸你了。」
「那是當然!」
孟金龍做好準備,眼睛瞪著閔德潤。
再看閔德潤這回可使上勁了,往後退出二十多步,未曾動手先晃這條槊,呼一呼一呼,覺著這勁差不多了,往前一衝把大槊舉過頭頂:「著哇!」呼!孟金龍往上一迎,兩件兵刃第三次碰到一塊,就聽噹啷一聲,兩條兵刃全飛了,閔德潤撲通栽倒,孟金龍當時也摔了個仰面朝天。
因為用力過猛了,孟金龍躺到地上覺得腦袋發疼,眼前發黑,胸膛發一熱,四肢無力,傻小子暗想,完了,這下可完了,大概要吐血吧,覺著胸膛有點發一熱,心想就此登天。
閔德潤比他強點,因為他是打人的,在這上面佔著便宜呢,所以他比孟金龍要輕得多,可也四肢發酸,但他腦子很清醒。
這小子心中暗想,怎麼埋伏的那個人還不出來?不趁此機會結果傻小子的一性一命還等待何時呀?孟金龍是一頭猛虎,要把他留著,對肖金台沒有好處,尤其我們兩個相比,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閔德潤正在想著,就在草叢之中那個人就躥出來了,他連招呼都沒打,幾步就到了孟金龍的面前,把掌中大棍往空中一舉,衝著孟金龍一陣獰笑哇,心說傻小子,你死得太冤了,什麼原因?你是個混蛋,你心裡連點數都沒有,可惜勝英、賈明也沒給他出個主意,今天你白白搭了一性一命,你要死在閔德潤手中還行,沒想到死在某家手中,你就閉眼吧。
把大棍舉過頭頂。
單說孟金龍,迷迷糊糊覺著眼前來個人,他可看不太真,就發現這個人是個五短身材,寬寬的肩膀,挺黑的臉蛋一子,多大歲數都看不清,傻英雄心裡明白完了!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