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俠劍
第六十一回 排疑難十老請一老 解糾紛肖霜鬧山寨
賈明高喊救命,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明兒,不必擔心,五叔到了。」
七位小弟兄一看,來者非別人,正是飛天玉虎蔣伯芳,賈明一看可樂壞了。
「五叔噯,我的金五叔、銀五叔、玉石五叔、寶貝五叔快點救命,我們哥七個要玩兒完。」
蔣伯芳聞聽又氣又笑。
他把亮銀盤龍棍一橫,把這些官兵給攔住。
「呔,爾等快把七個人給我留下,要說一個不字,我讓你們棍下做鬼。」
當差的不敢言語,「呼拉」往後一退,稟報大和尚法顯。
凶僧聞聽,手提大鐘,來到隊伍的前面。
他一看站著個漂亮小伙,面似銀盆,兩道立眉,一對闊目,準頭端正,四字闊口,穿白掛素,手中提著鵝一卵一粗細的亮銀盤龍棍,看了半天,並不認識。
「阿彌陀佛,對面來者,你是何人?」
蔣五爺一笑:「和尚,你不用問我是誰,我就叫你把這七個人交給我,不然的話,我叫你棍下做鬼。」
「哈哈哈,年輕人口大舌敞,太不自量了。
你可知道貧僧的厲害?這七個人乃是國家的要犯,殺人的兇手,你敢截,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呀。
既然你沒有王法,休怪貧僧無情。」
說著話掄鍾就砸。
他哪知道蔣五爺的厲害。
蔣伯芳使了個海底藏花往上一搶棍,「堂啷啷啷」,這一棍正砸在鐵鍾上,把鐵鍾崩起來有二尺多高;緊跟著蔣五爺一翻腕子,大棍直奔和尚的頂梁門,法顯趕緊撤回大鐘,往空中一跳,「叭」,這下可壞了,讓蔣五爺一棍,把鍾給砸裂了,把大和尚震得膀臂酸麻。
法顯掄鍾又砸,蔣五爺又是一棍,又砸在鍾上了,「叭嚓」一聲,把鍾砸為兩半。
原來他這口大鐘是鑄鐵的。
重量能有一百五十斤掛零,鍾口能有茶盤大小,架不住五爺這一砸呀,把鍾砸為兩半,把法顯可嚇壞了。
「唉喲」,心說這傢伙勁可不小哇。
他把破鍾扔掉,晃雙掌直奔蔣伯芳。
也就是六七個照面,叫蔣伯芳反手一棍,正打在法顯的後背上;仗著法顯有硬功在身,不然這一棍就把他打死了。
耳輪中就聽「叭——登登登」,「撲通」,法顯摔了個狗啃屎,「哇」一口血就噴一出來了。
當差的一亂,「壞了,大師傅要沒命,這傢伙厲害呀。」
是四散奔逃。
蔣伯芳趁亂,把黃三太、賈明這七位小弟兄解救了。
賈明就說:「五叔,快點過去再來一棍子,把這和尚砸死就得了,這叫斬草除根。」
蔣伯芳雖然手狠,可沒聽他的話。
五爺一想,沒必要,沒那種仇恨。
這就叫點到為止。
何必還要他的命哪。
單說法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從地下爬起來,把嘴裡的血沫子吐了吐,用手點指蔣伯芳:「唉,年輕人,敢不敢報個名姓,說說你是誰。
貧僧不死,我是非報仇不可。」
「哈哈哈哈,和尚,你還想報仇嗎?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人送外號飛天玉虎,我姓蔣,蔣伯芳。
艾蓮池是我師傅。
勝英是我師哥,記住了嗎?」
「啊!」法顯聞聽,機靈靈打一冷戰,鬧了半天跟自己交手的這個年輕人,就是飛天玉虎蔣伯芳。
心裡頭暗自慶幸,心說我這條命是撿的,早知道是他,連手我都不敢伸。
法顯聽完點了點頭,「姓蔣的,你等著我的。
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說著話,他側側晃晃地走了。
蔣伯芳就這一棍,惹下了塌天大禍。
這個法顯,回去之後,到河南嵩山少林總院搬弄是非,才有一段書,少林寺四大名僧趕奔杭州,設擺杭州擂,約請總鏢局的人參加,指名點姓要會鬥飛天玉虎蔣伯芳。
那時蔣五爺才要獻絕藝「陰陽童子腿」,踢壞了血練金剛璧和僧。
璧和僧的老師空空羅漢出世會鬥艾蓮池,掌打蔣伯芳,展開了一場血戰。
這都是後話,咱且不提。
單說蔣五爺,把七位小弟兄救了,迅速地離開杭州。
趕奔漁戶村。
一邊走著,賈明就問:「五叔,您怎麼來的這麼巧哪?您會算是怎麼的,知道我們小哥七個出了事了。」
蔣五爺一笑:「我哪有那種能耐,我這叫瞎貓遇上死耗子,碰巧了。」
「那五叔,您到杭州幹什麼來?」
「奉我三哥之命找你們來了。」
「是呀,我三大爺回來了?」
「不錯,你們前腳走,後腳我師哥就回來了。
聽說你們不在家,把我師哥急壞了。
這才命我前來尋找你們。」
「啊,那請那人請來沒有。」
「已經請到。」
書中代言:蔣伯芳說的都是實情。
勝英十老離開漁戶村,趕奔杭州天竺街,請老俠客肖霜肖鳳武。
這事情真不容易呀。
說書的一張嘴,表不了兩家的事。
為什麼勝英他們這一會耽誤這麼多天?這裡面有點差頭。
原來勝英十老,第二天就到了杭州了,找到二條胡同,一打聽老肖家,誰都說不知道。
勝英就有點傻眼,後來仔細一問鄰居,有人才告訴他,當初是住著個老肖家,老夫妻兩個人,帶著幾名僕人,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把房子賣了,人家搬家了。
勝英一愣,就問:「請問,他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可不清楚,臨走那天我們大伙送他,好像聽他說,叫什麼溝。」
勝英進一步又問:「您好好想想,究竟什麼地方?」
「好像——噢,好像什麼桃花溝。」
勝英點頭,「多謝。」
十老一商議,來了一趟,不把人請出來能回去嗎?當然不能。
就打聽這桃花溝。
結果費了六七天勁,打聽出三個叫桃花溝的地方來。
可十老又不知道肖老俠客住在哪個桃花溝,因此就耽誤工夫了。
他們找了兩個地方全撲空了,結果到了第三個叫桃花溝的地方。
一進溝兩面是山,當間兒是一道大川,大川周圍全都是樹木,十老催馬進了山川,一看前面有個打些的樵夫,這樵夫搶著板斧,地下放著兩捆柴禾;使人吃驚的是,他這條扁擔是鑌鐵的,看這意思光這扁擔也得有二百斤,加上這柴禾,得三百斤出去。
可見這打柴的大漢,力氣是夠足的。
勝英催馬過去,在馬上一抱拳:「壯士請了。」
這打柴的回頭看看,「啊,老人家,什麼事?」
「借問一聲,這是桃花溝嗎?」
「對呀,你們有什麼事呀?」
「噢,我打聽一個人,是最近才搬來的,姓肖,叫肖霜肖鳳武。」
這樵夫沒言語。
看看勝英,又瞅瞅那九老。
「你們找肖霜,有什麼事嗎?」
「啊,沒什麼事情,我們是老朋友了,要探望探望。」
「是嘛,那跟我來吧!」聽語氣,好像這個人跟肖老俠客很熟悉。
就見他把板斧往腰裡一別,挑一起了這一擔柴禾,在頭前引路,翻山越嶺,其快如飛。
這十老騎著馬在後面相隨。
時間不大,到了一座山村。
這座村子是靠山坡修的,隨高就低,中間是一趟石路,這大個進了街,往南邊一拐,在一個黑門樓前面停住腳步,說:「這就是老肖家,老夫妻就住這院。」
「多謝,多謝。」
這黑大漢說完了,進了另外一個門。
勝英十個人從馬上跳下來。
勝英不認識肖霜肖鳳武。
石俊山石老俠客跟他有一面之識,所以由石老俠客叩門。
沒敲兩下,有個小童子把門開開了:「找誰?」
「請問,肖老俠客住在此處嗎?」
「肖老俠客沒有,我們這有肖員外。」
「噢,請問,這肖員外叫什麼名字?台甫怎麼稱?」
「嗯,我先告個罪,他老人家姓肖名霜字鳳武。」
十老聞聽,這心跟開兩扇門一樣,總算這些日子沒白跑。
石俊山口頭瞅瞅勝英點點頭,那意思就是這兒。
回過頭來對小童子說:「請仙童通報一聲,就說故友石多,前來拜望。」
「略等片刻。」
小童子關上門,到裡面送信息去了。
好半天才聽見院裡腳步聲音,小童子把門開開了。
「各位,我們員外爺出來了。」
說話之間,從裡面走出一個員外打扮的人來。
見此人,身高九尺左右,肩寬背厚,膀乍腰圓,身板筆挺。
往臉上看,面如晚霞,兩道蒼眉,一對大眼。
因為年歲大了,肉皮松一弛,這眼皮好像兩大門簾。
老頭願意揚著臉看人。
大獅子鼻子,方海口,頦下一部銀髯。
頭上戴著四稜員外巾,身穿對花員外氅,腰繫絲絛。
老頭長得挺富態,滿有一精一神。
他從裡面出來看看勝英這十個人,有點發愣。
石俊山過來一抱拳:「老俠客,還認識石多嗎?」
老員外一看:「哎呀,原來是石老俠客,數載未見,你可好哇?」
「托福,托福,肖老快客您也挺好吧?」
「唉,一日三餐,也就是度日而已。
趕緊往裡請吧!」「是,是。」
說著話十個人把馬匹拴到門口。
十老魚貫而行,到了裡面。
幸虧肖霜的房間比較寬闊,不然的話,還坐不開。
讓到屋裡,分賓主落座。
肖霜看了看,問:「石老俠客,這些位是?」
「哈哈哈,來來,我給介紹介紹,這位——」說著話,他用手一指勝英,「就是南京水西門外十三省總鏢局的總鏢頭、神鏢將勝手崑崙俠勝英。」
肖霜就一愣。
勝英趕緊過來,躬身施禮:「肖老俠客,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勝英早想得拜尊顏,無奈瑣事纏身,未能如願,今得見尊顏,真三生有幸。
老朽有禮了。」
肖鳳武趕緊以禮相還。
「不敢當,不敢當。
鬧了半天是崑崙俠,金身大駕,光臨敝舍,叫我真是擔待不起。」
兩個人客氣了一番。
石多又往下介紹。
「這位是鐵牌道人諸葛山真。
這位,紅蓮羅漢弼昆長老。
這位,神刀李剛。
這位,入地崑崙丘連。
這兩位是九頭獅子孟凱和震三山蕭傑。
這兩位是歐陽天佐和歐陽天祐。」
石多這一介紹,肖霜大吃一驚。
這些都是當世的高人。
逐個都見了禮,彼此都客氣了幾句,然後歸座。
肖霜命童子獻茶,茶罷擱盞,肖霜這才問道:
「各位貴足不踏賤地,今日勞十位來到敝舍,有何貴幹?」
石多一笑:
「哈哈哈,老俠客您真猜著了。
我們這叫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有一事相求,望求老俠客幫忙。」
「你們十位都是當世了不起的人物,還有求我的事嗎?」
「哎,肖老俠太客氣了,這件事還非您不可。
我哪,只是給介紹介紹,要問什麼事,請勝老俠客跟您談。」
勝英一抱拳:「肖老俠,方才石老俠所說一點不假,勝某登門就是來求您來了。」
「請問老明公,何事求我?」
「唉,一言難盡。」
勝英非常誠懇坦率地把經過講說一遍,最後他落腳點就是請肖霜出頭,幫著勸說孫建章,叫他交出國寶金鑲玉璽,交出攪鬧皇宮的兇手李世堂。
肖老俠不聽便罷,聞聽此言是容顏更變。
「這個——」驚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什麼原因,他真不知道這件事兒。
心說話,孫建章啊,孫建章,你放著地下的禍你不惹,你惹天頂上的。
你佔據沖天島,自立為王,已經犯下不赦之罪。
如今你又指派李世堂夜入皇宮,殺一娘一娘一,奪玉璽,你這是往死裡作。
要這麼說,我是你至近的親戚,我是你的大師哥,你有掉腦袋那一天,我也得陪著挨刀哇。
老俠客還有點不信。
勝英一笑:「老人家,上有天,下有地,中間有良心,勝某決無有謊言。
如有片言隻語不實,臨死不得善終。」
石多插話:「老人家,方才勝老俠客都說了,孫建章所作所為,未免過分。
因為知道您跟他是至近的親戚,所以我們才求您。
希望你到沖天島去一趟,勸說孫建章,不要跟朝廷再作對了。
如果他能把玉璽交出,把兇手交出來,能認個錯,我們保他平安無事;不然的話,沖天島可保不住。
十萬生靈必遭塗炭,連他的九族親屬一個都不能倖免,老俠客是明白人,諒成敗利害自然知曉。」
「嗯,好吧,我可不是開脫我自己的罪責,方纔你們二位所說,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曉哇。
我跟孫建章雖然是親戚,但是,多年音信隔絕,素無往來,因此他做這些事兒,我不知道。
既然眾位說到這了,求我給跑一趟,這也不算個什麼,但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孫建章畢竟是孫建章,他能不能聽我的話,這可在兩可之間。
但願我這次去了,能把事情辦妥,讓三方面都滿意;假如辦不妥,孫建章不聽我的,請十位可原諒,我就無能為力了。」
勝英一笑:「老俠客,只要您去一趟,就表明您心意了,我們感恩不盡。
說句難聽的話,就有破島的那一天,朝廷怪罪下來,絕對連不著您,我們十個人願意給老俠擔保,一定讓您平安無事。」
「唉呀,多謝崑崙俠。
請十位稍坐,我和我老伴商議商議。」
老頭站起身來趕奔內宅。
老伴聽說前庭來客人了,還不知道什麼事,一看老頭從外面進來,氣色不正,站起身來就問:「當家的,出什麼事了?」
「唉,別提了,氣死我也。」
他就把孫建章的事跟老伴敘說一遍。
老太太聞聽,吸了口冷氣。
「孫建章是成心作死呀。
當家的,你準備怎麼辦?」
「唉呀,既然勝老俠等十個人出頭,我是卻之不恭。
我打算到沖天島去一趟,盡量勸說孫建章;如果他不聽逆耳的忠言,我就沒有辦法了。」
「對。
理應如此,誰讓是親戚呢?親故親故,到這時就得照顧。
可有一樣,對孫建章的為人我可清楚,這人剛愎自用,向來不聽人的勸說,你跟他談話之時還得注意,如今人家勢力大了,氣也粗,跟當年可不一樣了,老頭子你脾氣也倔,一旦你倆把話說岔,再翻了臉,對你可不利呀。」
「哈哈哈,夫人說的哪裡話來,我看建章不至於那樣無情,退一步說,即使他敢跟我翻臉,又能把我如何。
這個你就把心放下,聽我的信。」
老夫妻商量好了,肖霜肖鳳武從櫃裡面取出包裹,裡面都是隨身更換的衣服,另外從櫃底下取出自己的兵刃,一條獨龍金拐。
這條拐多年不使用了,老頭拿在手中掂了掂,心說想當初我把沖天島讓給孫建章,我曾經對天發誓:從今以後金盆洗手,再不干綠林的生涯;找一個地方,安度晚年。
沒想到事隔二十載,今天還得出頭,這真是老不省心。
肖鳳武把拐背在背後,包裹拎著,又帶點川資路費,跟老伴辭行,老太太沒遠送,手扶房門,目送著丈夫。
老頭這才來到前庭,大夥一看全站起來了,一瞅肖霜把包都收拾好了。
「老俠客,您現在就準備走?」
「不錯,正是。
我聽十位一跟我講,我心如火燒,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沖天島。
童兒,外頭給我備驢。」
怎麼還備驢呀?鬧了半天老頭不騎馬,他餵養了一頭蔥白大叫驢,有時候趕集上店,串親戚辦事,他就拿它當腳力了,別看是頭驢,要論腳程不次於快馬。
小童子把鞍鞘嚼鈴全都給佩帶好了,又拿了兩個草料口袋,馬鞭都準備好了。
肖老俠手扶著小童子的頭頂:
「孩兒呀,此一番我趕奔沖天島,十天半月回不來,你要好好照顧你家主母。」
「老住客放心,家裡事全有我們。」
肖老俠都準備完了,認橙搬鞍,飛身上驢,十老各上坐騎;十一位老頭這才離開桃花溝。
一路之上,勝英又詳詳細細介紹了事情的經過。
肖風武這心裡像油煎的一樣,心說話,孫建章你偌大年紀,真不識好歹呀,看來沖天島是保不住了。
要照這樣,兩山探在一塊兒,你給我請出;土豆搬家,你給我滾。
沖天島是我的,我還要回來。
咱們簡短截說,路上無話,回到漁戶村,勝英就怕家出事,進門就找黃三太,沒有:蕭銀龍沒有;賈明不在。
可把他急壞了,一問家人說:「您說十天半月就回來,結果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三太等十分放心不下,他們小哥六個找您去了。」
「唉呀!」勝英急得一跺腳,「這孩子們怎麼這麼不聽話呀?我臨行之時怎麼說的,讓你們等候佳音,不必著急。
你看看還弄到兩岔去了。」
他怕賈明他們惹禍,才叫蔣伯芳到杭州去找。
結果還惹了大禍了,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書歸正傳,蔣伯芳帶著賈明、三太他們回到漁戶村,進到屋裡頭,哥七個這才來見勝英。
「師傅您回來了!」「三大爺您回來了!」「師傅您回來了!」勝英一數,不但沒少,還多了一個,便問:「三太,這位是誰?」
「師傅,這是我從小的好朋友,姓賀,叫賀兆雄。」
兆雄跪在地下給勝英磕頭。
「三大爺在上,我給大爺磕頭了。」
「噢,壯士免禮平身。」
勝英就問:「三太呀,究竟你們到杭州去,都辦了哪些事了?怎樣結識的這位英雄?」
「這……」黃三太沒敢說。
還是賈明膽大:「三大爺,我們哥幾個出去,從來不惹事招災,除非別人碰我們。」
勝英一聽話中有話,打著埋伏哪。
「明兒,不必胡說,到底你們惹禍沒有?」
「啊,惹點小禍不大。」
「噢,什麼事?」
「三大爺,容稟。」
賈明當著老少英雄把到杭州的事情,如實講說一遍。
說完了,勝英一跺腳:「嘿,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你們可惹了大禍了。
你們可知道,靈隱寺的法顯和法蘭,那乃是少林的正宗。
他們是血練金剛璧和僧得意的門人弟子,一個死在你們手中,一個被你們打得大口吐血,那璧和僧豈能善罷甘休?倘若他要帶著少林門人弟子,找上門來,豈不是禍嗎?咱們也不是捧人家少林寺。
如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人家是首屈一指,少林的功夫無敵於天下,你們這不是給咱們樹敵嗎?」
「三大爺,那他欺人太甚,怎辦哪?也不怪我們哪,他們太不像話。」
「好了,好了。」
勝英一想,到了現在責怪他們也沒用。
況且,這些孩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將來等少林寺找到門上再說吧。
關於官府的事,勝英倒不怎麼在意;為什麼哪?因為焦振芳本身不是什麼好東西,焦知府作惡多端,他也不敢公開來抓人。
如果來抓人的話,勝英就打算通過王熙和神力王來解決這場糾紛。
估計這件事倒不大,最使他擔心的就是少林寺。
現在火燎眉一毛一,只顧眼前吧。
勝英讓七位小弟兄和蔣伯芳下去弄飯。
等這小哥幾個吃完了,來到正廳往後面一站,垂手站立,聽候勝三爺的安排。
就見客人的座上坐著一位老者。
這老頭個頭不算太高,但是一精一神飽滿,估計這就是肖霜肖鳳武。
勝英正跟肖老俠說哪:
「老俠客,但不知您何時趕奔沖天島?都需要哪些東西?」
「勝老俠客,明天老朽就起身進島。
什麼都不用。」
「老俠客,我們什麼時候聽您的回信呢?」
「明天進島,後天我就回來,最遲不出三天,你們就能聽著我的回信。
另外,我還打算帶著一個人跟我一塊去,意思是讓這個人可以做個見證,聽聽我到那兒是怎麼說的。」
勝英一擺手:「我看沒這個必要。」
「不不不,一定得帶個人。」
這就說明肖老俠客明白,別讓人懷疑,你們派個代表跟著我,看看我肖霜究竟是何許人也。
勝英一看老頭執意要帶個人,那麼誰跟著去呢,大家正在為難的時候,飛天玉虎蔣伯芳過來了。
「三哥,我陪老俠客去一趟,您看怎樣?」
勝英一看真行,當時點頭應允:
「五弟,你去比誰都合適;不過你少年一性一烈,火氣太盛,到那塊最使我不放心的是,語言激烈,再伸了手。」
「三哥,您放心吧,我一定壓住火氣不給您惹事。」
「那你要去了,一定聽肖老俠客的安排。」
「是。」
肖老俠一看,飛天玉虎蔣伯芳跟自己去那更好了,勝英又跟本家的主人於老丈商議,讓他兩個兒子負責再送一趟,於老丈點頭答應,讓於大、於二準備船隻去了。
一切就緒之後,肖鳳武和蔣伯芳起身告辭,大家一直送出村外,這才回來。
按下勝英等回去聽信不提,單說肖鳳武和蔣伯芳,一直來到水邊,肖鳳武背著手一看哪,心裡很不是滋味。
闊別此地二十載掛零了,這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引起無限的感慨。
老頭心說,我當這一輩子見不著這地方了,嘿嘿,沒想到又回來了,這叫人不辭路,虎不離山哪,話可不能說得太絕了。
正這時候,於大於二把船隻準備好了。
「老爺子,蔣五爺,請登船。」
二人腳尖點地,飛身上船。
於大和於二提錨撤跳板,船隻一掉頭,乘風破一浪一直接趕奔沖天島。
這次不必轉後島,公開奔水寨竹城就來了;約摸有一個時辰左右,隱隱約約就看見水寨竹城。
蔣五爺看了看,好大的氣派呀。
就見這沖天島,一望無際,山嶺重疊,怪石橫生,遠處看霧茫茫,青山疊翠,在碧波千頃的環抱之中,前面閃出幾道竹城,城頭上旌旗飄擺,繡帶飄搖。
再看水面上隱隱約約出現不少巡邏的船隻,其中有一隻快船奔他們這隻船而來,眨眼之間就到了對面了。
船上有八名水手,一名槍手,另外還有個指揮的小頭目。
就見這個小頭目,手中端著一弩一弓盒子,背後背著弓箭,腰下跨著彎刀,船隻離著蔣伯芳這隻船不遠了,那人高聲喊喝:
「呔,哪裡來的船隻,還不給我站住,再往前來我要開弓放箭了。」
把於大於二嚇得手忙腳亂,船隻一打橫,不敢往前走了。
這時候肖老俠客高聲喝喊:「爾等可認識老朽嗎?」
「嗯,您是哪一位呀?」
「去,給孫建章送個信,你就說肖霜肖鳳武來了,叫他列隊迎接。」
「您叫什麼名?」
「肖霜肖鳳武。」
「哎,好了。」
小頭目一看這老者,氣度不凡。
口氣不小,他可不敢小瞧。
船隻一調頭,送信去了。
肖霜告訴於大於二,不要害怕,趕奔竹城水寨。
「是了。」
這哥兒倆重新擺一動船隻繼續前進,這時候離著水寨竹城就很近了。
蔣伯芳看得清清楚楚。
竹城水寨上,密密麻麻全是嘍兵,一個個探頭縮腦,指手畫腳,看樣子是議論他們哪。
又等了時間不大,就聽見水寨裡面,炮響九聲,緊跟著「吱呀呀……」千斤閘板絞起來,水往外一衝,蔣伯芳這隻小船忽上忽下,十分的不平穩。
蔣五爺用亮銀盤龍棍拄著船板,保持住身一子的平衡,肖霜肖老俠毫不在意,因為人家在沖天島長大,水一性一最高,不在乎這個。
就見水寨竹城裡,衝出來大小幾十隻船,有飛龍舟、飛虎舟、飛彪舟、飛豹舟等大小戰船。
船隻出來後,二龍出一水式,往左右一分,正中央有一隻金頂鵝黃鬧龍舟。
這隻船,寬下裡有八丈,長下裡也有三十丈,大得都出了號了。
船上帶二層樓,周圍油著五色的欄杆,船頂上飄著大旗,兩旁邊站著金甲武士,讓人看了覺得十分宏偉壯觀。
往船頭上瞧,站著一對老夫妻,這個男的個頭不高,長的是乾巴巴,一一團一精一氣神,骷髏頭,尖下巴,一雙黃眼珠珵明刷亮,花白鬍鬚撒滿前心,頭上戴著絳紫色的風巾,兩根飄帶隨風擺一動:身上披絳紫色的斗篷,裡頭穿著鵝黃色的劍袖衫,腰束懸帶,肋懸寶劍。
下垂首那個女子,渾身上下一身白,就好像白衣大士降到凡間。
後面站著男一女老少,不下一百餘人。
蔣伯芳看了多時,一個也不認識。
來的是誰?是鐵臂蒼龍自在逍遙王孫建章,和他的夫人白衣仙女肖三一娘一。
因為嘍兵到裡面送信去了,一說肖霜肖鳳武來了,孫建章大吃一驚,心說雖然我們是親戚,可多少年音信隔絕,一直沒見面,今天他怎麼來了?急忙派人告訴夫人。
老夫妻乘船率領八十一寨的頭領、全部接出來了。
單說孫建章在船頭上不住的瞭望,看對面來只小船,船頭上站著一老一少兩個人。
那年輕人穿白掛素,手提大棍,長得是非常的威風。
上垂首一老者,正是自己的大舅哥肖老俠客。
孫建章急忙打招呼:「大哥,您一向可好哇。
哪陣香風把您給刮來了。」
「哈哈哈哈,我是沒把兒的流星,想上哪就上哪。
想你們兩口子,特來看看。」
說話間,小船靠在大船上。
孫建章急忙命人放下舷梯。
肖鳳武和蔣伯芳,一前一後上了大船。
蔣五爺一擺手,讓於大於二把船划走。
哥倆點頭會意,船頭一調走了。
孫建章認為是雇的船,也沒往別的地方想,親手把肖鳳武攙到船上,躬身施禮:「大哥,數載不見,您一向可好。」
「嗯,托老天爺的福,身一子骨還算硬實。」
「大一嫂可好?」
「跟我差不多。」
這時肖三一娘一過來了,未曾說話,嗓音哽塞:「哥哥,把妹一子我都想死了。
您怎麼老也不來?小妹這廂有禮。」
你別看五十多歲的人了,在哥哥面前也是孩子。
肖鳳武一看妹一子也老了,臉上皺紋不少,又深又密,而且頭髮之中也帶了白色的。
肖老俠用手相攙。
「妹妹,今生今世咱們兄妹還能見面?」
「可不是嗎。
我嫂子可好?」
「嗯,都挺硬實,你放心吧!」說著話分賓主落座。
孫建章把手一晃,大船一調頭,回奔竹城水寨,其他的船隻兩隻一對在左右護衛。
等進了竹城水寨,千斤閘板落下,船隻靠岸,大伙順著跳板登了陸。
孫建章老夫妻一左一有陪著肖老俠,趕奔聚義廳。
長話短說,進了大廳,讓老頭居中而坐,肖鳳武也不客氣,往這一坐;蔣五爺也坐在旁邊。
孫建章在路上不便多問:這陣坐下才問:「大哥,這位是你什麼人?」
「啊,是我一位朋友,不認識嗎?我來給介紹介紹。
他姓蔣,叫蔣伯芳。」
「噢,哎。」
孫建章一聽蔣伯芳,我聽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哇?忽然想起來了,哎呀!他不是勝英的師弟,艾蓮池的徒弟嗎?怎麼跟我大哥湊到一塊了?真叫人莫名其妙啊。
蔣五爺也沒失禮,只是衝他微微一笑;孫建章很不自然地衝他點了點頭,接著吩咐僕人獻茶。
各位寨主都不敢坐呀,大家「呼啦」過來,跪倒一大片:「參見老寨主,參見老俠客。」
肖鳳武一擺手:「各位請起,請起,老朽不敢當啊!」他往左右看看,二十年沒回來了,又添了不少新人哪。
這些人都知道,人家肖鳳武是沖天島的主人,這座島就是經人家手開闢建設起來,後來轉一讓給孫建章的,因此才叫老寨主,喝水莫忘挖井之人哪,何況他還是寨主孫建章的大舅哥,所以眾人格外親切。
大廳裡雖然人多,一個個鴉雀無聲。
但是,有兩個人心裡最不痛快:一個是金面太歲程士俊,他早就看見蔣伯芳了,他心中暗想,這是怎麼個茬兒,怎麼老寨主把仇人領到山上了?噢,莫不是勝英他們想的辦法把老俠給搬出來了,到這來說人情,說服我們大寨主?哎喲,這可麻煩了。
另一個不高興的就是林士佩,林士佩因為殘廢了沒去迎接,就在大廳廊簷下一把椅子上坐著。
肖鳳武和蔣伯芳往裡頭一走,他就看見蔣五爺了。
林士佩的心,「唰拉」一翻個。
哎呀,這不是姓蔣的嗎,我的仇人哪,他怎麼來啦?老匹夫勝英真有能耐,他是用什麼辦法把老寨主給搬出來的?看見沒有,今天有好戲唱。
林士佩不便露面,就在廊簷外面偷一聽。
大廳裡現在談的都是什麼?都是家常裡短,肖三一娘一說話比較多,問哥哥這麼多年的情況;老頭跟妹一子也談的是家務事。
談了半個時辰之後,這才談到正題。
孫建章一笑:「大哥,您老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肯定是有事了,而且又有蔣五爺陪您來,甭問更是有事了。」
肖老俠點點頭:「建章啊!你算猜著了,我原想到山上歇一歇,過一兩天再談,既然你問到這了,還是早點說好。
建章,我聽說。
最近兩個月你派人到北京,殺死德一娘一娘一,宰了宮女,盜了國寶金香玉璽,粉壁牆上留下勝英的名字,有這事沒有?」
孫建章一聽,明白了,肖老俠肯定見著勝英了,這些話都是勝英跟他說的。
孫建章不敢說瞎話,不好意思地一笑:
「大哥,有這麼件事。」
「噢,請問你在沖天島,腦袋一熱,怎麼做出這種荒唐事來,究竟為什麼?」
「唉呀,大哥別提了。
要追尋禍根,這事就出在老匹夫身上。
勝英出身綠林,反過頭來又殘害綠林人。
這個老匹夫意狠心毒,當了清宮的爪牙走狗,專門出賣綠林的朋友,平山滅島,手段殘忍。
他害別人,跟咱沒關係,他不應該傷了我的三個徒弟呀,大哥您好好看看就知道了。
我一個徒弟鐵戟將方成死在他們手中,我徒弟林士佩雙腳被勝英砍掉,我三徒金面太歲程士俊,現在落得無家可歸,投靠我的沖天島。
請大哥想想,一個不對,兩個不對,怎麼都不對?可見老匹夫勝英不是善類。
我為了給我三個徒弟報仇雪恨,故此打發李世堂,冒勝英之名,大鬧皇宮,偷來金鑲玉璽,誤傷德妃。
其目的就是把勝英及其爪牙一網打盡。」
「噢,是這麼回事呀,建章你錯了。
不是大舅哥埋怨你,勝英對也罷、錯出罷,你要想給徒弟出氣,就應當公開找勝英,指出勝英哪點不對。
勝英不服,你可以遍請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門長,讓大家給評理,看看勝英怎樣回答,如果勝英真不是東西,像你說的那樣,人人得知,不用你伸手,大伙就把他處決了。
你這麼辦就對了。
你不應該做這種事,這不是小人的行為嗎?這不是耍陰謀嗎?你把禍惹了,往勝英身上一栽贓,即使要了勝英的命,刨了他家的墳,你又算個什麼英雄好漢?有哪一個能贊成,說你孫建章做得對呢?我聽說勝英親自來拜沖天島,跟你見了面,善言善語向你解釋,你倒好,還要跟人家比武較量,輪番戰人家,最後把人家引上梅花樁,打算置勝英於死地,這你就更不對了。
你我這般年紀,我可不應該說你,這都是你自己找的。
建章啊,誰讓我是你大舅哥呢,誰讓我妹一子許配給你了呢,我不樂意管也得管。
為什麼?扯耳朵,腮幫子動,咱們有骨肉之情,你要露臉,我跟著沾光。
你要倒霉,我跟著現眼。
你要掉腦袋,我得陪著挨刀。
建章啊,你要做出光明磊落之事,我陪著掉腦袋沒說的。
可是你幹出這種事,我一百個不贊成。
我要陪你死了,我冤得慌。
建章啊!要聽我的話,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如果不聽,大禍就在眼前。」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