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俠劍
第八回 林士佩受辱散山寨 崑崙俠被陷吃官司
錦衣韋馱黃三太,鏢打女賊林素梅,激怒了震八方林士佩。
他把雙劍一晃,跳到三大面前。
就要跟黃三太決一死戰。
勝英趕緊過來讓過黃三太,橫寶刀攔住林士佩:「林寨主,來,來,來,老朽陪你走上幾趟。」
林士佩一笑:「老明公,我早想領教,一直沒有機會,既然老明公願意賞臉,林某求之不得,你就動手吧。」
「嚓、嚓。」
他把雙劍一晃拉開架式。
勝英動也沒動,林士佩就是一愣!「老明公,因何不亮門戶?」
勝英聞聽仰面大笑:「林寨主,我看還是不比的好。」
林士佩愕然!「老明公你這不是出爾反爾嗎?一會說比,一會又說不比,你到底想要怎樣?」
「林寨主,容老朽把話說明,我等這次到蓮花峪,主要為的是高雙青,你設擺英雄會也是為的高雙青,如今這個一婬一賊已經被處決,這事就算完了。
我與寨主之間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佔你的山,我保我的鏢,正所謂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一婬一賊伏法,你我還比什麼高低?我認為還是不比為好。
令妹受傷,深感遺憾,老朽願付白銀二百兩給她撫養傷病,現在我就領人下山,你看如何?」
「哈哈哈,老明公言之差矣。
不錯,高雙青的事是結束了。
可是你我之間並沒結束。
我說的好,英雄會就是要比武較量,人人都要露露自己的功夫留作紀念。
林某早就想會會老明公,怎奈沒有這個機會,今日相見焉能交臂失之。
再說你徒弟打了我胞妹,你要是這麼一走,實在是欺人太甚,」勝英冷笑道:
「這麼說,林寨主非比不可了?」
「然!」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老朽奉陪就是了。
比武可以,咱們可得賭點什麼,不知林寨主可願意?」
「你說吧,咱們賭什麼?」
勝英一笑,指指自己的鼻子:
「勝某今年五十多歲了,桑榆晚景,一天不如一天。
如果我敗在大寨主的雙劍之下,從現在開始,我就辭去十三省總鏢頭,回到古城村,閉門謝客,永不出頭。
今後江湖上就沒有我這神鏢將勝手崑崙俠了。
那麼寨主你要是敗在我手下應當怎樣呢?」
林士佩一聽,勝英下的賭注可不小哇,寧願自己把飯碗砸了,當然自己也不能示弱了。
「老明公,假如我林士佩敗在您的手下,我二話不說,馬上燒了蓮花峪把弟兄遣散。
從今往後林某隱居山林永不出頭!」
「好,君子一言!」
「老明公,快馬一鞭!」
「好好……」勝英又說:
「咱們倆人要單打獨鬥,任何人都不得參與,好嗎?」
林士佩點頭說:
「太好了,本寨主就願意這樣比。
咱們得叮囑叮囑自己的人。」
說著話,二人各轉身向自己的人交待了一遍。
意思是說我們要單打獨鬥,你們只能看,不能插手,哪個不聽按規矩處置。
林士佩與勝英交待完了之後,兩個人各拉兵刃,亮開門戶。
再說林士佩,別看稱讚勝英,但是總以為勝英不如自己。
他是這樣想的,就憑我林士佩的年歲,我這股一精一力也勝你一頭。
人常說,年老不講筋骨為能,你勝英是奔六十的人了,氣血衰敗,你跟我林士佩怎麼比呀?再者一說,我現在佔著天時、地利、人和,這是我的一畝三分地兒,周圍都是我的朋友,哪個不得給我助威,哪個不得捧我的場?所以林士佩思前想後,認為是非勝不可。
就見他把掌中的雙劍一晃,「著!」頭一招叫白蛇雙吐,兩一柄一寶劍奔三爺的二目,勝英往下一哈身,用刀背往上一掛:「開。」
「堂啷」一聲,把兩劍撥出去,翻手壓住他的雙劍,使了個順水推舟,刀往裡掃。
林士佩趕快往下哈身,紫金刀走空,他把手腕子一翻,劍走下盤,掃勝英的雙一腿。
勝三爺使了個張飛大騙馬,「啪」跳出去一丈多遠,勝英回過身來雙手捧刀分心就刺,林士佩往旁邊一閃,左手劍崩刀。
右手劍刺勝英的軟肋,勝三爺一抽一刀撥劍,二人一來一往戰在一處。
這一打是真好看,一老一少,勝三爺鬚髯飄擺,林士佩二眸子圓翻,魚鱗紫金刀光華閃閃,林士佩的雙劍寒風陣陣。
一招一式看的清清楚楚,後來是越戰越快,越戰越急,只見刀光劍影,可就看不清招數了。
院裡刮起了兩一團一白光「嗖、嗖、嗖」把在場的眾人全都驚呆了,一個個瞠目結舌,呆若木雞,十三省總鏢局的人為勝英捏著一把汗。
五湖、三台、八大名山的人為林士佩捏著一把汗,眾人都為自己的人使勁。
長話短說,二人激戰了一百個回合,勝三爺心中暗想,林士佩真是好佯的!我勝某自從出師以來,能跟我戰到一百個回合的真不多見,沒想到林士佩的武藝竟這般高強。
偷眼觀看,就見林士佩氣不長出,面不改色,寶劍一招快似一招。
勝英想想自己,氣血衰敗,恐怕戰長了力量敵不住人家。
怎麼辦呢?勝三爺二眸子亂轉,忽然有了主意,對呀!我何不用敗中取勝的招數贏他!勝英想到這裡,故作姿態,大口大口的喘氣,刀招也顯得散亂不堪,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且戰且退,勉強支持。
這就不容易呀!明明是裝的,可不能被對方識破,要識破了,計劃就得失敗。
勝英這一招真把林士佩給瞞過了。
林士佩打著打著心中焦急,沒料到勝英年近花甲的人了,功夫還這麼好。
一百個回合我沒把他戰敗,這得打到什麼時候呢?正在這時候,林士佩突然發現勝英不行了,刀術散亂,氣喘吁吁,鼻子尖冒汗。
不由得心中高興。
嘿嘿,勝英,鬧了半天真叫我猜著了,你的氣力敵不過我,我何不趁此機會加快速度,打他個措手不及。
想到這,林士佩一高興,晃動雙劍打得更猛了。
勝三爺一見心中暗喜,心說林士佩呀,看來你經驗還不夠豐富,中了我的煙炮鬼吹燈。
你不要美,現在我就讓你丟人現眼。
老英雄想到這「嚓」一刀,砍林士佩的面門,林士佩用雙劍往外一架,勝英一抽一刀便走,林士佩大喜,心說勝英這麼走可不行,太便宜你了,我非要把你攆上,給你放點血不可。
想到這,林士佩哈腰就追,一躍跳到勝英身後,把雙劍一拼扎勝英的後背。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一道寒光,奔勝英致命之處就來了。
勝三爺不能用眼看,一是來不及,二是一看就露餡了,那怎麼辦呢?全憑耳朵。
練武的人不僅手腳利落,眼睛耳朵都得非常靈敏,勝英練的是雞司晨、大守夜的功夫,兩隻耳朵非常好使,他聽背後「呼」的一聲,就知道寶劍離自己多遠,在寶劍尖似挨上似挨不上的時候,就見勝英左腿為軸,把右腿抬起來一甩,「唰」使了個黃龍大轉身,一下閃到林士佩左側。
林士佩雙劍刺空,身一子就往前一閃,勝英把刀在手上掂了掂,心說我砍林士佩什麼地方呢?勝英不忍心哪,因為他一愛一林士佩是個英雄,人材難得。
有道是但能容人且容人,我呀給他留條出路,別叫他太丟人了。
勝三爺是一片好心,在這一剎那他打定主意,把金刀一翻,刃朝上、背朝下,雙手握住刀把,對準他的雙劍就砸下來了。
「堂啷……」正砸在雙劍上,這一下重有千斤,林士佩手一軟,雙劍落地。
勝英刀刃一翻,對準林士佩的脖子,「唰」就到了。
林士佩頓時容顏更變,把眼一閉等死,心說完了,我命休矣!哪知道勝英的刀沒往裡推,平著在林士佩胸脯上拍了一下,把林士佩嚇得一顫,睜眼一看血點皆無,勝英利用這機會,打踮步跳出圈外,把寶刀往懷中一抱,拱手道:
「林寨主,老朽得罪了。」
「啊!」林士佩呆若木雞,鬧了個大紅臉。
才知道勝英給自己留了情了。
這要是成心要我的命,我早就死在刀下了。
可是林士佩覺得丟人哪。
眾目睽睽,在這麼多人面前,這個跟頭栽的太重了。
怎能善罷甘休?想到這,林士佩是惱羞成怒:「老明公,我不算輸。」
勝英一聽啼笑皆非:「林寨主,怎麼不算輸?」
「老明公,咱們講的是比武,可沒講比力氣,你用單刀磕落我的雙劍,這是較力,如果是較力的話,你十個也不行,你信不信?」
他這話剛一出口,十三省總鏢局的人哄堂大笑。
賈明就喊開了:
「唉,我說林士佩你的臉皮有多厚哇,你說這話還知道害臊不?比武還能把力量和招術分開嗎?可惜你這個震八方,真能胡攪和。
呸呸!連我都替你丟人!」賈明說到這「啪啪」一個勁拍屁一股蛋。
瞧!他拿屁一股當林士佩的臉了。
楊香武也喊:「我說林士佩,你那臉皮咋那麼厚?難得你說出這樣的話,真叫楊某可發一笑。
眾位,大伙給評評理,他算不算輸?」
十三省總鏢局的人就喊:
「怎麼不算,總鏢頭給他留了情了,他能不知道,瞪眼裝糊塗,這種人就不配叫震八方!」
也別說十三省總鏢局的人,就是五湖、三台、八大名山的人也認為林士佩沒理。
輸就輸了,你還攪和什麼!所以眾人保持沉默,林士佩一看沒人捧場,他把腳一跺,心一橫,看來蓮花峪我不能呆了。
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話揚出去了,怎麼往回收哇。
想到這,林士佩把衣服整理整理歎口氣說:
「老明公,我服了,林某認輸就是了。
剛才說的話我算數,從現在開始我就遣散蓮花峪,從今後沒有我這一號!」他說完了,撿起雙劍轉身就走。
帶著他妹妹林素梅先到內宅,把值錢的東西收拾收拾,分別裝入四十幾個箱子,命人運往後山。
他又讓人準備了魚油和乾柴,親手把分贓廳點燃了。
剎那之間,烈焰飛騰,濃煙滾滾,火舌亂竄,偌大的蓮花峪變成了一片火海。
五湖、三台、八大名山的人,一個個搖頭歎息,一愛一莫能助。
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只得紛紛散去。
林士佩帶著妹妹投奔蓮花湖去了。
這座蓮花峪也就不存在了。
按下林士佩兄妹咱先不說,且表勝三爺,瞧著大火,無限的惋惜。
心說一個人爭強鬥勝有什麼好處,林士佩不就是例子嗎?就因他一性一驕氣傲,一步失足,才落得這般結果。
大家讚歎了多時,諸葛山真讓金頭虎賈明、黃三太和楊香武帶著十幾個夥計,把王義成、陸德廣兩具一屍一體抬到車上,運回南京。
餘下眾人收拾東西,這才離開蓮花峪。
路上無話,等回到十三省總鏢局,家裡的人全接出來了。
相見之下無不高興。
然後買了兩口壽材,把兩具一屍一身裝殮起來,找和尚和道士超度。
超度完了,派人送回原籍。
單表勝英回來之後,把鏢局的事安排安排照常營業。
入地崑崙丘連起身告辭,勝三爺也沒挽留。
十三省總鏢局的買賣十分興旺,有好長一段時間平安無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這一天,勝英與諸葛山真、弼昆長老、神刀李剛談論買賣上的事。
忽然,黃三太從外面進來:「師父,南京按察院派人來找您。」
勝三爺就是一愣,心說我跟官府素無往來,找我幹什麼呢?
「請!」言還未盡,就聽前邊一陣大亂,從外面闖進不少差官,腰裡挎著彎刀,肩頭扛著火銑,把各通道都派人卡住了。
「別動,都不許動。」
一個個橫眉立目,如臨大敵。
這時從外面進來兩個當官的,服飾都是守備官銜,一個姓李,一個姓王。
就見李守備倒背著手,厲聲喝問:「哪位是勝英?」
勝三爺趕緊迎出來:「在下就是勝英。」
李守備把眼一瞪:「勝英,你可知罪?」
三爺笑道:「老朽走得正,行得端,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我何罪之有?」
「哈哈,瞧你說的多好聽,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算了,我沒工夫跟你鬥口,按院大人傳你,有人把你告了,你跟我們到衙門走一趟吧!來呀!鎖起來。」
眾公差往上闖「嘩啦」一抖鎖鏈,就要鎖勝英,小弟兄們一看可急了,賈明、楊香武、黃三太、李昱、張七各拉兵刃,捋胳膊、挽袖子大喝道:
「你們哪個敢動我們總鏢頭!」
「哪個敢動我師父!」
李守備掣刀在手:「你們要造反?」
勝三爺把臉往下一沉:「三太、賈明給我退下。」
小弟兄不敢不聽,都不言語了。
勝英沉著臉說:
「你們幹什麼?光棍不鬥勢力,既然按院大人傳我,有人把我告了,我就得去。
這有什麼可怕的,他有一告,咱有一訴,咱們要當堂辯理嗎,爾等豈能目無法紀?往後切宜謹慎。」
勝英把脖子一伸叫差人們鎖,李守備看了看王守備,覺得勝英夠個好漢,那就別鎖了。
看這意思鏢局的人也不能答應,光棍不吃眼前虧,別自討無趣,想到這,李守備一笑:
「哈哈,三爺請別見怪,這乃是例行公事。
既然三爺您夠意思,我當然也得給您留臉。
這鎖就免了,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多謝二位關照。」
勝英說罷跟他們往外就走。
那個時候,衙門口朝南開,要打官司拿錢來。
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人告了勝英,也不知道是什麼官司,恐怕總鏢頭到衙門吃虧,因此鐵牌道人諸葛山真叫黃三太在賬房支了白銀五百兩,遞到李守備手裡:「老爺,您買包茶葉喝吧!」
「別,別,那哪行。」
李守備假惺惺地,「拿著、拿著,沒別的意思,請眾位關照我們總鏢頭。」
「沒說的,沒說的,都是朋友。
三爺是名人,誰不知道他是大好人,全有我們兄弟呢,決不能讓他老人家吃了虧,您放心,您放心。」
這就叫錢通神路,官差受了賄,當然對勝英另眼看待了。
勝英離開十三省總鏢局,趕奔南京按察院衙門,三爺一邊走,一邊尋思,誰把我告了呢?究竟是什麼官司,左思右想捉摸不透。
按察院衙門在水西門裡鐘樓大廳,離鏢局不過四里多地,時間不大就到了。
李守備用手相讓:「三爺,您裡面請。」
勝英進了衙門,有幾個認識勝英的,都過來打招呼,也有的沒敢。
李守備把勝英讓進班房。
「三爺,您先在這委屈一下,容我稟報大人。」
「老爺請便。」
勝英說完往椅子上一坐,「匡噹」一聲,門關上了。
再往門口看,加了雙崗,客氣是客氣,還是拿勝英當犯人看待。
等了很長一段時間,就聽見裡邊有人喊:
「喔,大人升堂!」,鼓聲一響,吶喊堂威。
門一開,李守備進來了,「三爺,大人升堂了,讓你堂上回話。」
「是。」
勝英急於把事情弄明白,邁步就走,對面過來兩個當差的:「三爺,實在對不起,這個您得帶上點。」
勝英一看是手一銬、鎖鏈。
心裡很不是滋味,活到五十多歲了,從來沒打過官司,也沒帶過刑具,只好把兩手一伸,讓人家戴上手一銬和鎖鏈。
李守備在前引路,這才走上公堂。
書中代言:按察院衙門與普通知府衙門和知縣衙門不同,府縣衙門升堂時,允許老百姓聽堂。
按察院衙門則不然,這乃是省裡最高的司法機關,是不允許聽堂的。
因此,大門、二門都把得挺嚴。
勝英邁步來到裡面一看,院中站了兩行武士,一個個手拿長槍、大戟,面對面站著,鴉雀無聲。
三爺來到大堂上,閃目一看,兩旁邊站著八班差役,擺著各種刑具,陳列著虎頭牌、肅靜牌、迴避牌,金光閃閃,令人膽寒。
往堂中一看,有一座高台,上面鋪著大紅氈,擺著一張特大的書案,案上放著大印,簽桶、筆墨、硯台等。
案後是一把椅子,上坐一名官員,看年歲能有五十上下,黃白的圓臉膛,容光煥發,鼻子頭和腦門閃亮,可見平日保養的十分好。
大燕尾鬍鬚,頭上戴著大帽亮紅頂,翡翠菅,雙眼大花翎,身穿青緞馬褂,下一身有桌圍子擋著看不清楚。
在公案後一坐,真是威風凜凜。
在他身旁還站著幾名師爺和書記官,一個個都瞪著眼睛看著勝英。
公堂乃執法重地,誰見了也是畏懼三分。
勝英不敢多看,趕緊雙膝跪倒,等著問話。
李守備往前走了幾步:「回按院大人,罪犯勝英帶到。」
官長把手一擺,李守備退到一旁。
這位官長是誰呀?此人姓王、名熙,字甫臣,他就是南京按察使。
王熙是滿族鑲白旗人,兩榜進士出身,有學識,官聲也挺好。
王熙往下看了多時,輕輕把桌子一拍:「下跪何人?」
「罪犯勝英。」
「多大年紀?」
「五十五歲。」
「做何生意?」
「保鏢為生。」
「原籍?」
「直隸茂州古城村人氏。」
「哼,勝英啊,你干了哪些壞事,還不從實招來!」
「招!」「說!」眾官差一旁幫腔助威。
勝英心裡有底,知道衙門都這樣,一打二嚇唬,趕緊往上叩頭:
「大人明鑒。
小民一向奉公守法,從未幹過壞事,不知身犯何罪,法犯哪條,請大人明示。」
「嘿嘿嘿,勝英鬧了半天你還不知道你犯了什麼法,我告訴你吧,你這個罪,從地上都惹到了天頂上去了,正月十五你進沒進皇宮啊?」
「啊,小人不曾。」
「沒有?皇宮可出了事了,索一娘一娘一丟失了三件寶物,翡翠鴛鴦鐲、九鳳金釵、八寶珍珠汗衫。
盜寶之人還在粉牆上留了四句話,落款是你勝英的名字,這事你干了沒有?」
勝三爺一聽這話腦袋「嗡」的一聲,差一點癱一軟在堂上。
暗道,這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什麼人膽大包天,天包膽,夜入皇宮盜走三寶,留下我的名字?這招可夠損的,純粹是栽贓陷害,勝英想到這往上磕頭。
「小民冤枉,我勝英雖然沒念過多少書。
但是,父母和老師的教誨卻銘刻肺腑,小民不敢說知書懂禮,但也不敢胡作非為。
誰不知道皇宮大內乃三尺禁地,我怎敢跑到皇宮去作案?這三寶丟失實與小人無關。
一定是仇人栽贓陷害,請大人明斷,再有我勝英從沒離開過十三省總鏢局,有人證、物證,不信大人可以問。」
王大人沉思片刻,盯著勝英說: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本官還要繼續察訪,現在的官司你是打定了。
在沒結案以前,你就是罪人。
來人,把勝英押入死囚牢。」
「是。」
王熙把鐵牌往下一扔,就算定上死罪了。
您說勝英倒霉不倒霉?
幾名差人把勝英拉下公堂。
但是,王熙把身旁的師爺叫過來,把李守備也叫過來,暗中叮囑了兩句,然後一甩袖子退堂了。
勝英走到院裡,就聽身後有人喊:
「老明公等等。」
勝英停身站住,就見刑名師爺和李守備追上來了。
「大人,有什麼話說?」
「老明公,這是例行公事,王大人不得不升堂這麼問問。
您可別往心裡去,剛才大人退堂時交待過,要請老明公到書房一會,有話跟你說。」
「啊!」勝英一聽,眼睛一亮,剛定的死罪,怎麼眨眼之間又要找我談話呀?這時候,刑名師爺吩咐差人給勝英去掉刑具,一直領到後院。
李守備到屋裡送信。
時間不大,就聽屋裡笑著有人走出來了,正是王熙王大人。
再看王熙換了一身便裝,手裡托著一對玉石手球,樂呵呵說:「勝英,讓你受驚了。」
勝英趕緊跪倒磕頭,王熙一擺手:「老明公請起,屋裡坐、屋裡坐,」大家陪勝英進了書房。
王熙坐到正座上,讓勝英在旁邊就坐,勝英不敢。
王熙非叫坐,三爺沒辦法,勉強落座。
「勝老明公,幾天前,本院接到聖旨,命本院捉拿於你。
本院也曾派人查訪過,知道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說的句句是實。
因為咱們都在南京,人的名,樹的影,你是什麼為人,本院心裡有數。
你豈能幹那種荒唐事,很顯然是有人栽贓陷害於你。
但是我奉旨辦案,不得不如此,還望老明公見諒。」
勝英急忙站起來說:「小人怎敢,大人兩袖清風,明鏡高懸,望求替小民作主,我是實在的冤枉啊!」
「嗯,你坐下,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正月十五,皇上和一娘一娘一,共度元宵佳節,本來是挺高興的,哪知二更天以後,有人夜入皇宮大內,把索一娘一娘一的三寶盜走。
皇上十分震怒,並在粉皮牆上發現四句詩句,因此皇上嚴旨切責,命我專辦此案。
可我接到這個案子之後,就挺為難,我知道你不能幹這種事。
但是不拿你不行啊!老明公,你看這事該怎麼辦?」
勝英趕緊站起來:
「大人,但不知牆上這四句詩是怎樣寫的。」
王熙從一抽一屜裡頭取出一張紙條。
「勝英啊,這是臥槽錄的一份,你拿去看看吧。」
勝英站起來,把紙條接過,定睛一看,上寫:
飛簷走壁逞剛強,天下第一猛無雙。
鼠盜三寶歸湖內,盜寶之人在兩江。
勝英題
勝英就是一愣,看得出來,這個人唸書不多,文墨欠佳,寫了四句歪詩,前言不搭後語,儘管如此也還算押韻,王熙說:「老明公啊,我看這樣吧,為了盡快把此案了結,追回國寶,使惡人服法,我看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理。
代替官府破獲此案,既為公,也為私。
你看怎樣?」
勝英一聽跪下了:「大人明斷,我是一個罪犯,怎能抓差破案?」
王熙道:「情況特殊嘛,這是我委託你幹的。」
勝英磕頭碰地,再三稱謝,王熙還說:「你現在就回鏢局,馬上著手破案,不必取保釋放,我完全相信你。」
把勝三爺感動得熱淚盈眶,像王熙這種清官真是少見哪。
要換個別的官,還了得嗎,吹鬍子瞪眼,不問青紅皂白,先揍你一頓板子,然後押入大牢。
你就拿錢來吧!何況這麼大的案子。
人家王熙可就不同了,一句話把勝英給放了。
因此勝英感動得不得了,對王熙說:「大人,您放心,我一定盡全力把三寶追回,如果此事辦不成,我願投首到案打官司,任憑大人發落。」
「勝英,我完全相信你,回去吧!」
「是。」
等勝英走出按察院衙門,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你看這麼一會的工夫,勝英就瘦了二斤多,心裡頭又高興,又焦急,高興的是沒坐大牢。
焦急的是,到哪去捉拿盜寶之人?究竟是誰幹的?中國這麼大,誰知他跑到哪去了?他既然成心給我安贓,就打算治我於死地。
不僅害我個人,還要把我一家子坑了。
此人何其毒也!勝英邊想邊走,不多時回到鏢局。
剛一到門口,黃三太、楊香武、賈明、李昱、張七、鐵牌道人諸葛山真、紅蓮羅漢弼昆、神刀李剛都接出來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信了。
原來勝英被官人帶走後,李剛就派人跟著去了。
勝英在裡面的事他們不清楚。
可是三爺的官司一完,消息就傳到鏢局了。
大家眾星捧月一般,把勝英接到裡面。
勝三爺落座後長吁短歎。
眾人都圍攏過來,細問內情,勝英就把剛才的經過講了一遍。
眾人聽了無不驚駭,金頭虎賈明聽了直跺腳:「他一媽一的,這是成心栽贓陷害。
誰要害我三大爺,我跟他決完不了!將來我把他抓住,摳出他的眼珠,當球踩,扒他的皮,做鼓敲,把他的腸子掏出來,切成一段一段的餵狗。」
眾人也罵聲不絕,諸葛山真一擺手說:
「現在事情還沒有頭緒,你們罵什麼呀,先靜下來,咱們好好商討商討。」
勝英把王熙給自己的紙條拿出來,交給諸葛山真觀看:
「二師兄您看看,這就是盜寶之人留下的詩句。」
鐵牌道人拿過來,手理鬍鬚,盯著紙條念道:
飛簷走壁逞剛強,天下第一猛無雙。
鼠盜三寶歸湖內、盜寶之人在兩江。
諸葛道人二眸子亂轉,把這首詩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把大一腿一拍:「無量天尊!弄清楚了。
三弟你看,這乃是一首貫頂詩,雖然這首詩的文才不高,但是寄意很深,你看,這頭一句『飛簷走壁逞剛強』是個飛字;第二句『天下第一猛無雙,是個天字;第三句『鼠盜寶歸湖內,是個鼠字;第四句『盜寶之人在兩江』是個盜字。
橫著一念就是飛天鼠盜。」
眾人一聽:「對!還是諸葛道爺才學高,一琢磨就猜出來了。
飛天鼠是誰?」
楊香武眼睛一亮說:「諸位,我說兩句,我知道這人是誰,這小子姓秦,叫秦尤,綽號飛天鼠,他就是秦天豹之子。」
大家一聽驚喜非常,楊香武接著說:「現在太倉州出了三鼠,這三鼠沖北磕頭結為金蘭之好。
到處為非作歹,頭一個就是飛天鼠秦尤,第二個是過街鼠柳玉春,第三個叫盜糧鼠崔通。
這三個小子,號稱太倉三鼠。
如此看來,皇宮丟三寶就是他們三個人幹的。
這首詩就是證據,咱們要把秦尤抓住,就可以真相大白。」
大夥一聽:「對,香武說得太對了。
可是太倉三鼠現在何處?他們肯定不敢在太倉州呆了。
他們成心害總鏢頭,就不定藏到何處去了。
這麼大的國家到哪裡去找哇!」勝英低頭不語,不住地搖頭歎息。
大家也沉默不語,諸葛山真說道:「三弟呀,你別發愁,哪過河哪脫鞋,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我想,鳥飛還有個影子,何況三鼠呢?不管他們藏得多秘密,只要我們用心去找,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
勝英說:「二師兄,你看應該怎樣找法?」
「無量天尊!現在事在燃眉,刻不容緩,咱們大家馬上就得分頭行動。
依我之見,咱們分兵兩路,我與老四弼昆,還有東、西、南、北各路鏢頭走東路。
你帶著三太、香武、賈明眾人走西路。
我訪查八大名山,你訪查五湖三台,家裡面留下四弟李剛料理營業。
咱們兩路不管哪方面得著消息,就回來告訴李剛。
以便及時聯繫,你看如何?」
勝英點頭,贊成二師兄考慮得周到。
勝英帶著黃三太、楊香武、歐陽德、賈明、李昱、張七,老少爺七個離開鏢局趕奔五湖,按下鐵牌道人諸葛山真咱先不說,單表勝英。
勝英出了門一想,這頭一站先趕奔蓮花湖。
三鼠是否都在蓮花湖也未可知,要撲空了再繼續往下找。
好在不受時間限制,什麼時候找回來都可以。
勝英決定之後,眾人趕奔蓮花湖。
非止一日之功,他們走了半個月,這一天來到蓮花湖邊上。
勝英從沒到過蓮花湖,跟附近老百姓一打聽,老百姓說前面就是蓮花湖。
七個人來到湖邊,手搭涼棚觀看,但見好大的水呀,無風三尺一浪一,水色碧藍,有的地方可以瞧到底。
就見水裡面的魚來回游一動。
滿湖盛開荷花。
書中代言:蓮花湖以荷花馳名天下,這湖裡頭還有一種特產,叫七彩荷花。
一朵蓮花七個色,拿到市上很值錢。
就見這座蓮花湖,方圓幾十里,往裡面一看,正中就是荷葉島。
要說起這件事來,還有一段神話。
據說上古年間,有個荷花仙子,一愛一慕人間,走到此處,一看這塊風景甚好,荷花仙子就在此定居下來。
在哪安身呢?她吹了口仙氣,湖中長出了萬朵蓮花,形成了一個荷葉島。
後來就不知道這位仙子上哪去了。
可給後人留下了無窮的財富。
當然了,這不過是個神話。
但是真有特殊之處,四面是水,當中一座孤島,這島就叫荷葉島。
你要從外表上一看,就是荷花組成的,根本看不著岸,整個島子被荷花覆蓋著。
這島子上很富裕,有金礦、銀礦、鐵礦、銅礦,地闊數十里,自種自吃,在島上一住,豐衣足食。
就因為此處天時、地利、人和各方面都好,才被綠林英雄看中。
後來有一個人,叫銀槍太保韓殿清,同他倆兄弟韓殿中、韓殿奎就佔據了此島。
招兵買馬,聚草屯糧,製造戰船,設置浮橋,開墾山林,又開礦、又煉鐵,把這個蓮花湖發展起來。
後來都知道有這麼個蓮花湖了。
成為五湖、三台、八大名山的頭一位。
如今銀槍太保韓殿清老了,就把頭把交椅讓給了兒子韓秀。
韓秀比他爹還有才幹。
這小伙子不但學問高,而且武藝一精一,掌中一對雙刀,打遍天下無對手,身背十二把飛刀,百發百中。
手下有能人五六百之多,人們對韓秀都敬仰三分。
勝英這次領人來到蓮花湖,真好像掉進龍潭虎一穴一。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