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思錄》譯文 卷四 存養:4·01 或問「聖可學乎?」濂溪先生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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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思錄》譯文 卷四 存養

近思錄

譯文 卷四 存養

卷四 存養

4·01 或問「聖可學乎?」

濂溪先生曰:「可。」

曰:「有要乎?」

曰:「有。」

「請問焉。」

曰:「一為要。

一者無慾也。

無慾則靜虛動直。

靜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

明通公溥,庶矣乎。」

——周敦頤《通書·聖學》

[譯文]

有人問:「聖人可以學做嗎?」

周敦頤說:「可以。」

又問:「學做聖人有要領嗎?」

回答說:「有。」

「請問這個要領。」

回答說:「守一是要領。

守一就是無慾。

無慾就能心中靜虛,動念正直。

靜虛則明而無疑,明而無疑就通達;正直就公正,公正就不偏不倚。

明白、通達、無私、無偏,差不多就是聖人了。」

4·02 動表節宣,以養生也;飲食衣服,以養形也;威儀行義,以養德也;推己及物,以養人也。

——《程氏易傳·頤傳》

[譯文]

動靜之間要節制言語,用以養生;飲食和衣服,用來保養形體;莊嚴的容貌舉止,正確的行為,用來涵養德行;推己及物,用來養育他人。

4·03 「慎言語」以養其德,「節飲食」以養其體。

事之至近而所繫至大者,莫過於言語飲食也。

——《程氏易傳·頤傳》

[譯文]

慎言語以存養自己的德行,節飲食以保養自己的身一體。

事情中與自身最切近而關係又最大的,沒有超過言語和飲食的。

4·04 「震驚百里,不喪匕鬯」。

臨大震懼,能安而不自失者,惟誠敬而己,此處震之道也。

——《程氏易傳·震傳》

[譯文]

「雷霆震驚百里,有的人勺子裡的酒一點都沒灑出來。」

面臨大的震懼,能夠安定而不自失的,只有誠敬而已,這是對侍大的威震的方法啊。

4·05 人之所以不能安其止者,動於欲也。

欲牽於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

故《艮》之道,當「艮其背」,所見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不見也。

止於所不見,則無慾以亂其心,而止乃安。

「不獲其身」,不見其身也,謂忘我也。

無我則止矣。

不能無我,無可止之道。

「行其庭,不見其人」。

庭除之間至近也,在背則雖至近不見,謂不一交一於物也。

外物不接,內欲不萌,如果而止,乃得止之道,於止為「無咎」也。

——《程氏易傳·艮傳》

[譯文]

人之所以不能安於自我處境的原因,是被欲一望引動。

欲一望在前邊牽動著卻想要固止不動,是不可能的。

所以《艮卦》的道理是,當人注意「集中凝止在背後」時,人所見的東西在前邊,而背卻在背後,所以是看不見的。

一精一神凝止在看不見的地方,就沒有外欲來擾亂他的心,這就能安於他應當所止息之處了。

「不獲其身」,就是看不見自己的身一體,是忘我的意思。

無我無私無慾就能止息了。

不能無我,就沒有能定止的方法。

「行其庭,不見其人」。

庭院台階之間是很近的,但在人的背後縱使再近也看不見,這是說內心不與外物相一交一。

外面不接觸事物,內心不萌發慾念,這樣保持靜止,才是止的正確方法,對於止來說就是「沒有災害」了。

4·06 李籲問:每常遇事,即能知一操一存之意。

無事時,如何存養得熟?曰:古之人,耳之於樂,目之於禮,左右起居,盤盂幾杖,有銘有戒,動息皆有所養。

今皆廢此,獨有理義養心耳。

但存此涵養意,久則自熟矣。

「敬以直內」,是涵養意。

——《二程遺書》卷一

[譯文]

李籲問:平常遇事的時候,就能夠明白一操一持存養內心的意思。

但在沒事的時候,怎樣能存養內心使之純一熟呢?程顥回答說:古代的人,用音樂通過耳來涵養心一性一,用禮儀通過眼睛來涵養心一性一,日常生活中行為活動,用具如盤盂幾杖,都有銘文有箴戒之詞,動中靜時都有所涵養。

現在這些都廢棄了,只有禮樂銘戒中體現的義理還保存著,也只能用這義理來涵養內心了。

涵養的辦法就是,只要你心中經常保持這涵養的意識,時間長了自會純一熟的。

《周易》上說的「用敬來使內心正直」,就是涵養的意思。

4·07 呂與叔嘗言,患思慮多,不能驅除。

曰:此正如破屋中禦寇,東面一人來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

左右前後,驅逐不暇。

蓋其四面空疏,盜固易入,無緣用得主定。

又如虛器入水,水自然入。

若以一器實之以水,置之水中,水何能入來?蓋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自然無事。

——《二程遺書》卷一

[譯文]

呂大臨曾經說,憂慮的是心中閒思雜念太多,不能驅除。

程顥說:這正如在破屋中抵禦賊寇,東邊一個盜賊來了還沒趕出去,西面又有一個人來了。

前後左右,四面驅趕不及。

原因是四面牆都空虛,盜賊當然容易進來,沒有辦法使屋內安定。

又如在空的器皿中倒水,水自然就進去了。

如果拿一個器皿裝滿了水,把它放到水中,水怎麼能進來?人胸中有主就充實,心中充實了,外界的不好的東西就不能進入,自然也就無事。

4·08 伊川先生曰:學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迫,當栽培深厚,涵泳於其間,然後可以自得。

但急迫求之,只是私己,終不足以達道。

——《二程書遺書》卷二上

[譯文]

程頤說:學道的人應該敬守自己的本心,不可急急迫迫地去追求道,當義理培植得深厚時,從從容容地涵泳於其中,天長日久而後可以自然得道。

只是急急迫迫地追求,那只能是一已私心,最終也不可能達於聖人之道。

4·09 今學者敬而不見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來做事得重,此「恭而無禮則勞」也,恭者,私為恭之恭也,禮者,非體之札,是自然底道理也。

只恭而不為自然底道理,故不自在也,須是恭而安。

今容貌必端,言語必正者,非是道獨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無私意,只是個循理而已。

——《二程遺書》卷二上

[譯文]

現在學道的人謹敬去做卻沒有收穫,恭敬行一事時心又不安,這只是敬心還不純一熟,也是太刻意於照敬的要求去做事了,這就是孔子說的「只注重容貌態度的謹恭,卻不知禮,就不免勞倦。」

他這裡說的「恭」,是私自心下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很謹恭而去謹恭的,這裡說的「禮」,不是指鞠躬作揖之類的禮節動作,而是自然應該如此的道理。

只是謹恭而不是順著自然的道理去作,所以顯得不自在,應該是做到謹恭而又心安。

現在要做到容貌態度一定要端莊,一言一語一定要端莊,不是說要以此完善自身,叫人看了說你如何端正,只是天理自然應該這樣做,本來沒有私意,只是按照天理行一事而已。

4·10 今志於義理而不安樂者何也?此則正是剩一個「助之長」。

雖則心一操一之則存,捨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

亦須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德孤。

「德不孤,必有鄰」。

到德盛後,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也。

——《二程遺書》卷二上

[譯文]

今人有志於義理內心卻不安樂,原因是什麼呢?這裡就只有一個拔苗助長強求速成的一毛一病了。

雖然說人本善之心能一操一持它就能保有,捨棄就會喪失,但你一操一持得太緊了,就是孟子說的在修養身心時心情太急迫了。

雖然這樣說,還是應該如此一操一持著做去,這樣做去的缺陷只是德行單一。

孔子說:「德行不會單一的,一定會有其他德行相伴。」

到德行修養到盛大後,自然互相貫通而無窒礙,就能左右逢源了。

4·11 伯淳在長安倉中閒坐,見長廊柱,以意數之,己尚不疑。

再數之,不合。

不免令人一一聲言數之,乃與初數者無差。

則知越著心把捉,越不定。

——《二程遺書》卷二上

[譯文]

有一次程顥在長安縣倉中閒坐,看到長廊下一排柱子,心下默默數過,自己並不懷疑數得準不準。

又數了一遍,與第一次數字不合。

不免讓人一個兩個地讀著數了數,結果與他每次數的一樣。

這就說明人越用心去把握,就越把握不定。

4·12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個翻車流轉動搖,無須臾停,所感萬端。

若不做一個主,怎生奈何?張天祺昔嘗言:「自約數年,自上著一床一,便不得思量事。」

不思量事後,須強把他這心來制縛,亦須寄寓在一個形象,皆非自然。

君實自謂:「吾得術矣,只管念一個中字。」

此又為中所繫縛。

且中亦何形象?有人胸中常若有兩人焉,欲為善,如有惡以為之間;欲為不善,又若有羞惡之心者。

本無二人,此正一交一戰之驗也。

持其志,使氣不能亂。

此大可驗。

要之聖賢必不害心疾。

——《二程遺書》卷二下

[譯文]

人的內心沒有一定的主宰,正如一個水車流轉搖動,沒有一點點停止的時間,外物的感受千頭萬緒。

如果沒有一個東西做主,怎麼能行呢?張戩過去曾經說過:「我給自己約定多年了,自上了一床一,就不再思考事情。」

他是想使自己的心不動搖,但不思考事情後,得強行把這心給束縛住,也還得把它給寄寓在一個什麼東西裡,這都不是心的自然。

司馬光自己說:「我找到了存心的方法了。

我只管在心中念一個中字。」

這又是心被「中」給束縛著了。

況且「中」又是個什麼樣子呢?心在懸空設想,仍是動搖。

有的人胸中常常像有兩個人,他想做善事,又像有惡念在阻攔著;想做壞事,又像有羞惡之心使他做不得。

本來沒有兩個人,這正是兩種念頭一交一戰的驗證啊。

如果守持你的心志,使心所感之氣不能擾亂你的心。

心亂與否可以驗證你能守志不能。

總之,聖賢是一定沒有心意動搖的一毛一病的。

4·13 伊川先生曰:入道莫如敬。

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

今人主心不定,視心如寇賊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

當知天下無一物是合少得者,不可惡也。

——《二程遺書》卷三

[譯文]

程頤說:進修聖道沒有比持敬更重要的了。

從來沒有能夠致知明理而心不存於敬的。

現在的人心中沒有一個主宰而不安定,把心看作象賊寇一樣嚴加防範而又不可制伏的,這不是外事牽累了你的心,卻是你的心牽累了外事。

應該懂得天下沒有任何一事一物是應該缺少的,所以不可討厭外事。

4·14 人多思慮,不能自寧,只是做他心主不定。

要作得心主定,惟是止於事,「為人君止於仁」之類如舜之誅四凶,四凶己作惡,舜從而誅之,舜何與焉?人不止於事,只是攬他事,不能使物各付物。

物各付物,則是役物。

為物所役,則是役於物。

有物必有則,須是止於事。

——《二程遺書》卷十五

[譯文]

人思慮多,不能安寧,只是他心中沒有一定的主宰。

要使心中有個定主,只有把心思限定在應考慮的事上,就像《大學》上說的「作為君主只在於為仁」那樣。

如舜誅四凶,四凶自己作惡,舜因而流放了他們,這和舜有什麼關係?人不能把思慮限定在他應做的事上,只是兜攬別的事,就不能一件事一件事分別按它自身的事理去對待。

一件事一件事按其自身的當然對待了,就是人心役使外物。

如果被外物驅使,就是心役於外物。

有一事物必然有一事物的道理,應該使人心限定在應做的事上。

4·15 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

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自然,惟慎獨是守之之法。

聖人修己以敬,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

惟上下一於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四靈何有不至?此「體信達順」之道,聰明睿智皆由此出。

以此事開饗帝。

——《二程遺書》卷六

[譯文]

孔子談到仁,只說「走出家門時恭敬得就像去接待貴賓,使喚百姓恭敬得就如承當大的祭典。」

看那氣度,就該是心寬體胖,平時舉止容儀、接待人事無不符合禮的自然,只有慎獨是守持這謹敬的方法呀。

聖人修養自己做到敬,以此來安定老百姓,厚實謹慎而天下太平。

只有上邊的人與下邊的人全都統一在恭謹敬慎的態度上,那麼天地就自然各在其位,萬物就自然養育成長,氣也沒有不和的,麟鳳龍龜這四靈為什麼會不顯現到來呢?這就是「表達天理人情及表達其順應天理人情」的方法。

聰明睿智都從這恭敬中來。

用這恭敬的態度來事奉上天祭享上帝。

4·16 「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仁也。

若以敬直內,則便不直矣。

「必有事焉而勿正」,則直也。

——《二程遺書》卷十一

[譯文]

「以敬謹的態度保持內心正直,以正義作為外在的行為準則」,這就是仁。

如果說用敬去把內心搞正直,那是有意去使它直,本身就不直了。

要象孟子說的「要修養內心而不要有一個預先的期盼」,讓心在涵養中自然而直,就直了。

4·17 「子在種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

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已也。

純亦不已,天德也。

有天德便可語王道,其要只有慎獨。

——《二程遺書》卷十四

[譯文]

《論語》中的一句話:「孔子在河邊歎道:逝去的就像這流水呀!日夜不停。」

這話從漢代以來,儒者都不懂其中含義。

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聖人之心,與天道一樣,是純一的,又是流轉不已的。

純一而又流轉不已是上天的德行。

有了這天德才能談論王道,這關鍵只在於要慎獨。

4·18 「不有躬,無攸利」,不立己,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不得以天下萬物為撓己。

已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

——《二程遺書》卷六

[譯文]

「喪失了自身,是無所有利的。」

人不自立,心無主,後來儘管是向好的方面做去,也不是自心作主,而是為物所引,這仍然是人為物所化,這就不免被天下萬物撓亂其心。

人如自立以後,心有主宰而後應事,自然能了結天下萬事。

4·19 閒邪則誠自存,不是外面捉一個誠將來存著。

今人外面役役於不善,於不善中尋個善來存著,如此則豈有入善之理?只是閒邪則誠自存。

故孟子言一性一善皆由內出。

只為誠便存,閒邪更著甚工夫?但惟是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

敬只是主一也。

主一則既不之東,又不之西,如是則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則只是內。

存此則自然天理明。

學者須是將「敬以直內」涵養此意。

直內是本。

——《二程遺書》卷十五

[譯文]

外肅容貌內齊心慮,誠自然存於心,不是從外面捉一個誠來存放到心裡。

今天的人在外面忙忙碌碌地幹壞事,卻在不善中尋找一個善來存放在心裡,這樣做哪有走向善的道理呢?只要是防範住了邪念誠也就自然存於心了。

所以孟子談到一性一善時所說的善都是從人內心發出的。

只因為誠已經存守於心了,防範邪念還需要做什麼工作呢?也只剩下外面整齊容貌,內心齊一思慮,如此自然就產生了謹敬之心。

敬只不過是使思慮專主於一。

專主於一,心思就既不向東,也不向西,這樣就只是守中;既不向這邊去,也不向那邊去,這樣就只是存於內。

如此存心自然天理明。

學者應該用「謹敬以使內心正直」來涵養內心。

使內心正直根本。

4·20 閒邪則固一矣。

然主一則不消言閒邪。

有以一為難見,不可下工夫,如何?一者無他,只是整齊嚴肅,則心便一。

一則只是無非僻之干。

此意但涵養久之,則天理自然明。

——《二程遺書》卷十五

[譯文]

外肅容貌內齊思慮就使思慮更加專一了。

如能主於一就不需要再說防邪。

有人以為一字玄虛不可捉摸,沒法去下工夫,怎麼辦呢?其實一沒有別的意思,只要儀容整齊神情嚴肅,心就能專一。

一不過是沒有邪僻之念的干擾而已。

這個意思只要涵養得久了,也就自然能明天理。

4·21 有言:未感時,知何所寓?曰:「一操一則存,捨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

更怎生尋所寓?只是有一操一而己。

一操一之之道,「以敬正直內心」也。

——《二程遺書》卷十五

[譯文]

有人說:沒有事相感時,知道心寄寓在哪裡呢?程頤說:「守持著它,就存在,捨棄了它,就亡失;出出進進沒有一定時候,也不知它去向何處。」

又怎麼去找它寄寓的地方呢?只是要一操一持它不使亡失而已。

一操一持心的辦法,就是《周易》上說的「敬以直內。」

4·22 學者先務,固在心志。

然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絕聖去智」。

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須坐禪人定。

如明鑒在此,萬物畢照,是鑒之常,難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一交一感萬物,難為使之不思慮?若欲免此,惟是心有主。

如何為主?敬而已矣。

有主則虛,虛謂邪不能入。

無主則實,實謂物來奪之。

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於一事,則他事更不能入者,事為之主也。

事為之主,尚無思慮紛擾之患,若主於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謂敬者,主一之謂敬。

所謂一者,無適之謂一。

且欲涵泳主一之義,不一則二三矣。

至於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於屋漏,皆是敬之事也。

——《二程遺書》卷十五

[譯文]

學者的當務之事,固然在於守持心志。

但有的人說想要摒棄見聞知識思慮,那就成了老莊的「絕聖棄智」。

有的人說要摒除心中思慮,擔心思慮紛亂使心不能主一,那就得學佛家坐禪入定。

好比有一面明鏡在這裡,萬物無所不照,這在明鏡是正常的,難道要讓它不照嗎?人心也是如此,它不能不與萬物一交一感,難道要心不思考嗎?要想免除思慮的紛擾,只有使心有主。

怎樣叫作主呢?不過就是敬,心有主就虛靈,虛靈是說邪念進不來。

心無主就實,實就是說物慾一來就會迫使心隨物而化。

大凡人一心不可二用,用在一件事上,別的事再不能入心的原因,是這一件事成了心的主宰。

一件事為心之主,尚且沒有思慮紛擾的擔憂,如果心主於敬,又哪裡會有這樣的憂慮呢?所謂的敬,專主於一就叫做敬。

所謂的一,心不放逸亂跑就叫做一。

學者要涵泳於主一之義,不能主一就三心二意。

至於不敢欺妄,不敢怠慢,還有不愧於暗室的,都屬於敬的事。

4·23 「舜孳孳為善。」

若未接物,如何為善?只是主於敬,便是為善也。

以此觀之,聖人之道,不是但默而無言。

——《二程遺書》卷十五

[譯文]

「舜孜孜不倦地作善事。」

如果這時(孟子說的雞鳴而起)還沒有與外事相接,他怎麼作善事呢?其實只要內心主於敬,就是做善事了。

從這點上看,聖人之道,不僅僅是默而無言的。

4·24 問:人之燕居,形體怠惰,心不慢可否?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懼者?昔呂與叔六月中來緱氏,閒居中某窺之,必見其儼然危坐,可謂敦篤矣。

學者須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則難久。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有人問:人在閒居的時候,身一體懶散,但心不怠慢,可以嗎?程頤說:哪裡有伸著兩條腿坐著心卻不怠慢的呢?過去呂大臨在炎熱的六月來到緱氏,閒居中我曾悄悄看他,每次都見他莊重地端端正正地坐著,可稱得上是厚實篤誠了。

學者應該恭敬,但不能太拘矜了,拘矜了就不能持久。

4·25 思慮雖多,果出於正,亦無害否?曰:旦如在宗廟則主敬,朝廷主莊,軍旅主嚴,此是也。

如發不以時,紛然無度,雖正亦邪。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問:人的思慮雖然多,如果真是出於正確,也沒有什麼妨害嗎?程頤說:就比方說在宗廟裡就應主於敬,在朝廷上就應莊重,在軍隊中就主於嚴肅,這些都是對的。

如果你的思慮不是適時而發,又紛亂得沒有個法度,那麼縱然是正確的念頭也是邪念。

4·26 問:人心所繫著之事果善,夜夢見之,莫不害否?曰:雖是善事,心亦是動。

凡事有朕兆入夢者卻無害,捨此皆是妄動。

人心須要定,使他思時方思乃是。

今人都由心。

曰:心誰使之?曰:以心使心則可。

人心自一由,便放去也。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有人問:人心中所繫縛的事確實是善事,夜裡夢到這些事,莫非沒有什麼危害嗎?程頤說:縱然是善事,也是心動了。

凡事有預兆而入夢的沒有害處,其它的幾種夢都是心思妄動。

人心應該安定,要它思考時才思考才是。

今天的人卻都放任自己的心去亂想。

又問:心不由心,心是誰指使呢?程頤:以心來指使心就可以了。

人聽由心自行去想,就會放逸而失去了。

4·27 先生謂繹曰:吾受氣甚薄,三十而浸盛,四十五十而後完。

今生七十二年矣,校其筋骨,於盛年無損也。

繹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而厚為保生邪?夫子默然,曰:吾以忘生徇欲為深恥。

——《二程遺書》卷二十一上

[譯文]

程頤對張繹說:我先天稟氣很薄,到三十歲上才漸至氣血強盛,到四五十歲才完備。

今年七十二了,看看我這筋骨,和盛年相比還沒有損失。

張繹說:先生您莫不是因為先天稟氣薄,因而注重養生嗎?程頤默然,然後說:我認為不顧身一體一味縱一欲是大恥。

4·28 謝顯道從明道先生於扶溝,一日謂之曰:爾輩在此相從,只是學顥言語,故其學心口不相應,盍若行之?請問焉,曰:且靜坐,伊川每見人靜坐,便歎其善學。

——《二程遺書》卷十二

[譯文]

謝良佐跟隨程顥在扶溝,有一天程顥對謝良佐說:你們在這裡跟著我,只是學了些我的言語,所以你們的學問心口不能相應,不如去實行。

謝良佐問怎麼做,程顥說:且去靜坐吧。

程頤每次看見他人靜坐,就讚歎這人善學。

4·29 心清時少,亂時常多。

其清時視明聽聰,四體不待羈束而自然恭謹。

其亂時反是。

如此何也?蓋用心未熟,客慮多而常心少也,一習一俗之心未去,而實心未完也。

人又要得剛,太柔則入於不立。

亦有人主無喜怒者,則又要得剛,剛則守定不回,進道勇敢。

載則比他人自是勇處多。

——張載《橫渠語錄》

[譯文]

人心清的時候少,亂的時候多。

人在心清時耳聰目明,四肢不需要約束就自然謹恭。

心亂的時候恰好相反。

這是什麼原因呢?是因為涵養其心還不純一熟,紛紛亂亂的雜念多而恆常之心少,一習一俗之心沒能除去,義理之心未能完備。

人又需要剛強,太柔一弱就過於站不住腳。

也有人主張無喜無怒,這樣人需要剛強,剛了就能堅定不移,一精一進於道時就勇一猛敢為。

我張載比別人就是勇一猛的時候多。

4·30 定然後始有光明。

若常移易不定,何求光明?《易》大抵以艮為止,止乃光明。

故《大學》定而至於能慮,人心多則無由光明。

——張載《易說》

[譯文]

定止以後才會有光明。

如果常常移動不定,哪來光明?《周易》上大抵把艮卦意思解釋為止,止就是光明。

所以《大學》裡主張要由定而漸漸達到能思考。

人心煩雜就不能光明。

4·31 「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

學者必時其動靜,則其道乃不蔽昧而明白,今人從學之久,不見進長,正以莫識動靜,見他人擾擾,非關己事,而所修亦廢。

由聖學觀之,冥冥悠悠,以是終身,謂之光明可乎?——張載《易說》

[譯文]

「動靜不失其時,它的道就光明。」

學道的人一定要順應時宜把握自己的動靜,他的道才能不被蔽塞而明白。

現在的人從師學道很久,不見長進,正是由於不明白動靜之機,看見別人忙忙亂亂的,本來與自己無關,自己也跟著動起來,結果自己所進修的道也荒廢了。

用聖人之學來看這些人,昏昏沉沉,如此虛度一生,說他們光明可以嗎?

4·32 敦篤虛靜者仁之本。

不輕妄則是敦厚也,無所繫閡昏塞則是虛靜也。

此難以頓悟。

苟知之,須久於道實體之,方知其味。

夫仁亦乎熟而已。

[譯文]

敦厚虛靜是仁的根本。

不輕妄就是敦厚,心靈沒有隔閡和蔽塞就是虛靜。

這一點難以一下子悟解。

如果要理解,需要長期對於道有切實的體驗,才能體會到其中之味。

仁也在於人心存養純一熟而已。

分類:未分類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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