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思錄》譯文 卷三 致知:3·01 伊川先生答朱長文書曰:心通乎道,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近思錄》譯文 卷三 致知

近思錄

譯文 卷三 致知

卷三 致知

3·01 伊川先生答朱長文書曰:心通乎道,然後能辨是非,如持權衡以較輕重,孟子所謂「知言」是也。

心不通乎道,而較古人之是非,猶不持權衡而酌輕重,竭其目力,勞其心智,雖使時中,亦古人所謂「億則屢中」,君子不貴也。

——《二程文集》卷九《答朱長文書》

[譯文]

程頤給朱長文的覆信中說:心與聖人之道相通,然後就能辨別是非了,就像拿著秤去稱物體的輕重一樣,這就是孟子所說的「知言」。

如果心不與聖道相通,而去評價古人的是非,就像不拿秤而去估量物體的輕重,用盡你的眼力,辛苦你的心智,即使時時都估量對了,也不過是古人說的「每每猜測每每猜中」,君子是不看重的。

3·02 伊川先生答門人曰:孔孟之門,豈皆賢哲?固多眾人。

以眾人觀對賢,弗識者多矣。

惟其不敢信己而信其師,是故求而後得。

今諸君於頤言,才不合,則置不復思,所以終異也。

不可便放下,更且思之,致知之方也。

——《二程文集》卷九《答門人書》

[譯文]

程頤回復其門人的信中說:孔孟的門徒,哪能都是賢哲?自然多是普通人。

以常人去看聖賢,不能認識的地方多了。

只因他們不敢相信自己而相信老師,所以能通過探索而後得聖人之義。

今日諸位對我程頤的話,才有看法上的分歧,就丟下不再思考,所以最終還是不同。

不可放下,且再去思考,這是獲取知識的方法。

3·03 伊川先生答橫渠先生曰:所論大概,有苦心極力之象,而無寬裕一溫一厚之氣。

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故意屢偏而言多窒,小出入時有之。

更願完養思慮,涵泳義理,他日當自條暢。

——《二程文集》卷九《答橫渠先生書》

[譯文]

程頤回復張載的信中說:來信所論,就大概而言,有苦心極力追求學問的氣象,卻缺乏寬容一溫一厚的氣度。

不是聰明睿智的明察,而是考究摸索到了這個地步,所以理解多有偏失,就言辭說也多有窒礙不通的地方,小的差錯時時出現。

但願進一步完善培養思慮,涵泳於義理之中,日後思路自會條暢的。

3·04 欲知得與不得,於心氣上驗之。

思慮有得,中心悅豫,沛然有裕者,實得也。

思慮有得,心氣勞耗者,實未得也,強揣度耳。

嘗有人言:「比因學道,思慮心虛。」

曰:人之血氣,固有虛實。

疾病之來,聖賢所不免。

然未聞自古聖賢因學道而致心疾者。

——《二程遺書》卷二上

[譯文]

要想知道自己學道是不是真有收穫,可以從自己的心力氣血上來驗證。

當你思考有得時,心中喜悅,心力氣血充沛豐裕那是實際有得。

當你思慮有得時,心力勞瘁損耗,實際不能得到,這不是勉強揣摸思忖的。

我說:人的血氣,固然有虛有實。

疾病的發生,即使聖賢也不可避免。

但沒聽說過自古以來哪位聖賢因為學道而造成了心疾的。

3·05 所謂「日月至焉」與久而不息者,所見規模雖略相似,其意味氣象迥別,須潛心默識,玩索久之,庶幾自得。

學者不學聖人則己,欲學之須熟玩味聖人之氣象,不可只從名上理會,如此只是講論文章。

——《二程遺書》

[譯文]

孔子所說的「智暫地達到仁」的人,和長期追求仁德不息的人,即使二者對道的認識深淺廣狹大略相似,他們的意味氣度卻大不相同,這一點需要潛心體認,久久玩索,也許能夠認識到。

學者不向聖人學一習一則已,要學就應該反反覆覆地玩味聖人的景象氣度,不能只從概念語言上去認識聖人,那樣只是講解文字。

3·06 問:忠信進德之事,固可勉強。

然致知甚難。

伊川先生曰:學者固當勉強,然須是知了方行得。

若不知,只是覷卻堯,學他行一事,無堯許多聰明睿智,怎生得如他動容周旋中禮?如子所方,是篤信而固守之,非固有之也。

未致知,便欲誠意,是躐等也。

勉強行者,安能持久。

除非燭理明,自然樂循道。

一性一本善,循理而行,是順理事,本亦不難。

但為人不知,旋安排著,便道難也。

知有多少般數?煞有深淺。

學者須是真知,才知得是,便泰然行去也。

某年二十時,解釋經義,與今無異。

然思今日,覺得意味與少時自別。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有人問:內積忠信以進修德業的事,固然可以努力去做。

但要作到真正的體解卻難。

程頤回答說:學者固然應當努力實行,但需要的是先知了而後才能行。

如果不懂其中道理,只是看見堯,就學堯那樣行一事,沒有堯那樣的聰明睿智,怎麼能像堯一樣舉止容儀、應酬世務全都符合禮呢?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那是實實在在地相信並且牢固地守持著某一善行,這善行卻不是他本身原來自然就有的,沒有作到獲取知識明白事理,就想做到真實無妄誠實無欺,是越級而進。

超越能力的勉強實行,怎麼能持久呢?除非你洞徹世理明白無礙,才會自然而然地樂於按照聖人之道去行。

人一性一本善,順理而行,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本來也不難。

只怕為人不明理,很快安排一個理去順著作,那就難了。

你知道要行的事有多少般多少種,怎麼一一安排?這裡很有個深淺。

學者須是真正理解了事理,才理解得正確,就能泰然實行了。

我二十歲時,解釋經義,與今日沒有什麼不同。

但想想今天,覺得其中意味與年輕時自是不同。

3·07 凡一物有一物之理,須是窮致其理。

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義理,或論古今人物,別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處其當,皆窮理也。

或問:格物須物物格之,還只格一物而萬理皆知?曰:怎得便會貫通?若只格一物,便通眾理,雖顏子亦不敢如此道。

須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一習一既多,然後脫然自有貫通處。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大凡一物有一物之理,需要深入推究認識其理。

推究理的途徑是多方面的,或者讀書講明義理,或者評論古今人物,判別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能處理得當,都可窮盡事理。

有人問:推究事物,需要一物一物一事一事地推究呢,還是只推究一事一物而萬理皆知呢?程頤回答說:怎能推究一物就會貫通呢?如果只推究一物,就貫通眾理,即使是大賢者顏回也不敢這麼說。

應該是今日推究一件,明日又推究一件,積累多了,然後自有豁然貫通的時候。

3·08 「思曰睿」,思慮久後,睿自然生。

若於一事上思未得,且別換一事思之,不可專守著這一事。

蓋人之知識,於這裡蔽著,雖強思亦不通。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思考稱作睿智」。

思慮時間久了,睿智自然產生。

如果於一事思考未有所得,暫且換另一事思考,不可只守著某一件事。

因為人的認識,在這個地方被遮蔽住了,即使強去思考,依然想不通的。

3·09 問:觀物察己,還因見物反求諸身否?曰:不必如此說。

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曉此,此合內外之道也。

又問:致知先求之四端,如何?曰:求之一性一情,固是切於身。

然一草一木皆有理,須是察。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有人問:格物究理中遠觀外物近察自身,還是以外物上認識的理回來驗證自身嗎?程頤說:「不用這麼說,物之理和我之理都是同一個理,剛剛明白了那個,也就通曉了這個,這就是合內心與外物為一的道理。

又問:致知從探求仁、義、禮、智四端開始怎麼樣?程頤回答說:從人的一性一情上去探求,固然是切於自身了。

但一草一木都包含一著理,也應該去考察。

3·10 橫渠先生答范巽之曰:所訪物怪神一奸一,此非難語,顧未必信耳。

孟子所謂「知一性一知天」,學者至於知天,則物所從出,當源源自見。

知所從出,則物之當有當無,莫不心喻,亦不待語而後知。

諸公所論,但守之不失,不為異端所劫,進進不己,則物怪不須辨,異端不必攻。

不逾期年,吾道勝矣。

若欲委之無窮,付之不可知,則學為疑撓,智為物昏,一交一來無間,卒無以自存,而溺於怪妄必矣。

——張載《橫渠文集》

[譯文]

張載給范育的覆信說:來信所詢問的物怪神一奸一之類的事,這不是什麼難以說明的問題,只不過人們未必肯信。

孟子說的人盡心就可以明白自己的本一性一,也就可以瞭解上天。

學者達到了知天的地步,那麼事物是如何產生的,都應能不斷認識,知道了事物是如何產生的,那麼某種事物應該有或應該沒有,無不明白於心,也不需要說明才知道。

諸位所談論的理,只要守持著而用不著分辨,異端學說也用不著批判。

不過一年,我們的學說就勝利了。

如果把物怪神一奸一之說以不可窮究推到一邊,認為是不可知的東西,那麼你的為學就被疑惑阻撓,心智被外物搞得昏昏不明,疑惑與外物一交一雜而來,沒個間斷,終於會到無法自存的地步,那麼陷於怪妄也就是必然。

3·11 義理有疑,則濯去早見,以來新意。

心中有所開,即便札記,不思則還塞之矣。

更須得朋友之助,一日間朋友論著,則一日間意思差別。

須日日如此講論,久則自覺進也。

——張載《橫渠文集》

[譯文]

學一習一中對義理領會不了時,就應該清除頭腦中舊有的見解,好使新意產生。

心中有所開悟,隨即記下,不繼續思考思路就又蔽塞了。

還需要得到朋友的幫助,一天裡朋友討論著,一天裡認識就有差別。

需要天天如此討論,時間一長自然就感覺到進步了。

3·12 凡解文字,但易其心,自見理。

理只是人理,甚分明,如一條平坦底道路。

《詩》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此之謂也。

或曰:聖人之言,恐不可淺近看他。

曰:聖人之言,自有近處,自有深遠處。

如近處怎生通要鑿教深遠得?揚子曰:「聖人之言遠如天,賢人之言近如地。」

頤與改之曰:「聖人之言,其遠如天,其近如地」。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大凡理解義理,只要心地平易些,自然能看出其中道理。

理不過是關於人的道理,很明白,就像一條平坦的道路。

《詩經》上說:「大路平如磨刀石,直得就像箭桿子。」

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說:聖人的言語,恐怕不能用淺近的眼光看他。

程頤回答說:聖人的話,自有淺近的地方,自有深遠的地方,如果是淺近的地方,怎麼又要穿鑿得深遠難懂呢?揚雄說:「聖人之言遠如天,賢人之言近如地。」

我給他改成了「聖人之言,其遠如天,其近如地。」

3·13 學者不泥文義者,又全背卻遠去。

理會文義者,又滯泥不通。

如子濯孺子為將之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師之意,人須就上邊理會事君之道如何也。

又如萬章問舜完廩浚井事,孟子只答他大意,人須要理會:浚井如何出得來?完廩又怎麼下得來?若此之學,徒費心力。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學者中不拘泥於文章字句的,又完全背離文義,相去太遠。

那些從文義中去解釋的人,又拘泥於字句而不通達。

比如《孟子》書中談到子濯孺子為將的事,孟子只取庾公之斯不背叛其師的意思,在別人可能會去考慮他的事君之道怎麼樣,如此就互相矛盾妨礙而講不通了。

又比如《孟子》書中萬章問舜修倉房和淘井的事,孟子只回答他大意,在別人可能會考慮:舜淘井被掩在井裡怎麼出來了呢?在倉房頂上修倉房一抽一去了梯子倉房燒起來他又怎麼下得來呢?如果這樣去學,那是徒費心力。

3·14 問:瑩中嘗一愛一文中子:或問學《易》,子曰:「終日乾乾可也。」

此語最盡。

文王所以為聖,亦只是個不已。

先生曰:凡說經義,如只管節節推上去,可知是盡。

夫終日乾乾,未盡得《易》。

據此一句,只做得九三使。

若謂乾乾是不已,不已又是道。

漸漸推去,自然是盡。

只是理不如此。

——《二程遺書》卷十九

[譯文]

問:陳瑩中喜歡王通的一句話:有人問怎樣學一習一《周易》,你說:「一天到晚努力不懈就可以了。」

這話最能盡理。

周文王之所以成為聖人,也只是努力不已。

先生回答說:大凡解說經義,如只管一節一節推上去,當然是會窮盡的。

終日努力不懈,不能窮盡《易》理。

據這一句,只能當它是《乾卦》九三爻。

如果說乾乾是不已,不已又是道。

漸漸地推開去,自然是會窮盡《易》理的。

只是理原本並不是如此高遠的。

3·15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言道之體如此,這裡須是自見得。

張繹曰:此便是無窮。

先生曰:固是道無窮。

然怎生一個「無窮」便道了得他?——《二程遺書》卷十九

[譯文]

「孔子站在河邊上說:逝去的就像這悠悠東去的水呀!」形容道體也是這樣,這裡應是學者自己去體會。

張繹說:這就是無窮的意思。

程頤說:固然是道無窮,但怎麼一個「無窮」就把它說完了呢?

3·16 今人不會讀書,如「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之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為?」

須是未讀《詩》時,不達於政,不能專對。

既讀《詩》後,便達於政,能專對四方始是。

讀書「人而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

須是未讀《詩》時如面牆,到讀了後便不面牆,方是有驗。

大抵讀書只此便是法。

如讀《論語》,舊時未讀是這個人,及讀了後來,又只是這個人,便是不曾讀也。

——《二程遺書》卷十九

[譯文]

今人不會讀書,就像孔子說的:「熟讀了《詩經》三百篇,一交一給他政務,卻辦不好;叫他出使到別國,不能獨立地去應對。

縱然書讀得多,又有什麼用處呢?」

應該在沒有讀《詩經》時,不通達政事,不能單獨應付外一交一。

讀了《詩經》以後,就應該通政事,能應付對外一交一涉才是。

再如孔子說「讀書人不去研究《詩經》中的《周南》和《召南》,那就像面對牆壁站立著,眼不見物,寸步難行吧。」

應該是未讀《詩經》時象對牆站立,到讀了以後便不是對牆站立,才是有了讀書有得的驗證。

大抵如此驗證就是讀書的方法。

如讀《論語》,過去未讀時是這個人,及讀過了以後,仍然是原來這麼個人,那就等於沒有讀過。

3·17 焞初到,問為學之方。

先生曰:公要知為學須是讀書。

書不必多看,要知其約。

多看而不知其約,書肆耳。

頤因少時讀書貪多,如今多忘了。

須是將聖人言語玩味,入心記著,然後力去行之,自有所得。

——《二程外書》

[譯文]

尹焞初到程頤門下,請教為學的方法。

程頤說:您要明白為學應該讀書。

書不必多讀,但要明白書中的一精一要。

多讀書而抓不住書中的一精一要,那就是個書鋪子。

我因為年輕時讀書貪多,如今大都忘了。

應該是把聖人的言語反覆玩味,在心裡記著,然後努力去實行,自然會有收穫。

3·18 學者先須讀《論》、《孟》。

窮得《論》、《孟》、自有要約處,以此觀他經甚省力了。

《論》、《孟》如丈尺權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見得長短輕重。

——《二程遺書》卷十八

[譯文]

學者先要讀《論語》、《孟子》。

讀透了《論語》、《孟子》,自然有一個要領,拿它去看別的經書就很省力。

《論語》、《孟子》就像尺秤一樣,用它去度量事物,自然能見出長短輕重。

3·19 讀《論語》者,但將諸弟子問處,使作己問,將聖人答處,便作今日耳聞,自然有得。

若能於《論》、《孟》中深求玩味,將來涵養成,甚生氣質!——《二程遺書》卷二十二上

[譯文]

讀《論語》時,只要眾弟子問的地方,就當作自己提問,將聖人的回答,當作今天的耳聞,自然就有收穫。

如果能在《論語》、《孟子》中深入玩味,將會涵養成一種超人氣質!

3·20 讀書者當觀聖人所以作經這意,與聖人所以用心,與聖人所以至聖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

句句而求之,晝誦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氣,闕其疑,則聖人之意見矣。

——《二程遺書》卷二十五

[譯文]

讀書的人應當留心看聖人為什麼要作經的想法,和聖人作經時的用心,與聖人之所以成為聖,而我之所以未能達到聖人境界的原因,以及未能得到聖人之道的原因。

每一句都如此去推求,白天誦讀品味,夜裡靜靜思考,放平你的心,放寬你的氣,保留你搞不清的疑問,那麼聖人的思想就能領會了。

3·21 「興於《詩》」者,吟詠一性一情,涵暢道德之中而歆動之,有「吾與點」之氣象。

——《二程遺書》卷三

[譯文]

「興起於讀《詩經》」的學者,是因為詩可吟詠一性一情,使人盡情潛心在道德之中而被感動,有孔子說的「我讚賞曾晰」的氣象。

3·22 謝顯道云:明道先生善言《詩》,他又渾不曾章解句釋,但優遊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

道之雲遠,曷雲能來!」思之切矣。

終曰:「百爾君子,不知德一性一。

不忮不求,何用不藏!」歸於正也。

又曰:伯淳嘗談《詩》,並不下一字訓詁,有時只轉卻一兩字,點掇地念過,便教人省悟。

又曰:古人所以貴親炙之也。

——《二程外書》卷十二

[譯文]

謝顯道說:程顥先生善於講論《詩經》,但他又幾乎不曾一章一句解釋,只是從容地玩味,上下地吟誦,就讓人領會了。

「你看那太一陽一和月亮,我的思念長又長。

道路相隔太遙遠,怎能來到我身旁!」思念多麼迫切呀。

結束時說:「你們這些君子呀,不懂道德和修養。

只要不損人又不貪求,走到哪裡不順當。」

最後又歸於正。

又說:程顥先生常常談《詩經》,但並不作一個字的訓釋,有時只替換一兩個字,指點一下讀過,就能讓人醒悟。

又說:這就是古人為什麼特別看重親承教誨的原因。

3·23 《中庸》之出,是孔門傳授,成於子思、孟子。

其書雖雜記,更不分一精一粗,一滾說了。

今人語道,多說高便遺卻卑,說本便遺卻末。

——《二程遺書》卷十五

[譯文]

《中庸》這部書,是孔門後學傳授下來,成書於子思、孟子之手。

書中語言雖然出於雜記,不是一時系統的東西,也不分一精一細與粗略,一股腦都說出來了。

今天的人談論聖人之道,大多是說到高深處就把基礎的東西丟棄了,說到根本的大道理就把細節給拋棄了。

3·24 伊川先生《易傳序》曰: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

其為書也,廣大悉備,將以順一性一命之理,通幽明之故,盡事物之情,而示開物成物之道也。

聖人之憂患後世,可謂至矣。

去古雖遠,遺經尚存。

然而前儒失意以傳言,後學誦言而忘味。

自秦而下,蓋無傳矣。

予生千載之後,悼斯文之淹晦,將俾後人沿流而求源,此《傳》所以作也。

「《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製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備於辭。

推辭考卦,可以知變,像與佔在其中矣。

「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

得於辭不達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於辭而能通其意者也。

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

體用一源,顯微無間。

觀會通以行其典禮,則辭無所不備。

故善學者求言必自近。

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

予所傳者辭也,由辭得意,則存乎人焉。

——《二程文集》卷八《易傳序》

[譯文]

程頤的《易傳序》中說:《周易》的「易」,是變化的意思,是隨時變化以符合道。

《周易》這部書,內容廣泛深遠,包含了天、地、人所有的道理,以此順應上天一性一命之理,以闡明晝夜、死生、光明與黑暗的原故,充分描述形容天下萬物,以開啟天下智慧,成就天下事業。

聖人為後世憂慮,在這書中可以看出已達到極致了。

今天離開作《易》的時代雖然已經久遠,但聖人留下的這部經書還留傳著。

只是前代儒者弄不懂它的含義,僅僅把言辭傳授了下來,後代的學者誦讀了它的文字而沒有讀出其中的真諦。

從秦代以來,《周易》中的聖道就沒有傳流了。

我生在聖人千年之後,傷悼他的本義被淹沒不明,因而想使後人能夠通過文字追尋聖人之意的本源,這就是我寫作《易傳》的目的。

《周易·系辭》上說:「《周易》中包含有聖人使用的方法四項:用來議論時,崇尚《易》的言辭;用來行動時,崇尚《易》的變化;用來製造器一具時,崇尚《易》的形象;用來卜筮時,崇尚《易》的占斷。」

天道吉凶消長的道理,人事進退存亡的道理,都包含在卦辭裡邊。

推敲卦辭來考察卦義,就可以瞭解吉凶消長、進退存亡的變化,這樣卦象和占斷也就包括在其中了。

《系辭》又說:「君子平時就觀察《周易》的卦象,反覆玩味其卦辭,到臨事行動時就觀察卦爻的變化,玩味凶吉的占斷。」

理解了言辭而不能明白其含義的人是有的,但從來沒有不懂言辭卻能通達其含義的。

最為隱微難以認識和說明的是理,最為顯著可見的是外在的形象。

然而作為本體的理和作為功用的像在根源上本是一體的,在呈顯於外的(象)和隱微不見的(理)之間並沒有一點點的間隔。

要觀察萬理所聚但卻互相各不妨礙,都能暢通無阻,在錯綜複雜中,顯示出融會貫通的地方,那麼《周易》的卦辭中是無不具備的。

所以善於學一習一的人探求聖人之言一定從文辭開始。

輕視文辭的人,不是明白言語的人。

我在書中解釋的,是《周易》的辭語,從這辭語中領會聖人的真諦,那就在於學者個人了。

3·25 伊川先生答張閎中書日:《易傳》未傳,自量一精一力未衰,尚覬不少進爾。

來書云:「《易》之義本起於數。」

謂義起於數則非也。

有理而後有象,有象而後有數。

《易》因象以明理,由象而知數。

得其義,則像數在其中矣。

必欲窮象之隱微,盡數之毫忽,乃尋流逐末,術家之所尚,非儒者之所務也。

——《二程文集》卷九《苔張閎中書》

[譯文]

程頤在答張閎中的信中說:我作的《易傳》還沒有傳授給人,因為自己感到一精一力還沒有衰退,還希望再加修訂有所提高。

你來信中說:「《易》的義本產生於數。」

說義產生於數則不對。

有了理然後才有象,有了象然後才有數。

《周易》中是通過卦象說明卦理,讀者則從卦象明白其數。

所以理解了卦義,那麼象和數也都在其中了。

如果一定要去窮卦象直到難以見到的地步,考究其數到難以說明的程度,那只是捨源尋流,捨本逐末,是術數家所崇尚的,而不是儒者應做的事。

3·26 問:一胡一先生解九四作太子,恐不是卦義。

先生云:亦不妨,只看如何用。

當儲貳則作儲貳使。

九四近君,便作儲貳亦不害,但不要拘一。

若執一事,則三百八十四爻,只作得三百八十四件事便休了。

——《工程遺書》卷十九

[譯文]

有人問:一胡一先生《乾卦》九四爻為太子,恐怕不是卦義吧。

程頤說:「說是太子也不妨,只是看如何使用。

如果占卜的人處於這樣的地位就作太子解。

九四位置離象徵天子的九五近,就說它是太子也沒有妨礙,只是不要拘泥於一種事物。

如果一爻就固執地認為指一種事物,那麼《周易》共三百八十四爻,只象徵三百八十四件事也就完了。」

3·27 看《易》且要知時。

凡六爻,人人有用,聖人自有聖人用,賢人自有賢人用,眾人自有眾人用,學者自有學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無所不通。

因問:《坤卦》是臣之事,人君有用處否?先生日:是何無用?如「厚德載物」,人君安可不用?——《二程遺書》卷十九

[譯文]

讀《周易》的人要懂得因時而異的道理。

每卦只有六爻,但人人都有用。

聖人自有聖人的用法,賢人自有賢人的用法,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用法,學者自有學者的用法,君有君的用法,臣有臣的用法,其用是無所不適不通的。

有人於是問:《坤卦》是臣下的事,君主有用處嗎?程頤說:這怎麼無用?如《坤卦》說的:「厚德載物」,人君怎麼能不用?

3·28 今時人看《易》,皆不識得《易》是何物,只就上穿鑿。

若念得不熟,與就上添一德亦覺多,就上減一德亦不覺少,譬如不識此兀子,若減一隻腳,亦不知是少,若添一隻,亦不知是多。

若識則自添減不得也。

——《二程外書》卷五

[譯文]

今天的人看《周易》,都不知道《周易》是個什麼東西,只在文字中生硬解說。

如果讀得不熟,給他在上邊添一種意思也不覺得多,減去一個意思也不覺得少。

譬如不識這個機子,如果減去一隻腳,也不知道少了,添上一隻,也不知是多。

如果認得,那自然添減不得。

分類:未分類項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近思錄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
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