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
魏書·方技傳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
一名敷。
遊學徐土,兼通數經。
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
曉養一性一之術,時人以為年且百歲而貌有壯容。
又一精一方藥,其療疾,合湯不過數種,心解分劑,不復稱量,煮熟便飲,語其節度,捨去輒愈。
若當灸,不過一兩處,每處不過七八壯,病亦應除。
若當針,亦不過一兩處,下針言「當引某許,若至,語人。
病者言已到,應便拔針,病亦行差。
若病結積在內,針藥所不能及,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
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
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故甘陵相夫人有娠六月,腹痛不安,佗視脈曰:「胎已死矣。」
使人手摸知所在,在左則男,在右則女。
人云:「在左,於是為湯下之,果下男形,即愈。
縣吏尹世苦四支煩。
口中干,不欲聞人聲,小一便不利。
佗曰」試作熱食,得汗則愈,不汗,後三日死。
「即作熱食而不汗出。
佗曰:」藏氣已絕於內,當啼泣而絕。
「果如佗言。
府吏兒尋、李延共止,俱頭痛身熱,所苦正同。
佗曰:」尋當下之,延當發汗。
「或難其異,佗曰:」尋外實,延內實,故治之宜殊。
「即各與藥,明旦並起。
鹽瀆嚴昕與數人共候佗,適至,佗謂昕曰:」君身中佳否?「昕曰:」自如常。
「佗曰:」君有急病見於面,莫多飲酒。
「坐畢歸。
行數里,昕卒頭眩墮車,人扶將還,載歸家,中宿死。
故督郵頓子獻得病己差,詣佗視脈曰:「尚虛,未得復,勿為勞事,御內即死。
臨死,當吐舌數寸。」
其妻聞其病除,從百餘里來省之。
止宿一交一接,中間三日發病,一如佗言。
督郵徐毅得病,佗往省之,毅謂佗曰:「昨使醫曹吏劉租針胃管訖,便苦咳嗽,欲臥不安。」
佗曰:「刺不得胃管,誤中肝也,食當日減,五日不救。」
遂如佗言。
東一陽一陳叔山小男二歲得疾,下利常先啼,日以羸困。
問佗,佗曰:「其母懷軀,一陽一氣內養,一乳一中虛冷,兒得母寒,故令不時愈。」
佗與四物女宛丸,十日即除。
彭城夫人夜之廁。
蠆螫其手,呻呼無賴。
佗令一溫一湯近熱,漬手其中,卒可得寐,但旁人數為易湯,湯令暖之,其旦即愈。
軍吏梅平得病,除名還家,家居廣陵,未至二百里,止親人捨。
有頃,佗偶至主人許,主人令佗視平,佗謂平曰:「君早見我,可不至此。
今疾已結,促去可得與家相見,五日卒。」
應時歸,如佗所刻。
佗行道,見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車載欲往就醫。
佗聞其呻一吟,駐車往視,語之曰:「向來道邊有賣餅家蒜齏大酢,從取三升飲之,病自當去。」
即如佗言,立吐蛇—校,縣車邊,欲造佗。
佗尚未還,小兒戲門前,逆見,自相謂曰:「似逢我公,車邊病是也。」
疾者前入坐,見佗北壁縣此蛇輩約以十數。
又有一郡守病,佗以為其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而不加治,無何棄去,留書罵之。
郡守果大怒,令人迫捉殺佗。
郡守子知之,屬使勿逐。
守瞋恚既甚,吐黑血數升而愈。
又有一士大夫不快。
佗云:「君病深。
當破腹取。
然君壽亦不過十年,病不能殺君,忍病十歲,壽懼當盡,不足故自刳裂。」
士大夫不耐痛癢,必欲除之。
佗遂下手,所患尋差,十年竟死。
廣陵太守陳登得病,胸中煩懣,面赤不食。
佗脈之,曰:「府君胃中有蟲數升,欲成內疽,食腥物所為也。」
即作湯二升,先服一升,斯須盡服之。
食頃,吐出三升許蟲,赤頭皆動,半身是生魚膾也,所苦便愈。
佗曰:「此病後三期當發,遇良醫乃可濟救。」
依期果發動,時佗不在,如言而死。
太祖聞而召佗,佗常在左右。
太祖苦頭風,每發,心亂目眩,佗針鬲,隨手而差。
李將軍妻病甚,呼佗視脈曰:「傷娠而胎不去。」
將軍言:「(聞)[間]實傷娠,胎已去矣。」
佗曰:「案脈,胎未去也。」
將軍以為不然。
佗捨去,婦稍小差。
百餘日復動,更呼佗。
佗曰:「此脈故事有胎。
前當生兩兒,一兒先出,血出甚多,後兒不及生。
母不自覺,旁人亦不寤,不復迎,遂不得生。
胎死,血脈不復歸,必燥著母脊。
故使多脊痛。
今當與湯,並針一處,此死胎必出。」
湯針既加,婦痛急如欲生者。
佗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
果得一死男,手足完具,色黑,長可尺所。
佗之絕技,凡此類也。
然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後太祖親理,得病篙篤,使佗專視。
佗曰:「此近難濟,恆事攻治,可延歲月。」
佗久遠家思歸,因曰:「當得家書,方欲暫還耳。」
到家,辭以妻病,數乞期不反。
太祖累書呼,又敕郡縣發遣。
佗恃能厭食事,猶不上道。
太祖大怒,使人往檢,若妻信病,賜小豆四十斛,寬假限日。
若其虛詐,便收送之。
於是傳付許獄,考驗首服。
荀彧請曰:「佗術實工,人命所縣,宜含宥之。」
太祖曰:「不憂,天下當無此鼠輩耶?」
遂考竟佗。
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
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強,索火燒之。
佗死後,太祖頭風未除。
太祖曰:「佗能愈此。
小人養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殺此子,亦終當不為我斷此根原耳。」
及後一愛一子倉舒病因,太祖歎曰:「吾侮殺華佗,令此兒強死也。」
初,軍吏李成苦咳嗽,晝夜不寤,時吐膿血,以問佗。
佗言:「君病腸臃,咳之所吐,非從肺來也。
與君散兩錢,當吐二升余膿血訖,快自養,一月可小起,好自將一愛一,一年便健。
十八歲當一小發,服此散,亦行復差。
若不得此藥,故當死。」
復與兩錢散。
成得藥,去五六歲,親中人有病如成者。
謂成曰:「卿今強健,我欲死,何忍無急去藥,以待不樣?先持貸我,我差,為卿從華佗更索。」
成與之。
已故到譙,適值佗見收,匆匆不忍從求。
後十八歲,成病竟發,無藥可服,以至於死。
廣陵吳普、彭城樊阿皆從佗學。
普依準佗治,多所全濟。
佗語普曰:「人一體欲得勞動,但不當使極爾。
動搖則谷氣得消,血脈流通,病不得生,譬猶戶樞不朽是也。
是以古之仙者為導引之事,熊頸鴟顧,引挽腰體,動諸關節,以求難老。
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並利蹄足,以當導引。
體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沾濡汗出,因上著粉,身一體輕便,腹中欲食。」
普施行之,年九十餘,耳目聰明,齒牙完堅。
阿善針術。
凡醫鹹言背及胸藏之間不可妄針,針之不過四分,而阿針背入一二寸,巨闕胸藏針下五六寸,而病輒皆瘳。
阿從佗求可服食益於人者,佗授以漆葉青黏散。
漆時屑一升,青粘屑十四兩,以是為率,盲久服去三蟲,利五藏,輕體,使人頭於白。
阿從其言,壽百餘歲。
漆葉處所而有,青黏生於豐、沛、彭城及朝歌雲。
杜夔字公良,河南人也。
以知音為雅樂郎,中平五年,疾去官。
州、郡、司徒禮辟,以世亂奔荊州。
荊州牧劉表令與孟曜為漢主合雅樂,樂備,表欲庭觀之,夔諫曰:「今將軍號(不)為天於合樂,而庭作之,無乃不可乎!」表納其言而止。
後表子琮降太祖,太祖以夔為軍謀祭酒,參太樂事,因令創製雅樂。
夔善鍾律,聰思過人,絲竹八音,一靡一所不能,惟歌舞非所長。
時散郎一鄧一靜、尹齊善詠雅樂,歌師尹一胡一能歌宗廟郊祀之曲,舞師馮肅、服養曉知先代諸舞,夔總統研一精一,遠考諸經,近采故事,教一習一講肄,備作樂器。
紹復先代古樂,皆自夔始也。
黃初中,為太樂令、協律都尉。
漢鑄鍾工柴玉巧有意思,形器之中,多所造作,亦為時貴人見知。
夔令玉鑄銅鐘,其聲均清濁多不如法,數毀改作。
玉甚厭之,謂夔清濁任意,頗拒扞夔。
夔、玉更相白干太祖,太祖取所鑄鐘,雜錯更試,然後知夔為一精一而玉之妄也,於是罪玉及諸子,皆為養馬士。
文帝一愛一待玉,又嘗令夔與左願等於賓客之中吹笙鼓琴,夔有難色,由是帝意不悅。
後因他事系夔。
使願等就學,夔自謂所一習一者雅,仕宦有本,意猶不滿,遂黜免以卒。
弟子河南邵登、張泰、桑馥,備至太樂丞,下邳陳頏司律中即將。
自左延年等雖妙於音,鹹善鄭聲,其好古存正莫及夔。
朱建平,沛國人也。
善相術,於閭巷之間,效驗非一。
太祖為魏公,聞之,召為郎。
文帝為五官將,坐上會客三十餘人,文帝問己年壽,又令遍相眾賓。
建平曰:「將軍當壽八十,至四十時當有小厄,願謹護之。」
謂夏侯威曰:「君四十九位為州牧,而當有厄,厄若得過,可年至七十,致位公輔。」
謂應璩曰:「君六十二位為常伯,而當有厄,先此一年,當獨見一白狗,而旁人不見也。」
謂曹彪曰:「君據藩國,至五十七當厄於兵。
宜善防之。」
初,穎川荀攸、鍾繇相與親善。
攸先亡,子幼。
繇經紀其門戶,欲嫁其妾。
與人書曰:「吾與公達曾共使朱建平相。
建平曰:」荀君雖少,然當以後事付鍾君。
『吾時啁之曰:「惟當嫁卿阿騖耳。
』何意此子竟早隕沒,戲言遂驗乎!今欲嫁阿騖,使得善處。
追思建平之妙,雖唐舉、許負何以復加也!「
文帝黃初七年,年四十,病困。
謂左右曰:「建平所言八十,謂晝夜也,吾其決矣。」
頃之,果崩。
夏侯威為兗州刺史,年四十九,十二月上旬得疾,念建平之言,自分必死,豫作遺令及送喪之備,鹹使素辦。
至下旬轉差,垂以平復。
三十日日昃,請紀綱大吏設酒,曰:「吾報苦漸平,明日雞鳴,年便五十,建平之戒,真必過矣。」
威罷客之後,合瞑疾動,夜關遂卒。
璩六十一為待中,直省內,欻見白狗,問之眾人,悉無見者。
於是數聚會,並急遊觀田里,飲宴自娛,過期一年,六十三卒。
曹彪封楚王,年五十七,坐與王淩通謀,賜死。
凡說此輩,無不如言,不能具詳,故粗記數事。
惟相司空王昶、征北將軍程喜、中領軍王肅有蹉跌雲。
肅年六十二,疾篤,眾醫並以為不愈。
肅夫人問遺言。
肅云:「建平相我逾七十,位至三公,今皆未也,將何慮也乎!」而肅竟卒。
建平又善相馬。
文帝將出,取馬外入,建平道遇之語曰:「此馬之相,今日死矣。」
帝將乘馬,馬惡衣香,驚嚙文帝膝,帝大怒,即便殺之。
建平黃初中卒。
周宣字孔和,樂安人也。
為郡吏。
太守楊沛夢人曰:「八月—日曹公當至,必與君杖,飲以藥酒。」
使宣佔之。
是時黃巾賊起。
宣對曰:「夫杖起弱者,藥治人病,八月一日,賊必除滅。」
至期,賊果破。
後東平劉楨夢蛇生四足,一穴一居門中,使宣佔之,宣曰:「此為國夢,非君家之事也。
當殺女子而作賊者。」
頃之,女賊鄭、姜遂懼夷討,以蛇女子之祥,足非蛇之所宜故也。
文帝問宣曰:「吾夢殿屋兩瓦墜地,化為雙鴛鴦,此何謂也?」
宣對曰:「後宮當有暴死者。」
帝曰:「吾詐卿耳!」宣對曰:「夫夢者意耳,苟以形言,便占吉凶。」
言未畢,而黃門令奏宮人相殺。
無幾,帝復問曰:「我昨夜夢青氣自地屬天。」
宣對曰:「天下當有貴女子冤死。」
是時,帝已遣使賜甄後璽書,聞宣言而悔之,遣入迫使者不及。
帝復問曰:「吾夢摩錢文,欲令滅而更愈明,此何謂邪?」
宣悵然不對。
帝重問之,宣對曰:「此自陛下家事,雖意欲爾而太后不聽,是以文欲滅而明耳。」
時帝欲治弟植之罪,一逼一於太后,但加貶爵。
以宣為中郎,屬太史。
嘗有問宣曰:「吾昨夜夢見芻狗,其占何也?」
宣答曰:「君欲得美食耳!」有頃,出行,果遇豐膳。
後又問宣曰:「昨夜嘗見芻狗,何也?」
宣曰:「君欲墮車折腳,宜戒慎之。」
頓之,果如宣言。
後又問宣:「昨夜夢見芻狗何也?」
宣曰:「君家失火,當善護之。」
俄遂火起。
語宣曰:「前後三時,皆不夢也。
聊試君耳,何以皆驗邪?」
宣對曰:「此神靈動君使言,故與真夢無異也。」
又問宣曰:「三夢芻狗而其占不同,何也?」
宣曰:「芻狗者,祭神之物。
故君始夢,當得飲食也。
祭祀既訖,則芻狗為車所轢,故中夢當墮車折腳也。
芻狗既車鑠之後,必載以為樵,故後夢憂失火也。」
宣之敘夢,凡此類也。
十中八九,世以比建平之相矣。
其餘效故不次列。
明帝末卒。
管輅字公明,平原人也。
容貌粗丑,無威儀而嗜酒,飲食言戲,不擇非類,故人多一愛一之而不敬也。
父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
使輅筮其所由。
輅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當叔母也。
昔饑荒之世,當有利其數升米者,排著井中,嘖嘖有聲,推一大石,下破其頭,孤魂冤痛,自訴於天。」
於是恩涕泣服罪。
廣平劉奉林婦病困,已買棺器。
時正月也,使輅占,曰:「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時。」
林謂必不然,而婦漸差,至秋發動,一如輅言。
輅往見安平太守王基,基令作卦。
輅曰:「當有賤婦人,生一男兒,墮地便走入灶中死。
又一床一上當有一大蛇銜筆,小大共視,須臾去之也,又烏來入室中,與燕共鬥,燕死,烏去。
有此三怪。」
基大驚,問其吉凶。
輅曰:「直官捨久遠,魑魅魍魎為怪耳。
兒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無忌之妖將其入灶也。
大蛇銜筆,直老書佐耳。
烏與燕鬥,直老鈴下耳。
今卦中見象而不見其凶,知非妖咎之征,自都憂也。」
後卒無患。
時信都令家婦女驚恐,更互疾病,使輅筮之。
輅曰:「君北堂西頭,有兩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頭在壁內,腳在壁外。
持矛者主刺頭,故頭重痛不得舉也。
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縣痛不得飲食也。
晝則浮游,夜來病人,故使驚恐也。」
於是掘徙骸骨,家中皆愈。
清河王經去官還家,輅與相見。
經曰:「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煩作卦。」
卦成,輅曰:「爻吉,不為怪也。
君夜在堂戶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入君懷中,殷殷有聲,內神不安,解一衣彷徉,招呼婦人,覓索餘光。」
經大笑曰:「實如君言。」
輅曰:「吉,遷官之征也,其應行至。」
頃之,經為一江一夏太守。
輅又至郭恩家,有飛鳩來在梁頭,鳴甚悲。
輅曰:「當有老公從東方來,攜豚一頭,酒一壺。
主人雖喜,當有小故。」
明日果有客,如所佔。
恩使客節酒、戒肉,慎火,而射雞作食,箭從樹間激中數歲女子手,流血驚怖。
輅至安德令劉長仁家,有鳴鵲來在的閣屋上,其聲甚急。
輅曰:「鵲言東北有婦昨殺夫,牽引西家人夫離婁,候不過日在虞淵之際,告者至矣。」
到時,果有東北同伍民來告鄰婦手殺其夫。
詐言「西家人與夫有嫌,來殺我婿」。
輅至列人典農王弘直許,有飄風高三尺餘,從申上來,在庭中幢幢回轉,息以復起,良久乃止。
直以問輅,輅曰:「東方當有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明日膠東吏到,直子果亡。
直問其故,輅曰:「其日乙卯,則長子之候也。
木落於申,斗建申,申破寅,死喪之候也。
日加午而風發,則馬之候也。
離為文章,則吏之候也。
申未為虎,虎為大人,則父之候也。」
有雄雉飛來,登直內鈴柱頭,直大以不安,令輅作卦,輅曰:「到五月必遷。」
時三月也。
至期,直果為勃海太守。
館陶令諸葛原遷新興太守,輅往祖餞之,賓客並會。
原自起取燕一卵一、蜂蜜、蜘蛛著器中,使射覆。
卦成輅曰:「第一物,含氣須變,依乎宇堂,雄雌以形,翅冀舒張,此燕一卵一也;第二物,家室倒懸,門戶眾多,藏一精一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第三物,觳觫長足,吐絲成羅,尋網求食,利在昏夜,此蜘蛛也。」
舉坐驚喜。
輅族兄孝國,居在斥丘,輅往從之,與二客會。
客去後,輅謂孝國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間同有凶氣,異變俱起,雙魂無宅,流魂於海,骨歸於家,少許時當並死也。」
複數十日,二人飲酒醉,夜共載車,牛驚下道入漳河中,皆即溺死也。
當此之時,輅之鄰里,外戶不閉,無相偷竊者。
清河太守華表,召輅為文學掾。
安平趙孔曜薦輅於冀州刺史裴徽曰:「輅雅一性一寬大,與世無忌,仰觀天文則同妙甘公、石申,俯覽《周易》則齊思季主。
今明使君方垂神幽藪,留一精一九皋,輅宣蒙一陰一和之應,得及羽儀之時。」
徽於是闢為文學從事,引與相見,大善友之。
徙部巨鹿,遷治中別駕。
初應州召,與弟季儒共載,至武城西,自卦吉凶。
語儒云:「當在故城中見狸,爾者乃顯。」
前到河西故城角,正見狸共踞城側,兄弟並喜。
正始九年舉秀才。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書何晏請之,一鄧一颺在晏許。
晏謂輅曰:「聞君著乂神妙,試為作一卦,知位當至三公不?」
又問:「連夢見青蠅數十頭,來在鼻上,驅之不肯去,有何意故?」
輅曰:「夫飛鴞,天下賤鳥,及其在食椹,則懷我好音,況輅心非草木,敢不盡忠?昔元、凱之弼重華,宣惠慈和,周公之冀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一合,萬國咸寧。
此乃履道休應,非卜筮之所明也。
今君侯位重山嶽,勢若雷電,而懷德者鮮,畏威者眾,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
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
今青蠅臭惡,而集之焉。
位峻者顛,輕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數,盛衰之期。
是故山在地中日謙,雷在天上曰壯;謙則裒多益寡,壯則非禮不履。
未有損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傷敗。
願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義,然後三公可決,青蠅可驅也。
「颺曰:」此老生之常譚。
「輅答曰:」夫老生者見不生,常譚者見不譚。
「晏曰:」過歲更當相見。
「輅還邑捨,具以此言語舅氏,舅氏責輅言太切至。
輅曰:」與死人語,何所畏邪?「舅大怒,謂輅狂悖。
歲朝,西北大風,塵埃蔽天,十餘日,聞晏、颺皆誅,然後舅氏乃服。
始路過魏郡太守鍾毓,共論《易》義。
輅因言:「卜可知君生死之日」。
毓使筮其生日月,如言無蹉跌。
毓大愕然曰:「君可畏也。
死以付天,不以付君。」
遂不復筮。
毓問輅:「天下當太平否?」
輅曰:「方今四九天飛,利見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何憂不平?」
毓未解輅言,無幾,曹爽等誅,乃覺寤雲。
平原太守劉邠取印囊及山雞一毛一著器中,使筮。
輅曰:「內方外圓,五色成文,含寶守信,出則有章,此印囊也。
高岳巖巖,有鳥朱身,羽冀玄黃,鳴不失晨,此山雞一毛一也。」
邠曰:「此郡官舍,連有變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
輅曰:「或因漢末之亂,兵馬擾攘,軍一屍一流血。
污染丘山,故因昏夕,多有怪形也。
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願安百祿,以光休一寵一。」
清河令徐季龍使人行獵,令輅筮其所得。
輅曰:「當獲小獸,復非食禽,雖有爪牙,微而不強,雖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狸。」
獵人暮歸,果如輅言。
季龍取十三種物,著大篋中,使輅射。
云:「器中藉藉有十三種物。」
先說雞子,後道蠶蛹。
遂一一名之,惟到梳為枇耳。
輅隨軍西行,過毋丘頭墓下,倚樹哀吟,一精一神不樂。
人問其故。
輅曰:「林木雖茂,無形可久。
碑誄雖美,無後可守。
玄武藏頭,蒼龍無足,白虎銜一屍一,朱雀悲哭,四危以備,法當滅族。
不過二載,其應至矣。」
卒如其言。
後得休,過清河倪太守。
時天旱,倪問輅雨期。
輅曰:「今夕當雨。」
是日晹燥,晝無形似,府丞及令在坐,鹹謂不然。
到鼓一中,星月皆沒,風雲並起,竟成快雨。
於是倪盛修主人禮,共為歡樂。
正元二年,弟辰謂輅曰:「大將軍待君意厚,冀當富貴乎?」
輅長歎曰:「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與我才明,不與我年壽,恐四十七八間,不見女嫁兒娶婦也。
若得免此,欲作洛一陽一令,可使路不拾遺,枹鼓不鳴。
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辰問其故。
輅曰:「吾額上無生骨,眼中無守一精一,鼻無梁校,腳無天根,背無三甲,腹無三壬,此皆不壽之驗。
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
天有常數,不可得諱,但人不知耳。
吾前後相當死者過百人,略無錯也。
「
是歲八月,為少府丞。
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
評曰:華佗之醫診,杜夔之一聲樂,朱建平之相術,周宣之相夢,管輅之術筮,誠皆玄妙之殊巧,非常之絕技矣。
昔史遷著扁鵲、倉公、日者之傳,所以廣異聞而表奇事也。
故存錄云爾。
魏書·武帝紀 魏書·文帝紀 魏書·明帝紀 魏書·少帝紀 魏書·后妃傳 魏書·董二袁劉傳 魏書·呂布張邈臧洪傳 魏書·二公孫陶四張傳 魏書·諸夏侯曹傳 魏書·荀彧攸賈詡傳 魏書·袁張涼國田王邴管傳 魏書·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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