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
魏書·徐胡二王傳
徐邈宇景山,燕國蘇人也。
太祖平河朔,召為丞相軍謀掾,試守奉高令,人為東曹議令史。
魏國初建,為尚書郎。
時科禁酒,而邈私飲至於沉醉。
校事趙達問以曹事,邈曰:「中聖人。」
達白之太祖,太祖甚怒。
度遼將軍鮮於輔進曰:「平日醉客謂酒清者為聖人,濁者為賢人,邈一性一修慎,偶醉言耳。」
竟坐得免刑。
後領隴西太守,轉為南安。
文帝踐阼,歷譙相,平一陽一、安平太守,穎川典農中郎將,所在著稱,賜爵關內侯。
車駕幸許昌,問邈曰:「頗復中聖人不?」
邈對曰:「昔子反斃於谷一陽一,御叔罰於飲酒,臣嗜同二子,不能自懲,時復中之。
然宿瘤以丑見傳,而臣以醉見識。」
帝大笑,顧左右曰:「名不虛立。」
遷撫軍大將軍軍師。
明帝以涼州絕遠,南接蜀寇,以邈為涼州刺史,使持節領護羌校尉。
至,值諸葛亮出祁山。
隴右三郡反,邈輒遣參軍及金城太守等擊南安賊,破之。
河右少雨,常苦乏谷,邈上修武威、酒泉鹽池以收虜谷,又廣開水田,募貧民佃之,家家豐足,倉庫盈溢。
乃支度州界軍用之餘,以市金帛犬馬,通供中國之費。
以漸收斂民間私仗,藏之俯庫。
然後率以仁義,立學明訓,禁厚葬,斷一婬一祀,進善黜惡,風化大行,百姓歸心焉。
西域流通,荒戎入貢,皆邈勳也。
討叛羌柯吾有功,封都亭侯,邑三百戶,加建威將軍。
邈與羌、一胡一從事,不問小過。
若犯大罪,先告部帥。
使知,應死者乃斬以徇,是以信服畏威,賞賜皆散與將士,無入家者,妻子衣食不充。
天了聞而嘉之,隨時供給其家。
彈邪繩枉,州界肅清。
正始元年,還為大司農。
遷為司隸校尉,百寮敬憚之。
公事去官。
後為光祿大夫,數歲即拜司空,邈歎曰:「三公論道之官,無其人則缺,豈可以老病忝之哉?」
遂固辭不受。
嘉平元年,年七十八,以大夫薨於家,用公禮葬,謚曰穆侯。
子武嗣。
六年,朝廷追思情節之士,詔曰:「夫顯賢表德,聖王所重。
舉善而教,仲尼所美。
故司空徐邈、征東將軍一胡一質、衛尉田豫皆服職前朝,歷事四世,出統戎馬,入贊庶政,忠清在公,憂國忘私,不營產業,身沒之後,家無餘財,朕甚嘉之。
其賜邈等家谷二千斛,錢三十萬,佈告天下。」
邈同郡韓觀、曼游,有鑒識器干,與邈齊名,而在孫禮、盧毓先,為豫州刺史,甚有治功,卒官。
盧欽著書,稱邈曰:「徐公志高行潔,才博氣猛。
其施之也,高而不狷,潔而不介,博而守約,猛而能寬。
聖人以清為難,而徐公之所易也。」
右問欽:「徐公當武帝之時,人以為通,自在涼州及還京師,人以為介,何也?」
欽答曰:「往者一毛一孝先、崔季珪等用事,貴清素之士,於時皆變易車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為通。
比來天下奢一靡一,轉相倣傚,而徐公雅尚自若,不與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
是世人之無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一胡一質字文德,楚國壽春人也。
少與將濟、未績俱知名於一江一、淮間,仕州郡。
蔣濟為別駕,使見太祖。
太祖問曰:「一胡一通達,長者也,寧有子孫不?」
濟曰:「有子曰質,規模大略不及於父,至於一精一良綜事過之。」
太祖即召質為頓丘令。
縣民郭政通於從妹,殺其夫程他,郡吏馬諒系獄為證。
政與妹皆耐掠隱抵,諒不勝痛,自誣,當反其罪。
質至宮,察其一情一色,更詳其事,檢驗具服。
入為丞相東曹議令史,州請為治中。
將軍張遼與其護軍武周有隙。
遼見刺史一溫一恢求請質,質辭以疾。
遼出謂質曰:「僕委意於君,何以相辜如此?」
質曰:「古人之一交一也,取多知其不貪,奔北知其不怯,聞流言而不信,故可終也。
武伯南身為雅士,往者將軍稱之不容於口,今以睚眥之恨,乃成嫌隙。
況質才薄,豈能終好?是以不願也。」
遼感言,復與周平。
太祖闢為丞相屬。
黃初中,徙吏部郎,為常山太守,遷任東莞。
士盧顯為人所殺。
質曰:「此士無仇而有少妻,所以死乎!」悉見其比居年少,書吏李若見問而色動,遂窮詰情狀。
若即自首,罪人斯得。
每軍功賞賜,皆散之於眾,無入家者。
在郡幾年,一交一民便安,將士用命。
遷荊州刺史,加振威將軍,賜爵關內侯。
吳大將朱然圍樊城,質輕軍赴之。
議者皆以為賊盛不可迫,質曰:「樊城卑下,兵少,故當進軍為之外援。
不然,危矣。」
遂勒兵臨圍,城中乃安。
遷征東將軍,假節都督青、徐諸軍事。
廣農積穀,有兼年之儲,置東征台,且佃且守。
又通渠諸郡,利舟楫,嚴設備以待敵,海邊無事。
一性一沉實內察,不以其節檢物,所在見思。
嘉平二年薨,家無餘財,惟有賜衣書篋而已。
軍師以聞,追進封一陽一陵亭侯,邑百戶,謚曰貞侯。
子威嗣。
六年,詔書褒述質清行,賜其家錢谷。
語在《徐邈傳》。
威,鹹熙中官至刺史,有殊績,歷三郡守,所在有名。
卒於安定。
王昶字文舒,太原晉一陽一人也。
少與同郡王淩俱知名。
淩年長,昶兄事之。
文帝在東宮,昶為太子文學,遷中庶子。
文帝踐阼,徙散騎侍郎,為洛一陽一典農。
時都畿樹木成林,昶斫開荒萊,勤勸百姓,墾田特多。
遷兗州刺史。
明帝即位,加揚烈將軍,賜爵關內侯。
昶雖在外任,心存朝廷,以為魏承秦、漢之弊,法制苛碎,不大(赦厘——上下)改國典以准先王之風而望治化復興,不可得也。
乃著《治論》,略依古制而合於時務者二十餘篇,又著《兵書》十餘篇,言奇正之用,青龍中奏之。
其為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謙實,以見其意。
故兄子默字處靜,沈字處道,其子渾字玄沖,深字道沖。
遂書戒之,曰:「夫人為子之道,莫大於寶身全行,以顯父母。
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破家,陷於滅亡之禍者,何也?由所祖一習一非其道也。
夫孝敬仁義,百行之首行之而立身之本也。
孝敬則宗族安之,仁義則鄉一黨一重之,此行成於內,名著於外者矣。
人若不篤於至行,而背本遂末,以陷浮華焉,以成朋一黨一焉;浮華則有虛偽之累,朋一黨一則有彼此之患。
此二者之戒,昭然著明,而循覆車滋眾,逐末彌甚,皆由感當時之譽,昧目前之利故也。
夫富貴聲名,人情所樂,而君子或得不而處,何也?惡不由其道耳。
患人知進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
語曰:」如不知足,則失所欲。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覽往事之成敗,察將來之吉凶,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厭,而能保世持家,永全福祿者也。
欲使汝曹立身行己,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放以玄默沖虛為名,欲使汝曹顧名思義,不敢違越也。
古者盤桿有銘,幾杖有誡,俯仰察焉,用無過行;況在己名,可不戒之哉!夫物速成則疾亡。
晚就則善終。
朝華之草,夕而零落。
松柏之茂,隆寒不衰。
是以大雅君子惡速成,戒闕一黨一也。
若范丐對秦客而武子擊之,折其委笄,惡其掩人也。
夫人有善鮮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則掩人,矜則陵人。
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
故三郤為戮於晉,王叔負罪於周,不惟矜善自伐好爭之咎乎?故君子不自稱,非以讓人,惡其蓋人也。
夫能屈以為伸,讓以為得,弱以為強,鮮不遂矣。
夫毀譽,一愛一惡之原而禍福之機也,是以聖人慎之。
孔子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
如有所譽,必有所試。
又曰:」於貢方人。
賜也賢乎哉,我則不暇。
「以聖人之德,猶尚如此,況庸庸之徒而輕毀譽哉?
「昔伏波將軍馬援戒其兄子。
言:」聞人之惡,當如聞父母一之名;耳可得而聞,口不可得而言也。
『斯戒矣至矣。
人或毀己,當退而求之於身。
若己有可毀之行,則彼言當矣。
若己無可毀之行,則彼言妄矣。
當則無怨於彼,妄則無害於身,又何反報焉?且聞人毀己而忿者,惡丑聲之加入也,人報者滋甚,不如默而自修己也。
諺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修。
』其言信矣。
若與是非之士,凶險之人,近猶不可,況與對校乎?其害深矣。
夫虛偽之人,言不根道,行不顧言,其為浮淺較可識別。
而世人惑焉,猶不檢之以言行也。
近濟一陰一魏諷、山一陽一曹偉皆以傾邪敗沒,熒惑當世,挾持一奸一慝,驅動後生。
雖刑於鈇鉞,大為炯戒,然所污染,固以眾矣。
可不慎與!
若夫山林之士,夷、叔之倫,甘長饑於首一陽一,安赴火於綿山,綿可以激貪勵俗,然聖人不可為,吾亦不願也。
今汝先人世有冠冕,惟仁義為名,守慎為稱。
孝悌於閨門,務學於師友。
吾與時人從事,雖出處不同,然各有所取。
穎川郭伯益,好尚通達,敏而有知。
其為人弘曠不足,輕貴有餘。
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
吾以所知親之暱之,不願兒子為之。
北海徐偉長,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淡然自守,惟道是務。
其有所是非,則托古人以見其意,當時無所褒貶。
吾敬之重之,願兒子師之。
東平劉公幹,博學有高才,誠節有大意,然一性一行不均,少所拘忌,得失足以相補。
吾一愛一之重之,不願兒子慕之。
樂安任昭先,淳粹履道,內敏外恕,推遜恭讓,處不避洿,怯而義勇,在朝忘身。
吾友之善之,願兒子遵之。
若引而紳之,觸類而長之,汝其庶幾舉一隅耳。
及其用財先九族,其施捨務周急,其出入存故老,其論議貴無貶,其進仕尚忠節,其取人務實道,其處世戒驕一婬一;其貧賤慎無威;其進退念合宜;其行一事加九思;如此而已。
吾復何憂哉?
青龍四年,詔『欲得有才智文章,謀慮淵深,料遠若近,視昧而察,籌不虛運,策弗徒發,端一小心,清修密靜,乾乾不解,志尚在公者,無限年齒,勿拘貴賤,卿校已上各舉一人。
太尉司馬宣王以昶應選。
正始中,轉在徐州,封武觀亭侯,遷征南將軍。
假節都督荊、豫諸軍事。
昶以為國有常眾,戰無常勝;地有常險,守無常勢。
今屯宛,去襄一陽一三百餘里,諸軍散屯,船在宣池,有急不足相赴,乃表徙治新野,一習一水軍於二州,廣農墾殖,倉谷盈積。
嘉平初,太傅司馬宣王既誅曹爽,乃秦博問大臣得失。
昶陳治略五事:其一,欲祟道篤學,抑絕浮華,使國子入太學而修庠序。
其二,欲用考試,考試猶準繩也,未有捨準繩而意正曲直,廢黜陟而空論能否也。
其三,欲令居官者久於其職,有治績則就增位賜爵。
其四,欲約官實祿,勵以廉恥,不使與百姓爭利。
其五,欲絕侈一靡一,務崇節儉,令衣服有章,上下有敘,儲谷畜帛,反民於樸。
詔書褒贊。
因使撰百官考課事,昶以為唐虞雖有黜陟之文,而考課之法不垂。
周制塚宰之職,大計群吏之治而誅賞,又無校比之制。
由此言之,聖主明於任賢,略舉黜陟之體,以委達官之長,而總其統紀,故能否可得而知也。
其大指如此。
二年,昶奏:「孫權流放良臣,適庶分爭,可乘釁而制吳、蜀。
白帝、夷陵之間,黔、巫、秭歸、房陵皆在一江一北,民夷與新城郡接,可襲取也。」
乃遣新城太守州泰襲巫、秭歸、房陵,荊州刺史王基詣夷陵,昶詣一江一陵,兩岸引竹緪為橋,渡水擊之。
賊奔南岸,鑿七道並來攻。
於是昶使積駑同時俱發,賊大將施績夜遁人一江一陵城,迫斬數百級。
昶欲引致平地與合戰,乃先遣五軍案大道發還,使賊望見以喜之,以所獲鎧馬甲首,馳環城以怒之,設伏兵以待之。
績果追軍,與戰,克之。
績遁走,斬其將鍾離茂、許旻,收其甲首旗鼓珍寶器仗,振旅而還。
王基、州泰皆有功。
於是遷昶征南大將軍、儀同三司,進封京陵侯。
毋丘儉、文欽作亂,引兵拒儉、欽有功,封二子亭侯、關內修,進位驃騎將軍。
諸葛誕反,昶據夾石以一逼一江一陵,持施績、全熙使不得東。
誕既誅詔曰:「昔孫臏佐趙,直湊大梁。
西兵驟近,亦所以成東征之勢也。」
增邑千戶,並前四千七百戶,遷司空,持節、都督如故。
甘露四年薨,謚曰穆侯。
子渾嗣,鹹熙中為越騎校尉。
王基字伯興,東萊曲城人也。
少孤,與叔父翁居。
翁撫養甚篤,基亦發孝稱。
年十七,郡召為吏,非其好也,遂去,入琅邪界遊學。
黃初中,察孝廉,除郎中。
是時青土初定,刺史王淩特表請基為別駕,後召為秘書郎,淩復請還。
頃之,司徒王朗辟基,淩不遣。
朗書劾州曰:「凡家臣之良,則升於公輔,公臣之良,則入於王職。
是故古者侯伯有貢士之禮。
今州取宿衛之臣,留秘閣之吏,所希聞也。」
淩猶不遣。
淩流稱青土,蓋亦由基協和之輔也。
大將軍司馬宣王辟基,未至,擢為中書侍郎。
明帝盛修宮室,百姓勞瘁。
基上疏曰:「臣聞古人以水喻民,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
』故在民上者,不可以不戒懼。
夫民逸則慮易,苦則思難,是以先王居之以約儉,俾不至於生患。
昔顏淵雲東野子之御,馬力盡矣而求進不已,是以知其將敗。
今事役勞苦,男一女離曠,願陛下深察東野之弊,留意舟水之喻,息奔駟於未盡,節力役於未困。
昔漢有天下,至孝文時唯有同姓諸侯,而賈誼憂之曰:置火積薪之下而寢其上,因謂之安也。
今寇賊末殄,猛將擁兵,檢之則無應敵,久之則難以遺後,當盛明之世,不務以除患,若子孫不競,社稷之憂也。
使賈誼復起,必深切於囊時矣。
散騎常侍王肅著諸經傳解及論定朝儀,改易鄭玄舊說,而基據持玄義,常與抗衡。
遷安平太守,公事去官。
大將軍曹爽請為從事中郎,出為安豐太守。
郡接吳寇,為政清嚴有威惠,明設防備,敵不敢犯。
加討寇將軍。
吳嘗大發眾集建業,揚聲欲入攻揚州,刺史諸葛誕使基策之。
基曰:「昔孫權再至合肥,一至一江一夏,其後全琮出廬一江一,朱然寇襄一陽一,皆無功而還。
今陸遜等已死,而權年老,內無賢嗣,中無謀主。
權自出則懼內釁卒起,癰疽發潰;遣將則舊將已盡,新將未信。
此不過欲補定支一黨一,還自保護耳。」
後權競不能出。
時曹爽專一柄一,風化陵遲。
基著《時要論》以切世事。
以疾征還,起家為河南尹,未拜,爽伏誅,基嘗為爽官屬,隨例罷。
其年為尚書,出為荊州刺史。
加揚烈將軍,隨征南王昶擊吳。
基別襲步協於夷陵,協閉門自守。
基示以攻形,而實分兵取雄父邸閣,收米三十餘萬斛,虜安北將軍譚正,納降數千口。
於是移其降民,置夷陵縣。
賜爵關內侯。
基又表城上昶,徙一江一夏治之,以一逼一夏口。
由是賊不敢輕越一江一。
明制度,整軍農,兼修學校,南方稱之。
時朝廷儀欲伐吳,詔基量進趣之宜。
基對曰:「夫兵動而無功,則威名折於外,財用窮於內,故必全而後用也。
若不資通川聚糧水戰之備,則雖積兵一江一內,無必渡之勢矣。
今一江一陵有沮、漳二水,溉灌膏腴之田以千數。
安陵左右,陂池沃衍。
若水陸並農,以實軍資,然後引兵詣一江一陵、夷陵,公據夏口,順沮、漳,資水浮谷而下。
賊知官兵有經久之勢,則拒天誅者意沮而向王化者益固。
然若率合蠻夷以攻其內,一精一卒勁兵以討其外,則夏口以上必拔,而一江一外之郡不守。
如此,吳、蜀之一交一絕,一交一絕而吳禽矣。
不然,兵出之利,未可必矣。」
於是遂止。
司馬景王新統政,基書戒之,曰:「天下至廣,萬機至狎,誠不可不矜矜業業,坐而待旦也。
夫志正則眾邪不生,心靜則眾事不躁,思慮審定則教令不煩,親用忠良則遠近協服。
故知和遠在身,定眾在心,許允、傳嘏、袁侃、崔贊皆一時正士,有直質而無流心,可與同政事者也。」
景王納其言。
高貴鄉公即尊位,近封常樂亭侯。
毋丘儉、文欽作亂,以基為行監軍、假節,統許昌軍,適與景王會於許昌。
景王曰:「君籌儉等何如?」
基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亂也,儉等誑肋迫懼,畏目下之戮,是以尚群聚耳。
若大兵臨一逼一,必土崩瓦解,儉、欽之首。
不終朝而懸於軍門矣。
「景王曰:」善。
「乃令基居軍前。
儀者鹹以儉、欽栗悍,難與爭鋒。
詔基停駐。
基以為:」檢等舉軍足以深入,而久不進者,是其詐偽已露,眾心疑沮也。
今不張示威形以副民望,而停軍高壘,有似畏懦,非用兵之勢也。
若或虜略民人,又州郡兵家為賊所得者,更懷離心;儉等所迫肋者,自顧罪重,不敢復還,此為錯兵無用之地,而成好宄之源。
吳寇因之,則淮南非國家之有,譙、沛、汝、豫危不安,此計之大失也。
軍宜速進據南頓,南頓有大邸閣,計足軍人四十日糧。
保堅城,因積穀,先人有奪人之心,此平賊之要也。
「基屢請,乃聽進據(隱)水。
既至復言,曰:」兵聞拙速,未睹工遲之久。
方今外有強寇,內有叛臣,若不時決,則事之深淺未可測也。
議者多欲將軍持重。
將軍持重是也,停軍不進非也。
持重非不行之謂也,進而不可犯耳。
今據堅城,保壁壘,以積實資虜,縣運軍糧,甚非計也。
「景王欲須諸軍集到,猶尚未許。
基曰:」將在軍。
君令有所不受。
彼得則利,我得亦利,是謂爭城,南頓是也。
「遂輒進據南頓,儉等從項亦爭欲往,發十餘里,聞基先到,復還保項。
時兗州刺史一鄧一艾屯樂嘉,儉使文欽將兵襲艾。
基知其勢分,進兵一逼一項,儉眾遂敗。
欽等已平,遷鎮南將軍,都督豫州諸軍事,領豫州刺史,進封安樂鄉侯。
上疏求分戶二百,賜叔父子喬爵關內侯,以報叔父拊育之德。
有詔特聽。
諸葛誕反,基以本官行鎮東將軍。
都督揚、豫諸軍事。
時大軍在項,以賊兵一精一,詔基斂軍堅壘。
基累啟求進討。
會吳遣朱異來救誕,軍於安城。
基又被詔引諸軍轉據北山。
基謂諸將曰:「今圍壘轉固,兵馬向集,但當一精一修守備以待越逸,而更移兵守險,使得放縱,雖有智者不能善後矣。」
遂守便宜,上疏曰:「今與賊家對敵,當不動如山。
若遷移依險,人心搖蕩,於勢大損。
諸軍並據深溝高壘,眾心皆定,不可傾動,此御兵之要也。」
書奏,報聽。
大將軍司馬文王進屯丘頭,分部圍守,各有所統。
基督城東城南二十六軍,文王敕軍吏入鎮南部界,一不得有所譴。
城中食盡,晝夜攻壘,基輒拒擊,破之。
壽春既拔,文王與基書曰:「初議者云云,求移者甚眾,時未臨履,亦謂宜然。
將軍深算利害,獨秉固志,上違詔命,下拒眾議,終至制敵擒賊,雖古人所述,不是過也。
「文王欲遣諸將輕兵深入,招迎唐咨等子弟,因釁有蕩覆吳之勢。
基諫曰:」昔諸葛恪乘東關之勝,竭一江一表之兵以圍新城,城既不拔,而眾死者太半。
姜維因洮上之利,輕兵深入,糧飽不繼,軍覆上都。
夫大捷之後,上下輕敵,輕敵則慮難不深。
今賊新敗於外,又內患未弭,是其修備設慮之時也。
且兵出逾年,人有歸志,今俘馘十萬,罪人斯得,自歷代征伐,未有全兵獨克如今之盛者也。
武皇帝克袁紹於官渡,自以為所獲已多,不復追奔,懼挫威也。
「文王乃止。
以淮南初定,轉基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進封東武侯。
基上疏固讓,歸功參佐,由是長史司馬等七人皆侯。
是歲,基母卒。
詔秘其凶問,迎基父豹喪合葬洛一陽一。
追贈豹北海太守。
甘露四年,轉為征南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
常道鄉公即尊泣,增邑干戶,並前五千七百戶。
前後封子二人亭侯、關內侯。
景元二年,襄一陽一太守表吳賊一鄧一由等欲來歸化,基被詔:「當因此震盪一江一表。」
基疑其詐,馳驛陳狀。
且曰:「嘉平以來,累有內難,當今之務,在於鎮安社稷,綏寧百姓,未宜動眾以求外利。」
文王報書曰:「凡處事者,多曲相從順,鮮能確然共盡理實。
誠感忠一愛一,每見規示,輒敬依來指。」
後由等竟不降。
是歲基薨,追贈司空,謚曰景侯。
子徽嗣,早卒。
鹹熙中,開建五等,以基著勳前朝,改封基孫廙,而以東武余邑賜一子爵關內侯。
晉室踐阼,下詔曰:「故司空王基既著德立勳,又治身清素,不營產業,久在重任,家無私積,可謂身沒行顯,足用勵俗者也。
其以一奴一婢二人賜其家。」
評曰:徐邈清尚弘通,一胡一質素業貞粹,王昶開濟識度,王基學行堅白,皆掌統方任,垂稱著績。
可謂國之良臣,時之彥士矣。
魏書·武帝紀 魏書·文帝紀 魏書·明帝紀 魏書·少帝紀 魏書·后妃傳 魏書·董二袁劉傳 魏書·呂布張邈臧洪傳 魏書·二公孫陶四張傳 魏書·諸夏侯曹傳 魏書·荀彧攸賈詡傳 魏書·袁張涼國田王邴管傳 魏書·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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