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魏書·少帝紀:明帝無子,養王及秦王詢;宮省事秘,莫有知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三國誌》魏書·少帝紀

三國誌

魏書·少帝紀

齊王諱芳,字蘭卿。

明帝無子,養王及秦王詢;宮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來者。

[一]青龍三年,立為齊王。

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甚病,乃立為皇太子。

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尊皇后曰皇太后。

大將軍曹爽、太尉司馬宣王輔政。

詔曰:「朕以眇身,繼承鴻業,煢煢在疚,一靡一所控告。

大將軍、太尉奉受末命,夾輔朕躬,司徒、司空、頤宰、元輔總率百寮,以寧社稷,其與腢卿大夫勉勖乃心,稱朕意焉。

諸所興作宮室之役,皆以遺詔罷之。

官一奴一婢六十已上,免為良人。」

二月,西域重譯獻火浣布,詔大將軍、太尉臨試以示百寮。

[二]注[一]魏氏春秋曰:或雲任城王楷子。

注[二]異物誌曰:斯調國有火州,在南海中。

其上有野火,春夏自生,秋冬自死。

有木生於其中而不消也,枝皮更活,秋冬火死則皆枯瘁。

其俗常冬采其皮以為布,色小青黑;若塵垢污之,便投火中,則更鮮明也。

傅子曰:漢桓帝時,大將軍梁冀以火浣布為單衣,常大會賓客,冀一陽一爭酒,失杯而污之,偽怒,解一衣曰:「燒之。」

布得火,煒曄赫然,如燒凡布,垢盡火滅,粲然絜白,若用灰水焉。

搜神記曰:崑崙之墟,有炎火之山,山上有鳥獸草木,皆生於炎火之中,故有火浣布,非此山草木之皮枲,則其鳥獸之一毛一也。

漢世西域舊獻此布,中間久絕;至魏初,時人疑其無有。

文帝以為火一性一酷烈,無含生之氣,著之典論,明其不然之事,絕智者之聽。

及明帝立,詔三公曰:「先帝昔著典論,不朽之格言,其刊石於廟門之外及太學,與石經並,以永示來世。」

至是西域使至而獻火浣布焉,於是刊滅此論,而天下笑之。

臣松之昔從征西至洛一陽一,歷觀舊物,見典論石在太學者尚存,而廟門外無之,問諸長老,雲晉初受禪,即用魏廟,移此石於太學,非兩處立也。

竊謂此言為不然。

又東方朔神異經曰:南荒之外有火山,長三十里,廣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燼之木,晝夜火燒,得暴風不猛,猛雨不滅。

火中有鼠,重百斤,一毛一長二尺餘,細如絲,可以作布。

常居火中,色洞赤,時時出外而色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續其一毛一,織以為布。

丁丑詔曰:「太尉體道正直,盡忠三世,南擒孟達,西破蜀虜,東滅公孫淵,功蓋海內。

昔周成建保傅之官,近漢顯宗崇一寵一鄧一禹,所以優隆雋乂,必有尊也。

其以太尉為太傅,持節統兵都督諸軍事如故。」

三月,以征東將軍滿一寵一為太尉。

夏六月,以遼東東沓縣吏民渡海居齊郡界,以故縱城為新沓縣以居徙民。

秋七月,上始親臨朝,聽公卿奏事。

八月,大赦。

冬十月,鎮南將軍黃權為車騎將軍。

十二月,詔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棄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復用夏正;雖違先帝通三統之義,斯亦禮制所由變改也。

又夏正於數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為後十二月。」

正始元年春二月乙丑,加侍中中書監劉放、侍中中書令孫資為左右光祿大夫。

丙戌,以遼東汶、北豐縣民流徙渡海,規齊郡之西安、臨菑、昌國縣界為新汶、南豐縣,以居流民。

自去冬十二月至此月不雨。

丙寅,詔令獄官亟平番枉,理出輕微;腢公卿士讜言嘉謀,各悉乃心。

夏四月,車騎將軍黃權薨。

秋七月,詔曰:「易稱損上益下,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

方今百姓不足而御府多作金銀雜物,將奚以為?今出黃金銀物百五十種,千八百餘斤,銷冶以供軍用」八月,車駕巡省洛一陽一界秋稼,賜高年力田各有差。

二年春二月,帝初通論語,使太常以太牢祭孔子於辟雍,以顏淵配。

夏五月,吳將朱然等圍襄一陽一之樊城,太傅司馬宣王率觿拒之。

[一]六月辛丑,退。

己卯,以征東將軍王凌為車騎將軍。

冬十二月,南安郡地震。

注[一]干寶晉紀曰:吳將全琮寇芍陂,朱然、孫倫五萬人圍樊城,諸葛瑾、步騭寇柤中;琮已破走而樊圍急。

宣王曰:「柤中民夷十萬,隔在水南,流離無主,樊城被攻,歷月不解,此危事也,請自討之。」

議者鹹言:「賊遠圍樊城不可拔,挫於堅城之下,有自破之勢,宜長策以御之。」

宣王曰:「軍志有之:將能而御之,此為縻軍;不能而任之,此為覆軍。

今疆埸一騷一動,民心疑惑,是社稷之大憂也。」

六月,督諸軍南征,車駕送津一陽一城門外。

宣王以南方暑濕,不宜持久,使輕騎挑之,然不敢動。

於是乃令諸軍休息洗沐,簡一精一銳,募先登,申號令,示必攻之勢。

然等聞之,乃夜遁。

追至三州口,大殺獲。

三年春正月,東平王徽薨。

三月,太尉滿一寵一薨。

秋七月甲申,南安郡地震。

乙酉,以領軍將軍蔣濟為太尉。

冬十二月,魏郡地震。

四年春正月,帝加元服,賜腢臣各有差。

夏四月乙卯,立皇后甄氏,大赦。

五月朔,日有食之,既。

秋七月,詔祀故大司馬曹真、曹休、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太常桓階、司空陳腢、太傅鍾繇、車騎將軍張一合、左將軍徐晃、前將軍張遼、右將軍樂進、太尉華歆、司徒王朗、驃騎將軍曹洪、征西將軍夏侯淵、後將軍朱靈、文聘、執金吾臧霸、破虜將軍李典、立義將軍龐德、武猛校尉典韋於太祖廟庭。

冬十二月,倭國女王俾彌呼遣使奉獻。

五年春二月,詔大將軍曹爽率觿征蜀。

夏四月朔,日有蝕之。

五月癸巳,講尚書經通,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於辟雍,以顏淵配;賜太傳、大將軍及侍講者各有差。

丙午,大將軍曹爽引軍還。

秋八月,秦王詢薨。

九月,鮮卑內附,置遼東屬國,立昌黎縣以居之。

冬十一月癸卯,詔祀故尚書令荀攸於太祖廟庭。

[一]己酉,復秦國為京兆郡。

十二月,司空崔林薨。

注[一]臣松之以為故魏氏配饗不及荀彧,蓋以其末年異議,又位非魏臣故也。

至於升程昱而遺郭嘉,先鍾繇而後荀攸,則未詳厥趣也。

*(徐佗)**[徐他]*謀逆而許褚心動,忠誠之至遠同於日磾,且潼關之危,非褚不濟,褚之功烈有過典韋,今祀韋而不及褚,又所未達也。

六年春二月丁卯,南安郡地震。

丙子,以驃騎將軍趙儼為司空;夏六月,儼薨。

八月丁卯,以太常高柔為司空。

癸巳,以左光祿大夫劉放為驃騎將軍,右光祿大夫孫資為韂將軍。

冬十一月,祫祭太祖廟,始祀前所論佐命臣二十一人。

十二月辛亥,詔故司徒王朗所作易傳,令學者得以課試。

乙亥,詔曰:「明日大會腢臣,其令太傅乘輿上殿。」

七年春二月,幽州刺史□丘儉討高句驪,夏五月,討濊貊,皆破之。

韓那奚等數十國各率種落降。

秋八月戊申,詔曰:「屬到巿觀見所斥賣官一奴一婢,年皆七十,或癃疾殘病,所謂天民之窮者也。

且官以其力竭而復鬻之,進退無謂,其悉遣為良民。

若有不能自存者,郡縣振給之。」

[一]注[一]臣松之案:帝初即位,有詔「官一奴一婢六十以上免為良人」。

既有此詔,則宜遂為永制。

七八年間,而復貨年七十者,且七十一奴一婢及癃疾殘病,並非可售之物,而鬻之於巿,此皆事之難解。

己酉,詔曰:「吾乃當以十九日親祠,而昨出已見治道,得雨當復更治,徒棄功夫。

每念百姓力少役多,夙夜存心。

道路但當期於通利,聞乃撾捶老小,務崇修飾,疲睏流離,以至哀歎,吾豈安乘此而行,致馨德於宗廟邪?自今已後,明申□之。

「冬十二月,講禮記通,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於辟雍,以顏淵配。

[一]注[一]一習一鑿齒漢晉春秋曰:是年,吳將朱然入柤中,斬獲數千;柤中民吏萬餘家渡沔。

司馬宣王謂曹爽曰:」若便令還,必復致寇,宜權留之。

「爽曰:」今不修守沔南,留民沔北,非長策也。

「宣王曰:」不然。

凡物置之安地則安,危地則危,故兵書曰,成敗,形也,安危,勢也,形勢御觿之要,不可不審。

設令賊二萬人斷沔水,三萬人與沔南諸軍相持,萬人陸鈔柤中,君將何以救之?「爽不聽,卒令還。

然後襲破之。

袁淮言於爽曰:」吳楚之民□弱寡能,英才大賢不出其土,比技量力,不足與中國相抗,然自上世以來常為中國患者,蓋以一江一漢為池,舟楫為用,利則陸鈔,不利則入水,攻之道遠,中國之長技無所用之也。

孫權自十數年以來,大畋一江一北,繕治甲兵,一精一其守禦,數出盜竊,敢遠其水,陸次平土,此中國所願聞也。

夫用兵者,貴以飽待饑,以逸擊勞,師不欲久,行不欲遠,守少則固,力專則強。

當今宜捐淮、漢以南,退卻避之。

若賊能入居中央,來侵邊境,則隨其所短,中國之長技得用矣。

若不敢來,則邊境得安,無鈔盜之憂矣。

使我國富兵強,政修民一,陵其國不足為遠矣。

今襄一陽一孤在漢南,賊循漢而上,則斷而不通,一戰而勝,則不攻而自服,故置之無益於國,亡之不足為辱。

自一江一夏已東,淮南諸郡,三後已來,其所亡幾何,以近賊疆界易鈔掠之故哉!

若徙之淮北,遠絕其間,則民人安樂,何鳴吠之驚乎?「遂不徙。

八年春二月朔,日有蝕之。

夏五月,分河東之汾北十縣為平一陽一郡。

秋七月,尚書何晏奏曰:「善為國者必先治其身,治其身者慎其所一習一。

所一習一正則其身正,其身正則不令而行;所一習一不正則其身不正,其身不正則雖令不從。

是故為人君者,所與游必擇正人,所觀覽必察正像,放鄭聲而弗聽,遠佞人而弗近,然後邪心不生而正道可弘也。

季末闇主,不知損益,斥遠君子,引近小人,忠良疏遠,便辟褻狎,亂生近暱,譬之社鼠;考其昏明,所積以然,故聖賢諄諄以為至慮。

舜戒禹曰『鄰哉鄰哉』,言慎所近也,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與也。

*(詩)**[書]*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

『可自今以後,御幸式干殿及遊豫後園,皆大臣侍從,因從容戲宴,兼省文書,詢謀政事,講論經義,為萬世法。

「冬十二月,散騎常侍諫議大夫孔乂奏曰:」禮,天子之宮,有斲礱之制,無朱丹之飾,宜循禮復古。

今天下已平,君臣之分明,陛下但當不懈於位,平公正之心,審賞罰以使之。

可絕後園一習一騎乘馬,出必御輦乘車,天下之福,臣子之願也。

「晏、乂鹹因闕以進規諫。

九年春二月,韂將軍中書令孫資,癸巳,驃騎將軍中書監劉放,三月甲午,司徒韂臻,各遜位,以侯就第,位特進。

四月,以司空高柔為司徒;光祿大夫徐邈為司空,固辭不受。

秋九月,以車騎將軍王凌為司空。

冬十月,大風發屋折樹。

嘉平元年春正月甲午,車駕謁高平陵。

[一]太傅司馬宣王奏免大將軍曹爽、爽弟中領軍羲、武韂將軍訓、散騎常侍彥官,以侯就第。

戊戌,有司奏收黃門張當付廷尉,考實其辭,爽與謀不軌。

又尚書丁謐、一鄧一揚、何晏、司隸校尉畢軌、荊州刺史李勝、大司農桓范皆與爽通一奸一謀,夷三族。

語在爽傳。

丙午,大赦。

丁未,以太傅司馬宣王為丞相,固讓乃止。

[二]注[一]孫盛魏世譜曰:高平陵在洛水南大石山,去洛城九十里。

注[二]孔衍漢魏春秋曰:詔使太常王肅冊命太傅為丞相,增邑萬戶,腢臣奏事不得稱名,如漢霍光故事。

太傅上書辭讓曰:「臣親受顧命,憂深責重,憑賴天威,摧弊一奸一凶,贖罪為幸,功不足論。

又三公之官,聖王所制,著之典禮。

至於丞相,始自秦政。

漢氏因之,無復變改。

今三公之官皆備,橫復一寵一臣,違越先典,革聖明之經,襲秦漢之路,雖在異人,臣所宜正,況當臣身而不固爭,四方議者將謂臣何!「書十餘上,詔乃許之,復加九錫之禮。

太傅又言:」太祖有大功大德,漢氏崇重,故加九錫,此乃歷代異事,非後代之君臣所得議也。

「又辭不受。

夏四月乙丑,改年。

丙子,太尉蔣濟薨。

冬十二月辛卯,以司空王凌為太尉。

庚子,以司隸校尉孫禮為司空。

二年夏五月,以征西將軍郭淮為車騎將軍。

冬十月,以特進孫資為驃騎將軍。

十一月,司空孫禮薨。

十二月甲辰,東海王霖薨。

乙未,征南將軍王昶渡一江一,掩攻吳,破之。

三年春正月,荊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陳泰)**[州泰]*攻吳,破之,降者數千口。

二月,置南郡之夷陵縣以居降附。

三月,以尚書令司馬孚為司空。

四月甲申,以征南將軍王昶為征南大將軍。

壬辰,大赦。

丙午,聞太尉王凌謀廢帝,立楚王彪,太傅司馬宣王東征凌。

五月甲寅,凌自一殺。

六月,彪賜死。

秋七月壬戌,皇后甄氏崩。

辛未,以司空司馬孚為太尉。

戊寅,太傅司馬宣王薨,以韂將軍司馬景王為撫軍大將軍,錄尚書事。

乙未,葬懷甄後於太清陵。

庚子,驃騎將軍孫資薨。

十一月,有司奏諸功臣應饗食於太祖廟者,更以官為次,太傅司馬宣王功高爵尊,最在上。

十二月,以光祿勳鄭沖為司空。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撫軍大將軍司馬景王為大將軍。

二月,立皇后張氏,大赦。

夏五月,魚二,見於武庫屋上。

[一]冬十一月,詔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將軍一胡一遵、鎮南將軍□丘儉等征吳。

十二月,吳大將軍諸葛恪拒戰,大破觿軍於東關。

不利而還。

[二]注[一]漢晉春秋曰:初,孫權築東興堤以遏巢湖。

後征淮南,壞不復修。

是歲諸葛恪帥軍更於堤左右結山,挾築兩城,使全端、留略守之,引軍而還。

諸葛誕言於司馬景王曰:「致人而不致於人者,此之謂也。

今因其內侵,使文舒一逼一江一陵,仲恭向武昌,以羈吳之上流,然後簡一精一卒攻兩城,比救至,可大獲也。」

景王從之。

注[二]漢晉春秋曰:□丘儉、王昶聞東軍敗,各燒屯走。

朝議欲貶黜諸將,景王曰:「我不聽公休,以至於此。

此我過也,諸將何罪?」

悉原之。

時司馬文王為監軍,統諸軍,唯削文王爵而已。

是歲,雍州刺史陳泰求敕并州併力討一胡一,景王從之。

未集,而雁門、新興二郡以為將遠役,遂驚反。

景王又謝朝士曰:「此我過也,非玄伯之責!」於是魏人愧悅,人思其報。

一習一鑿齒曰:司馬大將軍引二敗以為己過,過消而業隆,可謂智矣。

夫民忘其敗,而下思其報,雖欲不康,其可得邪?若乃諱敗推過,歸咎萬物,常執其功而隱其喪,上下離心,賢愚解體,是楚再敗而晉再克也,謬之甚矣!君人者,苟統斯理而以御國,則朝無秕政,身一靡一留愆,行失而名揚,兵挫而戰勝,雖百敗可也,況於再乎!

五年夏四月,大赦。

五月,吳太傅諸葛恪圍合肥新城,詔太尉司馬孚拒之。

[一]秋七月,恪退還。

[二]注[一]漢晉春秋曰:是時姜維亦出圍狄道。

司馬景王問虞松曰:「今東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若之何?」

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吳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強,或似強而弱,不可不察也。

今恪悉其銳觿,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戰耳。

若攻城不拔,請戰不得,師老觿疲,勢將自走,諸將之不徑進,乃公之利也。

姜維有重兵而縣軍應恪,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寇也。

且謂我併力於東,西方必虛,是以徑進。

今若使關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

景王曰:「善!」乃使郭淮、陳泰悉關中之觿,解狄道之圍;敕□丘儉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吳。

姜維聞淮進兵,軍食少,乃退屯隴西界。

注[二]是時,張特守新城。

魏略曰:特字子產,涿郡人。

先時領牙門,給事鎮東諸葛誕,誕不以為能也,欲遣還護軍。

會□丘儉代誕,遂使特屯守合肥新城。

及諸葛恪圍城,特與將軍樂方等三軍觿合有三千人,吏兵疾病及戰死者過半,而恪起土山急攻,城將陷,不可護。

特乃謂吳人曰:「今我無心復戰也。

然魏法,被攻過百日而救不至者,雖降,家不坐也。

自受敵以來,已九十餘日矣。

此城中本有四千餘人,而戰死者已過半,城雖陷,尚有半人不欲降,我當還為相語之,條名別善惡,明日早送名,且持我印綬去以為信。」

乃投其印綬以與之。

吳人聽其辭而不取印綬。

不攻。

頃之,特還,乃夜徹諸屋材柵,補其缺為二重。

明日,謂吳人曰:「我但有□死耳!」吳人一大怒,進攻之,不能拔,遂引去。

朝廷嘉之,加雜號將軍,封列侯,又遷安豐太守。

八月,詔曰:「故中郎西平郭修,砥節厲行,秉心不回。

乃者蜀將姜維寇鈔修郡,為所執略。

往歲偽大將軍費禕驅率腢觿,一陰一圖窺□,道經漢壽,請會觿賓,修於廣坐之中手刃擊禕,勇過聶政,功逾介子,可謂殺身成仁,釋生取義者矣。

夫追加褒一寵一,所以表揚忠義;祚及後胤,所以銟勸將來。

其追封修為長樂鄉侯,食邑千戶,謚曰威侯;子襲爵,加拜奉車都尉;賜銀千鉼,絹千匹,以光一寵一存亡,永垂來世焉。

「[一]

注[一]魏氏春秋曰:修字孝先,素有業行,著名西州。

姜維劫之,修不為屈。

劉禪以為左將軍,修欲刺禪而不得親近,每因慶賀,且拜且前,為禪左右所遏,事輒不克,故殺禕焉。

臣松之以為古之捨生取義者,必有理存焉,或感恩懷德,投命無悔,或利害有機,奮發以應會,詔所稱聶政、介子是也。

事非斯類,則陷乎妄作矣。

魏之與蜀,雖為敵國,非有趙襄滅智之仇,燕丹危亡之急;且劉禪凡下之主,費禕中才之相,二人存亡,固無關於興喪。

郭修在魏,西州之男子耳,始獲於蜀,既不能抗節不辱,於魏又無食祿之責,不為時主所使,而無故規規然糜身於非所,義無所加,功無所立,可謂「折柳樊圃」,其狂也且,此之謂也。

自帝即位至於是歲,郡國縣道多所置省,俄或還復,不可勝紀。

六年春二月己丑,鎮東將軍□丘儉上言:「昔諸葛恪圍合肥新城,城中遣士劉整出圍傳消息,為賊所得,考問所傳,語整曰:」諸葛公欲活汝,汝可具服。

『整罵曰:』死狗,此何言也!

我當必死為魏國鬼,不苟求活,逐汝去也。

欲殺我者,便速殺之。

『終無他辭。

又遣士鄭像出城傳消息,或以語恪,恪遣馬騎尋圍跡索,得像還。

四五人*(的)**[靮]*頭面縛,將繞城表,□語像,使大呼,言』大軍已還洛,不如早降。

『像不從其言,更大呼城中曰:「大軍近在圍外,壯士努力!』賊以刀築其口,使不得言,像遂大呼,令城中聞知。

整、像為兵,能守義執節,子弟宜有差異。」

詔曰:「夫顯爵所以褒元功,重賞所以一寵一烈士。

整、像召募通使,越蹈重圍,冒突白刃,輕身守信,不幸見獲,抗節彌厲,揚六軍之大勢,安城守之懼心,臨難不顧,畢志傳命。

昔解楊執楚,有隕無貳,齊路中大夫以死成命,方之整、像,所不能加。

今追賜整、像爵關中侯,各除士名,使子襲爵,如部曲將死事科。

庚戌,中書令李豐與皇后父光祿大夫張緝等謀廢易大臣,以太常夏侯玄為大將軍。

事覺,諸所連及者皆伏誅。

辛亥,大赦。

三月,廢皇后張氏。

夏四月,立皇后王氏,大赦。

五月,封後父奉車都尉王夔為廣明鄉侯、光祿大夫,位特進,妻田氏為宣一陽一鄉君。

秋九月,大將軍司馬景王將謀廢帝,以聞皇太后。

[一]甲戌,太后令曰:「皇帝芳春秋已長,不親萬機,耽一婬一內一寵一,沉漫女德,日延倡優,縱其醜謔;迎六宮家人留止內房,毀人倫之□,亂男一女之節;恭孝日虧,悖毝滋甚,不可以承天緒,奉宗廟。

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大武告於宗廟,遣芳歸藩於齊,以避皇位。」

[二]是日遷居別宮,年二十三。

使者持節送韂,營齊王宮於河內*[之]*重門,制度皆如藩國之禮。

[三]注[一]世語及魏氏春秋並云:此秋,姜維寇隴右。

時安東將軍司馬文王鎮許昌,征還擊維,至京師,帝於平樂觀以臨軍過。

中領軍許允與左右小臣謀,因文王辭,殺之,勒其觿以退大將軍。

已書詔於前。

文王入,帝方食栗,優人云午等唱曰:「青頭雞,青頭雞。」

青頭雞者,鴨也。

帝懼不敢發。

文王引兵入城,景王因是謀廢帝。

臣松之案夏侯玄傳及魏略,許允此年春與李豐事相連。

豐既誅,即出允為鎮北將軍,未發,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樂一浪一,追殺之。

允此秋不得故為領軍而建此謀。

注[二]魏書曰:是日,景王承皇太后令,詔公卿中朝大臣會議,腢臣失色。

景王流涕曰:「皇太后令如是,諸君其若王室何!」鹹曰:「昔伊尹放太甲以寧殷,霍光廢昌邑以安漢,夫權定社稷以濟四海,二代行之於古,明公當之於今,今日之事,亦唯公命。」

景王曰:「諸君所以望師者重,師安所避之?」

於是乃與腢臣共為奏永寧宮曰:「守尚書令太尉長社侯臣孚、大將軍武一陽一侯臣師、司徒萬歲亭侯臣柔、司空文一陽一亭侯臣沖、行征西安東將軍新城侯臣昭、光祿大夫關內侯臣邕、太常臣晏、韂尉昌邑侯臣偉、太僕臣嶷、廷尉定陵侯臣*(繁)**[毓]*、大鴻臚臣芝、大司農臣祥、少府臣*(褒)**[袤]*、永寧韂尉臣*(禎)**[楨]*、永寧太僕臣*(閎)**[閣]*、大長秋臣模、司隸校尉穎昌侯臣曾、河南尹蘭陵侯臣肅、城門校尉臣慮、中護軍永安亭侯臣望、武韂將軍安壽亭侯臣演、中堅將軍平原侯臣德、中壘將軍昌武亭侯臣廙、屯騎校尉關內侯臣陔、步兵校尉臨晉侯臣建、射聲校尉安一陽一鄉侯臣一溫一、越騎校尉睢一陽一侯臣初、長水校尉關內侯臣超、侍中臣小同、臣顗、臣酆、博平侯臣表、侍中中書監安一陽一亭侯臣誕、散騎常侍臣纓、臣儀、關內侯臣芝、尚書僕射光祿大夫高樂亭侯臣毓、尚書關內侯臣觀、臣嘏、長合鄉侯臣亮、臣贊、臣騫、中書令臣康、御史中丞臣鈐、博士臣范、臣峻等稽首言:臣等聞天子者,所以濟育腢生,永安萬國,三祖勳烈,光被六一合。

皇帝即位,纂繼洪業,春秋已長,未親萬機,耽一婬一內一寵一,沉漫女色,廢捐講學,棄辱儒士,日延小優郭懷、袁信等於建始芙蓉殿前一裸一袒遊戲,使與保林女尚等為亂,親將後宮瞻觀。

又於廣望觀上,使懷、信等於觀下作遼東妖婦,嬉褻過度,道路行人掩目,帝於觀上以為燕笑。

於陵雲台曲中施帷,見九親婦女,帝臨宣曲觀,呼懷、信使入帷共飲酒。

懷、信等更行酒,婦女皆醉,戲侮無別。

使保林李華、劉勳等與懷、信等戲,清商令令狐景呵華、勳曰:「諸女,上左右人,各有官職,何以得爾?『華、勳數讒毀景。

帝常喜以彈彈人,以此恚景,彈景不避首目。

景語帝曰:『先帝持門戶急,今陛下日將妃後遊戲無度,至乃共觀倡優,一裸一袒為亂,不可令皇太后聞。

景不一愛一死,為陛下計耳。

『帝言:「我作天子,不得自在邪?太后何與我事!』使人燒鐵灼景,身一體皆爛。

甄後崩後,帝欲立王貴人為皇后。

太后更欲外求,帝恚語景等:『魏家前後立皇后,皆從所一愛一耳,太后必違我意,知我當往不也?』後卒待張皇后疏薄。

太后遭*(合)**[合]*一陽一君喪,帝日在後園,倡優音樂自若,不數往定省。

清商丞龐熙諫帝:「皇太后至孝,今遭重憂,水漿不入口,陛下當數往寬慰,不可但在此作樂。

『帝言:」我自爾,誰能奈我何?』皇太后還北宮,殺張美人及禺婉,帝恚望,語景等:『太后橫殺我所一寵一愛一,此無復母子恩。

』數往至故處啼哭,私使暴室厚殯棺,不令太后知也。

每見九親婦女有美色,或留以付清商。

帝至後園竹間戲,或與從官攜手共行。

熙白:「從官不宜與至尊相提挈。

『帝怒,復以彈彈熙。

日游後園,每有外文書入,帝不省,左右曰』出『,帝亦不索視。

太后令帝常在式干殿上講學,不欲,使行來,帝徑去;太后來問,輒詐令黃門答言』在『耳。

景、熙等畏恐,不敢復止,更共諂媚。

帝肆行昏一婬一,敗人倫之□,亂男一女之節,恭孝彌頹,凶德寖盛。

臣等憂懼傾覆天下,危墜社稷,雖殺身斃命不足以塞責。

今帝不可以承天緒,臣請依漢霍光故事,收帝璽綬。

帝本以齊王踐祚,宜歸藩於齊。

使司徒臣柔持節,與有司以太牢告祀宗廟。

臣謹昧死以聞。」

奏可。

注[三]魏略曰:景王將廢帝,遣郭芝入白太后,太后與帝對坐。

芝謂帝曰:「大將軍欲廢陛下,立彭城王據。」

帝乃起去。

太后不悅。

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將軍意已成,又勒兵於外以備非常,但當順旨,將復何言!」太后曰:「我欲見大將軍,口有所說。」

芝曰:「何可見邪?但當速取璽綬。」

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璽綬著坐側。

芝出報景王,景王甚歡。

又遣使者授齊王印綬,當出就西宮。

帝受命,遂載王車,與太后別,垂涕,始從太極殿南出,腢臣送者數十人,太尉司馬孚悲不自勝,余多流涕。

王出後,景王又使使者請璽綬。

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來立,我當何之!且明皇帝當絕嗣乎?吾以為高貴鄉公者,文皇帝之長孫,明皇帝之弟子,於禮,小宗有後大宗之義,其詳議之。」

景王乃更召腢臣,以皇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高貴鄉公。

是時太常已發二日,待璽綬於一溫一。

事定,又請璽綬。

太后令曰:「我見高貴鄉公,小時識之,明日我自欲以璽綬手授之。」

丁丑,令曰:「東海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

霖之諸子,與國至親,高貴鄉公髦有大成之量,其以為明皇帝嗣。」

[一]注[一]魏書曰:景王復與腢臣共奏永寧宮曰:「臣等聞人道親一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

禮,大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為人後者,為之子也。

東海定王子高貴鄉公,文皇帝之孫,宜承正統,以嗣烈祖明皇帝後。

率土有賴,萬邦幸甚,臣請征公詣洛一陽一宮。」

奏可。

使中護軍望、兼太常河南尹肅持節,與少府*(褒)**[袤]*、尚書亮、侍中表等奉法駕,迎公於元城。

魏世譜曰:晉受禪,封齊王為邵陵縣公。

年四十三,泰始十年薨,謚曰厲公。

高貴鄉公諱髦,字彥士,文帝孫,東海定王霖子也。

正始五年,封郯縣高貴鄉公。

少好學,夙成。

齊王廢,公卿議迎立公。

十月己丑,公至於玄武館,腢臣奏請捨前殿,公以先帝舊處,避止西廂;腢臣又請以法駕迎,公不聽。

庚寅,公入於洛一陽一,腢臣迎拜西掖門南,公下輿將答拜,儐者請曰:「儀不拜。」

公曰:「吾人臣也。」

遂答拜。

至止車門下輿。

左右曰:「舊乘輿入。」

公曰:「吾被皇太后征,未知所為!」遂步至太極東堂,見於太后。

其日即皇帝位於太極前殿,百僚陪位者欣欣焉。

[一]詔曰:「昔三祖神武聖德,應天受祚。

齊王嗣位,肆行非度,顛覆厥德。

皇太后深惟社稷之重,延納宰輔之謀,用替厥位,集大命於余一人。

以眇眇之身,托於王公之上,夙夜祗畏,懼不能嗣守祖宗之大訓,恢中興之弘業,戰戰兢兢,如臨於谷。

今腢公卿士股肱之輔,四方征鎮宣力之佐,皆積德累功,忠勤帝室;庶憑先祖先父有德之臣,左右小子,用保乂皇家,俾朕蒙闇,垂拱而治。

蓋聞人君之道,德厚侔天地,潤澤施四海,先之以慈一愛一,示之以好惡,然後教化行於上,兆民聽於下。

朕雖不德,昧於大道,思與宇內共臻茲路。

書不雲乎:」安民則惠,黎民懷之。

『「大赦,改元。

減乘輿服御,後宮用度,及罷尚方御府百工技巧一靡一麗無益之物。

注[一]魏氏春秋曰:公神明爽鑈,德音宣朗。

罷朝,景王私曰:「上何如主也?」

鍾會對曰:「才同陳思,武類太祖。」

景王曰:「若如卿言,社稷之福也。」

正元元年冬十月壬辰,遣侍中持節分適四方,觀風俗,勞士民,察番枉失職者。

癸巳,假大將軍司馬景王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劍履上殿。

戊戌,黃龍見於鄴井中。

甲辰,命有司論廢立定策之功,封爵、增邑、進位、班賜各有差。

二年春正月乙丑,鎮東將軍□丘儉、揚州刺史文欽反。

*(戊戌)**[戊寅]*,大將軍司馬景王征之。

癸未,車騎將軍郭淮薨。

閏月己亥,破欽於樂嘉。

欽遁走,遂奔吳。

甲辰,*(安風淮津)**[安風津]*都尉斬儉,傳首京都。

[一]壬子,復特赦淮南士民諸為儉、欽所詿誤者。

以鎮南將軍諸葛誕為鎮東大將軍。

司馬景王薨於許昌。

二月丁巳,以韂將軍司馬文王為大將軍,錄尚書事。

注[一]世語曰:大將軍奉天子征儉,至項;儉既破,天子先還。

臣松之檢諸書都無此事,至諸葛誕反,司馬文王始挾太后及帝與俱行耳。

故發詔引漢二祖及明帝親征以為前比,知明帝已後始有此行也。

案張璠、虞溥、郭頒皆晉之令史,璠、頒出為官長,溥,鄱一陽一內史。

璠撰後漢紀,雖似未成,辭藻可觀。

溥著一江一表傳,亦粗有條貫。

惟頒撰魏晉世語,蹇乏全無宮商,最為鄙劣,以時有異事,故頗行於世。

干寶、孫盛等多采其言以為晉書,其中虛錯如此者,往往而有之。

甲子,吳大將孫峻等觿號十萬至壽春,諸葛誕拒擊破之,斬吳左將軍留贊,獻捷於京都。

三月,立皇后卞氏,大赦。

夏四月甲寅,封後父卞隆為列侯。

甲戌,以征南大將軍王昶為驃騎將軍。

秋七月,以征東大將軍一胡一遵為衛將軍,鎮東大將軍諸葛誕為征東大將軍。

八月辛亥,蜀大將軍姜維寇狄道,雍州刺史王經與戰洮西,經大敗,還保狄道城。

辛未,以長水校尉一鄧一艾行安西將軍,與征西將軍陳泰併力拒維。

戊辰,復遣太尉司馬孚為後繼。

九月庚子,講尚書業終,賜執經親授者司空鄭沖、侍中鄭小同等各有差。

甲辰,姜維退還。

冬十月,詔曰:「朕以寡德,不能式遏寇虐,乃令蜀賊陸梁邊陲。

洮西之戰,至取負敗,將士死亡,計以千數,或沒命戰場,番魂不反,或牽掣虜手,流離異域,吾深痛愍,為之悼心。

其令所在郡典農及安一撫夷二護軍各部大吏慰恤其門戶,無差賦役一年;其力戰死事者,皆如舊科,勿有所漏。」

十一月甲午,以隴右四郡及金城,連年受敵,或亡叛投賊,其親戚留在本土者不安,皆特赦之。

癸丑,詔曰:「往者洮西之戰,將吏士民或臨陳戰亡,或沈溺洮水,骸骨不收,棄於原野,吾常痛之。

其告征西、安西將軍,各令部人於戰處及水次鉤求一屍一喪,收斂藏埋,以慰存亡。」

甘露元年春正月辛丑,青龍見軹縣井中。

乙巳,沛王林薨。

[一]注[一]魏氏春秋曰:二月丙辰,帝宴腢臣於太極東堂,與侍中荀顗、尚書崔贊、袁亮、鍾毓、給事中中書令虞松等並講述禮典,遂言帝王優劣之差。

帝慕夏少康,因問顗等曰:「有夏既衰,後相殆滅,少康收集夏觿,復禹之績,高祖拔起隴畝,驅帥豪鑈,芟夷秦、項,包舉□內,斯二主可謂殊才異略,命世大賢者也。

考其功德,誰宜為先?」

顗等對曰:「夫天下重器,王者天授,聖德應期,然後能受命創業。

至於階緣前緒,興復舊績,造之與因,難易不同。

少康功德雖美,猶為中興之君,與世祖同流可也。

至如高祖,臣等以為優。」

帝曰:「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創業者皆優,紹繼者鹹劣也。

湯、武、高祖雖俱受命,賢聖之分,所覺縣殊。

少康、殷宗中興之美,夏啟、周成守文之盛,論德較實,方諸漢祖,吾見其優,未聞其劣;顧所遇之時殊,故所名之功異耳。

少康生於滅亡之後,降為諸侯之隸,崎嶇逃難,僅以身免,能布其德而兆其謀,卒滅過、戈,克復禹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非至德弘仁,豈濟斯勳?漢祖因土崩之勢,仗一時之權,專任智力以成功業,行一事動靜,多違聖檢;為人子則數危其親,為人君則囚系賢相,為人父則不能韂子;身沒之後,社稷幾傾,若與少康易時而處,或未能復大禹之績也。

推此言之,宜高夏康而下漢祖矣。

諸卿具論詳之。」

翌日丁巳,講業既畢,顗、亮等議曰:「三代建國,列土而治,當其衰弊,無土崩之勢,可懷以德,難屈以力。

逮至戰國,強弱相兼,去道德而任智力。

故秦之弊可以力爭。

少康布德,仁者之英也;高祖任力,智者之鑈也。

仁智不同,二帝殊矣。

詩、書述殷中宗、高宗,皆列大雅,少康功美過於二宗,其為大雅明矣。

少康為優,宜如詔旨。」

贊、毓、松等議曰:「少康雖積德累仁,然上承大禹遺澤餘慶,內有虞、仍之援,外有一靡一、艾之助,寒浞讒慝,不德於民,澆、豷無親,外內棄之,以此有國,蓋有所因。

至於漢祖,起自布衣,率烏合之士,以成帝者之業。

論德則少康優,課功則高祖多,語資則少康易,校時則高祖難。」

帝曰:「諸卿論少康因資,高祖創造,誠有之矣,然未知三代之世,任德濟勳如彼之難,秦、項之際,任力成功如此之易。

且太上立德,其次立功,漢祖功高,未若少康盛德之茂也。

且夫仁者必有勇,誅暴必用武,少康武烈之威,豈必降於高祖哉?

但夏書淪亡,舊文殘缺,故勳美闕而罔載,唯有伍員粗述大略,其言復禹之績,不失舊物,祖述聖業,舊章不愆,自非大雅兼才,孰能與於此,向令墳、典具存,行一事詳備,亦豈有異同之論哉?「於是腢臣鹹悅服。

中書令松進曰:」少康之事,去世久遠,其文昧如,是以自古及今,議論之士莫有言者,德美隱而不宣。

陛下既垂心遠鑒,考詳古昔,又發德音,贊明少康之美,使顯於千載之上,宜錄以成篇,永垂於後。

「帝曰:」吾學不博,所聞淺狹,懼於所論,未獲其宜;縱有可采,億則屢中,又不足貴,無乃致笑後賢,彰吾闇昧乎!「於是侍郎鍾會退論次焉。

夏四月庚戌,賜大將軍司馬文王兗冕之服,赤舄副焉。

丙辰,帝幸太學,問諸儒曰:「聖人幽贊神明,仰觀俯察,始作八卦,後聖重之為六十四,立爻以極數,凡斯大義,罔有不備,而夏有連山,殷有歸藏,周曰周易,易之書,其故何也?」

易博士淳於俊對曰:「包羲因燧皇之圖而制八卦,神農演之為六十四,黃帝、堯、舜通其變,三代隨時,質文各繇其事。

故易者,變易也,名曰連山,似山出內*[雲]*氣,連天地也;歸藏者,萬事莫不歸藏於其中也。」

帝又曰:「若使包羲因燧皇而作易,孔子何以不雲燧人氏沒包羲氏作乎?」

俊不能答。

帝又問曰:「孔子作彖、象,鄭玄作注,雖聖賢不同,其所釋經義一也。

今彖、象不與經文相連,而注連之,何也?」

俊對曰;「鄭玄合彖、象於經者,欲使學者尋省易了也。」

帝曰:「若鄭玄合之,於學誠便,則孔子曷為不合以了學者乎?」

俊對曰:「孔子恐其與文王相亂,是以不合,此聖人以不合為謙。」

帝曰:「若聖人以不合為謙,則鄭玄何獨不謙邪?」

俊對曰:「古義弘深,聖問奧遠,非臣所能詳盡。」

帝又問曰:「系辭云『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包羲、神農之世為無衣裳。

但聖人化天下,何殊異爾邪?「俊對曰:」三皇之時,人寡而禽一獸觿,故取其羽皮而天下用足,及至黃帝,人觿而禽一獸寡,是以作為衣裳以濟時變也。

「帝又問:」干為天,而復為金,為玉,為老馬,與細物並邪?「俊對曰:」聖人取象,或遠或近,近取諸物,遠則天地。

講易畢,覆命講尚書。

帝問曰:「鄭玄曰『稽古同天,言堯同於天也』。

王肅云『堯順考古道而行之』。

二義不同,何者為是?」

博士庾峻對曰:「先儒所執,各有乖異,臣不足以定之。

然洪範稱『三人占,從二人之言』。

賈、馬及肅皆以為『順考古道』。

以洪範言之,肅義為長。

「帝曰:」仲尼言『唯天為大,唯堯則之』。

堯之大美,在乎則天,順考古道,非其至也。

今發篇開義以明聖德,而捨其大,更稱其細,豈作者之意邪?「峻對曰:」臣奉遵師說,未喻大義,至於折中,裁之聖思。

「次及四岳舉鯀,帝又問曰:」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思無不周,明無不照,今王肅云『堯意不能明鯀,是以試用』。

如此,聖人之明有所未盡邪?「峻對曰:」雖聖人之弘,猶有所未盡,故禹曰『知人則哲,惟帝難之』,然卒能改授聖賢,緝熙庶績,亦所以成聖也。

「帝曰:」夫有始有卒,其唯聖人。

若不能始,何以為聖?其言『惟帝難之』,然卒能改授,蓋謂知人,聖人所難,非不盡之言也。

經云:「知人則哲,能官人。

『若堯疑鯀,試之九年,官人失□,何得謂之聖哲?」

峻對曰:「臣竊觀經傳,聖人行一事不能無失,是以堯失之四凶,周公失之二叔,仲尼失之宰予。」

帝曰:「堯之任鯀,九載無成,汨陳五行,民用昏墊。

至於仲尼失之宰予,言行之間,輕重不同也。

至於周公、管、蔡之事,亦尚書所載,皆博士所當通也。」

峻對曰:「此皆先賢所疑,非臣寡見所能究論。」

次及「有□在下曰虞舜」,帝問曰:「當堯之時,洪水為害,四凶在朝,宜速登賢聖濟斯民之時也。

舜年在既立,聖德光明,而久不進用,何也?」

峻對曰:「堯咨嗟求賢,欲遜己位,岳曰』否德忝帝位『。

堯復使岳揚舉仄陋,然後薦舜。

薦舜之本,實由於堯,此蓋聖人欲盡觿心也。」

帝曰:「堯既聞舜而不登用,又時忠臣亦不進達,乃使獄揚仄陋而後薦舉,非急於用聖恤民之謂也。」

峻對曰:「非臣愚見所能逮及。」

於是覆命講禮記。

帝問曰:「『太上立德,其次務施報』。

為治何由而教化各異;皆修何政而能致於立德,施而不報乎?」

博士馬照對曰:「太上立德,謂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其次報施,謂三王之世以禮為治也。」

帝曰:「二者致化薄厚不同,將主有優劣邪?時使之然乎?」

照對曰:「誠由時有樸文,故化有薄厚也。」

[一]注[一]帝集載帝自□始生禎祥曰:「昔帝王之生,或有禎祥,蓋所以彰顯神異也。

惟予小子,支胤末流,謬為靈只之所相佑也,豈敢自比於前箉,聊記錄以示後世焉。

其辭曰:惟正始三年九月辛未朔,二十五日乙未直成,予生。

於時也,天氣清明,日月輝光,爰有黃氣,煙熅於堂,照曜室宅,其色煌煌。

相而論之曰:未者為土,魏之行也;厥日直成,應嘉名也;鞭熅之氣,神之一精一也;無災無害,蒙神靈也。

齊王不吊,顛覆厥度,腢公受予,紹繼祚皇。

以眇眇之身,質一性一頑固,未能涉道,而遵大路,臨深履冰,涕泗憂懼。

古人有雲,懼則不亡。

伊予小子,曷敢怠荒?庶不忝辱,永奉烝嘗。

「傅暢晉諸公贊曰:帝常與中護軍司馬望、侍中王沈、散騎常侍裴秀、黃門侍郎鍾會等講宴於東堂,並屬文論。

名秀為儒林丈人,沈為文籍先生,望、會亦各有名號。

帝一性一急,請召欲速。

秀等在內職,到得及時,以望在外,特給追鋒車,虎賁卒五人,每有集會,望輒奔馳而至。

五月,鄴及*(上谷)**[上洛]*並言甘露降。

夏六月丙午,改元為甘露。

乙丑,青龍見元城縣界井中。

秋七月己卯,韂將軍一胡一遵薨。

癸未,安西將軍一鄧一艾大破蜀大將姜維於上邽,詔曰:「兵未極武,丑虜摧破,斬首獲生,動以萬計,自頃戰克,無如此者。

今遣使者犒賜將士,大會臨饗,飲宴終日,稱朕意焉。」

八月庚午,命大將軍司馬文王加號大都督,奏事不名,假黃鉞。

癸酉,以太尉司馬孚為太傅。

九月,以司徒高柔為太尉。

冬十月,以司空鄭沖為司徒,尚書左僕射盧毓為司空。

二年春二月,青龍見一溫一縣井中。

三月,司空盧毓薨。

夏四月癸卯,詔曰:「玄菟郡高顯縣吏民反叛,長鄭熙為賊所殺。

民王簡負擔熙喪,晨夜星行,遠致本州,忠節可嘉。

其特拜簡為忠義都尉,以旌殊行。」

甲子,以征東大將軍諸葛誕為司空。

五月辛未,帝幸辟雍,會命腢臣賦詩。

侍中和逌、尚書陳騫等作詩稽留,有司奏免官,詔曰:「吾以暗昧,一愛一好文雅,廣延詩賦,以知得失,而乃爾紛紜,良用反仄。

其原逌等。

主者宜□自今以後,腢臣皆當玩一習一古義,修明經典,稱朕意焉。

乙亥,諸葛誕不就征,發兵反,殺揚州刺史樂綝.丙子,赦淮南將吏士民為誕所詿誤者。

丁丑,詔曰:「諸葛誕造為凶亂,蕩覆揚州。

昔黥布逆叛,漢祖親戎,隗囂違戾,光武西伐,及烈祖明皇帝躬征吳、蜀,皆所以奮揚赫斯,震耀威武也。

今宜皇太后與朕暫共臨戎,速定丑虜,時寧東夏。」

己卯,詔曰:「諸葛誕造構逆亂,迫脅忠義,平寇將軍臨渭亭侯龐會、騎督偏將軍路蕃,各將左右,斬門突出,忠壯勇烈,所宜嘉異。

其進會爵鄉侯,蕃封亭侯。」

六月乙巳,詔:「吳使持節都督夏口諸軍事鎮軍將軍沙羨侯孫壹,賊之枝屬,位為上將,畏天知命,深鑒禍福,翻然舉觿,遠歸大國,雖微子去殷,樂毅遁燕,無以加之。

其以壹為侍中車騎將軍、假節、一交一州牧、吳侯,開府辟召儀同三司,依古侯伯八命之禮,兗冕赤舄,事從豐厚。

「[一]注[一]臣松之以為壹畏一逼一歸命,事無可嘉,格以古義,欲蓋而名彰者也。

當時之宜,未得遠遵式典,固應量才受賞,足以荬其來情而已。

至乃光錫八命,禮同台鼎,不亦過乎!於招攜致遠,又無取焉。

何者?若使彼之將守,與時無嫌,終不悅於殊一寵一,坐生叛心,以叛而愧,辱孰甚焉?如其憂危將及,非奔不免,則必逃死苟存,無希榮利矣,然則高位厚祿何為者哉?

魏初有孟達、黃權,在晉有孫秀、孫楷;達、權爵賞,比壹為輕,秀、楷禮秩,優異尤甚。

及至吳平,而降黜數等,不承權輿,豈不緣在始失中乎?

甲子,詔曰:「今車駕駐項,大將軍恭行天罰,前臨淮浦。

昔相國大司馬征討,皆與尚書俱行,今宜如舊。」

乃令散騎常侍裴秀、給事黃門侍郎鍾會鹹與大將軍俱行。

秋八月,詔曰:「昔燕刺王謀反,韓誼等諫而死,漢朝顯登其子。

諸葛誕創造凶亂,主簿宣隆、部曲督秦絜秉節守義,臨事固爭,為誕所殺,所謂無比干之親而受其戮者。

其以隆、絜子為騎都尉,加以贈賜,光示遠近,以殊忠義。」

九月,大赦。

冬十二月,吳大將全端、全懌等率觿降。

三年春二月,大將軍司馬文王陷壽春城,斬諸葛誕。

三月,詔曰:「古者克敵,收其一屍一以為京觀,所以懲昏逆而章武功也。

漢孝武元鼎中,改桐鄉為聞喜,新鄉為獲嘉,以著南越之亡。

大將軍親總六戎,營據丘頭,內夷腢凶,外殄寇虜,功濟兆民,聲振四海。

克敵之地,宜有令名,其改丘頭為武丘,明以武平亂,後世不忘,亦京觀二邑之義也。

夏五月,命大將軍司馬文王為相國,封晉公,食邑八郡,加之九錫,文王前後九讓乃止。

六月丙子,詔曰:「昔南一陽一郡山賊擾攘,欲劫質故太守東裡袞,功曹應余獨身扞袞,遂免於難。

余顛沛殞斃,殺身濟君。

其下司徒,署余孫倫吏,使蒙伏節之報。」

[一]注[一]楚國先賢傳曰:餘字子正,天姿方毅,志尚仁義,建安二十三年為郡功曹。

是時吳、蜀不賓,疆埸多虞。

宛將侯音扇動山民,保城以叛。

余與太守東裡袞當擾攘之際、迸竄得出。

音即遣騎追逐,去城十里相及,賊便射袞,飛矢一交一流。

余前以身當箭,被七創,因謂追賊曰:「侯音狂狡,造為凶逆,大軍尋至,誅夷在近。

謂卿曹本是善人,素無噁心,當思反善,何為受其指揮?我以身代君,以被重創,若身死君全,隕沒無恨。」

因仰天號哭泣涕,血淚俱下。

賊見其義烈,釋袞不害。

賊去之後,余亦命絕。

征南將軍曹仁討平音,表余行狀,並修祭醊.太祖聞之,嗟歎良久,下荊州復表門閭,賜谷千斛。

袞後為於禁司馬,見魏略遊說傳。

辛卯,大論淮南之功,封爵行賞各有差。

秋八月甲戌,以驃騎將軍王昶為司空。

丙寅,詔曰:「夫養老興教,三代所以樹風化垂不朽也,必有三老、五更以崇至敬,乞言納誨,著在惇史,然後六一合承流,下觀而化。

宜妙簡德行,以充其選。

關內侯王祥,履仁秉義,雅志淳固。

關內侯鄭小同,一溫一恭孝友,帥禮不忒。

其以祥為三老,小同為五更。

「車駕親率腢司,躬行古禮焉。

[一]

注[一]漢晉春秋曰:帝乞言於祥,祥對曰:「昔者明王禮樂既備,加之以忠誠,忠誠之發,形於言行。

夫大人者,行動乎天地;天且弗違,況於人乎?」

祥事別見呂虔傳。

小同,鄭玄孫也。

玄別傳曰:「玄有子,為孔融吏,舉孝廉。

融之被圍,往赴,為賊所害。

有遺腹子,以丁卯日生;而玄以丁卯歲生,故名曰小同。」

魏名臣奏載太尉華歆表曰:「臣聞勵俗宣化,莫先於表善,班祿□爵,莫美於顯能,是以楚人思子文之治,覆命其胤,漢室嘉一江一公之德,用顯其世。

伏見故漢大司農北海鄭玄,當時之學,名冠華夏,為世儒宗。

文皇帝旌錄先賢,拜玄適孫小同以為郎中,長假在家。

小同年踰三十,少有令質,學綜六經,行著鄉邑。

海、岱之人莫不嘉其自然,美其氣量。

多其所履,有質直不渝之一性一,然而恪恭靜默,色養其親,不治可見之美,不競人間之名,斯誠清時所宜式□,前後明詔所斟酌而求也。

臣老病委頓,無益視聽,謹具以聞。」

魏氏春秋曰:小同詣司馬文王,文王有密疏,未之屏也。

如廁還,謂之曰:「卿見吾疏乎?」

對曰:「否。」

文王猶疑而鴆之,卒。

鄭玄注文王世子曰「三老、五更各一人,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

注樂記曰「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

蔡邕明堂論云:「更」應作「叟」。

叟,長老之稱,字與「更」相似,書者遂誤以為「更」。

「嫂」

字「女」傍「叟」,今亦以為「更」,以此驗知應為「叟」也。

臣松之以為邕謂「更」

為「叟」,誠為有似,而諸儒莫之從,未知孰是。

是歲,青龍、黃龍仍見頓丘、冠軍、一陽一夏縣界井中。

四年春正月,黃龍二,見寧陵縣界井中。

[一]夏六月,司空王昶薨。

秋七月,陳留王峻薨。

冬十月丙寅,分新城郡,復置上庸郡。

十一月癸卯,車騎將軍孫壹為婢所殺。

注[一]漢晉春秋曰:是時龍仍見,鹹以為吉祥。

帝曰:「龍者,君德也。

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數屈於井,非嘉兆也。」

仍作潛龍之詩以自諷,司馬文王見而惡之。

五年春正月朔,日有蝕之。

夏四月,詔有司率遵前命,復進大將軍司馬文王位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

五月己丑,高貴鄉公卒,年二十。

[一]皇太后令曰:「吾以不德,遭家不造,昔援立東海王子髦,以為明帝嗣,見其好書疏文章,冀可成濟,而情一性一暴戾,日月滋甚。

吾數呵責,遂更忿恚,造作丑逆不道之言以誣謗吾,遂隔絕兩宮。

其所言道,不可忍聽,非天地所覆載。

吾即密有令語大將軍,不可以奉宗廟,恐顛覆社稷,死無面目以見先帝。

大將軍以其尚幼,謂當改心為善,慇勤執據。

而此兒忿戾,所行益甚,舉弩遙射吾宮,祝當令中吾項,箭親墮吾前。

吾語大將軍,不可不廢之,前後數十。

此兒具聞,自知罪重,便圖為弒逆,賂遺吾左右人,令因吾服藥,密因酖毒,重相設計。

事已覺露,直欲因際會舉兵入西宮殺吾,出取大將軍,呼侍中王沉、散騎常侍王業、[二]尚書王經,出懷中黃素詔示之,言今日便當施行。

吾之危殆,過於累一卵一。

吾老寡,豈復多惜余命邪?

但傷先帝遺意不遂,社稷顛覆為痛耳。

賴宗廟之靈,沉、業即馳語大將軍,得先嚴警,而此兒便將左右出雲龍門,雷戰鼓,躬自拔刃,與左右雜韂共入兵陳間,為前鋒所害。

此兒既行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禍,重令吾悼心不可言。

昔漢昌邑王以罪廢為庶人,此兒亦宜以民禮葬之,當令內外咸知此兒所行。

又尚書王經,凶逆無狀,其收經及家屬皆詣廷尉。

注[一]漢晉春秋曰:帝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

乃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等]*自出討之。」

王經曰:「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

今權在其門,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不顧逆順之理,非一日也。

且宿韂空闕,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禍殆不測,宜見重詳。」

帝乃出懷中版令投地,曰:「行之決矣。

正使死,何所懼?況不必死邪!」於是入白太后,沈、業奔走告文王,文王為之備。

帝遂帥僮僕數百,鼓噪而出。

文王弟屯騎校尉□入,遇帝於東止車門,左右呵之,□觿奔走。

中護軍賈充又逆帝戰於南闕下,帝自用劍。

觿欲退,太子舍人成濟問充曰:「事急矣。

當雲何?」

充曰:「畜養汝等,正謂今日。

今日之事,無所問也。」

濟即前刺帝,刃出於背。

文王聞,大驚,自投於地曰:「天下其謂我何!」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哀甚,曰:「殺陛下者,臣之罪也。」

臣松之以為一習一鑿齒書,雖最後出,然述此事差有次第。

故先載一習一語,以其餘所言微異者次其後。

世語曰:王沈、王業馳告文王,尚書王經以正直不出,因沈、業申意。

晉諸公贊曰:沈、業將出,呼王經。

經不從,曰:「吾子行矣!」干寶晉紀曰:成濟問賈充曰:「事急矣。

若之何?」

充曰:「公畜養汝等,為今日之事也。

夫何疑!」

濟曰:「然。」

乃一抽一戈犯蹕。

魏氏春秋曰:戊子夜,帝自將□從僕射李昭、黃門從官焦伯等下陵雲台,鎧仗授兵,欲因際會,自出討文王。

會雨,有司奏卻日,遂見王經等出黃素詔於懷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今日便當決行此事。」

入白太后,遂拔劍升輦,帥殿中宿韂蒼頭官僮擊戰鼓,出雲龍門。

賈充自外而入,帝師潰散,猶稱天子,手劍奮擊,觿莫敢一逼一。

充帥厲將士,騎督成倅弟成濟以矛進,帝崩於師。

時暴雨雷霆,晦冥。

魏末傳曰:賈充呼帳下督成濟謂曰:「司馬家事若敗,汝等豈復有種乎?何不出擊!」倅兄弟二人乃帥帳下人出,顧曰:「當殺邪?執邪?」

充曰:「殺之。」

兵一交一,帝曰:「放仗!」大將軍士皆放仗。

濟兄弟因前刺帝,帝倒車下。

注[二]世語曰:業,武陵人,後為晉中護軍。

庚寅,太傅孚、大將軍文王、太尉柔、司徒沖稽首言:「伏見中令,故高貴鄉公悖逆不道,自陷大禍,依漢昌邑王罪廢故事,以民禮葬。

臣等備位,不能匡救禍亂,式遏一奸一逆,奉令震悚,肝心悼栗。

春秋之義,王者無外,而書『襄王出居於鄭』,不能事母,故絕之於位也。

今高貴鄉公肆行不軌,幾危社稷,自取傾覆,人神所絕,葬以民禮,誠當舊典。

然臣等伏惟殿下仁慈過隆,雖存大義,猶垂哀矜,臣等之心實有不忍,以為可加恩以王禮葬之。

「太后從之。

[一]注[一]漢晉春秋曰:丁卯,葬高貴鄉公於洛一陽一西北三十里瀍澗之濱。

下車數乘,不設旌旐,百姓相聚而觀之,曰:」是前日所殺天子也。

「或掩面而泣,悲不自勝。

臣松之以為若但下車數乘,不設旌旐,何以為王禮葬乎?斯蓋惡之過言,所謂不如是之甚者。

使使持節行中護軍中壘將軍司馬炎北迎常道鄉公璜嗣明帝后。

帝卯,腢公奏太后曰:「殿下聖德光隆,寧濟六一合,而猶稱令,與藩國同。

請自今殿下令書,皆稱詔制,如先代故事。」

癸卯,大將車固讓相國、晉公、九錫之一寵一。

太后詔曰:「夫有功不隱,周易大義,成一人之美,古賢所尚,今聽所執,出表示外,以章公之謙光焉。」

戊申,大將軍文王上言:「高貴鄉公率將從駕人兵,拔刃鳴金鼓向臣所止;懼兵刃相接,即□將士不得有所傷害,違令以軍法從事。

騎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濟,橫入兵陳傷公,遂至隕命;輒收濟行軍法。

臣聞人臣之節,有死無二,事上之義,不敢逃難。

前者變故卒至,禍同發機,誠欲委身守死,唯命所裁。

然惟本謀乃欲上危皇太后,傾覆宗廟。

臣忝當大任,義在安國,懼雖身死,罪責彌重。

欲遵伊、周之權,以安社稷之難,即駱驛申□,不得迫近輦輿,而濟遽入陳間,以致大變。

哀怛痛恨,五內摧裂,不知何地可以隕墜?

科律大逆無道,父母妻子同產皆斬。

濟凶戾悖逆,干國亂紀,罪不容誅。

輒□侍御史收濟家屬,付廷尉,結正其罪。

「[一]太后詔曰:」夫五刑之罪,莫大於不孝。

夫人有子不孝,尚告治之,此兒豈復成一人主邪?吾婦人不達大義,以謂濟不得便為大逆也。

然大將軍志意懇切,發言惻愴,故聽如所奏。

當班下遠近,使知本末也。

「[二]注[一]魏氏春秋曰:成濟兄弟不即伏罪,袒而升屋,丑言悖慢;自下射之,乃殪。

注[二]世語曰:初,青龍中,石苞鬻鐵於長安,得見司馬宣王,宣王知焉。

後擢為尚書郎,歷青州刺史、鎮東將軍。

甘露中入朝,當還,辭高貴鄉公,留中盡日。

文王遣人要令過。

文王問苞:「何淹留也?」

苞曰:「非常人也。」

明日發至滎一陽一,數日而難作。

六月癸丑,詔曰:「古者人君之為名字,難犯而易諱。

今常道鄉公諱字甚難避,其朝臣博議改易,列奏。」

陳留王諱奐,字景明,武帝孫,燕王宇子也。

甘露三年,封安次縣常道鄉公。

高貴鄉公卒,公卿議迎立公。

六月甲寅,入於洛一陽一,見皇太后,是日即皇帝位於太極前殿,大赦,改年,賜民爵及谷帛各有差。

景元元年夏六月丙辰,進大將軍司馬文王位為相國,封晉公,增封二郡,並前滿十,加九錫之禮,一如前*(奏)**[詔]*;諸腢從子弟,其未有侯者皆封亭侯,賜錢千萬,帛萬匹,文王固讓乃止。

己未,故漢獻帝夫人節薨,帝臨於華林園,使使持節追諡夫人為獻穆皇后。

及葬,車服制度皆如漢氏故事。

癸亥,以尚書右僕射王觀為司空,冬十月,觀薨。

十一月,燕王上表賀冬至,稱臣。

詔曰:「古之王者,或有所不臣,王將宜依此義。

表不稱臣乎!又當為報。

夫後大宗者,降其私親,況所繼者重邪!若便同之臣妾,亦情所未安。

其皆依禮典處,當務盡其宜。

「有司奏,以為」禮莫崇於尊祖,制莫大於正典。

陛下稽德期運,撫臨萬國,紹大宗之重,隆三祖之基。

伏惟燕王體尊戚屬,正位藩服,躬秉虔肅,率蹈恭德以先萬國;其於正典,闡濟大順,所不得制。

聖朝誠宜崇以非常之制,奉以不臣之禮。

臣等平議以為燕王章表,可聽如舊式。

中詔所施,或存好問,准之義類,則『*(宴)**[燕]*覿之*(族)**[敬]*』也,可少順聖敬,加崇儀稱,示不敢斥,宜曰『皇帝敬問大王侍御』。

至於制書,國之正典,朝廷所以辨章公制,宣昭軌儀於天下者也,宜循法,故曰『制詔燕王』。

凡詔命、制書、奏事、上書諸稱燕王者,可皆上平。

其非宗廟助祭之事,皆不得稱王名,奏事、上書、文書及吏民皆不得觸王諱,以彰殊禮,加於腢後。

上遵王典尊祖之制,俯順聖敬烝烝之心,二者不愆,禮實宜之,可普告施行。

十二月甲申,黃龍見華一陰一縣井中。

甲午,以司隸校尉王祥為司空。

二年夏五月朔,日有食之。

秋七月,樂一浪一外夷韓、濊貊各率其屬來朝貢。

八月戊寅,趙王干薨。

甲寅,覆命大將軍進爵晉公,加位相國,備禮崇錫,一如前詔;又固辭乃止。

三年春二月,青龍見於軹縣井中。

夏四月,遼東郡言肅慎國遣使重譯入貢,獻其國弓三十張,長三尺五寸,楛矢長一尺八寸,石弩三百枚,皮骨鐵雜鎧二十領,貂皮四百枚。

冬十月,蜀大將姜維寇洮一陽一,鎮西將軍一鄧一艾拒之,破維於侯和,維遁走。

是歲,詔祀故軍祭酒郭嘉於太祖廟庭。

四年春二月,覆命大將軍進位爵賜一如前詔,又固辭乃止。

夏五月,詔曰:「蜀,蕞爾小國,土狹民寡,而姜維虐用其觿,曾無廢志;往歲破敗之後,猶復耕種沓中,刻剝觿羌,勞役無已,民不堪命。

夫兼弱攻昧,武之善經,致人而不致於人,兵家之上略。

蜀所恃賴,唯維而已,因其遠離巢窟,用力為易。

今使征西將軍一鄧一艾督帥諸軍,趣甘松、沓中以羅取維,雍州刺史諸葛緒督諸軍趣武都、高樓,首尾嚃討。

若擒維,便當東西並進,掃滅巴蜀也。」

又命鎮西將軍鍾會由駱谷伐蜀。

秋九月,太尉高柔薨。

冬十月甲寅,覆命大將軍進位爵賜一如前詔。

癸卯,立皇后卞氏,十一月,大赦。

自一鄧一艾、鍾會率觿伐蜀,所至輒克。

是月,蜀主劉禪詣艾降,巴蜀皆平。

十二月庚戌,以司徒鄭沖為太保。

壬子,分益州為梁州。

癸丑,特赦益州士民,復除租賦之半五年。

乙卯,以征西將軍一鄧一艾為太尉,鎮西將軍鍾會為司徒。

皇太后崩。

鹹熙元年春正月壬戌,檻車征一鄧一艾。

甲子,行幸長安。

壬申,使使者以璧幣祀華山。

是月,鍾會反於蜀,為觿所討;一鄧一艾亦見殺。

二月辛卯,特赦諸在益土者。

庚申,葬明元郭後。

三月丁丑,以司空王祥為太尉,征北將軍何曾為司徒,尚書左僕射荀顗為司空。

己卯,進晉公爵為王,封十郡,並前二十。

[一]丁亥,封劉禪為安樂公。

夏五月庚申,相國晉王奏復五等爵。

甲戌,改年。

癸未,追命舞一陽一宣文侯為晉宣王,舞一陽一忠武侯為晉景王。

六月,鎮西將軍韂瓘上雍州兵於成都縣獲璧玉印各一,印文似「成信」字,依周成王歸禾之義,宣示百官,藏於相國府。

[二]注[一]漢晉春秋曰:晉公既進爵為王,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顗並詣王。

顗曰:「相王尊重,何侯與一朝之臣皆已盡敬,今日便當相率而拜,無所疑也。」

祥曰:「相國位勢,誠為尊貴,然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階而已,班列大同,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損魏朝之望,虧晉王之德,君子一愛一人以禮,吾不為也。」

及入,顗遂拜,而祥獨長揖。

王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

注[二]孫盛曰:昔公孫述自以起成都,號曰成。

二玉之文,殆述所作也。

初,自平蜀之後,吳寇屯一逼一永安,遣荊、豫諸軍掎角赴救。

七月,賊皆遁退。

八月庚寅,命中撫軍司馬炎副貳相國事,以同魯公拜後之義。

癸巳,詔曰:「前逆臣鍾會構造反亂,聚集征行將士,劫以兵威,始吐一奸一謀,發言桀逆,一逼一脅觿人,皆使下議,倉卒之際,莫不驚懾。

相國左司馬夏侯和、騎士曹屬朱撫時使在成都,中領軍司馬賈輔、郎中羊琇各參會軍事;和、琇、撫皆抗節不撓,拒會凶言,臨危不顧,詞指正烈。

輔語散將王起,說『會一奸一逆凶暴,欲盡殺將士』,又云『相國已率三十萬觿西行討會』,欲以稱張形勢,感激觿心。

起出,以輔言宣語諸軍,遂使將士益懷奮勵。

宜加顯一寵一,以彰忠義。

其進和、輔爵為鄉侯,琇、撫爵關內侯。

起宣傳輔言,告令將士,所宜賞異。

其以起為部曲將。」

癸卯,以韂將軍司馬望為驃騎將軍。

九月戊午,以中撫軍司馬炎為撫軍大將軍。

辛未,詔曰:「吳賊政刑暴虐,賦斂無極。

孫休遣使一鄧一句,□一交一址太守鎖送其民,發以為兵。

吳將呂興因民心憤怒,又承王師平定巴蜀,即糾合豪傑,誅除句等,驅逐太守長吏,撫和吏民,以待國命。

九真、日南郡聞興去逆即順,亦齊心響應,與興協同。

興移書日南州郡,開示大計,兵臨合浦,告以禍福;遣都尉唐譜等詣進乘縣,因南中都督護軍霍弋上表自陳。

又一交一址將吏各上表,言『興創造事業,大小承命。

郡有山寇,入連諸郡,懼其計異,各有攜貳。

權時之宜,以興為督一交一址諸軍事、上大將軍、定安縣侯,乞賜褒銟,以慰邊荒『。

乃心款誠,形於辭旨。

昔儀父朝魯,春秋所美;竇融歸漢,待以殊禮。

今國威遠震

分類:史書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三國誌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
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