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南巡記
第六十三回破花刀惠干喪命擲首級三德亡身
話說一胡一 惠干被高進忠破了花刀,棄刀而走,登時跳上大殿房簷,預備撒腿就跑。
那裡知道外面那些弓箭手一見寺內大殿屋上跳下一個人來,仔細一看並非自家人,原來高進忠雖穿著緊身衣靠,卻有暗號。
看得出來,在那臨行時已招呼了合營的兵卒弓箭手,為的是倉卒之中,恐有分辨不清,致有誤射之事。
因此那些弓箭手一見,知非自家人,當下一聲吶喊道:「大殿上跳下一個強徒來,我們放箭呀,不要使他逃走了!」話猶未完,那些附近臨屋上站的人及寺內院牆上站的人,一齊放過箭來,真是萬一弩一齊飛,如雨如點般削到。
一胡一 惠干雖要逃走,無奈不能逃出箭林,正在凝思打點主意,高進忠已趕到,正預備躥上屋去捉他。
恰好一胡一 惠干腦後中了一箭,腿上又中一箭,屋上站立不住,只得復又跳落下來,立刻拔去箭頭,口中說道:「老子再與你拚罷!」說著正要往高進忠打去,卻見高進忠已在面前手舞單刀,要砍過來。
一胡一 惠幹道:「是好漢將刀棄了,與老子比一比拳腳。
老子現在手中沒有刀,你就便一刀將老子殺了,也不算是條好漢!」高進忠聽了,道:「好小子!既是你如此說,不要說是爺爺斯你,爺爺就不用刀,與你比試拳腳,還怕你飛上天去不斯你,爺爺就不用刀,與你比試拳腳,還怕你飛上天去不成?」
說著,一面防著一胡一 惠干,怕他暗算,一面將手中刀在背上插定,旋即搶了上手,立定腳步,一聲喝道:「一胡一 惠干你過來!」只見一胡一 惠干左腳曲起,右手擋在頂,左手按在右腰,使了個寒雞獨步的架落。
高進忠一見,也就將身子一偏,左手在胸,右手在膊之上,騰身進步,將右手從後圈轉陰泛陽的一拳,使了個葉底偷桃,去破一胡一 惠韓寒雞獨步。
一胡一 惠干一見,即將身子一側。
起左手掀開他的拳頭,右手還他一下。
高進忠趕著讓過,即使個毒蛇出洞,向一胡一 惠干劈心點來。
一胡一 惠干看得分明,也就使了個王母獻蟠桃,托將過去。
高進忠又變了個鷂子翻身,復轉過來,登時雙手齊下,又改個黃鶯圈丫掌。
一胡一 惠干即往下一蹬,把頭向左偏過,雙舉趁勢使個金剛掠地,將右腳旋轉過來。
高進忠又改了個泰山壓頂,認定一胡一 惠干腦門打下。
兩個人就在大殿前院落以內,你來我往,腳去拳來,一個是如蛺蝶穿花,一個是似蜻蜒點水,足足打了一百餘合,不分勝負。
此時高進忠打得性起,暗道:「這樣打法,打到何時才可將他捉住?莫若用個煞手著,教他早早歸陰罷了!」主意已定,立刻又變了幾路,末了一著,高進忠先用了個蜜蜂進洞,將兩拳向一胡一 惠干兩太陽穴打來,一胡一 惠干便使了個脫袍讓位的解數,將兩手並在一起;從下泛將上來,向兩邊分去,把高進忠雙手格開,所以他自己兩雙手便圈到腰間。
高進忠本來這一著是個誘著,原要他如此來,即趁一胡一 惠干兩手開分之際,急急用了個獨劈華山,便反手一劈,正對一胡一 惠乾麵門劈來了。
此時躲避不及,將手來格。
也是不及這著煞手拳,憑你什麼英雄好漢,總避不過去。
一胡一 惠干說聲不好,還要掙扎,早被高進忠一反掌劈中腦門,登時腦漿進裂,倒在地下,死於非命。
也是他惡貫滿盈,該應遇著高進忠送了性命。
若論高進忠武藝,不過比他高了幾分,就能將其置之死地,所以棋高一著,滿盤皆贏,這拳腳功大的武藝也是如此。
閒話休提,高進忠雖用了個獨劈華山將一胡一 惠干劈死,那三德和尚與那些眾門徒怎麼一字不提?現在究竟怎樣?還是已經逃走,還是被箭射死,也要一交一 待出來,不能就這樣囫圇吞棗,渾過去。
諸公雖然如此說,也要知道我編書的只有一枝筆,一張嘴,寫不出兩樣事,說不出兩句話,卻要慢慢地說來。
如今且說三德和尚同著一胡一 惠干走到大殿,見房簷上躥下兩人,高進忠便去與一胡一 惠干對敵。
這裡方德便去對敵三德和尚。
彼此惡鬥了一會,方德雖是家傳的武藝,絕不比三德的高強。
看看方德抵敵不住,他那些師兄弟及夥伴等人,一齊執著刀槍劍戟,奮身上來幫助。
方德力戰,你一刀,我一槍,他一劍,砍個不住,真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
三德本領雖強,究竟一手難敵雙拳,而且實在是寡不敵眾,也就漸漸抵敵不住。
大家正在那裡殺得難解難分,恰好高進忠擊殺一胡一 惠干,正欲去尋找三德。
走到前殿,只見幾十個人圍住一和尚在那裡拚命死鬥。
高進忠知是三德,便思上去助戰,忽又想道:「我何不將一胡一 惠干首級割下來去打和尚頭,也叫他知道一胡一 惠干已被我殺死!」主意想罷,復回大殿,將一胡一 惠干頭割下了,左手提頭,右手執刀,復飛奔至前殿,在人叢外大喝一聲道:「禿驢!體得逞能,看傢伙!」一面說,一面將一胡一 惠干的首級擲了進去。
無巧不巧,偏有那種準頭,剛剛打在三德和尚頭上。
三德在先聞得高進忠喊了一聲看傢伙,實以為他不是明刀,就是暗器,斷不料以死人頭擲來打和尚頭。
現在打中自己頭,他不知是一顆人頭,但見一個滾圓東西打中頭上,又滴溜溜滾了下去。
三德殺得性起,順手就是一刀砍下,恰好將一胡一 惠干的頭不偏不倚,劈分兩半。
三德再一細看,才知道是個人頭。
就在這個工夫,高進忠也跳了進來,復喝一聲道:「好賊禿,你可知這顆首級是誰的?你還在這裡拒敵?你死在頭上還不覺麼?一胡一 惠干已被爺爺殺了,方纔那顆首級就是他的,你如不信,再仔細看來!」三德聽了這番話,方知一胡一 惠干已經喪命,只得暗暗叫苦。
你道為何?只因他將那顆頭砍了兩半,甚是傷感!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此時三德心中大怒,只見他雙眉倒豎,雙眼圓睜,大聲罵道:「高進忠,本師父與你誓不兩立!你既將惠干殺死,這是他咎由自取,本師父也不絕為他所累,你何以要行這毒計,要將他的首級擲來。
令本師誤將他砍為兩半?你既如此殘忍,也怪不得本師無情了!不要走,吃我一刀!」說著,一刀就來,高進忠一見,說聲「來得好」,也就一刀架住。
三德正要抽回還他一刀,那邊方德又殺上來,接著那些夥伴等人又是你一刀,我一槍,他一劍,圍住三德亂殺。
三德此時雖執著單刀遮攔格架,上下護定,無半點破綻,只是不能還刀。
心中暗道:「我與方德這一起人已經難以取勝,何況又進來一個高進忠?今番我命定然休矣!前後總是一死,不若拚他們幾個。
我便死了,也還上算!」主意已定,又復大喝一聲,舞動單刀先砍倒了兩人,見眾人一大有欲退之意,他便想趁此逃脫。
試問高進忠等人可讓他逃走麼?只見高進忠大喝一聲:「禿驢!還不給我早早受縛!」一聲未完,那把刀已搠了進去,正中三德的右手。
三德說聲「不好」,手一鬆,只聽噹啷一聲,手中刀已拋落在地。
接著方德就在這個當兒,又砍進一刀,在他左膊上用勁一下,三德「哎呀」一聲,登時跌倒在地,當由眾夥伴一齊上來,刀槍齊施,將三德砍為肉醬。
一胡一 惠幹那些徒弟見師父師叔俱被殺死,還有誰人敢上前廝殺?只得分頭躲避去了。
外面眾兵丁及弓箭手此時已知道一胡一 惠干、三德二人俱已殺死,中軍各官也搶進寺來,附近居民屋上的三百名弓箭手一個個跳落下來,中軍各官又帶著各兵丁前後搜尋了一遍,又搜出一胡一 惠干幾個徒弟,當時將他們綁縛起來,解回轅門,聽候發落。
此時天已大明,街上的人全都知道,頃刻間偌大的一座省垣,無人不知一胡一 惠干、三德和尚被高進忠殺死。
真是人人稱快,個個歡呼,那機房中人及白安福更為得意。
內中卻有一胡一 惠干家屬極其傷心,一聞此言,還怕株累,登時收拾細軟,逃出城外去了。
畢竟有無捉拿一胡一 惠干的家屬,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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