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南巡記》第十一回遇詩翁蔡芳奪舟訪主子伯達尋江:話說前因天子不欲見本城文武各官,所以寓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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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南巡記》第十一回遇詩翁蔡芳奪舟訪主子伯達尋江

乾隆南巡記

第十一回遇詩翁蔡芳奪舟訪主子伯達尋江

第十一回遇詩翁蔡芳奪舟訪主子伯達尋一江一

話說前因天子不欲見本城文武各官,所以寓居鎮一江一 南門外直街聚龍客店,令日青在店養病,聖天子獨自遊玩,早出晚歸,更無別事。

近日週日青身子亦復原,兼屆端陽,向例在楊子一江一 中大放三日龍船,官民同樂,極為大觀。

一江一 邊各搭高棚,擺列著花紅賞牌、酒菜旗幟、鞭炮煙火等物,乃各處富商、巨賈備做奪標之彩。

這幾天畫舫遊船蜂屯蟻聚,城中男女到此玩賞,如雲如水者,正所謂萬人空巷。

更有那些文人、墨客、酒友、詩翁,或騎驢子,或雇輕車,或數人共喚一般,或攜友緩步閒行,那些年輕浪子,或攜妓女於高台,或訪美人於陋巷,評頭品足,覓友呼朋,船中五音齊奏,岸上熱鬧非凡。

天子久聞此處風光,這日與日青用了早膳,同到碼頭,在定畫舫,言明遊行一日,價銀十兩,酒菜點心另外賞給。

船用二人蕩槳,一小童入艙伺候,另加犒賞。

下了船,即喚開行,望著熱鬧之處四面遊覽,只見滿一江一 錦繡,到處笙歌,城市山林,桃紅柳綠,遠望金山古寺,高接雲霄,怪石奇峰,插天兀突。

正在玩賞之際,忽迎面來一隊大艇,每船長有十餘丈,高如樓閣,內分上、中、下三層,兩旁各布飛槳百餘枝,中層擺了各色景致紮成戲文,上層是鞦韆、走馬、行繩諸般奇巧耍物,圍以綢緞,高約二丈,船身通用五彩畫成,如鳳鳥一樣,旁施錦帳如鳳翅然,自頭至尾,列桅三條,錦帆風送,勢如奔馬,爭奇鬥勝,奪幟搶標,十分熱鬧。

隨看隨行,見一隻大座船邊,有許多小艇在旁停泊。

聖天子與週日青坐在艙內飲酒,忽見那大船船頭上橫著一匾,寫的是「興仁社詩聯請教」,不覺技癢起來,吩咐水手將舟移近,搭扶手跳板渡過船來。

走進一看,中座是社主,架上擺著雅扇汗巾,紗羅綢緞,班指、玉石鼻煙壺各種酬謝玩物,面上貼著詩賦、對聯、諸般題目,中艙案上設列筆硯、花箋,已有十餘人背著手走來走去,或想詩文,或觀題紙。

週日青也跟了過來共看,適社東上前招呼請坐,手下人捧上了香茗,彼此請教姓名,知此社東是丹徒縣陳祥之少君,名玉墀,乃廣東番禺縣人,與表兄福建武探花蕭洪固回鄉省親,路經此處,正逢端陽,他雖武舉,倒也滿腹詩書,最愛此道,所以約了同來,意欲借此訪幾個鴻才博學的朋友。

問了二人姓名,十分恭敬。

天子本天上仙才,那些章句之讀,詩詞之事,可以立馬千言,何用思索,隨將詠荷珠一題取下,提筆即成:

風裳水佩出邯鄲,手撒珍珠顆顆圓。

金谷三升風裡碎,一江一 妃一斛雨中寒。

露丹涼滴青銅爵,鮫淚香凝白玉盆。

持贈蘇公須仔細,休將遍水悟相看。

寫得走筆如龍,快而且好,字法亦直追二王。

陳玉墀、蕭洪二人極口稱讚,連忙送上金面蘇扇一柄。

天子再三誰讓,方才收下。

又接連取下數張詩聯題目,日青也只得將就撿了詠船即景詩題一張,寫道:

淮揚一望錦裝成,誰奪龍標顯姓名。

蒲艾並懸迎瑞氣,藕菱同進視遐齡。

紅蓮朵朵鴛鴦聚,綠柳枝枝蝴蝶盈。

日費斛金渾不定,願將詩酒誦昇平。

陳、蕭二社主連聲讚好,說道:「到底不及高詩翁,老成歷煉,當推獨步,還望此聯勿吝賜教。」

天子與眾互觀,已將詩聯一筆揮就:

冬夜燈前夏侯氏讀春秋傳,

東門樓上南京人唱北西廂。

棗棘為薪截斷劈成開四束,

閭門起屋移多補少作雙間。

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

九溪蠻洞經過中洞五溪中。

西浙浙西三塔寺前三座塔,

北京京北五台山下五層台。

詠金山寺詩云:

金山一點大如拳,打破淮揚水底天。

醉倚妙高樓上月,玉蕭吹徹洞龍眠。

又花月吟:

花香月色兩相宜,愛月憐花臥倒遲。

月落漫憑花送酒,花殘還有月催詩。

隔花窺月無多影,帶月看花別樣姿。

多少花前月下客,年年和月醉花枝。

各人讀完了,齊聲喝彩道:「如此仙才,我輩拜眼之至。」

當下陳、蕭二社主將各詩聯所有謝贈之物著人送過來,週日青代為收下。

他自己也得了汗巾一條,喜氣洋洋,十分高興。

不料旁邊惱了一人,此人乃是三一江一 總鎮蔡芳,雖讀書多年,仍是腹內空空,性情又極鄙劣,因見各詩中擺著許多什物,自己一一團一 高興,裝腔做勢,假做斯文模樣,帶了眼鏡與幾個朋友看過龍船,預先誇下大口,要到社中吟詩作對,務必得些綵頭回去。

他自以為別處恐難如願,此陳玉墀、蕭洪必然看他父親面上,就是一胡一 亂幾句,他定必將就說好也,送些物彩。

豈料定下這個主意,及至走入中艙一看,各對聯是極難下手的。

隨在艙裡走來走去,背著手想了多時,卻想社主必來招呼。

誰知陳、蕭二位社主除進來招呼茶煙之外,毫不假以情面,只因素來知他品行不端,閒話亦不與他多答一句,這正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所以忍著一肚子羞惡悶氣。

那些手下人說道:「我以為今日高興,所以帶了包袱來拿謝教東西,誰知踱來走去,一句不成,莫若早些回去吧。」

蔡芳此際正在怒無可洩,見週日青欣欣得意,他素性眼淺,見他兩人得了許多物件,遂即借題發揮,以消此氣,說道:「據我看,你這首詠龍船即景詩算得什麼好詩不過遇了瞎眼社主給你物件,你就輕狂到這個樣子。」

日青正在高興,被他罵了數言,羞得滿面通紅,心中大怒,回言罵道:「你這小賊種,我與你素未識面,你敢管我的事麼!你若有本領,照題也做一首,果然勝似我的,情願將我二人所得諸物送你;若不能勝我,只好寫個門生帖子,在我眼前陪個不是。」

於是彼此爭鬧。

古語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閒氣勸君忍耐些,免教平地起風波。

只因日青與蔡芳一通口角,結下仇恨。

當下,天子與陳玉墀、蕭洪一同上前善言勸解,將他二人勸開。

蔡芳自知理虧,在此沒趣,只得恨恨而去。

陳玉墀道:「這個混帳東西,最慣借端生事,如此恨怒而去,不懷好意,二位倒要留心防備為妙。」

天子問道:「他是什麼樣人強橫至此。」

玉墀即將他姓名說明,兼且平日專要倚勢害人,以王法為兒戲,所以鎮一江一 大小商民畏之如虎。

他父親每每聽他唆擺,來縣托家父拿人陷害。

家父不肯為他枉法,因此面和心不和,伊父亦不能奈何,故小生兄弟亦不甚理他。」

聖天子問明他父子惡跡,將姓名存於心內,隨道:「我們莫管他,且盡今日之興,為是彼此相逢,斷非偶然。

二位詩翁何不一吐珠玉,開我茅塞。」

二人忙道:「敢不遵命,只不知以何為題,請即示知。」

日青云:「方纔所詠風月倒也別緻,莫若二位各做一首以廣見聞。」

二生如命,略不思索,提筆立就,陳先蕭後,寫得字畫端楷,各人爭來觀看,日青隨高聲朗誦:

仿花月吟陳玉墀開盡心花對月論,花身月魄兩一溫一 存。

花朝月夜餐雲母,月窟花房繞竹孫。

急系花鈴催月鏡,高磨月鏡照花樽。

拈花弄月憐光惜,重疊花蔭罩月墩。

仿花月吟蕭洪花輝玉萼月菱樓,問月評花盡夜遊。

花露朦朧殘月度,月波蕩漾落花流。

多情月姊花容瘦,解語花姑月佩留。

對月長歌花竟秀,月臨花嶼雁行秋。

天子看完,喜道:「二位仁兄,詩才敏妙,不相伯仲,藻詞既妙,立意清新,令我有月現星之愧。」

陳、蕭二人再三遜謝道:「小生兄弟,才流學淺,還求長者指教為幸。」

是時天色將晚,諸人散去,本日社中也有許多佳文妙對,不及細錄。

且說天子與週日青起身作別,意欲回舟。

蕭探花及陳公子那裡肯放,決意挽留一醉。

天子見他二人如此敬愛,也不便過於推卻,因伊船內已經備下酒筵,將舟灣泊堤邊,隨即入席,彼此開懷暢飲。

席中天子引經據典,考究一番,二人對答如流,言詞敏捷。

陳玉墀更為淵博,凡諸經典,無所不通。

言論投機,各恨相見之晚,痛飲至夜,訂期明日到此再敘,珍重而別想到了次朝,天子與日青用過早膳,漫步望南門碼頭而來。

正遇著蔡芳在彼僱舟游一江一 ,與天子昨坐之船議價。

該船水手看見高老爺、周公子,想他昨日游一江一 賞封,何等豐厚,知道蔡公子那性情極劣,即使訂明價錢,還要七折八扣,因此不肯載他,反趕上來,笑容相迎道:「高老爺、周少爺想必今日再去游一江一 ,小人船在此處,請老爺就此上船,價不論多少,聽憑賞給。」

說罷,移舟搭跳,扶了上船,十分恭敬。

蔡芳見此情形,勃然大怒,罵道:「一奴一才欺我太甚!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難道我沒船錢與你麼?想是你活得不耐煩了。」

船戶道:「小人怎敢欺負公子?只是他二位昨日已經走下小人的船,今日所以不敢另接他人,還望公子恕饒。」

說完,跪在地上叩頭認罪。

蔡芳那肯容情,圓睜怪眼,喝令手下伴一黨一 :「先將船拆了,再與我痛打這一奴一才一頓。」

這些人向來慣以恃勢霸道,欺壓平人,一聞公子喝令,就如狼虎一般;七八個大漢搶上船來,一面拆舟,一面揪著船家正欲亂打,嚇得眾水手魂不附體,叩頭如搗蒜一般,連呼:公子饒命。

天子見此情形,哪裡忍耐得住,週日青也忿火沖天,齊聲大喝:「休得動手,我來了。」

這一喝,猶如打了霹靂一般,搶步上前,輪拳就打,這班人那裡抵擋得住,早打得一個個頭破面青,東倒西歪。

蔡芳看著勢頭來得厲害,正要逃走,卻被日青趕上前,當胸一把,按倒在地,想起他昨日無故羞辱,更加著惱,顧不得招災惹禍,奉承了他一頓拳頭。

那蔡芳乃是一酒色之徒,嬌養慣的,如何經打?不消幾拳,就口吐鮮血,初還亂滾亂罵,後來呼救不出。

天子已將眾惡一奴一打散,深恐日青失手將蔡芳打死,雖則與地方除害,終不免又多一事,故遂上前阻止,早見蔡芳血流滿面,喊叫無聲。

眾船戶見此光景,料其父蔡振武知道不肯甘休,均怕累及。

也有將船撐往別處躲避的,也有搬了物件棄舟逃生的,所有傍岸的許多船艇,頃刻間一艘無存,這且不表。

再說三一江一 總鎮蔡振武正在衙中與姬妾作樂,忽見一班家人背了蔡芳回來,滿身血污,高叫:「爹爹,快與孩兒報仇」!蔡振武只嚇得渾身發抖,急上前抱著兒子問道:「為甚事被誰打得這般厲害,快快說來,為父與你報仇。」

蔡芳哭倒懷中,把上項事情細訴一番。

蔡振武不聽猶可,聽了無名火高三丈,拔下令箭,著旗牌立刻飛調部下五營四哨,千把外委,大小兵丁,自己先帶一百名親軍及府中一班家將旗牌,齊執軍器,飛奔碼頭而來。

各店舖立即閉戶,路少行人,沿途再令中軍到一江一 口調集水師巡船,帶了打傷家人,作為引線,恐怕逃走此人,不得有誤,中軍得令飛馬而去。

當下蔡振武統兵來到碼頭,不見一人,只見一隻空船停泊岸旁。

忙吩咐各兵沿途跟緝,行有數里,見前有兩人在岸上慢行,被傷家人指道:「打公子的就是這兩個。」

各人聞言,發聲喊,齊舉鉤槍,上前亂打。

天子與日青正在閒行,出其不意,手無寸鐵,日青向能游水,隨望一江一 內一跳逃去了。

天子方欲回身對敵,不料鉤槍太多,已被勾住衣服,各人蜂擁上前。

因蔡鎮台要親自審問,遂命帶領入城。

途遇丹徒縣陳祥。

陳由兩榜出身,實授此缺,為官清正,百姓愛之如父母,今見蔡鎮台帶著許多親兵,弓上弦,刀出鞘,如狼似虎,怒目圓睜,帶一漢子進城來。

此人相貌堂堂,似是正人君子,今日被他拿著,定要吃虧,我莫若要了這人,回衙審問明白,若然冤枉,也可設法。

想定主意,隨即下轎迎將前來。

只見一隊隊兵丁,排開隊伍,擁著這人過去,後面把總外委、武弁官員擁護著蔡振武而來。

果然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蔡坐在馬上,怒容滿面。

陳祥不慌不忙,懷中取出手本,雙手一拱說道:「卑職丹徒縣知縣,稟見大人,願大人少停,卑職有稟。」

蔡鎮台素與陳縣主不甚相得,因他為官清正,極得民心,毫無錯處,雖欲害他,無從下手,兼之文武不統管屬,奈何他不得,彼此同做一城之官,見了面卻情不過,只得跳下馬來,吩咐隨行各員暫立少候,隨勉強笑道:「貴縣如有要事,請至敞衙酌議,何必急迫如是?請道其詳。」

陳知縣答道:「無事不敢冒瀆,適才偶見大人親督兵弁,擁帶一人,不知此人所得何罪,乞望示知原委,俾得帶回衙中審辦,詳細稟覆。」

蔡振武冷笑一聲道:「豈敢動勞貴縣!這人膽敢在花艇碼頭強橫霸道,目無王法,還有一幫兇之人赴水逃走,將小兒蔡芳打得吐血不止,死而復醒。

隨行家人也被他打傷數名,我今捉他回衙,均是重傷,還要追究主使及幫兇之人,按律辦理,不便一交一 與貴縣。」

說罷,方欲起行,陳縣主正色厲聲道:「這非營伍中人,或是本處百姓,或是過往商人,應該本縣審辦。

既然打傷公子,朝廷自有律例,百姓豈無公論?誰是誰非,應照大典,還請大人三思。

卑縣就即告退。」

振武見知縣拂然作色,回思道:自己作事任性,必招物議,莫若一交一 縣帶去,再差心腹人會審,諒老陳也不敢放鬆。

立定主意,遂趨前說道:「仁兄,方纔所論極當,請即帶回貴署,容再差員會審。

小兒及各家人受傷輕重,煩即到敞衙一驗,務望嚴究,勿為所欺,實為公便。」

知縣連忙拱手答道:「卑職自當仰體憲章,秉全辦理,終期無寬無縱便是。」

彼此一揖,各回衙署,到得次朝,蔡振武差人前來,請本縣陳老爺赴署驗傷,驗得蔡芳並各人被傷深淺,均非致命,填明傷格。

蔡振武再三囑托:「務必追究夥伴,照律重辦。

明日行堂,我再委本城守府連陛,到貴衙會審。」

陳縣主只得答應,茶罷打拱告退回衙。

因前日自己兒子與荒探花游一江一 回來,已將詩社中得遇高天賜、週日青及後被蔡芳當面相欺,與日青口角,幾鬧事端等情早經說知,所以這案情由陳縣主已略知底細,更兼平對素曉蔡公子侍勢欺人,專管鬧事,他自己又向還肯替一人伸冤理枉,怎肯將兒子的好友屈辦,奉承蔡振武呢?回衙後,查明高天賜起事情由,果是蔡芳數人一大甚,惹是招非,意欲想一善法,怎奈無可藉詞。

陳公子也再三在旁懇父親設計解化。

蕭洪道:「小侄陛辭出京之日,適與巡視長一江一 河督伯大人一同起程,昨聞憲牌已到大境,英若姑丈推說辦理供給,無暇提審,待他傷口平復再審,便可減輕。」

陳玉墀說道:「表兄這話雖似有理,無奈已經驗過填明傷格。」

陳縣主點頭說道:「延遲數天,只可如此,碰機緣罷了。」

當即傳喚門上家人道:「這幾天連老爺到來辦會審案,你等回說本縣因辦巡一江一 總督伯大人公務,絕早出街去了,請大老爺遲幾天再來會審。」

家人接連回復連守備幾次,把個蔡鎮台激得暴跳如雷,大罵道:「這是陳祥主使來打吾兒的,待我申詳撫院,看你做得成官否!」隨與幕賓商議,捏就虛言說:「伊陳玉墀與己子蔡芳不睦,膽敢暗囑別人將蔡芳毒打吐血幾死,家人亦被打傷,今已捉獲,督同該員驗傷在案,豈意該縣意存袒庇,並不審辦,欲行私放。」

此詞做得千真萬確,飛稟撫台,莊有恭大人接到這封文書,素知陳祥老成穩重之員,此事或有別情,遂面托伯大人到一江一 巡閱之際查辦這事。

伯達道:「我在這裡許久,不能訪得主上蹤跡,諒必在此左近。

我明日到鎮一江一 訪駕,順查蔡案虛實。」

當下莊大人辭別回衙,一到次早,會同各官到行台進行,伯總督辭謝各官,下落坐船,望著鎮一江一 進發,一路留心巡視各處防務,均頗安穩,並無沖壞倒塌之形。

到了鎮一江一 ,早見文武大小各官均在碼頭伺候。

船泊碼頭上眾官魚貫而入,各呈手本,傳見已畢,伯大人道:「只留丹徒縣問話,余飭回衙辦事。」

各官聞命,紛紛散去。

只剩丹徒知縣陳祥,巡捕帶領復進中艙,只見伯制軍已經換了便服,吩咐免禮,一旁坐下有話細談。

陳祥急步上前,打一拱手,說道:「卑職在此伺候,不知大人有何鈞諭。」

說罷即垂手傍立。

伯達道:「請坐,毋庸大謙。」

陳知縣連連稱」是」,退到下首末位,側身向上坐下。

伯達道:「本部堂從省中下來,莊大人托訪蔡鎮台告貴縣欺藐上司,容縱兒子陳玉墀招聚強徒,將伊子蔡芳及家人數名打傷幾死,且伊曾督同貴縣親自驗明填格在案,命貴縣將人帶回衙中,延不審辦,意欲相機釋放,不識果有此事乎?本部堂在路素聞貴縣官聲甚好,莊大人亦聞蔡振武父子強霸殃民,所以托我訪問。

倘貴縣有話,不妨從直說來,自有道理。」

陳祥聞言,連忙離座打拱道:「下官怎敢縱子一胡一 為?還望大人明見。」

伯達道:「坐了,慢慢細說。」

陳祥復身歸座,遂把兒子陳玉墀、內任探花蕭洪游一江一 看龍船開詩社,遇高天賜、週日青二人,後來怎樣被蔡芳欺負口角,次日自己路上遇見蔡鎮台親帶兵丁,擁了高天賜進城,因見其相貌軒昂,力帶回衙。

伯達不等說完,忙問:「高天賜現在何處?曾被傷否?」

陳祥道:「尚在卑縣署中,未曾著傷,原欲設法釋放,豈料蔡鎮台遷怒卑職,捏詞上控,幸蒙二位大人案鏡高懸,不為所動,不卑縣已墜其術矣。」

伯制軍遂即斥退伺候人員,附耳說道:「你果有眼力,這天賜乃是聖上的假名姓。

我陛辭之日,已依陳、劉二位大人囑托,沿途查訪,恭請聖安,並懇早日回朝,所以一路留心暗訪,不意卻在此處?你急回衙,不可聲張,我隨後換了便服來見聖上,快去。」

陳祥聞言,嚇得驚喜非常,急辭出來,飛趕回署,附耳與兒子說明,請出這位高天賜,直入簽押內房。

其時伯達已到,當下一同叩見,自稱:「臣等罪該萬死,望陛下赦宥無知。」

天子道:「陳卿父子何罪之有?可速守著門外,勿令下人進此。」

當下,陳祥父子叩頭退出。

天子端坐在椅上,伯達跪下奏道:「一奴一才出京之日,蒙大學士陳宏謀、劉鏞囑咐,訪遇天顏,代為奏請,懇以國計民生為重,務望早日回京,以安臣庶,上慰皇太后倚閭之望。」

說罷,叩頭不止。

天子道:「朕不日便回,汝且起來,無庸多奏,另有別說。」

遂將前在南京葉兵部之事說了一遍II卿可將他一門家口拿解京都,與兵部府中眷屬同禁天牢,侯朕回京再辦。

這蔡振武父子為害地方,若無陳祥,朕躬幾被所謀。

立即拿解,著一交一 莊有恭按律量辦,以除民害。

丹徒知縣陳祥,官聲極好,救駕有功,暫行護理三一江一 總鎮,其內侄蕭洪是福建人,新科武探花,候省親後,即在該鎮中軍幫辦操防軍務。」

說罷就在簽押桌上寫下聖旨二道,一交一 與伯達,仍著會同莊有恭,妥商辦理復奏。

說罷起身出署而去。

伯達、陳祥父子暗暗跪送。

伯大人隨將督署二一江一 總鎮旨意與他父子看了。

陳祥連忙望闕叩頭謝恩,並謝伯大人玉成之誼,彼此謙遜一番。

伯制軍固有要事,不敢久留,回船即委中軍官帶領兵丁並捧了聖旨,到三一江一 總鎮衙中,將蔡振武全家拿下,備了移文,解赴省城,並將密旨封在文內。

莊撫台見了聖旨,跪讀已畢,也將葉兵部家屬拿解京都,另委幹員署理丹徒縣事。

陳祥一交一 卸後,即換了頂戴到任三一江一 ,署理總鎮印務。

各官多來賀喜,不表。

再說此日,天子出了丹徒縣衙,適遇日青在暑前探聽消息,二人同出城來,取了行李,遂搭便船,望那松一江一 府屬,一路遊覽而來。

遠望洞庭山及太湖風景,又與一江一 中大不相同,漁舟聚集,煙樹迷一離 ,別具一番氣象。

數日之間,船到府城碼頭,投入高昇客店。

次早用過早膳,詢問店主道:「素仰貴府有四腮鮮魚為天下美味,是否真的。」

店主笑道:「四腮鱸魚乃敝地土產,每年二三月間極多,現下甚少。」

天子道:「原來不是常有的東西。」

又問了些風景,遂同了日青出門,慢步一路遊玩,只見六街三市,貿易紛紜,市儈牙行,居奇極富,那生意之中以布匹為最,綢緞次之,其餘三百六十行,無所不備。

蘇松自古稱為富庶之邦,誠為不謬。

將近午牌時候,走過許多海鮮店,留心細看,果無四腮鱸魚,自以為遠遊到此,不能一試美味,正在思想之際,忽見兩人抬著一個水盆,內中養著活的四腮鱸魚,不覺滿心歡喜,急忙招呼。

日青道:「且買了再走。」

遂問:「此魚取價多少?」

漁人道:「此魚在春尚便宜,今這暑天,深潛水底,極為難得,所以一月下網,只獲此數尾,每條要費紋銀五兩,少就不賣。

新任府裡少爺曾著人一月前預囑,有即送去,不論價錢的。」

說罷抬起就走,飛步向前。

天子只要試鮮,哪惜這些銀子,急喚抬回,正欲取銀,忽遇一人,身穿輕紗長衫,足著京履,手持金面,後面隨著幾名家丁,走近向賣魚的道:「我前月也曾吩咐,叫你有魚即刻送來,你今既有了,怎敢發賣他人?還不與我抬去?」

這兩個賣魚的嚇得魂不附體,諾諾連聲說道:「小的已經說明,他要強買,不干小的之事,求少老爺恕罪。」

那人怒目相視,指著天子與日青道:「你好生大膽!可惡,可惡。」

一面押著魚擔,往前面而去。

天子就知他是新任松一江一 府之子,滿面橫紋,兇惡異常,全無一些斯文之氣。

那旁邊看的道:「你算高運的,未曾被他拿回衙中治罪,也就好了。

這位倫尚志府大老爺,上任一月有餘,未見辦過一件公道事,一味聽兒子倫昌的主意,魚肉百姓,若久做此官,不知還要怎樣作惡為害地方哩。」

天子聞這些言語,心中大怒道:「買魚可怒,殃民難饒。」

急趕上前,拉住魚擔,高聲說道:「你雖預先定下,也要讓一條與我。」

吩咐日青拿魚。

倫昌怒從心起,喝叫家人:「與我拿這兩個回衙!」眾人正欲上前,早被日青三拳兩腳打開。

倫昌一見,自恃本領,搶上前用一個高探馬的拳勢,把日青打倒在地,飛步搶來,意欲捉人,天子一見,知他拳勢不弱,不敢怠慢,飛起一腳,正踢在倫昌陰囊之上,登時倒地亂滾叫痛,不知這場人命如何了局,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公案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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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南巡記
第一回北京城賢臣監國瑞龍鎮周郎遇主第二回杏花樓奸黨遭誅海邊關良臣保駕第三回退妖魔周郎配偶換假銀張婦完貞第四回區家村智退莊客金平城怒斬奸官第五回雷老虎擂台喪命李巴山比武欺人第六回梅花樁僧俗比武西禪寺師徒相逢第七回林勝捉姦遭反捏黃坤抱屈遇高僧第八回下潮州師徒報仇游金山白蛇討封第九回英武院探賭遇名姝朱仙鎮贖衫收勇士第十回楊遇春賣武逢主僧燕月行兇遭戮第十一回遇詩翁蔡芳奪舟訪主子伯達尋江第十二回奪鱸魚踢傷倫公子投村莊收羅眾豪傑第十三回妖道人圍困海波莊玉面虎陣斬高發仕第十四回少林寺門徒私下山錦綸堂行家公入稟第十五回牛化蛟貪財喪命呂英布仗義報仇第十六回雷大鵬別師下山胡惠乾送兒入寺第十七回下武當道德報仇游羊城五枚解急第十八回劉閣老累代光昌趙芳慶武藝無雙第十九回趙教頭知機識主朱知府偏斷身亡第二十回蘇州城白花蛇劫獄牛頭山黃協鎮喪師第二十一回接聖駕區鎮威擢職結親誼週日青吟詩第二十二回黃土豪欺心誣劫張秀才畏刑招供第二十三回伯制軍兩番訪主唐教頭二次解圍第二十四回待月樓奮鵬護駕尋芳市老虎喪身第二十五回毓秀村百鳥迎皇小桃源萬花朝聖第二十六回游花園題贈佳人詞鬧新房戲謔風流話第二十七回急腳先鋒逢恩得赦投懷柳燕遇主成親第二十八回癡情公子戀春光美貌歌姬嗟命薄第二十九回蘊玉閣狂徒恃勢天香樓義士除頑第三十回東留村老鼠精作怪飛鵝山強賊寇被誅第三十一回李全忠尋仇擺擂台程春孝解忿破愚關第三十二回白面書生逢鐵漢紅顏少女遇金剛第三十三回英雄遇赦沐皇恩義士慈心叨御賜第三十四回命金剛碧玉共成親逢聖主許英談戰法第三十五回三英雄廟前逞力兩孝子遇水無災第三十六回碧連孝感動家姑紫薇遺寶賜佳兒第三十七回報恩寺和尚貪財廣法庵女尼死節第三十八回王寶珠貪淫殞命錄金言警世除頑第三十九回葉公子通賊害民柴翰林因侄會主第四十回陳河道拯民脫難鄒按察救駕誅奸第四十一回揚州城府憲銷案金華府天子救民第四十二回仁聖主怒斬貪官文武舉同沾重恩第四十三回安福戰敗飛龍閣趙虎收伏金鰲吼第四十四回老大人開科取士白安福建蘸酬神第四十五回錦綸堂設壇度亡魂胡惠干恃惡又尋仇第四十六回說閒言機匠起禍誇武藝惡霸打人第四十七回遞公稟總督准詞緝要犯捕快尋友第四十八回印月潭僧人不俗儀鳳亭妓女多情第四十九回奪佳人日青用武打豪奴詠紅知恩第五十回入縣衙怒翻公案到巡撫請進後堂第五十一回杭州城正法污吏嘉興府巧遇英雄第五十二回害東翁王懷設計見豪客鮑龍顯能第五十三回重親情打傷人命為義士大鬧公堂第五十四回週日青力救郭禮文李得勝鞭傷鮑勇士第五十五回醉大漢洪福救主舊良朋華琪留賓第五十六回週日青小心尋聖主楊長祺請罪謁天顏第五十七回方快頭叩問吉凶高相士善談休咎第五十八回識真主高進忠顯名訪細情何人厚得信第五十九回施毒計氣煞惠干逞兇狂打走方德第六十回傷母子胡惠干狠心調官兵曾必忠設計第六十一回調兵圍困西禪寺會議協拿胡惠干第六十二回西禪寺胡惠干驚變大雄殿高進忠爭鋒第六十三回破花刀惠干喪命擲首級三德亡身第六十四回絕後患議拿家屬報父仇擬請禪師第六十五回奉旨訪師方魁跋涉應詔除害白眉登程第六十六回聞家信方快頭垂淚探消息馬壯士逞能第六十七回舊地重遊山僧勢利輕舟忽至姊妹翩躚第六十八回俗和尚出言不遜猛英雄舉手無情第六十九回叩求恕罪前倨後恭閱讀來書驚心動魄第七十回志切報仇心存袒護出言責備仗義除凶第七十一回運內功打死童千斤使飛腿踢傷謝亞福第七十二回道人寄語巡撫奏章閣老知人英雄善任第七十三回約期比試錦綸下書結伴同行白眉除害第七十四回掃除惡霸不忍同門力敵仇讎擊殺至善第七十五回眾教師大破少林寺高進忠轉回廣東城第七十六回頑梗既除八方向化帝德何極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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