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帝國傳奇》兒為五湖長:王忱到荊州走馬上任,面臨的是經營近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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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帝國傳奇》兒為五湖長

鮮卑帝國傳奇

兒為五湖長

第四十七章

王忱到荊州走馬上任,面臨的是經營近半個世紀、盤根錯節的桓氏家族勢力,他認為桓石虔、桓石民一輩的人才多已凋凌,譙國桓氏沒有領軍人物,然而時過不久,就領略到一位年青人的銳氣,他就是桓溫的小兒子桓玄。

桓玄,字敬道,小字靈寶,據傳說出生之時,光照室內,占卜人很驚奇,故取名靈寶。

出生時體重比平常的新生兒要重,桓溫異常喜歡這個小兒子,臨終以其為嗣,襲爵南郡公。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桓溫臨死時,怕世子桓熙才弱,不能獨當一面,讓桓沖統領他的兵眾。

桓熙與弟弟桓濟和叔叔桓秘合謀殺害桓沖,被桓沖獲得消息,先下手把桓熙兄弟遷徙到長沙,並稱桓溫留下遺囑,以小兒子桓玄為繼承人,當時桓玄剛剛五歲。

守孝期滿,桓沖和前來送行的府州文武官員道別,指著他們,撫一著桓玄頭告訴說:「這些人都是你家的老下屬。」

(此汝家之故吏也。

)桓玄應聲慟哭,涕淚覆面,酸感傍人,眾人對這個五歲的兒童驚奇不已。

桓沖撫養、疼一愛一桓玄勝過自己的兒女,每每看著自己的座位說:「靈寶成一人,我當把此座還給他。」

桓玄個一性一張揚,敢作敢為,還是小孩時,和堂兄弟們各自養鵝來鬥。

桓玄的鵝常常鬥輸,非常惱恨他們的鵝。

於是夜間到鵝欄裡把堂兄弟們的鵝全抓出來殺掉。

天亮以後,家人們大為驚駭,以為妖物作怪,告訴桓沖。

桓沖莞爾一笑:「哪來的怪物,定是桓玄開玩笑罷了!」追問起來,果然如此。

桓玄長大之後,生得形貌瑰奇,風神疏朗,博綜藝術,善屬文章。

仗恃自己的才能和顯赫的家族地位,總把自己看作是英雄豪傑,「以雄豪自處。」

朝廷原本對桓氏家庭懷有戒心,更加不肯重用,王忱到荊州時,他已經二十歲,沒有官坐。

在東晉,出生於高門士族,又襲著公爵,卻未被朝廷徵召是很奇怪的事。

王忱非常年輕,自恃才氣,一性一情高傲,放酒誕節。

「年少居方伯之任,」朝廷中許多人對他任職荊州表示擔憂,王忱不是一般嗜酒,嗜得厲害。

魏晉以來,不拘禮法,任一性一放縱成為一種社會風氣,怎麼才能使任誕狂放、蔑視禮教的行為渾然天成,讓統治者、道學家們挑不出一毛一病來呢?縱酒!酒後亂一性一,我喝多了,記不得做過什麼,說過什麼,你們怎麼怪我啊!像竹林七賢的阮籍醉後睡在鄰家美一婦身側,還有脫一衣一裸一形於屋中的劉伶,三日僕射周伯仁等等的「方外之人」實在太多,「日夕酣歌為事」的孝武帝與司馬道子,「痛飲酒」的王恭。

王忱也是醉鬼一個,他說過:「 三日不飲酒,覺形神不復相親。」

什麼意思呢?他說我三天不喝酒,就覺得身一體和一精一神不再親近,肉一體找不到靈魂了。

酒喝大了,要麼連月不醒,要麼一裸一體而游,赤身一裸一體到處走。

有一個典故,太過搞笑,如果放到今天的網絡上,點擊率準能突破吉尼斯記錄,一個朝廷大員,軍區司令員兼三個省的省委書記,當岳父家辦喪事的時候,王忱喝醉了,「乘醉吊之,」岳父全家正悲傷,「婦父慟哭,」王忱領一大幫子賓客,都光著身一子,互相挽著膀子,披散著頭髮,「連臂被發一裸一身而入,」繞著棺材轉三圈,揚長而去,這就弔喪。

就這麼一個醉鬼鎮得住自詡豪傑英雄的桓玄嗎?一物降一物,王忱到荊州之後,「威風肅然,」上下安和。

桓玄襲封南郡公,就住江陵,桓家門生故吏遍佈荊楚,勢力很大。

有一次,桓玄去見王忱,通報的人還沒回來,逕直坐著車子闖進都督府,剛下車,一抬頭,只見王忱站在廳堂門口,拿著鞭子敲打掛在門上的盾牌,「啪啪啪啪啪!」桓玄一看,這是待客之道嗎?「大怒,去之,」走了!你一愛一走就走,王忱也不留。

又一次,王忱見客,大盛儀衛,盔明甲亮,一精一神抖擻。

桓玄一見這架式,說我要打獵,借我幾百人。

桓玄好獵出名,每次田狩,車騎甚盛,五六十里中,旌旗遮天蔽地。

不過,這次他可不是想打獵,想試試王忱的膽量。

王忱說好辦,點去,「悉給之。」

桓玄自此對王忱又是忌憚又是佩服。

桓玄受王忱裁抑,在荊州興不起風一浪一來,便想換換地方,二十三歲那年,朝廷徵詔下來,拜太子洗馬。

太子洗馬什麼官啊?不是藍領,是白領。

洗馬的典故出自《國語》:「勾踐為夫差先馬,先或作「洗」也」,後世沿續下來皆稱洗馬。

「洗馬」即在馬前馳驅之意,就是說我是你的前驅。

太子洗馬就是太子的前驅,太子的侍從官。

《漢書•百官公卿表》中說:太子太傅、少傅的屬官有洗馬之官。

由此可見,太子洗馬官不大。

桓玄是公爵,公候伯子男列第一的,做太子少傅都有資格,去給一個太子少傅做屬官,足見東晉朝廷對桓家的壓制。

奇怪的是桓玄同意了,在東晉時代,隱士非常受人尊敬,成為提高名聲的一種手段,比如謝安直到四十歲才出仕,桓玄急著出來為什麼呀?一是在荊州呆著沒勁,二是想到別處轉轉,增長一下見識,桓玄有野心,他不甘心庸庸碌碌地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小鮑爵的神仙日子,他要像他父親桓溫一樣叱吒風雲,讓天地為之變色。

臨行之前,船泊荻渚(江中生滿荻草的一小塊陸地),王忱親自去為他送行,「服散後已小醉,往看桓(玄)。」

這裡我們必須解釋一下何為「服散」,對於瞭解兩晉南北朝風俗、甚至北魏道武皇帝拓跋珪和明元皇帝拓跋嗣之死都有幫助。

散即五石散,它是用石鍾一乳一、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藥合成的一種中藥散劑。

此方子最早見於東漢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用於治療傷寒(即古人所講的風邪入侵),到了晉朝,正始名士何晏,因身一體虛弱,常服五石散,由於藥一性一猛烈,何晏改進前人的方子,一服之下,竟神明清朗,體力轉強,也就大力推廣。

京師爭相效仿,成為一種時尚。

流行得這麼快,不光是治傷寒,還有壯一陽一的功效,魏晉時期思想的解放,為社會帶來一性一解放,士族們放縱官能,縱一情歡娛,包括女一性一對一性一欲的追求也主動大膽。

服石之風由此大為盛行,自晉一朝,名士多服用此散,不過藥石大多有毒,服用此藥以後必須以吃冷食來散熱,因此又名寒食散。

要寒衣、寒飲、寒食、寒臥,卻要飲溫酒,憑酒勁以發汗,來散發藥一性一,避免中毒,服散後還要快步走,即所謂行散。

桓玄船中設酒款待,王忱不能飲冷酒,一次次催促,頻語左右說:「叫他們溫酒來!」 突然桓玄開始流涕哽咽,王忱一看,你怎麼回事,心中不悅,站起身來要走,桓玄以手巾掩淚,對他說:「 犯我家諱,和你有什麼關係!」晉人的習俗,當著晚輩的面,稱呼人家尊長的名諱是極不禮貌的行為,「溫酒」犯了桓溫的名諱,是以桓玄要哭,不過並未因此生氣,王忱歎息道:「靈寶的確曠達。」

來到京都,桓玄去拜見琅琊王,當時正趕上司馬道子喝得酩酊大醉,坐上許多賓客,他半睜一雙醉眼稀里糊塗地問身旁的賓客:「桓溫晚途欲作賊,怎麼一說?」

桓玄聞聽,大吃一驚,伏一在地上,汗流浹背,不敢起來。

謝萬的孫子謝重當時是琅琊王府的長史,聞言舉起笏板答道:「以前宣武公(指桓溫)廢黜昏君,輔佐聖明登基。

他的功勞超過伊尹和霍光,至於大家的議論紛紛,請您公平裁決。

" 司馬道子喃喃道:「我知,我知。」

隨即舉起酒杯說:「桓洗馬,我敬你一杯酒。」

桓玄謝罪退出,心不自安,對司馬道子恨得咬牙切齒。

這裡涉及到東晉朝廷對大司馬桓溫的評價,桓溫定蜀伐秦、克復舊都,總戎馬之權,居形勝之地,挾震主之威,蓄無君之志。

兵敗之後,遷怒於朝廷,委罪於偏將,廢主立威,殺人逞欲,不臣之心朝野盡知,為什麼司馬皇室加強皇權之後沒有治桓氏家族的罪呢?仍然是東晉門閥士族與皇族共天下的結果,首先桓溫篡位並沒有形成事實,反跡未公開,與王敦不同;其二桓溫廢海西公、立簡文帝,司馬曜這一支皇族才得以登上帝位,如果質疑桓溫,司馬曜正統地位將受到否定。

東晉高門士族集一團一希望由他們自己秉政,反對桓溫就等於反對士族權臣當權,所以謝重才有上述言語,謝重是謝安的侄孫,他的言行代表謝家,東晉另一大望族琅琊王氏在這個問題上也明確支持桓溫,王珣就曾讚揚桓溫「廢昏立明,有忠貞之節,」使孝武帝不得不把反對桓溫的人發往外任。

司馬道子只有借酒發洩一下對桓溫欺凌帝室的不滿,經謝重一提醒,馬上轉變一態度,因為這一問題朝廷已經做出定論。

固然如此,伸張王權的帝室與桓氏家族之間仍舊充滿矛盾和相互的戒心。

太子洗馬未做多久,桓玄出補義興太守,義興郡轄今江蘇宜興、溧一陽一一帶,東臨浩渺渾一圓的太湖,境內湖泊眾多,群湖相映,如同藍色的仙境。

美麗的景色難以撫一慰桓玄那顆渴望建立功業的雄心,他在義興的心情只能用五個字來形容:「鬱鬱不得志。」

桓玄登上山嶺遙望雲水茫茫、金波閃爍的震澤(太湖古稱),發出一聲感歎:「父為九州伯,!」父親是九州的盟主,兒子卻只是五湖的一個小頭領,桓玄難奈心中的憤憤不平,掛冠棄印而走,回荊州了,向著自己人生目標堅定地前進。

臨行,他給朝廷呈上一道奏章,憤懣之情溢於言辭:「我父親輔佐皇家、平定禍亂的功勞,朝廷把它遺忘了,我並不再作計較。

但是,先帝登上寶座,陛下接著得以繼承大統,這些事,請陛下問一問那些談論的人,是靠誰得來的呀?」

朝廷沒有功夫理會他,公元392年,北魏登國七年,正值壯年的王忱去世,極有可能醉酒而死,朝野上下正在為荊州都督一職展開角逐。

司馬道子推出中書令王國寶,尚書左僕射王珣參與進來。

王珣字元琳,王導的孫子,弱冠與謝玄一道成為桓溫幕僚,俱為其所敬重,桓溫曾經預測謝安四十歲出將,王珣成為國家重臣也不須等到白頭髮的時候,「謝掾(古代副官、佐吏的通稱)年四十,必擁旄杖節。

王掾當作黑頭公。」

先前,王珣和弟弟王珉同為謝家女婿,謝安執政,為抑制王、桓兩家的勢力,兩族猜嫌致隙,謝安先後讓謝女與他們倆兄弟離婚,二族由此成仇。

王珣拒絕朝廷給予的官職,直到謝氏失勢,才重入朝廷,官拜左僕射(相當於副總理),領吏部。

西鎮人選之爭進行得異常激烈,王珣自以高門望族、資質才幹足以勝任企望非常。

當事情已經決定,詔令還沒有發出的時候,王珣偷偷詢問黃門侍郎殷仲堪:「荊州為什麼還沒有安排人選?」

為什麼要問殷仲堪呢?因為此人是黃門侍郎,屬門下省,門下省是掌管宮廷機要的機構。

我們在此講一講魏晉南北朝的中央行政機構。

魏晉南北朝的行政體制是從秦漢三公列卿制向隋唐三省六部制演化過程中的一種過渡行政體制,以尚書、中書、門下三省為行政中樞,但三省決策地位根據皇帝的傾向一性一在三者之間游一移不定。

尚書檯始建於漢朝,西漢時期的行政決策機構是丞相和三公,尚書在秦朝及西漢初年只是九卿中少府的屬員,職責僅限於為皇帝收發事務。

漢武帝時,為限制丞相的權力,把行政決策權牢牢地抓在皇帝手裡,實行中外朝制,以架空相權。

漢武帝提拔一批中下層官員,讓他們充任自己的高級侍從,擔任侍中、給事中、尚書等官職,出入宮廷,組成皇帝的私人秘書班子,形成中朝決策的格局。

由此中樞體制發生變化,軍國大事由皇帝先交給內廷議決,再交外朝官執行。

這樣,由宮廷侍從官組成的中朝機構掌握國家政務決策權,而以丞相為首的外朝官退居執行政務的地位。

中外朝制形成後,中朝機構地位崇高。

東漢初年,尚書事權逐漸擴大,並隨之形成內廷的辦事機構尚書檯,建立起龐大的尚書機構,並正式稱為尚書檯。

尚書檯長官總典紀綱,無所不統,從制度上取代了秦、西漢的丞相和三公。

自此雖置三公,事歸台閣。

尚書檯成為事實上的國家最高行政決策機構。

尚書的實權高於三公,然品階很低,隸屬於三公屬下九卿之一的少府,以尚書指揮三公,必定產生矛盾,影響政令推行。

所以又創立了領或錄尚書事制度,即用內廷高官領或錄尚書事,總攬朝政。

這樣,領或錄尚書事成為真正的宰相,三公僅是名義的宰相而已。

尚書檯正副長官分別為尚書令和尚書僕射,總領尚書檯事。

尚書檯設立六曹尚書,分管具體政務,與尚書令僕射一起合稱「尚書八座」。

各曹尚書之下,設曹郎和令史,六曹尚書的職權基本囊括全國政務。

中書省起源於曹魏初年,曹丕稱帝后,尚書檯不再隸屬少府,正式獨立於宮廷,尚書省地位和職權的提高,顯然違背皇室削弱相權的目的。

曹丕將尚書檯遷出皇宮外,而使尚書檯完全轉變為外朝行政機構,同時設立中書省,替代尚書的位置,主管出納政令。

中書省以中書令或中書監為最高官員,下設中書侍郎,負責起草詔令,設中書舍人和中書通事各一人,負責呈奏表章,以中書省執掌詔令發佈權,具體政務則由尚書檯獨立負責。

中書省權力又盛極一時,皇帝對具體政務的瞭解再度受到限制。

曹丕為解決這兩方面問題,把秦漢時期負責往來宮殿中傳遞公文的侍中,組成侍中省,又將侍奉乘輿的散騎組成散騎省,門下機構由此形成。

其稱為門下省,始自西晉。

門下省以侍中為最高長官,黃門侍郎(或稱給事黃門侍郎,後改稱門下侍郎)是副職。

門,指皇宮內門,因其門戶漆以黃色,故又稱黃門。

黃門侍郎官職並不高,卻相當於皇帝的秘書,能夠接觸到朝廷機密。

殷仲堪告訴王珣:「已經有了人選。」

王珣試探著列舉大臣們的名字,一個個問遍了,殷仲堪都說不是。

王珣很高興,估量肯定是自己了,壓住心頭的喜悅,又問:「不是我吧?」

殷仲堪又搖頭:「好像也不是。」

當夜,中詔出,任命殷仲堪都督荊益寧三州軍事、振威將軍、荊州刺史、假節,鎮江陵。

王珣萬萬不曾料到殷仲堪能夠獲得荊州的委任,失望得對親信說:「哪裡有黃門侍郎卻能擔負起這樣的重任!對殷仲堪的這種提拔,就是國家滅亡的預兆。」

(豈有黃門郎而受如此任!仲堪此舉,乃是國之亡徵。

)不僅他,同樣大失所望的還有王國寶。

王忱死後,由於司馬道子力挺,朝野上下不少人認為王國寶應該出任荊州刺史。

王國寶的主簿有一天夜裡封好一份報告送上來,上面寫道:「荊州事已定!」王國寶非常高興,當夜打開側門叫主簿進來談論當前形勢問題,雖然沒有說及出任荊州刺史的事,可是神情態度很安適,「意色甚恬」。

到天亮,派人去驗證打探,完全沒有這回事。

王國寶立即把主簿叫來數落一通,「你怎麼能耽誤人家的事情呢!」其實王國寶誤會主簿所寫的內容,人家說荊州事已定,並沒說一定是你呀,你高興得哪門子勁,王國寶責備他誤事也有原因,你早說清楚,我是不是該托門子托門子,該想辦法想辦法,等到任命一公佈,一點迴旋餘地也沒有了。

荊州都督的任命為什麼這麼重要?殷仲堪又是何許人也呢?荊州是主相之爭中孝武帝的第二顆棋子,我們講過,荊州和揚州地區是東晉朝廷的兩處重鎮,王恭執掌江淮軍權後,孝武帝迫切希望借王忱的死再由自己人掌控荊州軍權。

王恭雖是外戚卻也屬於高門士族,孝武帝不可能再任命一個高門士族出鎮荊州,是以王珣無望,選中出自下等士族的殷仲堪。

殷仲堪,陳郡人,祖父殷融,曾任吏部尚書。

父親殷師,擔任過驃騎諮議參軍和晉陵太守,賜爵沙一陽一男。

殷仲堪從小善長文章,長大後頗能清言,曾經說過:「如三日不讀《道德經》,便覺得舌間發澀。」

由於他談理一精一微,贏得眾多士族的讚譽,擠身名流之列。

謝玄聞其名,請他做自己府中的長史,尊重有加。

殷仲堪是個大孝子,父親常年有病臥一床一不起,他衣不解一帶地伺候,潛心研究醫術為父治病,流淚給父親煎藥時熏瞎了一隻眼。

父親死後,居喪其間過度哀傷形容憔悴。

推崇孝道的孝武帝將他召入宮廷,拜為太子中庶子(太子侍從官)。

殷仲堪的父親得過心悸的病,聽到一床一下螞蟻走動的聲音,就說是牛打架。

有人把這件事當作笑話講給孝武帝聽,孝武帝不知道是殷仲堪的父親,問殷仲堪:「那一個姓殷的得的病是這樣嗎?」

殷仲堪哭著站起來引用《詩經》中的話回答說:「 臣進退維谷。」

(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弄得孝武帝很慚愧,但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孝武帝與殷仲堪親近密切,無話不談。

殷仲堪後轉為黃門侍郎,一寵一任隆重。

孝武帝任命殷仲堪都督荊州顯而易見是衝著司馬道子去的,用的是中詔,中詔即皇帝的詔令,官員的陞遷調動罷黜一般由吏部任命,孝武帝害怕把持尚書檯的司馬道子委任他人,造成官員認可的既成事實,搶先一步,連夜出中詔任命殷仲堪足見形勢的緊迫。

殷仲堪畢竟處於下等士族,得不到朝廷官員們的認可,王珣的話代表高門士族的態度,殷仲堪有什麼資格!那麼為什麼殷仲堪能夠順利地出任荊州呢?僅僅獲得皇帝的一寵一幸是不夠的,都督江淮的王恭,都督雍州的郗恢,包括死去的王忱,哪一個不是高門士族,王珣算盡朝中大臣就沒算他。

朝中有一股暗在的勢力在背地裡悄悄支持,誰呢?桓玄!王忱在荊州時壓制桓玄,桓玄自然不希望再出一個強力的人物。

殷仲堪人微才弱、根基不厚正是桓玄所希望的。

《比丘尼傳》卷一《簡靜寺支妙音尼傳》中記載,桓玄派人去求妙音為殷仲堪圖謀荊州之職,當孝武帝就此事徵求妙音意見時,妙音答道:「外內談者,並雲無過殷仲堪,以其意慮深遠,荊楚所須。」

說朝野內外公認殷仲堪顯然是假話,意慮深遠也是誇張之詞,妙音如此回答必然受人指使或收受賄賂。

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桓玄動用桓氏家族的力量在朝廷中暗暗地支持起到重要的作用。

桓玄的心機沒有白廢,殷仲堪上任後,由於資望猶淺,只得使用小恩小惠收攏人心,對大政方針沒有魄力採用切實有效的措施,當政過於依靠桓氏家族的力量,桓玄重新崛起,「(桓)玄復豪橫,士民畏之過於(殷)仲堪。」

孝武帝控制住江淮和荊州的軍事力量,完成地方權力的更替後,準備對司馬道子下手,他立自己的兒子司馬德文為琅邪王,把原琅邪王司馬道子改封為會稽王。

司馬道子並沒有意識到形勢的危險,仍舊我行我素、專權奢縱、不可一世。

一寵一愛一優伶出身的趙牙、錢唐捕賊吏茹千秋,用趙牙為魏郡太守,茹千秋為驃騎咨議參軍,這兩個人出身低賤,靠賄賂、諂媚起家,引起文武官員們的不滿。

趙牙為司馬道子另建東第,堆積假山,挖掘水池,人工和資金耗費十分巨大。

「築山穿池,功用巨萬。」

孝武帝曾經到司馬道子的府邸,看過後,略有不滿地說:「府內有山,當然很好,但修飾得太過分了。」

司馬道子無言以對。

孝武帝走了之後,司馬道子對趙牙說:「如果皇上知道這山居然是用人力堆積成的,你一定就得死了!」趙牙滿不在乎地回答:「有您在,我趙牙怎麼能夠死呢?」

不僅沒有收斂,他為司馬道子營建居所游宮越來越奢侈。

茹千秋更是賣官鬻爵,招權納賄,搜刮的錢財加在一起竟有上億。

藉著大臣上疏彈劾,孝武帝準備下旨廢黜司馬道子,風向急轉直下,連王國寶也見風使舵,投靠到皇帝那邊。

司馬道子為他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激怒,在宮廷中看到王國寶時大加斥責,把寶劍擲到地上,以示絕交。

眼見司馬道子失權,那位崑崙奴太后趕忙出來勸解,中書侍郎徐邈的一番話改變了孝武帝的態度,他說:「漢文帝劉恆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曾經後悔自己處死淮南王劉長的事。

世祖司馬炎聰明豁達,也不能不對齊王司馬攸深負愧疚。

兄弟之間的關係,實在應該更加慎重。

會稽王司馬道子雖然有嗜酒好色的壞一毛一病,但也應當加以寬容擔待,使大家的議論逐漸消失。

外為國家之計,內慰太后之心。」

徐邈說了這麼一大通,關鍵只有一句話,「外為國家之計,」意思說,還得留著他為您防著那些個權臣啊!孝武帝採納他的勸告,對司馬道子恢復了與過去一樣的信任,「復委任道子如故。」

家天下的弊端即在於此,明知宰輔非人,卻不能任用賢者,直到宋明清之際,大臣們全都成為皇家的奴才。

請看下一集「又一個白癡」。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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