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真逸史》第35回 元帥兵陷苦株灣 眾俠同心歸齊國:老將西征膽氣雄,旌旗蔽日馬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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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真逸史》第35回 元帥兵陷苦株灣 眾俠同心歸齊國

禪真逸史

第35回 元帥兵陷苦株灣 眾俠同心歸齊國

詩曰:

老將西征膽氣雄,旌旗蔽日馬嘶風。

長驅勁卒如貔虎,藐視英豪似稚童。

計墮受圍幽谷內,兵窮觖望邃林中。

結姻靖國降三傑,轉敗為功拜九重。

話說繆一麟被孔贅砍中馬首,立地步戰,漸漸勢危。

卻好杜伏威一馬飛到,衝開將士,救出繆一麟,直取孔囗。

孔囗不敢一交一 鋒,撥馬便走,官軍四散奔逃。

繆一麟換了戰馬,同薛舉、杜伏威一齊率軍掩殺,殺得孔囗頭盔倒掛,弓箭皆落。

正進退無路,幸遇先鋒嚴敬軍馬已到,救了性命。

嚴敬接住杜伏威,兩下混殺一場,俱備收軍回寨。

嚴敬救得孔囗,到段元帥寨內來。

段韶發放回營,又著醫生調治馬信金瘡,查點陣亡軍士,折有七千餘人。

段韶大怒,恨道:「齊穆小畜生,不諳軍務,恃匹夫之勇,輕敵取敗,折了許多軍士,自又遭擒,喪盡銳氣。

若不剿除賊寇,難回京都見皇上之面。」

即傳將令,差先鋒嚴敬次日帶領步軍二萬、馬軍一萬,衝突前鋒。

又差趙銀領軍一萬為左翼,洪修領軍一萬為右翼,辰時取齊進兵。

段韶在後督陣,拔寨都起,誓擒此賊,方許回軍。

將令一出,三寨軍兵各各打點次日出戰。

正是:

一更傳號令,將卒要齊心。

二更刁斗響,專防賊劫營。

三更星月

冷,喝號與提鈴。

四更齊束甲,嚴妝準備行。

五更皆造飯,平明大出

征。

話分兩頭。

再說杜伏威得勝日寨,查訥分付,將齊穆且收入陷車監禁,教軍士看守,好好待之。

就在寨內殺牛宰馬,設宴慶賀,犒賞三軍。

杜伏威和查訥等商議:「今此一戰,挫動彼軍銳氣,既擒彼將,軍師不殺,是何主意?」

查訥道:「今日不斬齊穆,也為著張將軍親事,就中用計,緩急可圖。

故留此人,以待後用。」

杜伏威等同道:「軍師所見,非常人所知。」

查訥又道:「段韶見我們擒了副元帥,必然激怒,明日決起傾寨軍馬來了。

某聞段韶素有謀略,非齊穆可比。

明日軍勢正銳,不可一交一 鋒,緊閉寨門,暗伏弓彎防備。

數日之外,待其少懈,如此如此用計何如?」

張善相拍手道:「軍師妙計,人不能及。」

當日盡歡而散。

次日,官軍先鋒嚴敬領馬步軍三萬,一直哨到杜伏威寨前,不見動靜,就逼寨空闊處排下陣勢,吶喊挑戰。

次後左右二翼洪修、趙銀軍馬都到,與嚴敬相見。

嚴敬道:「賊寨內不發一卒,未知虛實如何,不敢太逼。」

趙銀道:「小將二人在此拒住,先鋒可稟知元帥,再行征進。」

嚴敬慌忙到後軍,見了段韶,備言其事。

段韶道:「賊軍不出,必有詭計,不可輕動,墮其計中。

汝選三千一精一銳馬軍,逕沖賊寨,若有變動,隨即進兵。

若賊寨安然不動,不可妄進,只可擂鼓挑戰,待其軍出,然後一交一 鋒。」

嚴敬領了將令,到前軍選一精一壯久戰馬軍三千,擂鼓吶喊,直衝到杜伏威寨邊。

只見緊閉寨門,寂然不動。

自己吶喊到午,亦無動靜,又不敢衝殺入去,馬軍暫且退後。

嚴敬又教步軍裸一體辱罵誘戰,至晚,只得收軍回寨,票覆段元帥,元帥今夜間謹守鹿角,以防劫寨。

次日,段元帥又差嚴敬引軍搦戰。

自早至晚,緊閉不出,嚴敬又只得空回。

一連三日,按兵不動。

段韶和諾將商議,躊躇不決,十分憂悶。

忽見巡哨牙將報入中軍,口稱有機密事稟知。

段韶喚入帳下問之,那牙將道:「末將昨夜帶數十小卒,巡哨至東南僻路一上山之上,遙見樹林中有族旗搖動,軍士絡繹不絕。

又見本村百姓,東奔西竄。

小將拿住問時,都說杜伏威乏糧不戰,只待黃昏,帶領軍士近村擄掠,殺害百姓,因此人皆逃竄。

小將探得此消息,特來稟元帥爺。」

段韶道:「賊非無糧不戰,必有詭計,今夜再去哨探來報。」

牙將領了將令,當夜又差一精一細軍校,分頭遍村哨探。

次早回覆,都一般說:鄉村百姓遭害,賊一黨一 到處,雞犬不留,擄得些少糧食,只彀營中一日之費,因此日搶日吃,無心對敵。

段韶心中暗想:「此等烏合之眾,以劫掠為生,或者糧草不敷是實,不趁此時破之,更待何日?」

暗傳號令,差先鋒嚴敬領馬步軍二萬。

申時動身,往西北村一帶幽僻去處埋伏,但遇賊軍擄掠,鳴金為號,盡數剿除,得賊首者為上功。

嚴敬得令,整頓軍馬去了。

又分付心腹牙將分頭把守三寨,自帶趙銀、洪修二將,馬步軍二萬。

申時起馬,往東南一帶僻靜鄉村去處埋伏,等候捉賊。

卻說嚴先鋒領軍馬往西北上來,到一個去處,高山峻嶺,樹木叢雜。

問土民,說是地名虎嘯崗,此正是強盜打劫糧草聚會之處。

嚴敬聽了,分付眾軍各處埋伏,只聽鳴金為號,會合殺賊。

看看天色晚了,黃昏時分,嚴敬和一班牙將,立在虎嘯崗山頭觀望,見遠遠塵頭起處,火把亂明,有一二千強盜提槍執棍,背駝包袋,喊笑而來。

嚴敬忙鳴金聚眾,拍馬下山來擒這伙賊。

那一二千人見鑼聲響,追兵齊集,都棄了包裹糧食,打黑火把,盡投東山凹裡逃竄去了。

官軍一齊來搶糧食,嚴敬禁止不住。

又見西山凹邊,有千餘人,皆駝包裹,手執器械火把,大喊而來。

嚴敬喝道:「瓦的不是劫賊來也!」忙催軍士趕殺,也俱丟下包裹,打黑火把,亂紛紛走了。

嚴敬拍馬催軍追趕,未及半里,又見一夥強人沖道而來,慌忙殺時,卻又四散去了。

此時已是更盡,嚴敬分軍四國趕殺,奈何路徑不熟,又是崎嶇山路,追趕了兩個時辰,遇著數伙強人,都皆走了,不曾殺得一個。

嚴敬心焦,領軍殺過虎嘯崗西首十餘里,已是半夜,地名鐵檠嶺,卻是一條小路,兩邊都是蘆葦沙地。

嚴敬勒住馬看了一會,喝軍馬不可前進,且回舊路。

話未完,只聽得一聲炮響,如半空中打下一個霹靂,驚得嚴敬等手足無措。

抬頭一看,四圍蘆葦盡皆火燒。

此時正是初冬天氣,西北風甚急,火趁風威,燒得遍地通紅,如同白晝。

官軍被火所逼,煙霧騰空,立腳不住,各顧性命,自相踐踏,死者無數。

嚴敬挺槍躍馬,冒煙突火而走。

不上兩箭之地,聽得炮響振天,鼓聲動地,山田內突出一員大將,錦袍金甲,白馬長槍,喝道:「嚴敬中吾之計,杜爺在此,下馬納降!」嚴敬並不打話,挺槍就刺,二將一交一 鋒。

只見漫山塞野皆是軍馬。

殺得官軍星落雲散。

嚴敬膽怯,奪路便走,杜伏威亦不來追趕。

嚴敬回頭看部下,只有十數個軍士、兩個健將隨著。

嚴敬問道:「這條山路,可以到得大寨去麼?」

健將道:「此路寂靜,無人攔阻,且從此撞出去,再尋歸路。」

嚴敬聽了,拍馬先走。

行無半里,聽得鑼聲振地,喊聲起處,嚴敬戰馬早被絆倒。

樹林中走出三五百壯士,將嚴敬、健將等盡皆捉住,不曾走了一個。

背剪綁了,解入大寨來。

有詩為證:

按劍掛征袍,將軍膽氣豪。

今為階下虜,悔不熟龍韜。

此時杜伏威大勝一陣,嚴敬部下二萬軍士,大半被傷,小半走脫。

再說段元帥和趙銀、洪修二將,部領二萬一精一兵,往東南村來,到得時已是黃昏。

段韶將軍士分為十隊,遍處埋伏,等候捉賊。

自領一枝兵,到一土山邊,四面看時,卻無樹木,光蕩蕩的一座土山,山上有一座土地廟。

段韶叫軍士人廟搜檢,並無一人,就在廟裡坐地,軍士埋伏廟之左右。

候至更盡,軍士報道山下西南火光中是一夥劫賊來也。

段韶慌忙上馬,果見山下三百餘人,手執器械,點著火把,推著三四十輛車子,忽哨而來。

段韶指麾眾軍吶喊,殺至山下。

那三百餘人棄了車子並火把,四散走了。

又見西北首也有三四百人,推著車子走來。

官軍趕殺時,卻又四散去了。

頃刻之間,有十數隊軍士,推著車子,逕到土山邊,卻又走散。

段韶看了一會,猛然省悟,跌腳道:「誤中賊人詭計了!」分付軍士不可妄動,動者立斬。

排成長蛇陣,一字兒列在土山之下。

軍士立腳未定,四下鼓聲震天,火光竟起,喊聲大振,軍馬不知其數。

火光中見馬上坐著三員少年大將,正是薛舉、繆一麟、查訥,指點眾軍,四面遠遠把土山圍了。

只聽得一聲梆子響,話如雨發,那十數處糧車,箭到處盡皆火燒。

原來車中俱是疏黃焰硝引火之物,火箭到處,焰騰騰火勢沖天,風煙亂卷。

段韶在土山上驚得魂飛魄散,無計可施。

三千軍士與十數個護身健將,俱被火逼得沒處安身,著箭死者甚多。

只聽得一片聲喊叫道:「不要走了段元帥!」段韶和健將道:「勢已危迫,不如拚死冒火殺下山去,決一死戰2」一個健將應道:「賊兵甚眾,火勢正炎。

若殺下山去,必然有失。

小將看西北角上火勢稍緩,賊軍略稀,山坡下又有一條白路,不如從此處殺下去,方有活路。」

段韶依言,挺身一馬當先,健將軍士隨後,俱拚命併力殺下西北角來。

山坡下百餘個壯士攔路,段韶大喝一聲,挺槍拍馬,殺散眾軍。

下得山坡,又是一將攔住,卻是薛舉,手挺畫戟喝道:「段元帥何不早降!」段韶大怒,放馬就戰。

戰了數合,薛舉賣一破綻,撥轉馬放開一條大路。

段韶拍馬衝過,奔山徑而走,只帶得千餘軍士,數個健將,其餘盡被薛舉軍馬擋住,降者甚多。

段韶奔入山徑,走無數里,抬頭一看,只叫得苦!原來這去處地名苦株灣,是一個死坳裡。

從土山邊進來,只有得這一條路,兩邊都是崇巒峭壁,前面又是一帶大闊溪,並無船隻,只可進來,不能出去。

段韶在月光下見了大驚,慌忙回馬,不期路口已壘斷,外有軍馬重重壘壘把守定了。

正是羊觸藩籬,進退無路。

當下只得和軍士一團一 一團一 屯紮,歎氣道:「一世英名,不期喪於此地!我死不足惜,可恨誤卻朝廷重托,遺憾九原。」

眾軍健道:「元帥休慌,權且捱過今宵,明日我等打探,再尋生路。」

各吃些隨行乾糧,揀空闊處暫且歇馬將息。

卻說趙銀、洪修和七個總管,帶領九隊人馬,分頭埋伏擒賊。

不期遍處俱有伏軍,暗一弩一陷坑,大半皆被擒捉,只有趙銀逃得性命。

原來這一條計策,喚做調虎離山之計,都是查訥軍師和張善相兩人商議定下的。

段元帥是馳名的一員老將,萬夫莫敵,軍馬一精一壯,若與盡力相持,必致有傷。

只教軍士故意到鄉村鎮市,遍處搶劫,引誘敵軍。

打聽得段韶部領軍馬到東南村來,嚴敬軍馬到西北村去,都預先埋伏兩處軍士等候。

段韶、嚴敬,果中其計。

當夜要擒段韶亦是容易,只為惜著張善相親事,查訥分付薛舉,臨戰不可相逼,放開一條生路。

火車火箭,只遠遠圍住施放驚他,趕段韶入了苦株灣,慢慢又做區處。

有詩為證:

軍師妙算果通神,變幻風雲計劃深。

少女不因成契合,老夫應亦被人擒。

此時天色已明,杜伏威軍馬得勝奏捷回寨,眾將士各自獻功。

杜伏威一一論功犒賞已罷,將嚴敬、洪修等同齊穆一處監禁,降軍萬數編人隊伍,大排筵宴,弟兄們慶賀功績。

杜伏威道:「查近仁妙算入微,有神出鬼沒之機,吾之孔明也。」

查訥笑道:「微末小計,何足為奇!今夜之戰,只為張將軍姻事。

如今把段元帥困在苦株灣,插翅亦不能出,明日釋放齊穆、嚴敬、洪修三將,以禮相待,浼三人為媒去見段元帥,求其令愛琳瑛小姐完張將軍這段姻緣。

若彼慨然應允,必先送女完親,方放他出谷,兩相和解以待天時;如其推托,只消數日,必餓死於山徑間矣。」

張善相拱手稱謝。

杜伏威、薛舉擊桌歡笑,喜不自勝。

當日席散。

卻說趙銀與逃回軍士棄了三個寨柵,奔入城內,對和太守說知此事。

和用行大驚道:「段元帥被困,吾等休矣!只索嚴督軍士謹守城池。」

杜伏威次早在中軍安排筵席,一面差將校到監,取出擒將齊穆、嚴敬、洪修三人相見。

齊穆等見有令箭來取,都歎氣道:「我等今番休矣!」只見來人傳令,盡去綁縛相見。

三人不知是何緣故,只得隨著將校入中軍帳來。

查訥見了,喚軍校捧過冠帶錦袍,替三人穿戴了。

杜伏威、薛舉、張善相、繆一麟等,一齊迎入中軍行禮,分賓主而坐。

齊穆道:「某等被擒之人,將軍不加誅戮,已為萬幸,何故待此重禮?」

杜伏威道:「杜某弟兄三人,因朝廷昏亂,百姓倒懸,起義兵除暴安民,非為私也。

義氣深重,故爾豪傑同心。

公等皆朝廷大臣,不忍加害。

今有一事,敢煩齊元帥和二位將軍一臂之力,不識可乎?」

齊穆三人齊躬身道:「某等蒙將軍不殺放回,就赴湯蹈火,亦所不辭。

不知將軍有何使令?」

杜伏威指著張善相道:「此位張將軍,字思皇,是吾弟也。

幼年曾聘段元帥次女琳瑛為室,不期段韶那廝倚貴欺貧,負盟悔約,今已被吾用計困於苦株灣內,死在旦夕。

看張三弟姻事之面,不忍加害。

敢煩三位將軍,權為媒妁,以畢良姻。

如段元帥慨然聽從,則佛眼相看,將擒獲軍士、器械盡數一交一 還,我等撤圍而退,兩下罷兵;若段公推阻不從,休想再得生還!煩公等善言贊助,必當重酬。」

齊穆三人同聲道:「這親事管取在某三人身上,好歹成就,以報將軍大德。」

杜伏威大喜,開筵相待,互相勸酬,並大吹大擂,盡歡暢飲,直至日暮。

齊穆道:「某等承將軍厚情,叨此盛宴,已酩酊矣。

恭承所命,即便告行去見段元帥,將張將軍親事講成,然後再領盛情。」

查訥道:「得齊元帥慨然,深感厚意,權且散席。」

送出寨門,叫軍士牽過駿馬三匹,請齊穆、嚴敬、洪修上了馬,作別而行。

卻說段韶當夜困在苦株灣,四圍觀望,無路可通。

見西南是一條闊溪,心下想道:「這就是一條活路了,明日令能慣水軍士沒過對岸去,求取救兵,或可出此重圍。」

次日天明,只見對岸旗幟飄揚,已有重兵守把,心下大驚。

正在納悶之際,軍士報山嘴邊又有一隊軍馬來了。

段韶急整兵馬,正欲迎敵,近前來只得三匹馬,卻是副元帥齊穆、先鋒嚴敬、總管洪修,見了段韶,一齊下馬。

段韶又驚又喜道:「三位已遭賊擒,為何得到此間?」

齊穆等頓首道:「某等三人,仗托今愛覆庇,得留殘喘,不然已為泉下之客。」

段韶呆了半晌,問:「此話卻從何來?小女在敞宅深閨之中,焉能救得三公性命?」

齊穆道:「有一段情節奉告。

聞令愛小字琳瑛,今庚一十六歲,果然是否?」

段韶點頭道:「果是,公何以知之?」

齊穆道:「某等遭擒囚於陷車之內,今早忽傳令箭,取我三人入中軍。

某等自諒決死,不期杜伏威等一班將錦袍冠帶加我等之身,遜某三人帳中上座,大排筵席款待,酒席間,談及令愛親事。

座中一少年將軍,生得面如冠玉,相貌清秀,姓張字思皇,說是令坦,幼年間曾納禮,聘第二位令愛琳瑛為室,不料元帥恃貴欺貧,悔了親事。

目下起軍發馬,也只為著這一段姻緣,以致如此。

杜伏威說,若不看小姐之面,我等俱為齏粉,就浼某三人為媒,求令愛與張君完此舊姻。

元帥若慨然允諾,即時放出,送還軍馬器械,罷兵休戰;儻若執迷,決不干休,定一交一 寸草不留。

如今沒奈何了,段老爺,救命的段菩薩、段父母,看生靈百姓分上,送令愛小姐與那廝做親,全國家大事,救我等性命,實乃萬代再生之德。」

洪修、嚴敬俱磕頭禮拜,懇求道:「小姐完親,上全國家之事,下救數萬生靈,未為不可。」

段韶聽說大怒,氣得目瞪口呆,手足俱冷,道:「鼠賊以此挾我乎?誓不俱生!」閉目坐了一會,歎口氣道:「罷,罷,拼此老朽一命,以報皇上知遇之恩。

大丈夫視死如歸,豈有堂堂大臣,與賊人結親之理!」有詩贊曰:

節義稜稜,綱常秩秩。

豪氣凌雲,一精一忠貫日。

齊穆又勸道:「事已至此,無如奈何,只得從權罷了。

比如元帥為國而死,乃臣子分內事,死何足懼!但無益於國家,徒招禍害,殺戮生靈,干戈不得寧息。

儻賊一黨一 得勝,以數千亡命之徒,圍住貴宅,豈有放過令愛之理?令愛果能死節而亡,足繼元帥忠烈之志;倘或屈身從賊,玷辱清名,豈不成一場話柄?元帥上不能為朝廷掃除賊寇,自經於溝讀之中,下不能保守身家,使妻女陷於賊人之手,徒然一死,無益於事。

為今計,不若將小姐暫許賊人,勸其歸服,亦是為國忘家之心,不失濟變之哲,忠臣之所苦心,智士之所獨斷。

豈不聞漢元帝以王嬙和番之事乎?堂堂大國之君,且不以此為屏,只為宗廟社稷計耳。

元帥還宜三思。」

段韶低首不語,半晌道:「齊元帥所言,雖似有理,但有三件事,賊人若允,即送小女成親;如其不然,寧死而不辱!」齊穆道:「是那三件事?乞元帥明示。」

段韶道:「第一件,小女琳瑛,實未曾受聘。

賊所言皆虛謬也。

某昔日征海外諸國,服六十四島蠻夷,盡來朝貢方物。

一國極遠,去古城國三萬七千里,土產香玉,進貢之餘,亦貢老夫玉人一雙,一男形,一女身,一精一工奇妙,其香特異。

老夫攜回家下,次女琳瑛愛之,老夫就與了他。

不意數月之前,失去女玉人一個,杳然無覓,小女以此得病未痊。

如今張郎欲求親事,我聞其深通奇術,必須覓得這女玉人來配,以完雙璧,方可成就。

第二件,必要張郎先來拜見,待我觀其材貌,果足相當,不辱門楣,方才事妥。

第三件更是要緊。

吾等奉命出軍,不能剿除賊寇,反遭詭計陷害,逼勒成親,一死尚不足償敗軍之罪,況與結親,則為通同謀叛矣。

不推貽譏千古,抑且取禍目前。

若賊人要娶吾女,必須卸甲投降,隨我至京,面聖封官,奏過聖上,然後成親。

若能依此三事,我亦不惜一女。

不然,寧全家盡斬以報國,任君等與賊行事也。」

嚴敬、洪修俱拱手道:「足見元帥慷慨全忠之大節。

某等三人去見杜、張二人,若能從元帥三事之命,不必言矣;如其不然,某等亦願與元帥同死於此,盡臣子之道,豈肯婢膝一奴一顏,以事賊耶?」

段韶大喜道:「先鋒此言,方合吾意。

三公早去早來,吾拔劍以待死。」

齊穆、嚴敬、洪修別了段韶上馬,逕到杜伏威大寨來,杜伏威迎入帳中坐定。

杜伏威道:「適煩三位將軍所言親事,可曾諾否?」

齊穆將段韶言語,並要從三事之情,備說一遍。

杜伏威笑道:「第一件要張三弟玉人為聘,此事最易。

這玉人張三弟藏之已久,今獻與段元帥為聘物,正合前盟。

第二件既結絲蘿,未有翁婿不相識面者,亦宜拜謁。

但第三件實難從命。

我等起義兵以來,所向無敵,何等自在!乃大海之龍,沖天之翼,任吾放蕩,不受樊籠。

今一歸服,便要拘束,儻君心有變,死無地矣。」

齊穆道:「某久聞諸位將軍大名,馳於四海。

朝廷用人之際,若得眾將軍歸服,必授顯官厚祿,豈有加害之理?某等三人,願以全家之命,保將軍安若泰山。」

查訥道:「齊元帥與二位將軍暫退,待吾等商議定了再報。」

齊穆等退入後寨。

杜伏威道:「查近仁有何高見?」

查訥道:「某雖不才,叨元帥與諸位將軍陶熔,頗知天文星象之理。

每於清夜仰觀,足知天下變亂之故。

紫薇星昏而無光,直待五十年後,方有真命者出,以定天下。

目今朝廷與陳,週二國,不過是紫薇駕下列宿而已。

杜元帥與我等輩,又為次之。

欲取天下,不合天時,甚為難事。

自古道:成則為王,敗則為寇。

今齊後主雖非真命,而高歡父子相承,恩及百姓,地廣民稠,一時未可覬覦,只可暫相依附。

不如且將計就計,曲從段韶之言,解甲休戈,受了招安。

一來歸服齊主,取功名於正路,身居榮顯,名垂竹帛,亦是風雲際會之時,不可錯過;二來為張將軍完此姻親。

諸君所慮者,朝廷有變耳。

以愚度之,決無害也。

當今後主株守西北之地,陳、週二國屢相侵擾,是為強敵在外;國家又連年歲歉,國用不支。

敵擾於外,兵疲糧盡於內,自救不暇,焉能害人?若得我等相助,如困龍得水,枯木逢春,欣喜無限,有何慮哉?區區愚見若此,乞大元帥諸位將軍酌之。」

杜伏威、薛舉、張善相齊道:「近仁之言,確乎不可易也。

只索歸服,不必多疑。」

查訥又道:「今當先以黃金千兩、異錦千匹、白璧二雙、明珠八粒為聘,先令齊元帥、洪總管送與段元帥處,行納采請期之禮。

次後張將軍即便加冠,令嚴先鋒陪至苦株灣拜謁岳翁,就達歸降之意,並獻玉人。

我寨中一壁廂整備筵席,再差將官邀請段元帥並眾將到寨飲宴,再議朝京。」

杜伏威一一依查訥所議。

次早,備牲禮祭獻天地。

張善相冠帶畢,請齊穆等三將到中軍,杜伏威備說段元帥三事,我等一一皆依,不敢違命。

齊穆大喜道:「將軍若能如此,乃留侯之從漢高,吳漢之歸光武,不惟貴顯終身,還得名垂不朽,可欽可敬!」杜伏威道:「張將軍親事,全賴元帥二位將軍贊襄之力。

今有菲薄聘儀納采請期,煩勞先送上段元帥,轉達愚弟兄微忱。

少刻勞嚴將軍陪張新郎即來拜見岳文矣。」

齊穆道:「不須將軍費心,某等必當盡心為之。」

杜伏威差健將八員,隨齊元帥送禮到苦株灣內,來見了段韶。

齊穆備道其事,送上禮帖。

段韶笑道:「諸少年既識大義,歸服朝廷,便是一家人了,受之何害?下官豈惜一女,但不知張郎人物何如,學識何如?」

齊穆道:「張郎人材,自不必言,且洞識天文,深明韜略,少刻即來拜謁元帥矣。」

正說間,將校報道:「山口有數騎擁一少年大將來到。」

齊穆看時,卻正是張善相,帶著錦衣武士,蜂擁而來。

齊穆對段韶道:「此正是令坦腹東床 。」

段韶舉目看那少年將官,但見:

長軀秀骨,白面重頤。

目如點漆,唇若塗朱。

頭戴束髮金冠,足登

挽雲珠履。

身穿繡文龍錦大紅袍,腰繫雕鳳穿花白玉帶。

騎一匹追風

趕電五花馬,拿一條四綹攢絲豹尾鞭。

果然風一流 不下周公瑾,倜儻還如

呂奉先。

段韶看了,心內大喜。

有詩為證:

遙瞻來將真都麗,善武能文多才技。

裘馬翩翩美少年,這回不負風一流 婿。

嚴敬同張善相來到面前,張善相跳下金鞍,納頭便拜道:「張某蓬茅下士,山僻村夫,無知妄作,冒犯虎威。

蒙岳丈天恩寬宥,謹拜尊顏,不勝惶驚。」

段韶答禮道:「久聞足下大名,果然才貌雙絕。

雖是一念之差,且喜改邪歸正,隨我回朝,富貴永保。」

張善相拜罷,袖中取出羊脂白玉美人一枚,雙手上獻。

段韶接了看時,與那失去的玉人無二,暗暗驚異,笑道:「天賜姻緣,夙成兩美。

今得賢婿如此,不惟小女終身有托,亦不負老夫向來擇婿之心。」

張善相頓首稱謝。

少頃,數員將官飛馬而來,稟道:「杜、薛二元帥排下筵宴,專候元帥爺赴席,送上請書。」

當下段韶、齊穆、洪修、嚴敬、張善相眾人一齊上馬,帶領部從,出了山口,迤邐行來。

正是:

殺氣轉為和氣暖,愁顏相逐笑顏開。

不知後會如何,再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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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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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真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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