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真逸史》第22回 張氏園中三義俠 隔塵溪畔二仙舟:年少郎君伸大義,星前盟結金蘭契。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禪真逸史》第22回 張氏園中三義俠 隔塵溪畔二仙舟

禪真逸史

第22回 張氏園中三義俠 隔塵溪畔二仙舟

詩曰:

年少郎君伸大義,星前盟結金蘭契。

離亭執袂暗銷魂,歧路牽衣垂血淚。

倥傯孤客伴殘燈,孟浪狂夫運怪異。

津頭咫尺有蓬萊,誰道無仙嗟不遇。

話說澹然年老受驚,又因深秋涼氣侵人,冒寒傷食,得個痢疾症候,血氣衰弱,淹淹不起。

林澹然請醫調治,竟無功效,日加沉重。

杜伏威侍奉湯藥,晝夜不離左右。

杜悅自覺病勢危篤,叫杜伏威請林澹然、苗知碩、一胡一 性定、沈性成、薛舉都到床 前坐了。

杜悅垂淚道:「老朽公孫在此叨擾,感激住持厚德,雖至親骨肉,不能如此。

正要求住持指迷,不期大數已到,病入膏肓,今將回首。

老朽年過八旬,壽元已足,死復何恨,只是受了住持莫大深思,今生未有所報,須待來世效犬馬之勞。」

林澹然道:「老丈何出此言?使貧僧愧赧無地。

雖染貴恙,寬心調養,自然痊可,不必憂煩。」

杜悅道:「老年人患痢,十無一生,若要再活人世,須是仙藥靈丹。

小孫伏威,心性鹵劣,得老爺教誨提攜,老朽雖在九泉,不忘大德。」

又對苗知碩等道:「老朽承列位厚情,義同瓜葛,不想命盡今日,乞看薄面,照管小孫則個。」

又叫薛舉道:「伏威與你共親筆硯,情勝同胞,異日貧富相扶,患難相救,保全異性骨肉之信義,莫學薄倖人也。」

薛舉連聲應諾。

又喚杜伏威道:「我兒命薄,未識父面。

不期二母俱亡,家業蕩盡,可傷,可傷!若非林老爺收養訓誨,未免流落天涯。

感得皇天庇-,使我公孫相會,實出望外。

今我病篤,命在須臾。

我死之後,你可學做好人,務為世間奇男子、大丈夫,替祖宗父母爭一口氣,不可懶惰游佚,自甘不肖。

我之骸骨,不可流落他鄉。

你父親也曾囑付,隨便時要帶回故上祖塋埋葬,使我魂有所棲,方全你孝順之心。」

說罷哽咽,兩淚一交一 流。

杜伏威放聲大哭,林澹然眾人,亦皆垂淚。

當日晚間,杜悅氣絕而終。

杜伏威幾番哭絕,眾人再三勸慰。

人殮已畢,停樞側首敞廳裡,盡皆掛孝。

林澹然親自主壇,又請鄰近寺院僧眾,做功德道場,超度亡魂。

到七七四十九日,將靈柩抬出莊外空地上。

張太公父子和鄰近念佛道友僧眾,都來相送。

林澹然執火把在手,口裡念偈道:「大眾聽著:將軍杜公名號,平昔素存忠孝。

精神直透崑崙,威力能擒虎豹。

咦!從今跳出火坑中,一點靈魂歸大道。」

林澹然念罷,放火焚化棺木已畢。

杜伏威拜謝澹然並眾人,款留張太公眾道友,吃齋而散。

次早社代威拾骨,痛哭一場。

有詩為證:

衰柳寒蟬泣素秋,商風颯颯下汀洲。

人生自古誰無盡?貴賤同歸一土丘。

林澹然將杜悅骸骨藏在寶瓶內,封了口,著杜伏威祀奉安頓,朝夕供養,如在生一般。

杜伏威見公公已故,心下十分慘切,思量冥中父親囑付之言,公公臨終之語,一夜 睡不熟。

次早起來,進方丈見林澹然,唱了喏。

林澹然問:「今日為何起得這樣早?」

杜伏威垂淚道:「弟子有一事,稟上老爺。

公公臨終,叮囑要送骸骨歸鄉土埋葬。

弟子遵祖父遺言,今欲暫歸鄉土走一遭,一者完了葬事,二來也好認一認宗族祖居,不知老爺心下肯容去麼?」

林澹然點頭道:「這也難得一點孝心。

葬骸骨,認本宗,都是不忘本的念頭,甚好,甚好,便放你去也不妨。

但是路程遙遠,未曾走過,如何認得?況你年紀小小的,那曾經歷艱苦,又且單身獨自,俺卻放心不下。」

杜伏威道:「我年紀雖小,承老爺訓海,深曉武藝,精通法術。

雖未走過,口便是路,縱然一身,何愁險阻?」

林澹然道:「正為此故,俺不放心。

惟恐你倚傳法術,賣弄手段,惹出事端,為禍不小。

一路上須當小心謹慎,勿露圭角,不可使在家性子。

今日星辰不利,不宜出行,待後日打發你起程。」

杜伏威應諾,走出禪堂外,撞著薛舉,杜伏威扯住道:「我後日送公公骸骨回岐一陽一去,目下就要和賢弟久別了,心中不捨,如何是好?還有張兄弟,許久不會,欲同賢弟進城一別,未知肯同往麼?」

薛舉道:「大哥孤身獨自,路途不慣,何必匆匆急往?便從容數年去也未遲。」

杜伏威道:「公公遺囑,豈敢違慢?今雖暫別,不久就回,與賢弟相聚。」

薛舉見留不住,一同來稟林澹然,要進城裡去別張善相。

林澹然道:「這也是同窗兄弟之情,但一見便來,不可耽擱。」

杜伏威和薛舉應允。

兩人攜手,奔入城來張太公家,先見了太公。

杜伏威道了來意,太公道:「善相在房裡讀書。」

慌忙喚出來相見。

薛舉道:「張三弟,目今杜大哥要送公公骸骨還鄉,後日便收拾起程,特來造府與賢弟相別。」

張善相驚道:「大哥在這裡,情同骨肉,何必定要回鄉?此一去,未知甚時再得相見。」

說罷,不覺淚下,薛舉、杜伏威一齊拭淚。

杜伏威道:「賢弟不須傷感,我此去多只半年,少只數月,便回來相會。」

張善相道:「雖然暫別,小弟心實不捨,今晚暫留合下,相敘一宵,明早送行。」

薛舉道:「難得賢弟美情,大哥明早去罷。」

杜伏威道:「惟恐老爺見責。」

張善相道:「不妨,但有言語,都在小弟身上。」

於是杜、薛二人被張善相苦苦留住,整辦酒餚款待。

張太公道:「衰老不得奉陪。」

自進裡面去了。

三個開懷飲酒,細談衷曲。

看看天色晚來,彩雲之上,捧出一輪明月。

張善相喚家憧將酒席移在後花園裡過月亭中飲酒。

又吃了數巡,張善相舉杯在手,對二人道:「小弟有一句話兒,二位哥哥不知可能聽否?」

杜伏威道:「賢弟有話但說,何所不從?」

薛舉道:「大哥後日準擬長行,賢弟有言,趁今晚盡情剖露。」

張善相道:「我三人同堂學藝,總角相一交一 ,雖然情猶骨肉,但不知日後何如。

世間多少口頭一交一 ,無情漢,飲酒宴樂,契若金蘭;患難死生,視同陌路。

翻雲覆雨,變一態 不常。

此輩真可痛恨!我兄弟所當鑒戒。

小弟愚意,趁此良宵,三人在星月之下,結為生死一交一 ,異日共圖富貴,患難相扶,不知二位哥哥尊意若何?」

薛舉道:「我有此心久矣,賢弟亦有此心真可謂同心之言,最好,最好!」杜伏威道:「二位賢弟果不棄鄙陋,三人結義,但願生死不易,終始全一交一 。」

張善相大喜,令家憧焚香點燭,三人拜於月光之下。

杜伏威先拜道:「某杜伏威,生年一十六歲,二弟薛舉,三弟張善相,俱年登十五。

今夜同盟共誓,願結刎頸之一交一 ,雖日異姓,實勝同胞,不願同日生,但願同日死,富貴共享,患難相扶。

皇天后土,鑒察此情,如有負心,死於亂箭之下,身首異處!」薛舉、張善相皆拜誓已畢,重整酒餚,三人歡飲,直至更深徹席,三友同床 而寢。

次日,杜伏威、薛舉吃罷早膳,拜謝張太公父子,辭別要行。

張善相對太公道:「杜大哥明早起程,往妓一陽一郡去安葬他公公骸骨,孫子意欲同到莊上相送一程,不知公公容否?」

太公道:「契友遠別,理應相送。

你要去便去,明日須索早回,省我掛念。」

張善相同杜、薛二人,別了太公出城,見林澹然唱喏。

林澹然道:「今日難得張郎來此。」

薛舉道:「昨夜我等三人,對月立盟,拜為生死一交一 。

張三弟因送大哥起程。

故此同來。」

林澹然也喜道:「正該如此。」

令廚下整辦酒席款待。

當晚林澹然令連夜打點行囊路糧停當。

次日平明,杜伏威拜辭林澹然、苗知碩眾人等起程。

林澹然再三囑付:「一路謹慎小心,不可倚法術武藝惹禍,早去早口,切莫羈滯!」杜伏威一一領命,背上包裹雨傘,提了骨瓶。

林澹然和眾人,一齊送出莊門而別。

薛舉、張善相兩個陪行,走十數里,杜伏威道:「二位賢弟請回,不必運送了。」

張善相、薛舉二人不忍相離,都道:「再送一程不妨。」

三個說些心事,又走了十里多路,卻遇三岔路口。

杜伏威道:「二弟今番可請回,天色過午了,若再送我,趕回不及矣。」

張善相執手垂淚道:「大哥此去,未知甚日方會,遇便早寄音書,省我弟兄懸念。」

薛舉垂淚道:「大哥一路上須要小心渡水登山,百宜保重。

重一陽一時候,弟等專望兄回。」

杜伏威悲咽應諾,牽衣執袂,不忍分別。

立了一會,杜伏威道:「愚兄此去,不久即回,二弟不須掛懷。」

三人只得拜別,杜伏威怏怏而去。

薛舉、張善相淒慘不勝,一眼盼望杜伏威漸漸去得遠了,方才拭淚回步。

不說薛舉張善相弟兄回莊,再說杜伏威別了張薛二人,拽開腳步,往西而行,到晚投店安宿。

次日卻值天色陰雨,西風颯颯。

杜伏威吃罷早飯,算還店錢,馱了包裹,提了骨瓶,撐著雨傘,穿上麻鞋,趲程行路。

有詩為證:

路滑程途遠,風淒細雨來。

世間何事苦?最苦旅人懷。

一路裡淒淒涼涼問路而走,也有志誠忠厚的,老實指點;也有浮浪的,指東話西。

迤邐行了數日,已至金明郡石州地面。

當日申牌時分,覺得腹中飢餓,就在河西驛前官道旁酒飯店中,放下行囊雨傘,揀副座頭坐下。

酒保忙搬過菜蔬酒飯來,杜伏威自斟自酌,一連吃了數碗酒。

只見一個俊秀後生,穿得十分華麗,但見:

豐恣清麗,骨格輕盈。

身穿一領紫花色雲布道袍,袖拖腳面;腰繫

一條荔枝紅錦絨駕帶,須露膝傍。

頭戴綠紗巾,高簷長帶;足穿紫絹履,

淺面低根。

細桶襪,白綾裁就;長柄扇,斑竹修成。

搖擺身軀,卻似風中

楊柳;生來面貌,猶如月下桃花。

愛俊俏,隆冬還只著單衣;喜華麗,盛

暑何曾離色服。

談吐間,學就中州字眼;歌唱處,一習一 成時調新腔。

果然

俊俏郎君,好個青皮光棍。

那後生走入店裡來,對著杜伏威坐了,呼喝道:「快拿好酒嘎飯來!」杜伏威看時,卻是昨夜同店安宿的。

兩下見了,俱備拱手。

那後生急急忙忙吃了酒飯,見杜伏威出門,他也還了酒錢,隨後趕出店來,趁著杜伏威同行。

問道:「大哥從何處來?往那裡去?卻獨自一個走路?」

杜伏威答道:「小可妓一陽一郡人氏,有些薄幹出外,今特回家。」

那後生道:「在下正要往岐一陽一郡去取討帳目,幸與大哥同路,甚妙甚妙。」

杜伏威道:「足下帶挈,小可萬幸。」

那後生又問:「大哥高姓尊行?」

杜伏威道:「在下姓杜,排行第一。」

就問:「足下尊姓貴表?」

後生道:「小弟姓裘,賤號南峰。」

二人一路說長道短,不覺天色已晚,四野雲垂,二人同入客館投宿。

次日天明起來,梳洗吃飯。

杜伏威打開銀包,稱銀子還宿錢,裘南峰一把捺住,附耳輕輕地道:「一同吃飯,兩處還錢,豈不折了便宜?待我還了,明日總算就是。」

杜伏威點頭應允。

裘南峰算還店帳,一齊出門趲路。

閒話不敘。

看看日暮,裘南峰道:「杜大哥,今日多行了些路程,不覺疲倦,不如覓店安宿何如?」

杜伏威道:「裘大哥說得是,且投店家,明日早行。」

二人說罷,又走了一里多路,見山嘴邊有一座冷淨客店,外掛著一面招牌,寫道:「蔬食酒飯,安寓客商。」

但見:

蘆簾高掛,茅草低垂,所幾根老竹權作欄杆,鋸一片松杉聊為門

扇。

柱子上彎下曲,破壁有骨無泥,梁棟東倒西歪,側首全憑戧柱。

幾張半舊半新椅凳,鋪兩處不齊不整座頭。

夾壁儘是蘆柴,牆屋何曾磚

瓦?這般冷淡生涯,到處也貼些借人詩畫;恁地蕭條屋宇,近鄰惟只有

村老往來。

盆景盡栽蔥與韭,客來惟有酒和湯。

二人進店歇下,裘南峰道:「我兩個走得枯渴了,店官,好酒打幾角來,魚肉切兩賣來,快些快些!」店主道:「我這裡只賣豆腐蔬飯,村醪白酒,沒有什麼葷菜老酒。

客官要時,前面鎮口去買。」

杜伏威道:「便將就吃些罷了。」

裘南峰道:「淡酒豆腐,怎地吃得下?大哥慢坐,待我去買些來消遣。」

說罷,起身出門去了。

不多時,提了一隻白煮雞,爛囗豬蹄,數樣果品,一大壺美酒,笑嘻嘻走入店來叫:「小二哥,你與我切雞肉,燙好酒,搬到客房裡桌子上來。」

店小二應允,早點上一盞燈,二人對坐飲酒。

杜伏威道:「擾兄不當。」

裘南峰打恭道:「怎說這話!途路中何分彼此,聊遣寂寞而已。」

數杯之後,裘南峰滿滿的斟了一杯酒,雙手敬與杜伏威,說道:「大哥請此一杯。」

杜伏威接了道:「小弟與足下相處數日了,何必從新又行此客禮?」

裘南峰笑道:「小可敬一杯酒,有一句話兒請教,請吃過這杯,然後敢言。」

杜伏威心中暗忖:「這話卻是怎地說?且吃了酒,看他說什麼。」

舉杯一飲而盡。

裘南峰又斟上一杯,陪著笑臉道:「妙年人要成雙,不可吃單杯,再用一杯成雙酒。」

杜伏威接過酒來,又一飲而盡,停杯道:「足下有何見教?」

裘南峰風著臉,一面剔燈,一面低低道:「小可生來性喜飄逸,最愛風一流 ,相處朋情,十人九契。

有一句心腹話兒,每每要說,但恐見叱。

今忝相知,諒不嗔怒,故敢斗膽。

自前日晚上和大哥旅宿之後,小可切切思思,愛慕大哥豐恣清逸,標格一溫一 柔,意欲結為契友,曲賜一宵恩愛。

儻蒙不棄,望乞見容,我小裘斷不是薄情無報答的,自有許多妙處。」

杜伏威暗笑:「這廝說我的性格一溫一 柔,我卻也不是善男信女!彼既無狀,必須如此如此對付他。」

心下算計定了,佯笑道:「兄言最善,朋友五輪之一,結為義友甚好。」

裘南峰只道有些口風,乘著酒興,紅了臉捱近身來,笑道:「沒奈何,路途寂寞,小可已情極了,俯賜見憐,決不敢忘大恩。」

便將杜伏威一把摟定。

杜伏威推開道:「這去處眾人屬目之所,外觀不雅,兄何倉猝如是?」

裘南峰雙膝跪下,求懇道:「店房寂靜,有誰來窺?小弟慾火如焚,乞兄大發慈悲,救我則個!」杜伏威扶起道:「兄不必性急,果有此情,待夜闌人靜,伴兄同寢便了。」

裘南峰歡喜無限,不覺跳舞大笑,復滿斟一杯,敬上杜伏威,杜伏威飲畢,雙手接杯,忙忙獻菜,曲意奉承。

裘南峰自己亦吃得酩酊大醉。

又早二鼓,店內人俱寢息。

裘南峰數次催逼上床 ,杜伏威道:「待小弟也回敬一杯。」

於是滿斟一大卮酒,暗暗畫符唸咒,連與裘南峰道:「見只飲此一杯,即當就枕。」

裘南峰接酒笑道:「承恩賜,敢不跪飲。」

舉卮吃下,一時間不覺眉垂眼閉,四肢如綿,昏昏沉沉睡倒地上。

杜伏威笑道:「這個才是性格一溫一 柔。」

獨自坐了,將桌上酒餚吃得罄盡。

起身剝下裘南峰衣巾鞋襪來束縛了,撩在床 頭;復尋了店老官上帳的舊筆,書符在裘南峰臉上,將他頭臉渾身四肢盡皆變黑;又把頭髮抖散,打成細辨,倒垂下來,推入床 下,然後熄燈就寢。

將及五鼓起來,開一房門叫店小二點燈炊飯。

吃罷算還店錢,正欲出門,小二道:「且住。

為何這般時節,天色未明,便要行路?昨晚有一標緻官人與郎君同來,怎的不見,你卻獨自一人先去?」

杜伏威道:「日昨路遇這人,偶爾同投寶店,夜間與我吃罷酒飯,一同上床 安宿,及至醒來,不見了這人。

檢看行囊,我失去道袍一件,不知這廝是人是鬼,有些懼怕,故此趕早行了罷。」

小二道:「古怪,古怪!小店從來不曾有鬼,況我又是不怕鬼的元帥,學得個法兒,專要提鬼。

什麼邪鬼,大膽敢人我門?若被我拿住,怞了他的筋,還不饒他哩!我料那人決是個賊,偷了道袍溜牆走了。」

杜伏威趁口道:「是了,是了,賊盜無疑。

但房內未曾細看,你還須拿燈到處檢點方好。」

小二道:「鬼也不怕,怕什麼賊!賊經我手,奉承他一頓拳頭,打得做鬼叫。」

杜伏威哈哈大笑,別了小二出門。

心下暗思:「店小二這廝誇嘴說不怕鬼,我今放出那黑身鬼來,看他怕也不怕?」

當下且不行路,抄至店家後門黑影中,念動解咒,放裘南峰醒來,側耳聽著。

只見這店小二初時強說不怕鬼,不怕賊,心下實有幾分害怕。

欲待睡了,慮賊復來;欲要照看,又怕有鬼。

躊躕暗算,不如叫起小三,做個幫手,令小三執了燈,自拿一條戒尺,同進客房裡。

正有些心虛,忽然見床 下鑽出一個披頭黑鬼來。

二人驚得毛骨悚然,魂飛膽顫,大叫「有鬼!」戒尺亂打。

原來這裘南峰甦醒,渾身冰冷,頭髮條條垂下,心裡驚疑為何如此。

抬起頭來,蹬地一聲,撞著床 頂,額角上磕了一個大塊,一手柔疼,一手四圍在黑地裡們摸,不知是何處。

忽見燈光射入來,才知道睡在床 下。

剛剛鑽出頭來,早被小三瞧見,喊叫「有鬼!」小二舉戒尺就打。

裘南峰差認是劫盜入房,大呼「有賊!」小三丟下燈,滾出房去了。

小二單身,慌做一一團一 ,口中不住叫「有鬼」,手腳酥軟了,將戒尺著力打去,卻是輕的,故此裘南峰不致傷命。

裘南峰迎了幾尺,將小二劈胸扭定,燈都踢滅了,兩個黑暗裡結做一塊廝打。

杜伏威在後門外聽了,笑得跌足。

這店老官夫妻,年紀高大,每夜托店小二管理,二人先去睡了。

當夜睡夢中,聽得喊叫有鬼,又叫有喊,失驚地攛醒來,夫妻二人忙穿衣服點燈,一同奔出外來,只聽得客房裡喊叫。

老官兒道:「卻不作怪!我店中焉得有鬼?怎麼又喚有賊?」

媽媽膽怯,將燈遞與老官道:「我自進去,你叫那小三起來看看。」

說罷,兩三腳跑入去了。

老官兒拄著傘柄,硬著膽,咳嗽道:「呸!鬼怕他怎的?若是賊,逕自捉了送官。」

正待向前,猛然一陣冷風劈面吹來,呼地一聲,將燈吹滅。

老官兒吃那一驚,提燈回身,往裡就走。

不提防門檻傍有一雞籠,絆了個倒栽蔥。

欲待掙扎起來,又被雞籠的蔑頭兒將短髮紮住;再也掙不脫,燈盞拋在一邊,口裡也叫起有鬼來,連籠肉雞驚得亂啼。

房內媽媽躲在被窩裡發抖,聽見老官兒叫得慌,沒奈何,只得又點燈來看老官,卻睡在雞籠邊。

媽媽道:「老官,這不是鬼,你被雞籠絆倒了。」

忙攙起來。

此時客房裡兀自喊叫,夫妻同到客房來,看見一個披頭黑鬼和小二滾做一一團一 相打。

老官兒舉起傘柄正欲幫打,裘南峰大叫道:「地方救人!」媽媽聽了,止住老兒道:「聽他聲音響亮,想必不是鬼,你且問他端的。」

老官兒高舉傘柄喝道:「小二且住手!你那廝是何處橫死亡魂,來此作祟?我與你今日無冤,往日無仇,快去,快去!」裘南峰道:「咦!你這老兒,你的眼珠想不生在眶子裡的,怎麼將好人認作鬼,打得我好!明日和你講話!」小二提過燈來照道:「你不是鬼,誰是鬼?為何渾身這樣炭一般黑的,豈不是焦面鬼?」

裘南峰聽了,方才分開髮辮,低頭一看,失驚腳跌道:「晦氣,著鬼了。

著鬼了!」忙扯壁間一條手巾繫在腰下。

小二笑道:「你現是鬼,還有甚樣鬼敢來魅你?」

裘南峰道:「你不知,昨晚同來投宿的那個小後生卻是個鬼。

明明同他一處吃酒,不知怎生將我迷倒,攝去衣巾,攝我在床 下。

這髮辮與渾身黑,都是那小鬼變弄我的,又遭你毒打一頓,我好氣也,我好恨也!」小二道:「倒也好笑。

那郎君說你偷他一件道袍走了,故此趕早而去,怎麼反說他是鬼?他又說你,你又說他,莫非都是鬼?今夜真是著鬼了。」

老官兒道:「據你講來,你是個人,必然著鬼迷是實。」

跳上前,將裘南峰打了兩個左手巴掌。

裘南峰越發氣得爆跳,嚷道:「老頭兒這般可惡!你既知是人,為何又打我兩掌?我裘南峰可是被人打巴掌的麼!」店老官方曉得他喚做裘南峰,陪禮道:「見不要嚷,我這裡風俗,凡著鬼迷的,定要打幾個左手巴掌,方脫邪祟。」

裘南峰低頭忍氣嗟歎道:「我老裘恁般晦氣,難道真實著鬼?」

媽媽笑道:「定是你不老成,被那小後生戲弄了。

豈有鬼迷人,剝去衣巾的道理?」

襄南峰省悟道:「媽媽講得是,醉後著了這惡少年之手,想他必是個剝衣賊,剝我衣服走了。」

媽媽見他兩手緊抱肩膊,寒瀝瀝的噤顫,心下不忍,忙喚小三燒湯,與裘南峰洗澡,愈洗愈黑。

又進房裡取兩件舊衣與他穿了,打散髮辮。

梳頭已罷,房中遍處尋覓衣服不見,對媽媽哀告道:「趁黑夜無人知覺,暫借衣服穿去,明日連房錢一併奉還。

若日間出去,這黑臉如何見人?」

媽媽道:「衣服便借你穿去不妨,你這臉上黑如何處置?」

老官兒推道:「請,請!拿這付嘴臉別處順溜去罷,不要在此一胡一 纏,大驚小怪。

蒿惱了半夜,承盛情請行!」裘南峰自知惶愧,滿面羞慚,不敢多言,又不知這黑是怎生的。

低頭出門,懊惱無及,將一身華麗衣衫,盡棄於店家。

數日後,店小二一團一 趕老鼠,尋出他衣服來,對老官說。

老官道:「是你的造化,畢竟有些黑鬼疑心。」

就與小二穿了。

一日,有一夥商人投宿,夜間閒話中,見店小二穿得華麗,問起情由。

小二將客人見鬼廝打之事,細說一遍。

眾商問這人生得怎麼模樣,姓甚名誰。

小二道:「初來時如此裝束,面龐兒生得俊俏,他說姓裘,號南峰。

後來著鬼,渾身如墨一般黑了。」

眾商拍掌大笑道:「這小裘是我們敝鄉人,怪見日前回家,身如黑漆,面似灶君,原來是這個來歷。

近日面色亦漸白了。

你不知這人不務生業,出入花街柳巷,偷良家婦女,哄富室少艾,行奸賣俏,最為可惡。

今遭此戲弄,天報之也。」

傍人聞此,編成四句歌兒唱道:

羊肉不吃得,空惹一身蚤。

變鬼因貪色,風一流 沒下梢!

再說杜伏威聽店家喊叫廝鬧,忍不住發笑,次後漸漸寂靜無聲,心下暗忖:「擺佈得這廝彀了。」

拽開腳步,趁著殘月之光,不覺趲過許多路程,饑飧渴飲,夜住曉行。

一日五更,起得太早了些,行有十餘里,抬頭打一看,呀!對面阻著一條大溪,不能前進。

心裡暗想:「這溪不知是甚去處,又不見一隻渡船,莫非走差了路頭?且坐一坐,待天曉再行。」

正欲歇下包裹,靠一株大樹坐下,猛聽得上流咿咿啞啞搖櫓之一聲 ,遠遠見一個漢子,坐在船尾上,手裡搖著櫓,順流而下,口裡唱山歌道:

水光月色映銀河,慢櫓輕舟唱俚歌。

算你爭名圖利客,何如溪上一

漁蓑。

杜伏威正欲叫喚,只見船頭上立著一個漢子,手提竹篙,也唱山歌道:

一葉扁舟任往來,得魚換酒笑顏開。

風波險處人休訝,廊廟風波更

險哉。

歌罷,兩人一大笑。

杜伏威立在溪口,高聲叫道:「那撐船的家長過來,渡我過溪去,重謝渡錢!」船上二人聽得,撐船傍岸,招手道:「要過渡的,快上船來。」

杜伏威即跳上船,放下包裹骨瓶,坐在中艙。

那船頭上的漁翁將船點開,尾上坐的,依舊上了樺槳,慢慢地蕩過對岸來。

杜伏威問道:「小可要往岐一陽一郡,過渡去是順路麼?」

那船尾上漁翁應道:「對岸正是岐一陽一郡的便路。」

杜伏威心下有些疑惑,偷眼看這二人形容生得甚是古怪,衣服又且蹺蹊。

船頭上的人,蒼顏鶴發,瘦臉長髯,穿一領緇色絹衫,腰繫一條黃麻絛子。

船尾上那人,長眉大耳,闊臉重頤,穿一件黃不黃、黑不黑細布長衫,腰間也系一條黃麻絛子。

俱赤著腳,蓬著頭。

杜伏威思量這二人來得奇異,又不好問得,低著頭,坐在船艙裡自想。

不移時,搖近對岸。

杜伏威立起身來,取十數文錢遞與那搖櫓的道:「多承渡我過來,薄禮相謝。」

二人一齊搖頭道:「我這裡是個方便渡船,不要這青蚨酬謝。

有緣的便渡他一渡,無緣的休想見我們一面。」

杜伏威道:「天下無自勞人的道理,既頓二位長者渡我,豈有空去之事?」

船尾上漁翁笑道:「足下,我說與你知,你不要慌。

我這裡到岐一陽一郡地方,便是四五十個日子,還走不到哩。」

杜伏威失驚道:「此是什麼去處,與岐一陽一郡這般遙遠?依長者之言,莫非錯走了?」

船頭上漁翁笑道:「君非錯走,不須疑愕,管取早晚送你到岐一陽一就是了。

我家茅舍,離此不遠,過那山嘴便是。

欲留足下一茶,萬勿見拒。」

杜伏威暗想:「此二人非凡,決不是歹人,便到他家裡去,不怕他怎麼樣了我。」

遂應道:「多蒙長者見招,必須造府拜謝。」

二漁翁歡喜道:「我才是個有緣人。」

一個攙著杜伏威,提了行李骨瓶,跳上岸來;一個收拾燁槳,把小船攬在枯楊樹上。

二人引著杜伏威穿林度徑而行。

卻早天色黎明,杜伏威舉頭周圍觀看,果然好個境界,不比世俗凡塵。

又走了數里,過卻一重小山,二漁翁指道:「那竹籬柴門之內,即吾家也。」

杜伏威近前細看,只見:

無甚高樓大房,只見幾椽茅屋。

前對一彎流水,後植數竿修竹。

圍山峰突兀,遍處青苔映綠。

古柏蒼松疊翠,靈芝仙草爭毓。

那長髯的漁翁,走近柴門,輕輕咳嗽一聲,呀的柴門開處,裡面走出一個青衣童子來。

三人同進草堂,二漁翁請杜伏威坐下,轉入草堂後去了。

杜伏威四圍閒看,草堂雖不高大,卻是明亮一精一致得好。

堂中擺十數張斑竹一胡一 床 ,上面一張供桌,供奉著一座篆字牌位。

四壁詩畫一精一奇,階前花卉秀異。

暗暗稱羨道:「好一個清幽去處!」正看玩間,只見那二漁翁裝束的整整齊齊,頭戴一頂逍遙巾,身穿褐布道袍,腰繫絲絛,足穿雲履,不是漁翁打扮,飄飄然有神仙之表,步出廳來,和杜伏威重施客禮,分賓主而坐,教童子點茶。

茶罷,又擺出果餅相待。

杜伏威躬身問道:「小可蒙二長者厚情,叨此盛款。

敬啟二位長者,不知高姓尊名,貴境是何去處?」

那瘦臉長髯的答道:「村老姓姚名會,表字真卿。

這一位仙長,姓褚名崇一陽一,表宇一如。

我二人俱是婺州金華縣人氏,幼一習一 儒業,長欲大展經綸,救民塗炭。

不期生不逢時,值戰國之末,秦皇併吞六國,坑陷儒生。

村老二人,見世已亂,不可有為,一時棄家逃避,泛海盤山,尋幽覓勝,路逢老者,引我二人到此。

初時授我養神煉氣之術,漸至辟榖飛昇。

敝地非塵寰,乃仙境也,與幾俗相隔不通,世人難以到此。

今足下偶爾相逢,乃前緣宿會耳。」

杜伏威大驚道:「二位仙長自週末避秦亂來此,至今卻有七百餘年,二位非真仙而何!」即倒身下拜。

二仙扶起道:「不須行禮。

君非凡夫,前世亦是仙僚,只因有過,謫降塵凡,了卻世緣,以俟登真解脫也。」

杜伏威再欲動問,只見草堂後走出一個紫衣女童,生得柳眉鳳眼,窈窕輕盈。

緩步向前,啟一點朱唇,請道:「天主奉過杜君,二仙長可陪進見。」

姚真卿、諸一如皆道:「天主有請,杜兄即當參見。」

杜伏威暗思:「看這洞天美景,決非鬼怪妖邪。」

遂安頓了行李骨瓶,起身隨著二仙步入草堂後,卻是一重高牆。

走入牆門裡,別是一天世界:層山疊水,分外清奇;白鶴青鸞,盤旋飛舞。

沿牆而走一箭之地,乃是一座高庭大宇,當門一座三層四滴水玲瓏砌就牌樓,上有一個朱紅扁,扁上金字寫著「清虛境」三字。

轉入門樓裡,是三間大院落,兩側長廊。

二仙領杜伏威從西首廊下而進,敞庭上靜悄悄並無人跡,果然是一點紅塵飛不到之處,惟見階前白鹿成群,仙禽逐隊。

三個行人敞庭,杜伏威抬頭看上面時,只見龍樓一鳳閣,畫棟雕樑,囗囗高大,上插雲霄,珠王之光,燦爛奪目。

四圍紫玉欄杆,上下珠紅門扇,內外俱是白玉石砌地。

地上珊瑚、瑪瑙、琅(王干),奇珍異寶,不計其數,看之不足。

少頃,兩個紫衣女童邀道:「天主專候,杜郎可速上樓來。」

二仙領著杜伏威,打從側首扶梯上去。

那根扶梯卻是一株紫檀做就的,上得樓時,惟聞異香噴鼻,祥雲縹緲。

杜伏威步入樓中,上首金珠寶座之上,坐著一個真一人,即是天主了。

生得骨瘦如柴,面黑似漆,頭顱上披幾綹黃發,耳珠上掛一對金環,雙眼有光,長眉蓋頰。

身上披一領闊領大袖柳青道袍,腰邊系一條八寶綴成藕褐絛,赤著一雙紅腳,高高坐在上面。

杜伏威近前,倒身下拜。

拜罷,長跪於前。

天主開言道:「杜郎別來無恙?請起講話。」

杜伏威起身,恭恭敬敬侍立於傍,不敢動問。

天主喚玉女獻漿。

紫衣女童捧出一個真珠穿的托盤,四個碧玉茶盞,滿貯雪白瓊漿,異香撲鼻。

杜伏威接上,一吸而盡,其味甘美清香,頓覺身體輕健,氣爽神清。

立了一會,天主道:「杜郎年登幾何,那方人氏,因甚事打俺荒山經過?」

杜伏威答道:「小人年登二八,本貫岐一陽一郡人氏,不幸幼年父母雙亡,幸倚一位有德行的釋家姓林,號澹然,撫育成一人 。

今因先祖身亡,特送骸骨回鄉埋葬。

路阻大溪,幸蒙二仙長扁舟濟波,指引得見天顏,三生有幸。」

天主笑道:「汝之出處,俺已知之,試問之以卜信實否,果是誠篤君子也。

你那住持林澹然,非凡世之人,乃俺傳教第一座弟子,因犯了酒戒,謫下凡塵,歷千磨百難,方成正果。

爾亦非他,是俺掌管丹爐的童子,因污子混元天尊牌位,貶伊下界,受些折磨。

汝可濟民利物,歸於正道。」

指著二仙長道:「此二人也是俺的徒弟,特教他引爾來見一面,然後回岐一陽一郡去。」

杜伏威聽罷大喜,再拜稽首道:「弟子凡胎濁骨,不知往事,今得祖師指示,大夢方覺。」

二仙長立於座側,微微而笑。

天主又令金童玉女擺下酒席,白玉石桌上,排列龍肝鳳髓,火棗一交一 梨,玉液瓊漿,珍饈異果。

天主上坐,姚會、褚崇一陽一、杜伏威侍坐於傍。

酒至數巡,褚崇一陽一問道:「杜郎亦曾曉得什麼技能否?」

杜伏威道:「弟於凡愚癡蠢,只通武藝,若技能之事,一無所知。」

姚會道:「君平日亦好琴否?杜伏威道:「琴乃雅樂,格神靈,養性情,其妙無窮。

平素雖愛,奈何未曾一習一 學,不解音律。」

天主道:「真卿可躁一曲與他聽。」

紫衣女童取出一張白玉古琴,異常奇美。

這姚真卿接了,放在玉桌上,和起弦來,命女童焚起一爐龍涎旃檀香。

姚真卿端坐,彈一曲商角之調,為《神化引》,果然音韻悠揚,指法一精一妙。

天主又喚褚一如:「你也彈一曲。」

一如承命,轉軫調弦,改為蕤賓調,鼓一曲《瀟湘水雲》,更是清逸,令人有遺世之想。

彈罷,天主教二真一人就傳此二曲與杜伏威,杜伏威歡喜拜受。

二真一人教了數遍,杜伏威吃過了仙撰,不覺腹智心靈,立時就會了,心中暗喜。

天主又道:「二卿再彈《廣陵散》之曲,與杜郎聽。

此曲自嵇仙去後,無人知得。

卿可傳與杜郎,以為他年作合張本。」

姚真卿承命,先彈一遍與杜伏威聽。

彈畢,果然音韻不從人間來。

然後褚一如傳與杜伏威,原來是慢商調,小序三段,本序五段,正聲十八拍,亂聲十拍,杜伏威俱學畢。

天主道:「後邊還有後序八段,方成一曲,今日且不要傳完。」

杜伏威叩首稟道:「蒙祖師賜教,如何不傳完?」

天主道:「其中有一段姻緣,汝當成就,故留此有餘不盡之意,以待他年天緣湊合。

汝當記取。」

杜伏威不敢多言,心中暗想:「只這般彈得,已為絕妙,何必傳完?」

只見褚崇一陽一開言,稟出一句話來。

正是:

高山流水知音少,不是知音不與彈。

不知諸真一人說出什麼話來,且聽下回分解——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禪真逸史
第01回 高丞相直諫辟邪 林將軍急流勇退第02回 鍾愛兒圓慧出家 梁武帝金鑾聽講第03回 林長老除孽安民 丘縣尹薦賢禮釋第04回 妙相寺王妃祝壽 安平村苗二設謀第05回 大俠夜闌降盜賊 淫僧夢裡害相思第06回 說風情趙尼畫策 赴佛會賽玉中機第07回 繡閨禪室兩心通 淫婦奸僧雙願逐第08回 信婆唆沈全逃難 全友誼澹然直言第09回 害忠良守淨獻讒 逃災難澹然遇舊第10回 貪利工人生歹意 知恩店主犯官刑第11回 彌勒寺苗龍敘情 武平郡杜帥訪信第12回 都督巧計解僧頭 守淨狼心驗枕骨第13回 桂姐遺腹誕佳兒 長老借宿擒怪物第14回 得天書符救李秀 正夫綱義激沈全第15回 佞子妙相寺遭殃 奸黨風尾林中箭第16回 奪先鋒諸將鬥勇 定埋伏陳玉鏖兵第17回 古崤關啜守存孤 張老莊伏邪皈正第18回 梁武帝愎諫納降 虞天敏感妻死節第19回 司農忠憤大興兵 梁武幽囚甘餓死第20回 都督冥府指翁孫 阿丑書堂弄師父第21回 竊天書後園遣將 破妖術古剎誅邪第22回 張氏園中三義俠 隔塵溪畔二仙舟第23回 清虛境天主延賓 孟門山杜郎結義第24回 伏威計奪勝金姐 賢士教唆桑皮筋第25回 遭屈陷叔侄下獄 反囹圄俊傑報仇第26回 山徑逃蹤鋤禿惡 黃河訪故阻官兵第27回 計詐降薛舉破敵 圖霸業伏威求賢第28回 湯府丞中計敗兵 杜元帥納言正位第29回 軒轅廟蘇樸遭擒 延州府伏威遇弟第30回 沈蘭劫寨陷全軍 牛進迎街懲大惡第31回 報仇瀝血祭先靈 釋怨營墳安父骨第32回 張善相夢中配偶 段春香月下佳期第33回 計入香閨貽異寶 俠逢朔郡慶良緣第34回 善相破法斬馮謙 士開解圍推段帥第35回 元帥兵陷苦株灣 眾俠同心歸齊國第36回 雙玉人重逢合巹 三義俠衣錦還鄉第37回 羅默伽肆凶受戮 尹氏女盡節還魂第38回 土地爭位動陰兵 孽虎改邪皈釋教第39回 順天時三俠稱王 宴李諤諸賢逞法第40回 禪師坐化證菩提 三主雲遊成大道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
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