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宋慈雲走國全傳
第二十一回 避妖術君臣失散 破高山龍鳳分離
再說陸公子敗回被傷,血流不止,暈迷不醒。
太子大驚,流淚曰:「國舅為孤出力受傷而回,看此光景死生未卜。
孤不願歸朝復位,只望國舅保全幸矣。」
劉迪乃翁婿之情,難過悲痛。
眾文武勸解:「殿下放心,為將者臨陣對敵,不死也帶重傷。
國舅忠心為主,上蒼豈不默佑於他?」
是日太子焚香,望空禱告。
山寨中君臣不樂,掛出免戰牌。
劉迪命健卒預備犬馬穢血,四射於寨柵前後左右,猶恐妖術攻侵。
火炮、雷木、弓箭,日夜提防。
次早,只見一老道人從空下降,言要進山中搭救陸國舅,「吾乃華山陳希夷老祖也。
且回山稟知。」
軍士一見,驚駭此道人從天而下,要見殿下,只得進山寨稟明。
太子聞說大喜:「有此仙人下降,國舅定然有搭救矣。
眾位王兄可代孤出迎。」
當時范太尉、李豹、劉迪出山迎接曰:「久仰老祖大名,今何幸得睹仙顏?今殿下著吾等相請,懇降草山。」
老祖曰:「貧道乃山野鄙人,何芬眾將軍遠迎。」
當時進寨中見太子,正要下拜,太子挽扶定曰:「何幸老祖下降草山,孤得見仙顏,三生有幸。
所憂者,孤身逃難於此,惟幸逢陸國舅,又得眾將兵相助,方敵太后父女逼迫攻征。
不料昨天陸國舅出敵,被妖道所傷,凡藥不能救解。
未知老祖有何妙藥救得國舅之危否?」
老祖曰:「殿下,貧道久歸山野,不管紅塵、俗務,不再下凡間,到寶山相擾。
只算知國舅日後為宋功臣,妖道豈能相害,故特來救他一命。」
太子喜曰:「國舅現困臥後廂。」
命左右扶出寨堂睡下。
老祖曰:「此乃妖道飛龍鏢所傷。
此鏢有毒,凡人中此毒者七天之外要死了。
今待山人丹一顆,可以調治矣。」
語畢,用淨水一盅,將丹化開,漉灌於喉中。
不一刻,國舅口吐黑水數碗,將身一翻,兩國一擦起來,只見君臣敘集一堂,即呼:「殿下,吾方才出敵被道人打於馬下,人事不知。
未知怎得平寧如舊?此位道長是何人?」
太子曰:「救搭汝者乃此老祖也。
此位乃大祖時曾修道於華山,久脫紅塵,超凡入聖,陳摶、希夷老祖也。」
太祖時至今已有百五十餘載了,陸公子聞言如夢方覺,曰:「原來陳老祖師下降草山救搭,深感再造大恩,怎生報答。」
老祖曰:「國舅乃國家棟樑之貴,即貧道不到此,豈無高明救搭。
些小之勞,何足言恩。
如今鏢毒拔盡,可保無虞矣,就此貧道告別了。」
太子曰:「老祖且慢回山。
孤被妖道兵困於此,只因妖術利害,傷殘將士。
老祖定然有妙法破他妖術,懇祈助孤一臂之力,以免將士有傷,萬望慈悲救搭孤等,深沾恩德無量矣。」
老祖曰:「殿下未知其由。
貧道不過深山埋藏,別卻俗緣以了一身,只蒙麻衣老師點指人間禍福、休咎之事、占罡步斗、興衰運會之數耳,至於仙傳妙術、誅邪破敵之事,毫釐不諳,豈能收除此野道。
況此山不出半月,定然必失,終非日久駐足之地。」
君臣著一虛驚,惟道不察天時,逆天行事,不久自有法門弟子破他,難免一刀之苦。
「千歲不須憂患。
此尚有三載,多凶轉吉,遇難成祥。
殿下並眾位將軍,貧道去也。」
將身一轉,即借土遁了。
太子驚異曰:「悔恨此無情,早知如此,用鏈子鎖扣他,縱有五遁俱全也難逃去。」
劉迪曰:「殿下休怪老祖。
彼乃潛修日久,將證仙班,豈肯留戀紅塵。
況此山非久棲之地,定數難違。」
君臣敘語多端,不能細述。
當日保守辛勤,日夜提防。
一連十餘天不出戰。
有道人倚恃法力,天天催逼攻打,只防五路藩王會兵截殺歸路,進退不能。
焦元帥幾次推托軍士勞苦,且將養多數天,然後一鼓殺上高山,盡情拿捉他君臣。
是日推辭不得,約定第二天五鼓齊兵攻山,施法而行。
是夜,焦元帥修下箭書一封,假作巡查探山,三更後將響箭射入而回。
有寨中巡邏兵拾箭書,是夜不敢停留,將箭書呈進上。
君臣一眾在燈看畢,太子大驚,曰:「眾王兄,妖道如此猖撅,高、狄兩路藩王兵又未到,受困此孤山。
來書如此說來危矣。」
范大尉曰:「他兵須雲十萬之眾,多吾一倍,不足為俱,只憂妖道法力利害。
傷害軍兵也不計及,只恐有驚殿下為要。
須要依著來書,暫離此山,方為上策。」
劉迪曰:「事關不穩當。
所懼者妖道法術先行,兵繼在後。
不免殿下與娘娘、石氏母子下同一舟,四名水手頭目保駕;國舅翁婿夫妻下一舟;各將下一舟,預備逃走出路。
倘妖道果也作弄法術,以兵繼後殺來,即開後山水關衝出揚子一江一 ,大洋四面通津,權避一時。
待他退我們復據回高山,以待狄王、段夫人到來,收除妖道未為晚也。」
是夜,眾人整頓下舟,眾兵下了柴排。
卻說營中道人到次日五鼓,天未明即傳齊十萬雄兵,駕上空中將葫蘆揭開,撒出神豆,即化為數萬兵從天殺下。
陰風四起,走石飛沙,大樹根根拔起,猶如天崩地裂一般。
山寨中軍兵慌亂守不住,逃出山後,爭落戰船、柴排,卻被官兵追殺一陣,急急逃出揚子一江一 。
官兵無筏不能追趕,焦元帥招回眾兵,攻進寨門。
不見太子君臣一人,士卒逃散,查點倉庫,一概搬運清。
道人長歎一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信不誣也。
觀此,元帥按兵不舉,實乃有意賣放太子耳。
枉費國家糧餉,虛走一番,有何顏面回朝見太后,實乃元帥有誤軍情也。」
焦元帥冷笑曰:「參軍那來說來?治兵不嚴,臨陣退縮,下官之罪。
審機會、算陰陽,選日出師,是汝之任。
今坐失機會,被賊人逃脫,汝然後進兵,豈非汝之誤?稱什麼參謀,主佐什麼中軍!」道人曰:「元帥不必爭論。
早知山後他早已預開河道,津通揚子大一江一 ,不如先用戰船數百守候,諒他插翅難飛矣。
今汝我之罪難以分清,且班師覆命,即日登程。
如遲,只憂他會五王之兵,守困歸路,危矣。」
住語焦帥二人議論,再說高山君臣逃出水關外,已天明了。
只因風狂浪大,將太子大舟打折中桅,已將四名水手頭目打落一江一 心,太子昏迷倒在無舵大舟,隨風而流滾下。
鳳鳴母女打在桅桿面上,也昏沉嚇死,桿隨水流而去,未知生死。
又說劉迪眾將,大舟一發出,一連五號,出至大洋邊,只見狂風呼呼響振,波浪滔天。
劉迪即命水手,用鏈子連環扣搭,且候風浪而開。
到次早天明,打聽得官兵盡退,即查點過大舟、柴排,數百號俱全,逃散、傷兵不過百十餘名,獨不見了太子、娘娘母子大舟。
眾將大驚,面面相覲。
即日打發命人查訪。
只見水手兩人渾身濕了跪稟國舅眾人言:「被狂風大浪將中桅打折,小人等打落一江一 心,幸搶得木板,逃得二人性命。
四人中兩人不見了。
是必太子、娘娘也落凶矣。」
國舅等歎聲:「天喪吾等也!太子有失,大事去矣。」
劉迪曰:「待吾卜一課看來。」
是時劉迪將卦排開,推詳一番,喜曰:「太子、娘娘俱已無恙,可保萬全。
惟目今有阻,不能即日相見。」
眾將聞言疑信一交一 半,只得將人馬撥回高山,命人分十路查訪太子、娘娘著落。
收點回寨兵,各敘歸營,運回糧草歸庫倉,埋葬了數十名逃不及殺死嘍囉。
到次日,有嘍囉報知太原兵到。
不一刻又報潼關兵到。
范太尉、國舅等一同出接,進大寨中見禮,分次而坐,各敘一溫一 寒。
高、狄二王動問開兵勝敗如何,妖道怎生猖撅,緣何不見太子敘會?
眾將見間,盡皆長歎。
有國舅曰:「二位王一爺 早到三天,太子不至失散,妖道已授首矣!此天所定,非人謀不力,實乃殿下該有此非災也。」
即將前天妖道用法術、陰兵攻進山中,眾人下舟逃出,太子失散在揚子一江一 ,一一說知。
有狄王夫人段氏歎恨一聲:「妾一聞太子詔書,曾勸王一爺 待妾獨自駕雲先到雙龍山,與妖道見個高低,奈王一爺 不准妾言,是至誤事。
失此機會,王一爺 不得辭其責也。」
狄王嗟歎一聲:「未曉妖道有此利害,心急攻征。
孤只見夫人女流之輩,獨自駕雲,孤放心不下。
此吾之過也。」
是日二位王一爺 自恨自咎路途遙遠,不能急救太子。
當夜少不免將十萬大兵撥歸大營,大排筵宴,恭款二位王一爺 。
段夫人自到後堂安頓。
眾兵丁也有筵宴犒賞其勞。
住語雙龍山敘話,再說太子孤舟,被大風波浪飄去,一日一夜 打理。
小海風平浪息,舟順水流,神魂略定。
抬頭向艙口一觀,只見許多來往商船,「未知風浪漂流送吾到此是什麼地頭?又並不見我兵船一號,想必此處非雙龍山地面。
遠隔漂流不知多少程途,舟船無舵,自順水而流也無底止。」
想罷大呼喊救。
早驚動了本地頭一富翁。
行舟往前途收取租業而來。
一聞人叫喊之一聲 ,即出船頭一望,只見一舟高大,像是帥船模樣,並無槳舵,順水遠遠衝到。
即呼水手用鐵鉤搭牢。
太子一見,此人一臉一胡一 須,年六十上下。
開言動問:「汝小小少年,緣何一人坐此大舟,並無槳櫓,水手並無一人,何也?」
太子曰:「小子乃山東青州府人。
只因朝廷動兵,欲走兵火之災,不想被山賊所劫到大舟。
又被風浪打失賊人水手,吾幸未下水,故順水流滾於此。
未知此地何所,懇祈老人指示搭救。
請問尊姓高名?」
此人言:「此地乃濟南府歷城縣也。
老拙姓安名周平,往前途收取租業而回。
吾觀足下一少年人材出眾,斷非下等流人。
如不嫌棄,到吾草舍屈留下。
差人到青州府打聽無事,然後回自故土,未知尊意如何?」
太子聞言大悅,「但得安員外周全,恩德如天矣。」
當時過舟,一程而去,按下慢題。
再說石鳳鳴母女,被風浪打落一江一 心,抱桅桿浮於水面,順落水流滾入小海。
得小舟救上岸陸。
腹中餒餓,母女商量將手中金釧兌換了,得銀五十兩,可足日給。
惟無地棲身,怎生是好。
又未知被水漂流到那方,只得換饑而走。
只見此地三街六市,人煙密密。
所行行不覺又到村莊一所,內有一字高巍,門首有白蓮庵三字。
母女一見大悅,商議:「此女記庵,正可安身矣。」
即叩門幾掌。
內有老尼跑出,說聲:「那位施主,請進草堂。」
趙氏曰:「師父,老身母女是避逃兵火之人,乃夫妻失散,如今母女逃難至此,未知是何地頭,望乞慈悲收留。
待丈夫尋覓到,自有重重答謝。
又請問師父是何法名尊號?」
老尼曰:「原來母女乃避兵逃難之人。
此地乃萊州府也。
吾族孟姓,出家法名慈祥。
庵中徒弟三名。
請問老夫人貴府尊夫那裡姓名?」
趙氏曰:「丈夫青州府人,百姓名俊。
老身趙氏。
女名鳳鳴。」
老尼看來鳳鳴小姐生得一貌如花。
是日引進母女至庵堂內,關回外門。
是夜齋筵相款母女二人。
石鳳鳴暗語母親:「吾母女在此,怎好反破費師徒們錢鈔?不免將五十兩銀子送一交一 三十,與他們師徒,以作母女日給之資。
一者,他知吾非徒鋪之輩;二者,各各相安。
未知母親意下何如?」
趙氏喜日:「女兒高見不差。
出家尼女,勢利人居多。
明日且將三十兩之資奉送,此事至為妥當。」
有趙氏動問:「老師父,汝寶庵不居繁鬧勝地,反在此靜淡淡荒幽之所,猶恐為強暴之輩欺凌,何不思慮於此?」
老尼冷笑曰:「別人在此荒幽地居處是可憂也。
惟吾師徒有泰山之安穩。
慢道凶暴強徒不敢少動,即本地頭官也不能欺壓,誰不畏懼。
吾舍弟英名廣一交一 四方豪傑,較演海內拳藝英雄。」
趙氏夫人曰:「老師父,令弟是誰人?」
老尼曰:「吾弟是三吳孟良裔孫,孟定國之子孟彪也。
他曾聞慈雲太子逃奔,在家招集四方壯士,等候殿下到來即通知胞兄孟強,起義兵保太子誅奸。
他現在截龍山招兵。」
趙氏母女聞言大喜曰:「原汝兩兄弟乃三關忠良之後。
吾今不妨直言名姓了。」
趙氏將女兒說明,乃太子之元配正後。
老尼大喜:「如此失敬娘娘母女了。」
住說石鳳鳴母女安身於白蓮庵,再說雙龍山。
東平王、平西王二人只見尋訪太子無蹤。
是日眾人商議:「我等空守此山,徒勞無補,不如分兵回關,各訪太子為上策。」
劉迪曰:「如此我眾人也隨高千歲回潼關矣。
不可守此孤山,萬一朝廷再有大兵征剿,將數百戰船守住後山水路,前面受敵,更有妖道施法,怎能逃遁?不若眾將兵俱往潼關,方免此禍。
即朝廷得知兵到征伐,我們即借此為由在潼關起義,會合五王殺上汴京。
何愁奸一黨一 不滅?」
眾將多言有理。
是日,狄王夫婦帶兵回山西。
高王合山兵將回潼關,盡將糧草運回。
十餘萬軍兵一路而去。
未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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