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宋慈雲走國全傳
第二十四回 贈龍帕露洩真情 拘儲君傷殘家口
當下程玉霞小姐接轉龍鳳白綾帕一觀,猶如活現雙龍鳳,與月爭輝耀目,即收藏袖裡,曰:「蒙君雅贈,見愛情深。
今只為姻緣大事,非圖苟且,且待有機便之處,可令親誼之人洩知父親。
此乃名正言順,非比不憑媒的之侍,不由父母一之 命。
願君凌雲有志,脫難身榮,一奴一所深望。
且請回書房,免露機關,後母起釁,父親生疑。」
太子曰:「小姐珍重。
金石良言使小生銘德難忘,何幸過愛,遂成連理之一交一 。
小子有日寸進身榮,決不負小姐今日之情也。」
語畢,深深打拱揖別而去。
小姐與杏桃正要私談,忽見夏蓮攜茶而至,住說不語。
小姐喫茶畢,主婢三人回歸繡閣。
二婢下樓,小姐將龍鳳帕收藏小匣中。
一宵睡去。
到次早起來,梳洗畢,想來昨夜燈前未曾將周郎所贈龍鳳帕觀看分明。
在月下看來,猶如活現一般,今取來看辨分明。
即開小匣,取出展開,只見左龍右鳳,繡出靈心耀目,五彩相兼,如生活一般,上頭四字:龍鳳朝陽;腳下四字:山河慶瑞。
小姐想來:「此般物件貴品,非等閒之家所有。
想此周生行為氣度,實乃大貴人,還未知他怎樣瞞著,人前不說知真名姓耳。
此子斷非民間之兒。
想一奴一匹配此人真真不錯,但未經稟明父親為慮耳。
怎得此通線親人,此事乃能穩當。」
小姐正將龍鳳帕執手觀瞻之間,不意杜氏後娘進至閨中。
見女兒不接他,拾起一幅繡綾不忍釋手呆看,心中糊疑,跑近呼:「女兒,汝看什麼東西?」
小姐抬頭一看,嚇得驚駭,急收離位下禮曰:「母親,並無物觀看。
乃女兒學習 刺繡之物耳。」
夫人曰:「閨幃之女,學習 繡刺本所當然,緣何娘一到即收藏過?可取出待娘一觀。」
小姐曰:「母親,女兒一習一 學日淺,糊塗不堪寓目,有失禮娘親,不可看來。」
夫人不准,行近撈出女兒袖中,乃一幅龍鳳帕,奪目驚人,上四字龍鳳朝陽,下四字山河慶瑞。
「此乃宮內王家之物,女兒何處得來?有此奇物,故女兒著驚收拾,不與為娘觀看,想必情郎暗贈,敗壞門風。」
杏桃一見小姐敗露此物,心頭著急,只恐夫人又要難為小姐,急忙忙跑出中堂,稟請老爺進內堂,「有要事。
夫人要毒打小姐,老爺速往救勸乃可。」
程爺聞言,急步忙忙,罵聲:「兇惡婦!吾女兒如掌上明珠,豈汝所凌暴的?」
言未畢到閨閣內,大言:「夫人不得作難女兒!縱吾女兒有得罪之處,亦該看本官之面,念著嫡故夫人一脈從寬教道,下不得毒手。」
杜夫人曰:「汝既為官臨民,須當正家而治。
汝今縱女從奸,豈非治家不嚴之過?」
程爺大怒說:「可惡賤一婦,毒口傷人。
吾女兒三步不出閨門,有何疵議?」
夫人呈上曰:「此物女兒觀看,不忍釋手,見妾到來慌忙收下。
若非行奸所贈何處飛來的?」
程爺接轉細看,「此幅龍鳳綾帕上下八字,王家氣像,宮院中方有此物,女兒從何處得來?且直言為父得知,如藏頭露尾反受家責。」
玉霞小姐含羞上稟:「爹爹,昨夜因中秋佳節,與二婢出遊花苑,拜月焚香,時一交一 二鼓,共歸繡房。
在園中足踏下一物,只得拾起帶回細看。
正在羨慕繡刺工雅,卻被母親一刻到來搶奪下,一胡一 言亂語。
惟未知此物到底誰人遺下之物。」
程爺咋想:「昨天本官命周俊將花園內打掃清淨,候本官慶賞中秋佳節。
不意本官被督撫曹大人邀去赴宴,慶賞佳節,用酒過多,不能到園慶賞。
此物想必周俊無疑矣。
但想此子氣概行為真有帝王之象,想必此人乃當今儲君慈雲矣!」想罷,喚老家人,「往書房內請周相公到此內堂,本官有說商量。」
家人領命去。
不一刻,程爺已轉出內堂中。
太子一見,下禮大人曰:「恩大人在上,小人叩見。
未知有何分付。」
程爺曰:「周俊,汝昨夜在花園中失下一物,汝可知之否?」
太子曰:「小人並無一物在躬,有何物件遺失?」
程爺取出龍鳳帕曰:「此物是汝的,即可收回;倘非汝之物,不要一胡一 亂冒認。」
太子看畢,暗暗驚駭:「緣何此物小姐敗露出程大人之目?此時欲待不認也不得了。」
只無奈何言:「此物果然小人昨夜失去,未知失在何方,找覓不得,未敢揚言。
今懇乞大人賜一交一 回小人,以免失了母親遺留之物,更見沾恩。」
程爺曰:「此非民間所有之物。
看汝有此龍鳳帕,必非別人,莫非先帝儲君殿下?但吾奉命越程到此,留心覓訪殿下。
汝果也東宮太子,即可實言,以免有失君臣之禮。」
太子聞言歎曰:「不差,吾果然東宮慈雲也。
今有陸母后血詔在此為憑,請大人一觀。」
程爺接轉讀畢,下淚一交一 回,即倒身下拜,呼:「千歲殿下,臣有慢君之罪矣。」
太子挽扶曰:「大人休得拘禮,請起,有話商量。」
是日君臣歡敘。
程小姐聞知殿下一事,與杏桃暗暗大喜。
杏桃讚羨小姐眼力非凡。
只有杜氏夫人心中不忿,思量「太子系太后仇人,且解回汴京,一交一 妾母舅龐太師為是。
緣何老爺毫無主意,不思高官顯爵,聲聲言當今聖上思念御弟回朝。
看此光景未必肯將太子拿解回朝,一交一 吾龐母舅。
不免妾通知族弟杜景,現做懷慶府鎮台,興兵到此擒拿,有何不妙?」
想罷,呼:「老爺,太子乃太后仇人,汝乃不知時務劣才,輔庇此孤弱太子,太后一怒興兵到來連汝擒拿回朝,少不免累及一家大禍矣。
不免將太子解回朝中,一交一 妾母舅龐國丈。
自得高官顯爵,又免一家之災禍。
老爺請自三思。」
程爺聞言罵聲:「喪心妒婦!當今天子常常思念御弟,日望還朝情深,豈得一交一 於奸臣陷害儲君?且龐賊年已七旬,太后年近半百。
倘有差遲,本官即入閣封王,日久天子豈不執責?仍不免趨權附勢之譏。
休得多言,陷本官於不義。」
杜夫人自知難勸丈夫,是夜不免暗暗修書一封,次早五鼓,私差家人速趕往懷慶府杜將軍投遞。
家人領命,快馬加鞭而去。
瞞著程爺、太子,並不知覺。
一連十餘天,君臣滴議:須要早到潼關知會過高王一爺 ,再修書到玉關柴王麾下,一封山西太原狄主,一封界牌關鄭王,一封山海關呼延王,一封天波無佞府定國王。
倘五王會兵,大事濟矣。
太子稱言有理。
君臣此日正在言談,不想外廂家丁傳進名帖上稟:「大人,鎮台杜將軍拜探,並有兵了一千多敘集於外衙廠地,未知何故。
請令定裁。」
程爺聞言一驚,「緣何社鎮台一刻帶兵到來何事?」
程爺少不免接進中堂,見禮下坐。
程爺曰:「杜將軍到來,未知有何見諭?」
杜將軍曰:「曾聞太子在夫人衙中,特來君臣一會,且請到敝營中,召請齊各路藩王,會兵殺進汴京,誅奸滅佞,以報陸國母一之 仇。」
太子聞言,只道鎮台是忠良之輩,即出大堂曰:「難得杜將軍有此忠義之心。
此事須與程大人慢於酌量乃可行也,是造次不得。
杜將軍一見太子龍姿天表,料然不錯,揮兵而入,曰:「請殿下回臣營中,以免招搖外人耳目,反為不美。」
太子正要舉步隨去,有程爺曰:「且慢,殿下在本官街中將已一月,今又何須到汝營中?」
杜將軍曰:「程大人,汝難道不知,司天監禪師夜觀星象,已知太子落在河南南陽府。
太后有懿旨到此。
幸今在此,且解押回朝,汝高昇官爵,我有重賞,豈不為美?」
程爺曰:「既要解回朝,與汝何干?殿下非汝營中拿捉下,乃本官在中途搭救到此,難道要汝多管押解?」
杜將軍曰:「大人不必發怒,末將不過代勞與汝押解,只因汝乃文員,只恐遇著陸鳳陽同一黨一 等劫奪去,反為不美。」
程爺怒目,「汝有軍兵,難道本部無兵役不成?休得多管!」杜夫人在內堂答曰:「老爺乃文員,豈可押解?倘遇著陸鳳陽等,他羽翼不少,劫奪去反害了性命,乃自取其禍, 悔之晚矣。
不若持吾弟押解回朝,同分功勞為妙。」
程爺大喝曰:「婦人家惡見,焉能知內裡機關作一弊 !也罷,將軍既要押解,本官也同行。
文武同解一交一 印,不幹不屬署理。」
杜將軍無奈依允,「大人既要同行,末將也回營,且帶同太子去,明天共同登程如何?」
程爺曰:「汝既帶去殿下,好生供奉,不要吱晤賣放,本官斷不干休。」
杜將軍曰:「豈有此理。
末將帶去殿下一宵,只恐大人疏失耳,末將豈敢將太子賣放?」
當時帶同太子回營,辭過程爺而去。
程光想來:「此賊帶同太子而去,但一夜 光景,未必敢將太子作難,倘有別情,本官豈肯干休。
明天定必同行,殿下方得無礙。」
先說社鎮台將軍將太子帶回,想來命副將看守,又防賣放去;命家丁看守,又恐人心不一。
不若誘他進後堂下鎖,夫人鄭氏看守,不許別人進探,方得無礙。
是夜命人送上佳撰與太子膳用。
不想這鄭氏夫人乃陸後娘娘中表之親,與太子瓜葛之誼。
細想丈夫不仁,要入奸臣一黨一 羽。
拿解太子回朝,一交一 與龐賊豈非儲君一命送歸虎口?當時初一交一 二鼓,眾人略靜些,暗暗取出黃金二錠、於糧、包裹出房,將後堂門鎖開了,進內口稱:「千歲,妾非別人,吾與汝母中表親情,今夜特來放出千歲,逃往別方,另覓忠良保駕,以免奸臣所害。
妾丈夫不仁,難以好言相勸轉,今有黃金五十兩,乾糧一束,可作路費矣。
即速脫離此地,以免妾夫得知難以逃遁了。」
太子曰:「夫人不可。
須蒙汝良心放脫,只憂汝夫追究來一怒,豈容於汝?且由他押解回朝,正乃禍福由天所命,倘汝丈夫難為夫人,孤心反有不安。」
鄭氏含淚曰:「臣妾乃女流之輩,一死何所攸關?殿下乃國家根本,豈得傷殘。
不須多慮,即速逃走出後園。
妾早已立下此心。」
頻頻催速,太子只得含淚依允,曰:「深感賢慧夫人,忠心為孤,只可惜賢良一命死得慘傷耳。」
當時急忙忙如飛逃出後門。
幸得土城未閉,一程跑出西門,有路即奔,不分好醜地頭,一夜 中不知奔走道程多少。
只有鄭夫人將後堂門假哄鎖即回歸房中,思量丈夫時常酒後無德,吵鬧生端,鞭撻一奴一婢凶狠,今私放子太子,豈能容得妾身?不免死為上著,免受他刑苦羞辱。
閉上房門,解帶要尋自盡。
一見牙床 上一歲小孩兒杜清,一回頭想來,「倘吾死後丈夫續娶來,只好賢良人將吾兒自然好生撫育,倘遇著不良 之婦,豈不將孩兒賤撻?死在黃泉心也不安。」
持燈一看,此小孩鼻仰目露,面骨橫生,料知此子不是善良人。
有其父必有其兒,待長養成乃父陷害忠良之輩,不若將此子楂死,然後自盡,九泉又得放心而去。」
議畢忍性將小孩楂死,再吊上三尺白綾,一命嗚呼。
時文三鼓中,杜將軍復在營中議論,點起三千精壯鐵甲軍、四名偏將曰:「眾參將以防路上疏失。」
點畢已近天明,回歸內室,正要分付夫人,只見房門緊閉。
只道夫人睡熟,將叩上數聲,不見人聲。
狠狠再叩,心中疑惑,只得拳腳打開。
一見夫人掛上,心中大驚,又見兒子死在床 中,心中大怒:「何事賤婢死了也罷,緣何又將兒子擅死?可惡賤婢!」
又有丫頭報上:「將軍爺,太子在內不見了。
後門大開。」
將軍聞說,無明火起,怒氣攻天,拔刀大罵:「賤婢,以瓜葛之親將太子放走!死後行刑!」一刀劈下,割下首級,登時氣倒在地。
眾人救回。
天色大亮,立刻點兵四百,各分四路追趕,東西南北四城追出。
又傳進:「巡撫程大人中軍到來,催速起解。」
將軍言:「即將被夫人放去太子,自盡、擅死兒子傳知中軍回報。」
有程爺得聞此事心中大喜,曰:「聖天子百靈護佑,信不誣也。
這奸賊害人反害己,好報應不爽也。」
分付打道與他理論。
程爺一到,詐作不知,只催速押解太子。
有杜將長歎一聲,將夫人放脫太子事一一說明。
程爺顏面一變,未知說出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分類:公案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