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宋慈雲走國全傳
第九回 赦藩王回關復職 妒仇嗣買馬為名
卻說眾王觀認畢太子,各各告辭寇爺回關。
潞花王只得將太子一交一 還寇爺:「小心撫育太子」。
寇爺應諾送出府門外。
住表五王回關,潞花王、韓太傅歸府。
先說平西王狄龍趕回山西。
一進城,眾文武紛紛出關迎接。
有狄虎在前,重會兄長,即日:「哥哥改難成樣。
弟一到關即欲自進汴京探望於汝。
只為奸佞當權,母親不許單身回朝,望祈兄長恕罪。」
王一爺 曰:「賢弟統一國之尊,為著愚兄有災,不惜千乘貴體勞頓,跋涉千里關山到吾太原。
愚兄實乃感之不盡,何必回京探望。」
狄虎大喜曰:「弟兄之間何用客談。
且喜哥哥回關,且進內相會母親。
他天天盼望汝,憂心過慮。」
狄爺點頭稱:「有理」。
兄弟攜手進城。
眾民遠遠觀瞻,多言:「太原有幸,復見王一爺 自國,我等萬民有主矣。」
住表百姓欣然多語。
狄王兄弟進至中堂,段夫人攜子接迎,喜色欣欣,共進內堂。
拜見母親不覺淚下一行,曰:「兒男久違膝下,不能侍奉晨昏,罪咎良深。
今為不肖有難,反勞動老年,不辭千里,歷盡風霜,只兒之過也。」
國太含淚,雙手挽起呼:「我兒何須動悲,骨肉情深,何雲勞苦。
我兒有難,皆因忠君愛國為心。
老娘心頭怎能放下,故一見賢媳來書,即與汝弟明則入貢天朝,暗則興兵以觀變動。
今喜得我兒蒙天子恩赦回失復職,一家圓敘。
且該上叩謝君恩,後禮先祖父親福蔭。」
是日一堂敘話,酒宴排開。
狄王一爺 時與弟說知:「現有正宮太子,暗寄兵部寇爺撫育。」
詳細來由一一說明。
國王母子聽罷,不勝讚歎寇爺與獄官夫妻忠貞之輩。
言言談問不覺夜靜更深。
用宴已畢,散去余筵一宵。
次早國王母子安頓十數天,要辭別歸國。
狄王夫妻懇留不住,早早命家人炷起名香,在父親狄王龍牌下。
國太下跪祝告一番,不覺離別淚滾流一線。
「妾今日一別千歲回國,後會難期,只望千歲在天之靈蔭佑兒孫世襲,忠良報國,子孫世王。
妾願畢矣。」
祝畢更覺感傷。
段氏夫人含淚勸慰婆婆。
狄王弟兄也拈香下跪,叩著父親。
起來,國太囑咐:「賢媳須當恭敬丈夫,小心撫育孫兒,教導有方,不失為賢良婦道。」
段夫人曰:「媳婦自當依命,只捨別不得婆婆歸國之速也。」
言畢不覺紛紛下淚。
國太含淚曰:「賢媳不必傷情,不是婆婆忍心撇別汝夫妻,但事出於萬不得已,吾亦撇不下次媳、孫兒。
臨別時,次媳叮嚀多少言辭。」
狄王一爺 又呼:「賢弟,今天一別,未知何日重會。
但今白髮慈親交代汝侍奉,倘有百年後事,須要快馬寄回一音,以便春秋拜祭,略盡愚兄少報孝勞之心。」
國王曰:「此禮自然達報。
惟今一說,兄長在天朝與奸巨作對,倘有朝廷變動,須當早寄一音,待弟提兵相助。」
狄爺應諾。
是日發馬登程,十萬雄兵早早紛紛出城恭候。
關內文武員齊同送出。
只有狄王夫妻多送十里曰:「母親、婆婆保重前途,恕不遠送矣。」
國太曰:「兒、媳不須運送,只要忠正為官,不可替墮了先人名烈。」
當時母子弟兄含淚作別。
住語夫婦回關,母子歸國。
再說東平王高勇與眾王分途趲路,道經長沙府過鐵裘山。
嘍囉問了姓名,即忙奔報上山。
陸國舅一聞姐夫經游此地,心中大悅,大開寨門迎接。
高王一爺 是日到此高山,見有數百強人在前面要問他姓名。
不覺冷笑一聲:「待吾通知名姓,嚇汝跑走罷。」
不一時,只聞炮響一聲。
一馬當先,一人手持雙鞭,並非別人,乃陸鳳陽也。
高王一爺 一見大喝:「忤逆匹夫,做得好事!禍及君父,還在此偷生為響馬,有何面目為人。」
陸公子稱:「姐丈,一言難盡,且請上山,待弟一一訴明情由。」
王一爺 喝曰:「乍到關相會時,吾也曾告戒:百日後方可還朝。
汝自恃英雄,不依勸阻。
今日惹下災殃,禍及先人、國母。
五王回朝諫君,險死還生。
皆由汝一人之罪,反在此偷生苟免,身負不忠不孝之名。
吾豈登汝響馬綠林之地, 污辱吾清白之名? 各行其路,休得多言。」
陸公子未及回言,有張夢虎曰:「賢王雖然責罰有理,惟事有委屈。
陸公子定必存身遠害,日後方得報復父仇。
且請賢王上山一敘,會過令岳太夫人,賢王下山趲程,未為擔擱。
未知尊意如何?」
高王一爺 曰:「汝是誰人?」
張夢虎曰:「王一爺 容稟:小將原乃定國侯張忠之子張夢虎。
只因上年奸臣減克軍糧,軍兵缺食難以管眾,奸相假旨,欽差一到,小將憤怒即將狗官殺了,不得不逃遁於此。
不意又逢公子逃難,共結為生死弟兄,實欲權棲此地,以圖機會,報復太師、國母一之 仇。
請王一爺 息怒,上山敘會一談。」
高王一爺 聽了,嗟歎曰:「國出奸臣,國不寧矣。
原來汝乃定國侯張忠之子。
身居武職總兵,不想被奸臣減克軍糧,至屈身響馬,也怪不得了。」
轉身又問陸公子:「緣何岳母太夫人也在於此?」
公子曰:「若非此計脫離母親,只憂奸相假傳旨意傷害家屬,是以不得不用此計誆哄母親到山同敘。」
高王一爺 曰:「既然岳母在此,且進山請安。」
語畢,三人並行,進至山中。
大堂見禮下坐,公子請出母親。
有老夫人出堂一見,帶悲呼:「賢婿,老身乃苦命也。
不料這畜生回朝省親,惹出此滔天大禍,累及君親,又用此調虎離山之謀,說現在賢婿府中,接吾到此避災。
不想這畜生逃脫在此山中落草。
吾自到山以來,日夕擔憂,只恐朝廷得知,大兵一到,攻破此山,老身死無葬身之地了。
倘賢婿回關,吾定必同往,得近女兒相依,方免日夕驚惶。
只由得畜生一身做一身當,吾也不多管了。」
高王一爺 曰:「岳母受驚,小婿來退之過也。
吾一念不忘岳母驚苦,只算計定:一回關即差人來接取於汝。
如今不意在此相會,亦幸矣,有此機緣湊巧。
不然小婿回關即差人接取,亦兩不相遇矣。
且宿越一宵,明早同行可也。」
公子又詰:「姐夫,吾前月差人打聽得五王回朝被禁,如何得赦轉退回關中?請道其詳。」
王一爺 即將善善國駐兵山西太原,國王母子拜本,驚恐朝廷,方得思赦眾王回關,一一說明。
是夜山中酒筵相飲,三人對酌,一宿連宵。
次早王一爺 與老夫人動身。
公子下跪曰:「孩兒不孝,難以同行。
母親且同姐夫回關,休得將兒掛念。」
又曰:「姐夫回關,懇祈為吾對姐姐說知:代吾孝順母親,愚弟誓必報復父仇。」
王一爺 未答,老夫人曰:「畜生,休得狂莽,恃著一山之險固,須要隨機應變。
倘朝廷興動大兵來征討,汝二人須要看破,勢頭難敵,須要逃遁為高。
不可一例不審權通變。
須當緊記為娘之言,免得斷絕了陸門一脈。」
說罷不覺淚珠滾流。
母子傷感之際,高王曰:「岳母,賢弟,休得悲感。
倘朝廷有兵征討,須當早寄一書,本藩自有主意,暗暗相助於汝。
且岳母分付之言大為有理,須要謹記於懷。」
當日王昭父女不相見王一爺 ,故以未敘。
是日王一爺 、老夫人登程,是必張夢虎也來送別,稱說:「賢王先鋒輕褻簡慢,罪咎良深矣,望祈恕怪。」
王一爺 曰:「張將軍與吾陸弟結一交一 手足,休得套談。
今本藩告別,但太夫人訓子之言須當謹記於心,皆因汝二人乃知進不知退少年,休得恃勇輕進為高。
且請回,不須運送,本藩與陸賢弟有心腹言告知。」
張夢虎應諾退回。
陸公子催步上前曰:「姐夫有何分付?」
王一爺 即將真太子未死,現育於寇兵部府中認作雙生子。
「汝且小心招軍操演,自有為國除奸,報仇之日。」
陸公子大喜。
當日母子分別。
含淚各分頭而去。
高王一爺 回關,眾文武迎接。
夫妻母子一堂敘會,喜色欣欣,言語多端,不能細述。
住表高王完敘,日夕操軍。
再說朝中,奸相龐國丈一天設朝啟奏:「當今有陸鳳陽逃遁出,未經捕獲。
據老臣愚見,不免傳旨到浙一江一 ,命督撫會同知照知府該縣,拿獲親族,將伊母囚禁下。
彼在外聞母被禁,定必親投自到矣。
倘不催逼捉獲,後患不淺。
伏望我主參詳。」
天子末開言,有平章閣老富紹庭,此人乃三朝之老富太師富弼之子,忠良之後,即出班奏曰:「國丈言差矣,陸鳳陽並非反叛大逆,無乃誤傷一命,豈得罪及家屬族人?況他陸氏族大人豪,如若過於威逼誰肯束手待斃?萬一激變,地頭上百姓當災矣。
懇乞聖上明察,休准國丈奏言。」
神宗王曰:「老卿家二人休得爭論,朕自有主意。
如今再傳嚴旨各省文武大小官員:務必當心捉獲,限從速期。
諒他插翅難飛。」
國丈暗暗罵聲:「昏君不准老夫之奏,只依富紹庭老匹夫之言。
也罷,不免用此計謀,明則奏請往浙一江一 省買馬,暗囑韓成彪假傳旨意,捉獲陸鳳陽之母囚禁了。
他聞知母被囚禁下,必來探聽。
移文督撫各官要拿解此人,易如反掌矣。
有何不妙?想罷開言奏曰:「臣見京都近年戰馬太少,不免陛下命一武員往浙一江一 挑買戰馬數百回朝,以備一朝之用。
惟各省之馬不及浙一江一 省雄壯,望我主准臣所奏。」
天子曰:「國丈為國分憂。
既然戰馬稀少,正當選買以備應用。
但不知那位武員可往。」
國丈曰:「老臣保薦鎮國將軍韓成彪。
此人文武並優,可往力辦。」
天子准奏,傳旨發出國庫白金八萬兩,命鎮國將軍前往。
韓成彪謝恩。
是日退朝各散,龐國丈邀請韓成彪到府,二奸敘會。
對酌之際,國文將假旨一道備下,囑咐「拿獲陸鳳陽母親囚禁,須要謹記莫忘。」
韓成彪諾諾應允,是日拜別登程。
渡水登山,非止一天,一連數月到得浙省。
韓成彪一到,進了浙一江一 大城,改裝易服, 微行訪察, 到得寧波府。
豈知陸丞相府行已靜淡淡,早已封固。
心下一驚「想必陸鳳陽暗中早已遷運去家屬矣。
如今如何回復龐國文?」
是日悶悶登回大舟。
次日身進有城,知會過督撫司道。
文武員少不免是日酒筵盛款韓欽差。
數天之後,已挑選得良馬五百餘匹。
是日辭別督撫文武官,登程動身。
三千精兵押管馬匹而去。
過得長沙府,誤走鐵裘山。
有眾嘍囉兵遠遠觀見馬匹很多,數千兵丁押著而來。
旗號上扯起韓帥大字。
嘍囉即進山堂稟知。
張夢虎曰:「在朝韓姓者並無別將,想必此人乃韓成彪。
他是韓大化之子,奸臣門下。
即要出馬擒拿進山,祭奠國母、太師略報一仇。」
陸公子聞言大怒曰:「不勞兄長出敵,且讓弟擒來,少解心頭之忿。」
張夢虎曰:「賢弟,汝是朝廷重犯,豈可出他兵丁眼目。
汝且出山遠遠掠陣如何?」
公子應允。
張夢虎披掛出馬,公子手持雙鞭從後而出。
當日韓成彪正在催兵,過山半高之際,忽聞炮響一聲,嘍囉數百,刀斧一交一 加,搶上大喝:「韓奸賊,且留下馬匹,放汝生路;如有半字吱唔,休思過山,且獻上首級來。」
韓成彪一見嘍囉打截,為首一賊人一馬當先,手提大刀喝聲:「來者可是韓成彪否?」
韓曰:「本將軍是也。
汝這狗強盜,好不知死活。
既知本將軍大名,還敢打截朝廷馬匹?且割下首級,免吾動手。
且報狗名來。」
張夢虎大怒,罵聲:「奸賊!正是仇人眼見份外分明。
吾乃張夢虎。
只因汝一眾奸臣減克朝廷軍糧,害得吾身為落草。
休走,吃吾一刀!」二馬相一交一 ,兩刀併力,各逞英雄,難分勝敗。
殺了兩個辰刻,惱得陸公子忍耐不住,飛馬而出,大喝:「奸賊!死在目前還敢逞勇!」雙鞭將眾兵殺得七零八落,當時韓成彪殺個平一交一 ,只見一將飛出殺敗眾兵,一認,真乃陸鳳陽,即大喝:「反賊!犯了天條大罪,豈知窩藏此地,落草為寇,正好拿汝回朝!」三人一大戰,未知那人勝敗,下回分解。
分類:公案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