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
第66:宋江賞步三軍 關勝降水火二將
話說當下梁中書,李成,聞達慌速合得敗殘軍馬,投南便走。
正行之間,又撞著兩隊伏兵,前後掩殺。
李成,聞達護著梁中書,併力死戰,撞透重圍,逃得性*命,投西一直去了。
樊瑞引項充,李袞追趕不上,自與雷橫、施恩、穆春等大名府裡聽令。
再說軍師吳用在城中傳下將令,一面出榜安民,一面救滅了火;梁中書李成聞達王太守各家老小,殺的殺了,走的走了,也不來追究;便把大名府庫藏打開,應有金銀寶物都裝載上車子;又開倉廒,將糧米濟滿城百姓了,餘者亦裝載上車,將梁山泊貯用;號令眾頭領人馬都皆完備,把李固、賈氏釘在陷車內。
將軍馬標撥作三隊梁山泊來,卻叫戴宗先去報宋公明。
宋江會集諸將,下山迎接,都到忠義堂上。
宋江見了盧俊義,納頭便拜。
盧俊義慌忙答禮。
宋江道:「宋江不揣,欲請員外上山同聚大義,不想卻陷此難,幾致傾送,寸心如割。
皇天垂佑,今日再得相見!」盧俊義拜謝道:「上托兄長虎威,下感眾頭領義氣,齊心併力,救拔賤體,肝腦塗地,難以報答!」便請蔡福、蔡慶拜見宋江,言說:「在下若非此二人,安得殘生到此!」當下宋江要盧員外坐第一把交椅。
盧俊義大驚道:「盧某是何等人,敢為山寨之主?但得與兄長執鞭隨鐙,做一小卒,報答救命之恩,實為萬幸!」宋江再三拜請。
盧俊義那裡肯坐。
只見李逵叫道:「哥哥偏不直性*!前日肯坐坐了,今日又讓別人!這把鳥交椅便真個是金子做的?只管讓來讓去,不要討我殺將起來!」宋江大喝道:「你這廝!」盧俊義慌忙拜道:「若是兄長苦苦相讓,著盧某安身不牢。」
李逵又叫道:「若是哥哥做皇帝,盧員外做個丞相,我們今日都住在金殿裡,也值得這般鳥亂;無過只是水泊子裡做個強盜,不如仍舊了罷!」宋江氣得話說不出。
吳用勸道:「且教盧員外東邊耳房安歇,賓客相待;等日後有功,卻再讓位。」
宋江方才住了,就叫燕青一處安歇,另撥房屋,叫蔡福,蔡慶安頓老小。
關勝家眷,薛永已取到山寨。
宋江便叫大設筵宴,犒賞馬步水三軍,令大小頭目並眾嘍囉軍健各自成一團一作隊去吃酒。
忠義堂上,設宴慶賀;大小頭領,相謙相讓,飲酒作樂。
盧俊義起身道:「婬*婦姦夫,擒捉在此,聽候發落。」
宋江道:「我正忘了,叫他兩個過來!」眾軍把陷車打開,拖在堂前,李固綁在左邊將軍柱上,賈氏綁在右邊將軍上。
宋江道:「休問問這廝罪惡,請員外自行發落。」
盧員外拿短刀,自下堂來,大罵潑婦賊奴,就將二人割腹剜心,凌遲處死;拋棄一屍一首,上堂來拜謝眾人。
眾頭領盡皆作賀,稱讚不已。
且不說梁山泊大設筵宴,犒賞馬步三軍。
卻說大名梁中書探聽得梁山泊軍馬退去,再和李成,聞達,引領敗殘軍馬入城來看覷老小時,十損*,眾皆號哭不已。
比及鄰郡起軍追趕梁山泊人馬時,已自去得遠了,且教各自收軍。
梁中書的夫人躲在後花園中逃得性*命,便叫丈夫寫表申奏朝廷;寫書教太師知道,早早調兵遣將,剿除賊寇報仇。
抄寫民間被殺死者五千餘人。
中傷者不計其數;各部軍馬總折卻三萬有餘。
首將了奏文密書上路,不則一日,來到東京太師府前下馬;門吏轉報,太師教喚入來。
首將直至節堂下拜見了,呈上密書申奏,訴說打破大名,賊寇浩大,不能抵敵。
蔡京初意亦欲苟且招安,功歸梁中書身上,自己亦有榮一寵一,今日事體敗壞,難以遮掩,便欲主戰,因大怒道:「且教首將退去!」次日五更,景陽鐘響,待漏院中集文武群臣,蔡太師為首,直臨玉階,面奏道君皇帝。
天子覽奏大驚。
有諫議大夫趙鼎出班奏道:「前者往往調兵征剿,皆折兵將,蓋因失其地利,以致如此。
以臣愚意:不若降赦罪招安,詔取赴闕,命作良臣,以防邊境之害。」
蔡京聽了大怒,喝叱道:「汝為諫議大夫,反滅朝廷綱紀,猖獗小人!罪合賜死!」天子道:「如正,目下便令出朝。」
當下革了趙鼎官爵,罷為庶人。
當朝誰敢再奏。
天子又問蔡京道:「似此賊勢猖獗,可遣誰人剿捕?」
蔡太師奏道:「臣量這等草賊,安用大軍?臣舉凌州有二將:一人姓單名延,一人姓魏名定國:現任本州一團一練使。
伏乞升下聖旨,星夜差人調此一枝人馬,剋日掃清山泊。」
天子大喜,隨即降寫符著樞密院調遣。
天子駕起,百官退朝。
眾官暗笑。
次日,蔡京會省院差捧聖旨符投凌州來。
再說宋江水滸寨內將大名所得的府庫金寶錢物給賞與馬步三軍,連日殺牛宰馬,大排筵宴,慶賞盧員外;雖無鳳烹龍,端的肉山酒海。
眾頭領酒半酣,吳用對宋江說道:「今為盧員外打破大名,殺損人民,劫掠府庫,趕得梁中書等離城逃走,他豈不寫表申奏朝廷?況他丈人是當朝太師,怎肯干罷?必然起軍發馬來征討。」
宋江道:「軍師所慮,最為得理。
何不使人連夜去大名探聽虛實,我這裡好做準備?」
吳用笑道:「小人已差人去了,將次也。」
正在筵會之間,商議未了,只見原差探事人到來,說:「大名府梁中書果然申奏朝廷,要調兵征剿。
有諫議大夫趙鼎,奏請招安,致被蔡京喝罵,削了趙鼎官職。
如今奏過天子,差人往凌州調遣單延,魏定國──兩個一團一練使──起州軍馬前來征討。」
宋江便道:「似此如何迎敵?」
吳用道:「等他來時,一發捉了!」關勝起身道:「關勝自從上山,深感仁兄厚待,從不曾出得半氣力。
單延、魏定國,蒲城多曾相會。
久知單延那廝善用 「決水浸兵之法,」人皆稱為「聖水將軍」,魏定國這廝精熟「火攻之法,」上陣專用火器取人,因此呼為「神火將軍」。
小弟不才,願借五千軍兵,不等他二將起行,先在凌州路上接住。
他若肯降時。
帶上山來;若不肯降,必當擒來奉獻兄長,──亦不須用眾領張了挾矢,費力勞神。
不知尊意若何?」
宋江大喜,便叫宣贊、郝文二將就跟著一同前去。
關勝帶了五千軍馬,來日下山。
次早,宋江與眾頭領在金沙灘寨前餞行,關勝三人引兵去了。
眾頭領到忠義堂上,吳用便對宋江說道:「關勝此去,未保其心;可以再差良將,隨後監督,就行接應。」
宋江道:「吾觀關勝,義氣凜然,始終如一,軍師不必多疑。」
吳用道: 「只恐他比不似兄長之心;可叫林,楊志領兵,孫立,黃信為副將,帶領五千人馬,隨即下山。」
李逵便道:「我也去走一遭。」
宋江道:「此一去用你不著,自有良將建功。」
李逵道:「兄弟若閒,便要生病;若不叫我去時,獨自也要去走一遭!」宋江喝道:「你若不聽我的軍令,割了你頭!」李逵見說,悶悶不已,不堂去了。
不說林,楊志領兵下山接應關勝。
次日,只見小校來報:「黑旋風李逵,昨夜二更,拿了兩把板斧,不知那裡去了。」
宋江見報,只叫得苦:「是我夜來衝撞了他這幾句言語多管是投別處了!」吳用道:「兄長,非也:他雖鹵,義氣倒重,不到得投別處去。
多管是過兩日便來。
兄長放心。」
宋江心慌,先使戴宗去趕;後著時遷、李雲、樂和、王定六──四個首將──分四路去尋。
且說李逵是夜提著兩把斧下山,抄小路逕投凌州去,一路上自尋思道:「這兩個鳥將軍,何消得許多軍馬征他!我且搶入城中,一斧一個,都砍殺了,也教哥哥吃一驚!──也和他們爭得一口氣!」走了半日,走得肚饑,把腰裡摸一摸,原來倉慌下山,不曾帶得盤纏,尋思道:「多時不曾做買賣,只得尋個鳥出氣的!」正走之間,看見路旁一個酒店,李逵便入去裡,連打了三角酒,二斤肉吃了,起身便走。
酒保攔住討錢。
李逵道:「待我前頭去尋得些買賣,卻把來還你。」
說罷,便動身。
只見外面走入彪形大漢來,喝道:「你這黑廝好大膽!誰開的酒店。
你來白吃,不肯還錢!」李逵睜眼道:「老爺不楝那裡只是白吃!」那漢道:「我對你說時,驚得你尿流屁滾!老爺是梁山泊好漢韓伯龍的便是!本錢都是宋江哥哥的!」 李逵聽了暗笑:「我山寨裡那裡認得這個鳥人!」原來韓伯龍曾在江湖上打家劫舍,要來上梁山泊入伙,卻投奔了旱地忽律朱貴,要他引見宋江;因是宋公明發背瘡在寨中,又調兵遣將。
多忙少閒,不曾見得,朱貴權且教他在村中賣酒。
當時李逵在腰間拔一出一把斧,看著韓伯龍道:「把斧頭為當。」
韓伯龍不知是計,舒手來接,被李逵手起,望面門上只一斧,地砍著。
可憐韓伯龍不曾上得梁山,死在李逵之手!兩三個火家,只恨爺娘少生了兩隻腳,望深村裡走了。
李逵就地下擄掠盤纏,放火燒了草屋,望凌便走。
行不得一日,正走之間,官道傍邊,只見走過一條大漢,直上直下相李逵。
李逵見那人看他,便道:「你那廝看柁爺怎地?」
那漢便答道:「你是誰的老爺?」
李逵便搶將入來。
那漢子手起一拳,打個塔墩。
李逵尋思道:「這個漢子倒使得好拳!」坐在地下,仰著臉,問道:「你這漢子姓甚名誰?」
那漢道:「老爺沒姓,要廝打便和你廝打!你敢起來!」李逵大怒,正待跳將起來,被那漢子,肋窩裡只一腳,又踢了一交。
李逵叫道:「贏你不得!」爬將起來便走。
那漢叫住問道:「這黑漢子,你姓甚名誰?那裡人氏?」
李逵道:「今日輸與你,不好說出。
──又可惜你是條好漢,不忍瞞你:梁山伯黑旋風李逵的便是我!」那漢道:「你端的是不是?不要說慌。」
李逵道:「你不信,只看我這兩把斧。」
那漢道:「你既是梁山泊好漢,獨自一個投裡去?」
李逵道:「我和哥哥別口氣,要投凌州去殺那姓單姓魏的兩個!」那漢道:「我聽得你梁山泊已有軍馬去了。
你且說是誰?」
李逵道:「先是大刀關勝,隨後便是豹子頭林,青面獸楊志領軍策應。」
那漢聽了,納頭便拜。
李逵道:「你便與我說罷,端的姓甚名誰?」
那漢道:「小人原是中山府人氏,祖傳三代,相撲為生,卻才手腳,父子相傳,不教徒弟。
平生最無面目,到處投人不著;山東,河北都叫我做沒面目焦挺。
近日打聽得寇州地面有座山,名為枯樹山;山上有個強人,平生只好殺人,世人把他比做喪門神,姓鮑,旭。
他在那山裡打家劫舍。
我如今待要去那裡入伙。」
李逵道:「你有這本事,如何不來投奔俺哥哥宋公明?」
焦挺道:「我多時要奔大寨入伙,卻沒條門路。
今日得遇兄長,願隨哥哥。」
李逵道:「我和宋公明哥哥爭口氣下了山來,不殺得一個人,空著雙手,怎地回去?你和我去枯樹山,說了鮑旭同去凌州,殺得單,魏二將,便好回山。」
焦挺道:「凌州一府城池,許多軍馬在彼,我和你只兩個,便有十分本事,也不濟事,枉送了性*命;不如單去枯樹山說了鮑旭,且去大寨入伙,此為上計。」
兩個正說之間,背後時遷趕將來,叫道:「哥哥憂得你苦,便請回山。
如今分四路去趕你也!」李逵引著焦挺且教與時遷廝見了。
時遷回山:「宋公明哥哥等你」李逵道:「你且住!我和焦挺商量了:先去枯樹山說了鮑旭,方才回來。」
時遷道:「使不得;哥哥等你,即便回寨。」
李逵道:「你若不跟我去,你自先回寨報與哥哥知道,我便回也。」
時遷懼怕李逵,自回山寨去了。
焦挺卻和李逵自投寇州來,望枯樹山去了。
話分兩頭,卻說關勝與同宣贊,郝思文引領五千軍馬來,相近凌州。
太守接得東京調兵的旨並蔡太師付,隨請兵馬一團一練單延,魏定國商議。
二將受了付,隨即選點軍兵,關領器械,拴束鞍馬,整頓糧草,指日起行。
忽聞報說:「蒲東大刀關勝引軍到來侵犯本州。」
單廷、魏定國聽得,大怒,便收拾軍馬,出城迎敵。
兩軍相迎,旗鼓相望。
門旗下關勝出馬。
那邊陣內,鼓聲響處,轉出一員將來,戴一頂渾鐵打就四方鐵帽,頂上撒一顆斗來大小黑纓;披一付熊皮砌就嵌縫沿邊烏油鎧甲,穿一領皂羅繡就點翠一團一禿袖征袍;著一雙斜皮踢鐙嵌線雲跟靴;系一條碧釘就疊勝獅蠻帶;一張一壺箭;騎一匹深烏馬,使一條黑桿一槍一;前面打一把引軍按北方毒縣旗,上書七個銀字:「聖水將軍單廷,」又見這邊鸞鈴響處,又轉出一員將來,戴一頂紅綴嵌點金束髮盔,頂卜撒二把掃長短赤纓;披一副擺連吞獸面猊鎧;穿一領繡雲霞飛怪獸絳袍,著一雙刺麒麟間翡翠雲縫錦跟靴;帶一張描金雀畫寶雕弓;懸一鳳翎鑿山狼牙箭,騎坐一匹胭脂馬;手使一口熟鋼刀;前面打一把引軍按南方紅繡旗,上書七個銀字,「神火將軍魏定國。」
兩員虎將一齊出到陣前,關勝見了,在馬上說道:「二位將軍,別來久矣。」
單廷,魏定國大笑,指著關勝罵道:「無才小輩,背反狂夫!上負朝廷之恩,下辱祖宗名目,不知廉恥!引軍到來,有何理說?」
關勝答道:「你二將差矣。
目今主上昏昧,奸臣弄權,非親不用,非讎不彈。
兄長宋公明,仁義忠信,替天行道,特令關某招請二位將軍。
倘蒙不棄,便請過來,同歸山寨。」
單,魏二將聽得大怒,驟馬齊出;一個是遙天一朵烏雲,一個如近處一一團一烈火,飛出陣前。
關勝卻待去迎敵,左手下飛出宣贊,右手下奔出郝思文,兩對兒在陣前廝殺。
刀對刀,迸萬道寒光,一槍一搠一槍一,起一天殺氣。
關勝提刀立在陣前,看了良久,嘖嘖歎賞不絕。
正之間,只見水火二將一齊撥轉馬頭望本陣便走。
郝思文,宣贊隨即追趕,衝入陣中。
只見魏定國轉入左邊,單廷轉過右邊。
一時宣贊趕著魏定國,郝思文追住單廷。
說時遲,那時快;卻說宣贊正趕之間,只見四五百步軍,都是紅旗紅甲,一字兒圍裡將來,撓釣套索。
一齊舉發,和人連馬,活捉去了。
再說郝思文追到右邊,卻見五百來步軍,儘是黑旗黑甲,一字兒裡轉來,腦後一發齊上,把郝思文生擒活捉去了。
一面把人解入凌州;一面仍率五百精兵轉過來。
關勝倒吃一驚,舉手無措,望後便退。
隨即單廷、魏定國拍馬在背後追來。
關勝正走之間,只見前面衝出二將。
關勝看時,左有林沖。
右有楊志,從兩肋窩裡撞將出來,殺散凌州軍馬。
關勝收住本部殘軍,與林沖,楊志相見,合兵一處。
隨後孫立,黃信一同見了,權且下寨。
卻說水火二將捉得宣贊、郝思文,得勝回到城中。
張太守接著,置酒作賀;一面教做造陷車,裝了二人,差一員偏將,帶領三百步軍,連夜解上東京,申達朝廷。
且說偏將帶領三百人馬,監押宣贊,郝思文上東京來。
迤邐前行,來到一個去處,只見滿山枯樹,遍地蘆芽,一聲鑼響,撞出一夥強人,當先一個,手雙斧,聲喝如雷,正是梁山泊黑旋風李逵,後面帶著這個好漢,正是沒面目焦挺。
兩個好漢,引著小嘍囉,攔著去路,也不打話,便搶陷車,偏將待要走,背後又撞出一個人來,臉如鍋鐵,雙睛暴露。
這個好漢正是喪門神鮑旭。
向前把偏將,手起劍,砍下馬來。
其餘人等,撇下陷車,盡皆逃命去了。
李逵看時,卻是宣贊、郝思文,便問了備細來由。
宣贊亦問李逵:「你卻怎生在此?」
李逵便道:「為是哥哥不肯教我來廝殺,獨自個私走下山來,先殺了韓伯龍,後撞見焦挺,引我到此。
多承鮑家兄弟一見如故,便如我山上一般接待。
卻才商議,正欲去打凌州,卻有小嘍囉,山頭上望見伙人馬監押車到來。
只道是官兵捕盜,不想卻是你二位。」
鮑旭邀請到寨內,殺牛置酒相等待。
郝思文道:「兄弟既然有心上梁山泊入伙,不若將引本部人馬,就同去凌州併力攻打,此為上策。」
鮑旭道:「小可與李兄如此商議;足下之言,說得最是。
我山寨之中也有三二百匹好馬。」
帶領五七百小嘍囉,五籌好漢,一齊來打凌州。
卻說逃難軍士奔回來與張太守,說道:「半路裡有強人,奪了陷車,殺了偏將!」單廷魏定國聽得大怒,便道:「這番拿著,便在這裡施刑!」只聽得城外關勝引兵搦戰。
單廷爭先出馬,開城門,放下吊橋,引五百黑甲軍,飛奔出城迎敵;門旗開處,大罵關勝:「辱國敗將!何不就死!」關勝聽了,舞刀拍馬。
兩個不到五十餘合,關勝勒轉馬頭,慌忙便走單廷隨即趕將來。
約趕十餘里。
關勝回頭喝道:「你這廝不下馬受降,更待何時!」單廷挺一槍一直取關勝後心。
關勝使出神威,拖起刀背,只一拍,喝一聲「下去!」單廷下馬。
關勝下馬,向前扶起,叫道:「將軍恕罪!」單廷惶恐伏地,乞命受降。
關勝道:「某在宋公明哥哥面前多曾舉你;特來相招二位將軍,同義大義。」
單廷答道:「不才願效犬馬之力,同共替天行道。」
兩個說罷,並馬而行。
林接見二人並馬行來,便問其故。
關勝不說輸贏,答道:「山僻之內,訴舊論新,招請歸新,招請歸降。」
林等眾皆大喜。
單廷回至陣前,大叫一聲,五百黑甲軍兵一併過來;其餘人馬,奔入城中去了,連忙報知太守。
魏定國聽了,大怒,次日,領起軍馬,出城交戰。
單廷與同關勝、林沖直臨陣前。
只見門旗開處,神火將軍出馬,見單廷順了關勝,大罵:「忘恩背主,不才小人!」關勝微笑,拍馬向前迎敵。
二馬相交,軍器並舉。
兩將不到十合,魏定國望本陣便走。
關勝卻欲要追。
單廷大叫道;「將軍不可去趕!」關勝連忙勒住戰馬。
說猶未了,凌州陣內早飛出五百火兵,身穿絳衣,手執火器;前後擁出有五十輛火車,車上都裝滿蘆葦引火之物;軍士背上各拴鐵葫蘆一個,內藏硫磺,焰硝,五色*煙藥;一齊點著,飛搶出來。
人近人倒,馬遇馬傷。
關勝軍兵四散奔走,退四十餘里紮住。
魏定國收轉軍馬回城,看見本州烘烘火起,烈烈煙生。
原來卻是黑旋風李逵同焦挺,鮑旭,帶領枯樹山人馬,卻去凌州背後打破北門,殺入城中,劫擄倉庫錢糧,放起火來。
魏定國知了,不敢入城,慌速回軍;被關勝隨後趕上追殺,首尾不能相顧。
凌州已失,魏定國只得退走,奔中陵縣屯駐。
關勝引軍馬把縣四下圍住,便令諸將調兵攻打。
魏定國閉門不出。
單廷便對關勝、林等眾位說道:「此人是一勇之夫,攻擊得緊,他寧死,必不辱。
事寬即完,急難成效。
小弟願往縣中,不避刀斧,用好言招撫此人,束手來降,免動干戈。」
關勝見說,大喜,隨即叫單廷單人馬到縣。
小校報知,魏定國出來相見了。
單廷用好言說道:「如今朝廷不明,天下大亂,天子昏昧,奸臣弄權,我等歸順宋公明,且居水泊;久後奸臣退位,那時去邪歸正,未為晚也。」
魏定國聽罷,沈吟半晌,說道:「若是要我歸順,須是關勝親自來請,我便投降;他若是不來,我寧死不辱!」單廷即便上馬,回來報與關勝,關勝見說,便道:「關某何足為重,卻承將軍謬愛?」
匹馬單刀,別了眾人及單廷便去。
林諫道:「兄長,人心難忖,三思而行。」
關勝道:「舊時朋友,何妨?」
直到縣衙。
魏定國接著,大喜,願拜投降;同敘舊情,設筵管待;當日帶領五百火兵,都來大寨;與林,楊志並眾頭領俱各相見已了。
即便收軍回梁山泊來。
宋江早使戴宗接著,對李逵說道: 「只為你偷走下山,教眾兄弟趕了許多路!如今時遷,樂和,李雲,王定六一四個人先回山去了。
我如今先去報知哥哥,免致懸望。」
不說戴宗先去了。
且說關勝等軍馬回到金沙灘,水軍頭領棹船接濟軍陸續渡過,只見一個人,氣急敗壞跑將來。
眾人看時,卻是金一毛一犬段景住。
林便問道:「你和楊林、石勇去北地裡買馬,如何這等慌速跑來?」
段景住言無數句,話不一席,有分教:宋江調撥軍兵,來打這個去處,重報舊讎,再雪前恨。
正是,情知語是釣和線,從順釣出是非來。
畢竟段景住說出甚言語來,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四大文學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