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
卷46列傳第三十六
李安人 戴僧靜 桓康 焦度 曹武呂安國 周山圖 周盤龍
王廣之
安人少有大志,常拊髀歎曰:「大丈夫處世,富貴不可希,取三將五校,何難之有。」
隨父在縣,宋元嘉中,縣被魏克,安人尋率部曲自拔南歸。
明帝時,稍遷武衛將軍,領水軍討晉安王子勳,所向克捷。
事平,明帝大會新亭樓,勞諸軍主。
摴蒱官賭,安人五擲皆盧。
帝大驚,目安人曰:「卿面方如田,封侯相也。」
安人少時貧,有一人從門過,相之。
曰:「君後當大富貴,與天子交手共戲。」
至是,安人尋此人,不知所在。
後為廣陵太守,行南兗州事。
齊高帝在淮一陰一,安人遙相結事。
元徽初,除司州刺史,領義一陽一太守。
及桂一陽一王休范起事,安人遣軍援都。
建平王景素起兵,安人破其軍於葛橋。
景素誅,留安人行南徐州事。
城局參軍王回素為安人所親,盜絹二匹。
安人流涕謂曰:「我與卿契闊備嘗,今日犯王法,乃卿負我也。」
於軍門斬之,厚為斂祭,軍府皆震服。
轉東中郎司馬,行會稽郡事。
時蒼梧縱虐,齊高帝憂迫無計。
安人白高帝,欲於東奉江夏王躋起兵。
高帝不許,乃止。
高帝即位,為中領軍,封康樂侯。
自宋泰始以來,內外頻有賊寇,將帥以下,各募部曲,屯聚都下。
安人上表,以為自非淮北常備,其外餘軍悉皆輸遣,若親近宜立隨身者,聽限人數。
上納之,故詔斷眾募。
時王敬則以勳誠見親,至於家國密事,上唯與安人論議。
謂曰:「署事有卿名,我便不復細覽也。」
尋為領軍將軍。
魏攻壽春至馬頭,詔安人御之,魏軍退,安人沿淮進壽春。
先是宋時亡命王元初聚一黨一六一合山,僭大號。
自雲垂手過膝。
州郡討不能禽,積十餘年。
安人生禽之,斬建康市。
高帝崩,遺詔加侍中。
武帝即位,為丹一陽一尹,遷尚書左僕射。
安人時屢啟密謀見賞,又善結尚書令王儉,故世傳儉啟有此授。
尋上表,以年疾求退,為吳興太守。
於家載米往郡,時服其清。
吳興有項羽神護郡聽事,太守到郡,必須祀以軛下牛。
安人奉佛法,不與神牛,著屐上聽事,又於聽上八關齋。
俄而牛死葬廟側,今呼為李公牛塚。
安人尋卒,世以神為祟。
諡肅侯。
子元履,幼有一操一業,甚閒政體,為司徒竟陵王子良法曹參軍。
與王融遊狎,及王融誅,鬱林敕元履隨右衛將軍王廣之北征,密令於北殺之。
廣之先為安人所厚,又知元履無過,甚擁護之。
會鬱林敗死,元履拜謝廣之,曰:「二十二載,父母一之年,自此以外,丈人之賜也。」
仕梁為吳郡太守,度支尚書,衡、廣、青、冀四州刺史。
戴僧靜,會稽永興人也。
少有膽力,便弓馬。
事刺史沈文秀,俱被魏虜,後將家屬叛還淮一陰一。
齊高帝撫畜,常在左右。
後於都私齎錦出,事發,系南兗州獄。
高帝遣薛深餉僧靜酒食,以刀子置魚腹中。
僧靜與獄吏飲酒及醉,以刀刻械,手自折鎖,發屋而出,歸高帝。
帝匿之齋內,以其家貧,年給谷千斛。
會魏軍至,僧靜應募出戰,單刀直前。
魏軍奔退,又追斬三級。
時天寒甚,乃脫一衣,口銜三頭,拍浮而還。
沈攸之事起,高帝入朝堂,遣僧靜將腹心先至石頭經略袁粲。
時蘇烈據倉城門,僧靜射書與烈,夜縋入城。
粲登城西南門,列燭火坐,台軍至射之,火乃滅。
回登東門,其一黨一孫曇瓘驍勇善戰,每蕩一合,輒大殺傷,官軍死者百餘人。
軍主王天生殊死拒戰,故得相持。
自亥至丑,有流星赤色照地墜城中,僧靜率力攻倉門,手斬粲於東門,外軍燒門入。
以功除前軍將軍、甯朔將軍。
高帝即位,封建昌縣侯,位太子左衛率。
武帝踐阼,出為北徐州刺史。
買牛給貧人令耕種,甚得荒情。
後除南中郎司馬、淮南太守。
永明八年,巴東王子響殺僚佐,武帝召僧靜使領軍向江陵。
僧靜面啟上曰:「巴東王年少,長史司馬捉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
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今急遣軍西上,人情惶懼,無所不至。
臣不敢奉敕。」
上不答而心善之。
徙廬陵王中軍司馬、高平太守。
卒,諡壯侯。
桓康,北蘭陵承人也。
勇果驍悍。
宋大明中,隨齊高帝為軍容,從武帝在贛縣。
泰始初,武帝起義,為郡所縶,眾皆散。
康裝擔,一頭貯穆後,一頭貯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自負置山中。
及閘客蕭欣祖等四十餘人相結,破郡獄,出武帝。
郡追兵急,康等死戰破之。
隨武帝起兵,摧堅陷陣,膂力絕人。
所經村邑,恣行暴害,江南人畏之,以其名怖小兒,畫其形於寺中。
病瘧者寫形帖著一床一壁,無不立愈。
後除襄賁令。
桂一陽一王休范事起,康棄縣還都就高帝。
會事已平,除員外郎。
元徽五年七月六日夜,少帝微行至領軍府,帝左右人曰: 「一府皆眠,何不緣牆入?」
帝曰:「我今夕欲一處作適,待明日夜。」
康與高帝所養健兒盧荒、向黑於門間聽得其語。
明旦,王敬則將帝首至,扣府門。
康謂是變,與荒、黑拔白刃欲出,仍隨高帝入宮。
高帝鎮東府,除武陵王中兵、甯朔將軍,帶蘭陵太守,常衛左右。
高帝誅黃回,回時為南兗州,部曲數千,欲收恐為亂,召入東府,停外齋,使康數回罪,然後殺之。
時人為之語曰:「欲侜張,問桓康。」
除後軍將軍、直合將軍、南濮一陽一太守。
建元元年,封吳平縣侯。
高帝謂康曰:「卿隨我一日久,未得方伯,亦當未解我意,正欲與卿先共滅虜耳。」
三年,魏軍動,康大破魏軍於淮一陽一。
武帝即位,卒於驍騎將軍。
焦度字文績,南安氐也。
祖文珪,避難居仇池。
宋元嘉中,裴方明平楊難當,度父明與千餘家隨居襄一陽一,乃立天水郡略一陽一縣以居之。
度少有氣干,便弓馬。
孝武初,青州刺史顏師伯出鎮,台差度領幢主送之,與魏豹皮公遇,交槊鬥,豹皮公墯地,禽其具裝馬,手殺數十人。
師伯啟孝武,稱度氣力弓馬並絕人,帝召還充左右。
見度形狀,謂師伯曰:「此真健人也。」
補晉安王子勳夾轂隊主,隨鎮江州。
子勳起兵,以度為龍驤將軍。
為前鋒,所向無不勝。
事敗,逃宮亭湖為賊。
朝廷聞其勇,甚患之。
使江州刺史王景文誘降之。
景文以為己鎮南參軍,領中軍直兵,厚待之。
隨景文還都,常在府州內。
景文被害夕,度大怒,勸景文拒命,景文不從,明帝不知也。
以度武勇,補晉熙王燮防合,隨鎮夏口。
武陵王贊代燮為郢州,度仍留鎮,為贊前軍參軍。
沈攸之事起,轉度中直兵。
齊高帝又使假度輔國將軍、屯騎校尉,轉右將軍。
度容貌壯丑,皮膚若漆,質直木訥,口不能出言。
晉熙王夾轂主周彥與度俱在郢州,彥有左右人與度父同名,彥常呼其名使役之。
度積忿,呵責彥曰:「汝知我諱『明』,而恆呼明,何也!」
及在郢城,尤為沈攸之所忿。
攸之大眾至夏口,將直下都,留偏兵守郢而已。
度於城樓上肆言罵辱攸之,至自發露形體穢辱之,故攸之怒,改計攻城。
度親力戰,攸之眾蒙楯將登,度令投以穢器,賊眾不能冒,後呼此樓為焦度樓。
事甯,度功居多,封東昌縣子、東宮直合將軍。
還都,為貴戚追敘郢城時褰露穢褻之事,其戇如此。
為人樸澀,欲就高帝求州,比及見,竟不涉一語。
帝以其不閒政事,竟不用。
後求竟陵郡,不知所以置辭,親人授之辭百餘言,度習誦數日,皆得上口。
會高帝履行石頭城,度於大眾中欲自陳,臨時卒忘所教,乃大言曰:「度啟公,度啟公,度無食。」
帝笑曰:「卿何憂無食。」
即賜米百斛。
建元四年,乃除淮陵太守。
一性一好酒,醉輒暴怒,上常使人節之。
年雖老而氣力如故,除游擊將軍,卒。
曹武字士威,下邳人也。
本名虎頭。
齊高帝鎮東府,使武與戴僧靜各領白直三百人。
後為屯騎校尉,帶南城令。
石頭平,封羅江縣男。
及高帝受禪,改封監利縣。
武帝即位,累遷驍騎將軍。
帝以虎頭名鄙,敕改之。
鬱林即位,進號前將軍。
隆昌元年,為雍州刺史。
建武二年,進爵為侯。
東昏即位,為前將軍、鎮軍司馬。
永元元年,始安王遙光反,武領軍屯青溪大橋,事甯,轉散騎常侍、右衛將軍。
武形干甚毅,善於誘納。
晚節在雍州,致見錢七千萬,皆厚輪大郭,他物稱是,馬八百匹。
僕妾蔬食,膳無膏腴。
嘗為梅蟲兒、茹法珍設女伎,金翠曜眼,器服一精一華,蟲兒等因是欲 誣而奪之。
人傳武每好風景,輒開庫招拍張武戲。
帝疑武舊將領,兼利其財,新除未及拜,遇誅。
及收兵至,歎曰:「諸人知我無異意,所以殺我,政欲取吾財貨伎女耳。
恨令眾輩見之。」
諸子長成者皆見誅,唯子世宗兄弟三人未冠,系尚方,梁武帝兵至得免。
武雖武士,頗有知人鑒。
梁武及崔慧景之在襄一陽一,於時崔方貴盛,武一性一儉嗇,無所餉遺,獨饋梁武,謂曰:「卿必大貴,我當不及見,今以弱子相托。」
每密送錢物並好馬。
時帝在戎多乏,就武換借,未嘗不得,遂至十七萬。
及帝即位,忘其惠。
天監二年,帝忽夢如田塍下行,兩邊水深無底,夢中甚懼。
忽見武來負,武帝得過,曰:「卿今為天下主,乃爾忘我顧托之言邪?我兒饑寒無依,昔所換十七萬,可還其市宅。」
帝覺,即使主書送錢還之,使用市宅。
子世澄、世宗並蒙一抽一擢,三二年間,疊為大郡。
世宗一性一嚴明,頗識兵勢,末遂封侯富顯。
歷位太子左衛率,卒,贈左散騎常侍、左衛將軍,諡曰壯侯。
呂安國,廣陵人也。
宋大明末,以將領見任,隱重有干局,為劉勉所稱。
泰始二年,為勉軍副,征殷琰,以功封鍾武縣男。
累遷兗州刺史。
及沈攸之事起,齊高帝以安國為湘州刺史。
建元元年,進爵為侯,轉右衛將軍,加給事中。
後改封湘鄉侯。
武帝即位,累遷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
安國欣有文授,謂其子曰:「汝後勿褲褶驅使,單衣猶恨不稱,當為朱衣官也。」
歷都官尚書,太子左率,領軍將軍。
安國累居將率,在朝以宿舊見遇。
尋遷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給扶。
永明八年卒,諡肅侯。
周山圖,字季寂,義興義鄉人也。
家世寒賤,年十五六, 氣力絕眾,食噉恆兼數人。
鄉里獵戲集聚,常為主帥,指麾處分皆見從。
不事產業,恆願為將,雖勇健而不閒弓馬。
於書題甚拙,謹直少言,不嘗說人短長。
與人周旋,皆白首不異。
宋元嘉二十七年,魏軍至瓜步,台符取健兒,山圖應募,領白衣隊主。
軍功除員外郎,加振武將軍。
及鎮軍將軍張永侵魏,山圖領二千人迎運至武原,為魏軍所追,合戰多傷殺,魏軍稱其勇,呼為武原將。
及永軍大敗,山圖收散卒,守下邳城。
還除給事中、冗從僕射、直合將軍。
山圖好酒多失,明帝數加怒誚,後遂自改。
累遷淮南太守。
時盜發桓溫塚,大獲寶物,客竊取以遺山圖。
山圖不受,簿以還官。
遷左中郎將。
齊高帝輔政,山圖密啟沈攸之久有異圖,宜為之備。
帝笑而納之。
攸之事起,武帝為西討都督,啟山圖為軍副。
攸之攻郢城,武帝令山圖量其形勢。
山圖曰:「攸之為人,一性一度險刻,無以結固士心。
如頓兵堅城之下,適所以為離散之漸耳。」
及攸之敗,高帝謂曰:「周公前言,可謂明於見事矣。」
建元元年,封晉興縣男。
武帝踐阼,遷竟陵王鎮北司馬,帶南平昌太守。
以盆城之舊,出入殿省,甚見親信。
義鄉縣長風廟神姓鄧,先經為縣令,死遂發靈,山圖啟乞加神位輔國將軍。
上答曰:「足狗肉便了事,何用階級為。」
轉黃門郎,領羽林監四廂直衛。
山圖於新林立墅捨,晨夜往還。
上謂曰:「卿罷萬人都督而輕行郊外,自今往墅可以仗身自隨,以備不虞。」
及疾,上手敕問疾。
尋卒,年六十四。
周盤龍,北蘭陵人也。
膽氣過人,尤便弓馬。
宋泰始中,以軍功封晉安子。
元徽二年,桂一陽一構難,盤龍時為冗從僕射,隨齊高帝頓新亭。
稍至驍騎將軍,改封沌一陽一侯。
高帝即位,進號右將軍。
建元元年,魏攻壽春,以盤龍為 軍主、假節,助豫州刺史垣崇祖拒魏,大破之。
上聞之喜,下詔稱美,送金釵以二十枚與其一愛一妾杜氏。
手敕曰:「餉周公阿杜。」
明年,魏攻淮一陽一,圍角城。
先是,上遣軍主成買戍角城,辭於王儉曰:「今段之行,必以死報。
衡門蓬戶,不朱斯白。
小人弱息當得一子。」
儉問其故,答曰:「若不殺賊,便為賊殺。
弱息不為世子,便為孝子;孝子則門加素堊,世子則門施丹赭。」
至是買被圍,上遣領軍將軍李安人救之,敕盤龍率馬步下淮一陽一就李安人。
買與魏拒戰,手所傷殺無數。
晨起手中忽有數升血,其日遂戰死。
首見斬,猶一屍一據鞍奔還軍然後僵。
盤龍子奉叔單馬率二百餘人陷陣,魏軍萬餘騎張左右翼圍之。
一騎走還報奉叔已沒,盤龍方食,棄箸。
馳馬奮槊,直奔魏陣,自稱「周公來」。
魏人素畏盤龍驍名,莫不披一靡一 。
時奉叔已大殺魏軍,得出在外,盤龍不知,乃東西觸擊,魏軍莫敢當,奉叔見其父久不出,復躍馬入陣,父子兩騎縈攪數萬人,魏軍大敗。
盤龍父子由是名播北國。
形甚羸而臨軍勇果,諸將莫逮。
永明五年,為大司馬,加征虜將軍、濟一陽一太守。
武帝數講武,嘗令盤龍領馬軍,校騎騁槊。
後以疾,為光祿大夫。
尋出為兗州刺史,進爵為侯。
角城戍將張蒲與魏潛通,因大霧乘船入清中採樵,載魏人直向城東門,坐為有司所奏,詔白衣領職。
八坐尋奏重定,加領東平太守。
盤龍表年老才弱,不可鎮邊,求解職,見許。
還為散騎常侍、光祿大夫。
武帝戲之曰:「卿著貂蟬,何如兜鍪?」
盤龍曰:「此貂蟬從兜鍪中生耳。」
尋病卒,年七十九。
子奉叔,勇力絕人,少隨盤龍征討,所在暴掠。
為東宮直 合將軍。
鬱林在西州,奉叔密得自進,及即位,與直合將軍曹道剛為心膂。
奉叔善騎馬,帝從其學騎,尤見親一寵一,得入內,無所忌憚。
陵轢朝士,就司空王敬則換米二百斛,敬則以百斛與之,不受。
敬則大懼,乃更餉二百斛並金鉿等物。
敬則有一內一妓一,帝令奉叔求。
奉叔不通徑前,從者執單刀皆半拔,敬則跣走入內。
既而自計不免,乃出,遙呼奉叔曰:「弟那忽能顧?」
奉叔宣旨求一妓一意,乃得釋。
與綦母珍、曹道剛、朱隆之共相唇齒,煽弄威權 。
奉叔常翼單刀二十口,出入禁闈,既無別詔,門衛莫敢訶。
每語人云:「周郎刀不識君。」
求武帝御角及輿,並求御仗以給左右。
事無不從。
又求黃門郎,明帝作輔,固執不能得,乃令蕭諶、蕭坦之說帝出奉叔為外鎮,樹腹心。
又說奉叔以方伯之重,奉叔納其言。
隆昌元年,出為青、冀二州刺史。
奉叔就帝求千戶侯,帝許之。
明帝以為不可。
忽謂蕭諶曰:「若不能見與千戶侯,不復應減五百戶;不爾,周郎當就刀頭取辦耳。」
既而封曲江縣男,奉叔大怒,於眾中攘刀,厲目切齒。
明帝說諭乃受。
及將之鎮,明帝慮其不可複製,因其早入,引往後堂,執送廷尉盡之。
王廣之字士林,一字林之,沛郡相人也。
少好弓馬,便捷有勇力。
初為馬隊主,隨劉勉征殷琰。
兵既盛而合肥戍又阻兵為寇。
勉宣令軍中求征合肥者,以大郡賞之。
廣之曰:「若得將軍所乘馬,判能制之。」
勉幢主皇甫肅謂勉曰:「廣之敢奪節下馬,可斬。」
勉曰:「觀其意必能立功。」
即推鞍下馬與之。
及行,合肥果拔,勉大賞之,即擢為軍主。
廣之於勉前謂肅曰:「節下若從卿言,非唯斬壯士,亦自無以平賊。
卿不賞才乃至此邪!」廣之由此知名。
初封蒲圻子。
肅有學術,善舉止,廣之亦雅相推慕。
勉亡後,肅更依廣之,廣之盛相賞接,啟武帝以為東海太守,不念舊惡如此。
廣之後以征伐功,位給事中、冠軍將軍,改封寧都縣子。
齊高帝廢蒼梧,出廣之為徐州刺史、鍾離太守。
沈攸之事起,廣之留都下,豫平石頭,仍從高帝頓新亭。
高帝誅黃回,回弟駟及從弟馬、兄子奴亡逸。
高帝與廣之書曰:「黃回雖有微勳,而罪過轉不可容。
近遂啟請御大小二輿為刺史服飾,吾乃不惜為其啟聞,政恐得輿復求畫輪車。
此外罪不可勝數,弟自悉之。
今啟依法。」
令廣之於江西搜捕駟等。
建元元年,進爵為侯。
武帝即位,累遷右衛將軍,散騎常侍,前軍將軍。
延興元年,為豫州刺史,豫廢鬱林。
後拜鎮南將軍、江州刺史,進應城縣公。
建武中,位侍中、鎮軍將軍,給扶。
後卒,贈車騎將軍,諡壯公。
子珍國字德重,仕齊為南譙太守,有能名。
時郡境苦饑,乃發米散財以振窮乏。
高帝手敕云:「卿一愛一人活國,甚副吾意。」
永明初,遷桂一陽一內史,討捕賊盜,境內肅清。
罷任還都,路經江州,刺史柳世隆臨渚餞別,見珍國還裝輕素,歎曰 :「此真良二千石也,」還為大司馬中兵參軍。
武帝雅相知賞,謂其父廣之曰:「珍國應堪大用,卿可謂老蚌也。」
廣之曰 :「臣不敢辭。」
帝大笑 。
帝每歎曰:「晚代將家子弟如珍國者少矣。」
累遷游擊將軍,父憂去職。
建武末,魏軍圍司州,明帝使徐州刺史裴叔業攻拔渦一陽一,以為聲援,起珍國為輔國將軍助焉。
魏將楊大眼大眾奄至,叔業懼,棄軍走。
珍國率其眾殿,故不至大敗。
及會稽太守王敬則反,珍國又率眾拒之。
永元中,為北徐州刺史,將軍如故。
梁武起兵,東昏召珍國以眾還都,使出屯朱雀門,為王茂所敗。
乃入城,密遣郗纂奉明鏡獻誠於梁武帝,帝斷金以報之。
時侍中、衛尉張稷都督眾軍,珍國潛結稷腹心張齊要稷,稷許之。
十二月丙寅旦,珍國引稷於衛尉府勒兵入自雲龍門,殺東 昏於內殿,與稷會尚書僕射王亮等於西鍾下,使國子博士范雲等奉東昏首歸梁武。
後因侍宴,帝曰:「卿明鏡尚存,昔金何在?」
珍國曰:「黃金謹在臣肘,不敢失墜。」
歷位左衛將軍,加散騎常侍,封灄一陽一侯。
遷都官尚書。
初,珍國自以廢殺東昏,意望台鼎。
先是出為梁、秦二州刺史,心常郁怏,酒後於坐啟云:「臣近入梁山便哭。」
帝大驚曰:「卿若哭東昏則已晚,若哭我,我復未死。」
珍國起拜謝,竟不答,坐即散,因此疏退,久方有此進。
天監五年,魏任城王澄攻鍾離,帝遣珍國為援,因問討賊方略。
對曰:「臣常患魏眾少,不苦其多。」
武帝壯其言,乃假節與眾軍同赴。
魏軍退,班師。
又出為南秦、梁二州刺史,會梁州長史夏侯道遷以州降魏,珍國步道出魏興,將襲之,不果,遂留鎮焉。
改封宜一陽一縣侯,累遷丹一陽一尹。
卒,贈車騎將軍,諡曰威。
子僧度嗣。
張齊字子向,馮翊郡人。
少有膽氣。
初事荊州司馬垣歷生,歷生酗酒,遇下嚴酷,不禮之。
及吳郡張稷為荊府司馬,齊復從之,甚見重,以為腹心。
齊盡心事稷,稷為南兗州,擢為府中兵參軍。
梁武帝起兵,東昏征稷歸,都督宮城諸軍事。
齊夜引珍國就稷,齊手自執燭定謀。
明旦與稷、珍國即東昏於殿內,齊手殺焉。
武帝受禪,封齊安昌侯,位歷一陽一太守。
齊手不知書,目不識字,在郡清整,吏事甚修。
天監四年,魏將王足攻蜀,圍巴西,帝以齊為輔國將軍救蜀,未至,足退。
齊進戍南安,遷巴西太守。
初,南鄭沒於魏,乃於益州西置南梁州。
州鎮草創,皆仰益州取足。
齊上夷獠義租,得米二十萬斛。
十一年,進假節,督益州外水諸軍。
齊在益部累年,討擊蠻獠,身無寧歲。
其居軍中,能身親勞辱,與士卒同勤苦,自頓捨城壘皆委曲得其便。
調給衣糧資用,人無困乏。
既為物情所歸,蠻獠亦不敢犯,是以威名行於庸蜀。
巴西郡居益州之半,又當東道衝要,刺史經過,軍府遠涉多窮匱。
齊緣路聚糧食,種蔬菜,行者皆取傍焉。
歷南梁州刺史。
遷信武將軍、征西鄱一陽一王司馬、新興永甯二郡太守,未發卒,諡曰壯。
論曰:宋氏將季,亂離日兆,家懷逐鹿,人有異圖。
高帝觀釁深視,將符興運。
李安人、戴僧靜、桓康、焦度、曹武、呂安國、周山圖、周盤龍、王廣之等,或早見誠款,或備盡心力,或受委方面,或功成麾下,其所以自致榮一寵一,夫豈徒然,蓋亦驗人心之有歸,樂推之非妄也。
語云:「勇而無禮則亂。」
觀夫奉叔取進之道,不亦幾於亂乎 。
其致屠戮,亦其宜矣。
珍國明鏡雖在,而斷金莫驗,報罵之義,理則宜然,台輔之冀,其何爽也。
張齊人位本下,志望易充,績宣所蒞,其殆優也。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