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31列傳第二十一:茂度仕為宋武帝太尉主簿、揚州中從事,累遷別駕。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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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卷31列傳第二十一

南史

卷31列傳第二十一

張裕

茂度仕為宋武帝太尉主簿、揚州中從事,累遷別駕。

武帝西伐劉毅,北伐關洛,皆居守留任州事。

出為都督、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綏靜百越,嶺外安之。

元嘉元年,為侍中、都督、益州刺史。

帝討荊州刺史謝晦,詔益州遣軍襲江陵。

晦平,西軍始至白帝。

茂度與晦素善,議者疑其出軍遲留。

弟邵時為湘州刺史,起兵應大駕。

上以邵誠節,故不加罪。

累遷太常,以腳疾出為義興太守。

上從容謂曰:「勿以西蜀介懷。」

對曰:「臣不遭陛下之明,墓木拱矣。」

後為都官尚書,以疾就拜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

茂度內足於財,自絕人事,經始本縣之華山為居止。

優遊野澤,如此者七年。

十八年,除會稽太守。

素有吏能,職事甚理。

卒於官,諡曰恭子。

子演,位太子中舍人。

演四弟鏡、永、辯、岱俱知名,時謂之張氏五龍。

鏡少與光祿大夫顏延之鄰居,顏談義飲酒,喧呼不絕,而鏡靜默無言聲。

後鏡與客談,延之從籬邊聞之,取胡一床一坐聽,辭義清玄。

延之心服,謂客曰:「彼有人焉。」

由是不復酣叫。

仕至新安太守。

演、鏡兄弟中名最高,餘並不及。

初,裕曾祖澄當葬父,郭璞為占墓地,曰:「葬某處,年過百歲,位至三司,而子孫不蕃。

某處年幾減半,位裁卿校,而累世貴顯。」

澄乃葬其劣處。

位光祿,年六十四而亡,其子孫遂昌雲。

永字景雲,初為郡主簿,累遷尚書中兵郎。

先是尚書中條制繁雜,元嘉十八年,欲加修撰,徙永為刪定郎,掌其任。

二十二年,除建康令,所居皆有稱績。

又除廣陵王誕北中郎錄事參軍。

永涉獵書史,能為文章,善隸書,騎射雜藝,觸類兼善。

又有巧思,益為文帝所知。

紙墨皆自營造,上每得永表啟,輒執玩咨嗟,自歎供御者了不及也。

二十三年,造華林園、玄武湖,並使永監統。

凡所制置,皆受則於永。

永既有才能,每盡心力,文帝謂堪為將。

二十九年,以永為揚威將軍、冀州刺史,加都督。

督王玄謨、申坦等諸將經略河南,進攻碻磝,累旬不拔,為魏軍所殺甚眾。

永即夜撤圍退軍,不報告諸將,眾軍驚擾,為魏所乘,死敗塗地。

永及申坦並為統府撫軍將軍蕭思話所收,繫於歷城獄。

文帝以屢征無功,諸將不可任,詔責永等與思話。

又與江夏王義恭書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驅之,今者悔何所及。」

三十年,元兇弒立,起永為青州刺史。

及司空南譙王義宣起義,又改永為冀州刺史,加都督。

永遣司馬崔勳之、中兵參軍劉宣則二軍馳赴國難。

時蕭思話在彭城,義宣慮二人不相諧緝,與思話書,勸與永坦懷。

又使永從兄長史張暢與永書勖之,使遠慕廉、藺在公之德,近效平、勃亡私之美。

事平,召為江夏王義恭大司馬從事中郎,領中兵。

孝武孝建元年,臧質反,遣永輔武昌王渾鎮京口。

大明三 年,累遷廷尉。

上謂曰:「卿既與釋之同姓,欲使天下復無冤人。」

永曉音律,太極殿前鐘聲嘶,孝武嘗以問永。

永答鍾有銅滓,乃扣鍾求其處,鑿而去之,聲遂清越。

明帝即位,為青冀二州刺史,監四州諸軍事,統諸將討徐州刺史薛安都,累戰克捷。

破薛索兒。

又遷鎮軍將軍,尋為南兗州刺史,加都督。

時薛安都據彭城請降,而誠心不款。

明帝遣永與沈攸之重兵迎之,加都督前鋒諸軍事,進軍彭城。

安都招引魏兵既至,永狼狽引軍還,為魏軍追大敗,復遇寒雪,士卒離散。

永腳指斷落,僅以身免,失其第四子。

三年,徙會稽太守,加都督,將軍如故。

以北行失律,固求自貶,降號左將軍。

永痛悼所失之子,有兼常哀,服制雖除,猶立靈座,飲食衣服,待之如生。

每出行,常別具名車好馬,號曰侍從。

有軍事,輒語左右報郎君知也。

以破薛索兒功,封孝昌縣侯。

在會稽,賓客有謝方童、阮須、何達之等竊其權,贓貨盈積。

方童等坐贓下獄死,永又降號冠軍將軍。

廢帝即位,為右光祿大夫、侍中,領安成王師。

出為吳郡太守。

元徽二年,為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加都督。

永少便驅馳,志在宣力,其為將帥,能與士卒同甘苦。

朝廷所給賜脯餼,必棋坐齊割,手自頒賜。

年雖已老,志氣未衰,優遊閒任,意甚不樂。

及有此授,喜悅非常,即日命駕還都。

未之鎮,遇桂一陽一王休范作亂,永率所領屯白下。

休范至新亭,前鋒攻南掖門,永遣人覘賊,既反,唱言台城陷,永眾潰,棄軍還。

以舊臣不加罪,止免官削爵。

以愧發病卒。

岱字景山,州辟從事,累遷東遷令。

時殷沖為吳興太守,謂人曰:「張東遷親貧須養,所以棲遲下邑。

然名一器方顯,終當大至。」

後為司徒左西曹掾。

母年八十,籍注未滿,岱便去官,從實還養。

有司以岱違制,將欲糾舉。

宋孝武曰:「觀過可以知仁,不須案也。」

累遷山一陰一令,職事閒理。

巴陵王休若為北徐州,未親政事,以岱為冠軍諮議參軍,領彭城太守,行府、州、國事。

後臨海王為征虜將軍廣州,豫章王為車騎揚州,晉安王為征虜南兗州,岱歷為三府諮議三王行一事,與典簽主帥共事,事舉而情得。

或謂岱曰:「主王既幼,執事多門,而每能緝和公私,雲何致此?」

岱曰:「古人言,一心可以事百君。

我為政端平,待物以禮,悔吝之事,無由而及;明闇短長,更是才用多少耳。」

入為黃門郎。

新安王子鸞以盛一寵一為南徐州,割吳郡屬焉。

高選佐史,孝武召岱謂曰:「卿美效夙著,兼資宦已多,今欲用卿為子鸞別駕,總刺史之任,無謂小屈,終當大申也。」

帝崩,累遷吏部郎。

泰始末,為吳興太守。

元徽中,為益州刺史,加都督。

數年,益土安其政。

累遷吏部尚書。

王儉為吏部郎,時專斷曹事,岱每相違執。

及儉為宰相,以此頗不相善。

兄子瑰、弟恕誅吳郡太守劉遐,齊高帝欲以恕為晉陵郡。

岱曰:「恕未閒從政,美錦不宜濫裁。」

高帝曰:「恕為人我所悉,其又與瑰同勳,自應有賞。」

岱曰:「若以家貧賜祿,此所不論;語功推事,臣門之恥。」

加散騎常侍。

建元元年,中詔序朝臣,欲以右僕射擬岱。

褚彥回謂得此過優,若別有忠誠,特宜升引者,別是一理。」

詔更量。

出為吳郡太守。

高帝知岱歷任清直,至郡未幾,手敕曰:「大郡任重,乃未欲回換,但總戎務殷,宜須望實。

今用卿為護軍。

加給事中。」

岱拜竟,詔以家為府。

帝即位,復為吳興太守。

岱晚節在吳興,更以寬恕著名。

遷南兗州刺史,未拜卒。

岱初作遺命,分張家財,封置箱中,家業張減,隨復改易,如此十數年。

諡曰貞子。

緒字思曼,岱兄子也。

父演,宋太子中舍人。

緒少知名,清簡寡慾,從伯敷及叔父鏡、從叔暢並貴異之。

鏡比之樂廣,敷云「是我輩人」。

暢言於孝武帝,用為尚書倉部郎 。

都令史諮詳郡縣米事,緒蕭然直視,不以經懷。

宋明帝每見緒,輒歎其清淡。

轉太子中庶子、本州大中正,遷司徒左長史。

吏部尚書袁粲言於帝曰:「臣觀張緒有正始遺風,宜為宮職。」

復轉中庶子。

後為侍中,遷吏部郎,參掌大選。

元徽初,東宮官罷,選曹擬舍人王儉為格外記室。

緒以儉人地兼美,宜轉秘書丞。

從之。

緒又遷侍中,嘗私謂客曰:「一生不解作諾。」

有以告袁粲、褚彥回者,由是出為吳郡太守,緒初不知也。

升明二年,自祠部尚書為齊高帝太傅長史。

建元元年,為中書令。

緒善談玄,深見敬異。

僕射王儉嘗云:「緒過江所未有,北士可求之耳。

不知陳仲弓、黃叔度能過之不?」

駕幸莊嚴寺聽僧達道人講維摩,坐遠不聞緒言,上難移緒,乃遷僧達以近之。

時帝欲用緒為右僕射,以問王儉 。

儉曰 :「緒少有清望,誠美選也。

南士由來少居此職。」

褚彥回曰:「儉少年或未憶耳,江左用陸玩、顧和,皆南人也。」

儉曰:「晉氏衰政,不可為則。」

先是緒諸子皆輕俠,中子充少時又不護細行,儉又以為言,乃止。

及立國學,以緒為太常卿,領國子祭酒,以王延之代緒為中書令。

何點歎曰:「晉以子敬、季琰為此職,今以王延之、張緒為之,可謂清官。

後接之者,實為未易。」

緒長於周易,言一精一理奧,見宗一時。

常云「何平叔不解易中七事」。

武帝即位,轉吏部尚書,祭酒如故。

永明二年,領南郡王師,加給事中。

三年,轉太子詹事,師、給事如故。

緒每朝見,武帝目送之,謂王儉曰:「緒以位尊我,我以德貴緒。」

遷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師如故,給親信二十人。

復領中正。

長沙王晃屬選用吳郡聞人邕為州議曹,緒以資籍不當,執不許。

晃遺書於緒固請之,緒正色謂晃信曰:「此是身家州鄉,殿下何得見一逼一。」

乃止。

緒吐納風一流,聽者皆忘饑疲,見者肅然如在宗廟。

雖終日與居,莫能測焉。

劉悛之為益州,獻蜀柳數株,枝條甚長,狀若絲縷。

時舊宮芳林苑始成,武帝以植於太昌靈和殿前,常賞玩咨嗟,曰:「此楊柳風一流可一愛一,似張緒當年時。」

其見賞一愛一如此。

王儉為尚書令、丹一陽一尹,時諸令史來問訊,有一令史善俯仰,進止可觀。

儉賞異之,問曰:「經與誰共事?」

答云:「十餘歲在張令門下。」

儉目送之。

時尹丞殷存至在坐,曰:「是康成門人也。」

七年,竟陵王子良領國子祭酒,武帝敕王晏曰:「吾欲令司徒辭祭酒以授張緒,物議以為如何?」

子良竟不拜,以緒領國子祭酒。

緒口不言利,有財輒散之。

清談端坐,或竟日無食。

門生見緒饑,為之辦餐,然未嘗求也。

死之日,無宅以殯,遺命「凶事不設柳翣,止以蘆葭。

車需車引柩,靈上置杯水香火,不設祭」。

從弟融敬緒,事之如親兄。

齎酒於緒靈前酌飲慟哭曰:「阿兄風一流頓盡。」

追贈散騎常侍、特進、光祿大夫,諡簡子。

子完,宋後廢帝時為正員郎,險行見一寵一,坐廢錮。

完弟允,永明中安西功曹,一婬一通殺人伏法。

允兄充知名。

充字延符,少好逸游。

緒嘗告歸至吳,始入西郭,逢充獵, 右臂鷹,左牽狗。

遇緒船至,便放絏脫鞋拜於水次。

緒曰 :「一身兩役,無乃勞乎。」

充跪曰:「充聞三十而立,今充二十九矣,請至來歲。」

緒曰:「過而能改,顏氏子有焉。」

及明年便修改,多所該通,尤明老、易,能清言。

與從叔稷俱有令譽。

歷尚書殿中郎、武陵王友。

時尚書令王儉當朝用事,齊武帝皆取決焉。

儉方聚親賓,充縠巾葛帔,至便求酒,言論放逸,一坐盡傾。

及聞武帝欲以緒為尚書僕射,儉執不可。

充以為慍,與儉書曰:

頃日路長,霖霞韜晦,敘暑未平,想無虧攝。

充幸以漁釣之閒,鎌采之暇,時復引軸以自娛,逍遙乎前史。

從橫萬古,動默之路多端,紛綸百年,升降之塗不一。

故金剛水柔,一性一之別也;圓行方止,器之異也。

善御一性一者,不違金水之質;善為器者,不易方圓之用。

充生平少偶,不以利慾干懷,三十六年,差得以棲貧自澹。

介然之志,峭聳霜崖,確乎之情,峰橫海岸。

至如彯纓天閣,既謝廊廟之華,綴組雲台,終愧衣冠之秀。

實由氣岸疏凝,情塗狷隔。

獨師懷抱,不見許於俗人,孤秀神崖,每邅回於在世。

長群魚鳥,畢景松阿。

雖復玉沒於訪珪之辰,桂掩於搜芳之日,氾濫於漁父之遊,偃息於卜居之會,如此而已,充何識哉。

若夫驚巖罩日,吐海逢天,竦石崩尋,分危落仞。

桂蘭綺一靡一,叢雜於山幽,松柏一陰一森,相繚於澗側。

元卿於是乎不歸,伯休亦以茲長往。

至於飛竿釣渚,濯足滄洲,獨一浪一煙霞,高臥風月,悠悠琴酒,岫遠誰來,灼灼文言,空擬方寸。

不覺郁然千里,路隔江川,每至西風,何嘗不歎。

丈人歲路未強,學優而仕,道佐蒼生,功橫海望,可謂德盛當時,孤松獨秀者也。

而茂陵之彥,望冠蓋而長懷,渭川之甿,佇簪裾而竦歎,得無 惜乎。

充昆西百姓,岱表一人,蠶而衣,耕而食。

不能事王侯,覓知己,造時人,騁遊說。

容與於屠博之間,其歡甚矣。

然舉世皆謂充為狂,充亦何能與諸君道之哉。

是以披聞見,掃心胸,述平生,論語默。

所可通夢一交魂、推襟送抱者,唯丈人而已。

闕廷敻阻,書罷莫因,儻遇樵夫,妄塵執事。

儉以為脫略,弗之重,仍以書示緒,緒杖之一百。

又為御史中丞到撝所奏,免官禁錮。

沈約見其書,歎曰:「充始為之敗,終為之成。」

久之,為司徒諮議參軍,與琅邪王思遠、同郡陸慧曉等並為司徒竟陵王賓客。

累遷義興太守,為政清靜,吏人便之。

後為侍中。

梁武帝兵至建鄴,東昏逢殺,百官集西鍾下,召充,充不至。

武帝霸府建,以充為大司馬諮議參軍。

天監初,歷太常卿、吏部尚書,居選以平允稱。

再遷散騎常侍、國子祭酒。

登堂講說,皇太子以下皆至。

時王侯多在學,執經以拜,充朝服而立,不敢當。

再遷尚書僕射。

頃之,出為吳郡太守。

下車恤貧老,故舊莫不忻悅。

卒於吳郡,諡曰穆子。

子最嗣。

瑰字祖逸,宋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永之子也。

仕宋,累遷桂一陽一內史。

不欲前兄瑋處祿,自免不拜。

後為司徒右長史,通直散騎常侍,驍騎將軍。

初,瑰父永拒桂一陽一王休范於白下,敗績,阮佃夫等欲加罪,齊高帝固申明之,瑰由此感恩自結。

後遭父母喪,還吳持服。

升明元年,劉彥節有異圖,弟遐為吳郡,潛相影響。

高帝密遣殿中將軍卞白龍令瑰取遐。

諸張世有豪氣,瑰宅中常有父時舊部曲數百。

遐召瑰委以軍事,瑰偽受命,與叔恕領兵十八人入郡斬之,郡內莫敢動。

事捷,高帝以告左軍張沖。

沖曰:「瑰以百口一擲,出手得盧矣。」

即授吳郡太守,錫以嘉名,封義城縣侯。

從弟融聞之,與瑰書曰:「吳郡何晚,何須王反,聞 之嗟驚,乃是阿兄。」

郡人顧暠、陸閒並少年未知名,瑰並引為綱紀,後並立名,世以為知人。

齊建元元年,改封平都侯,遷侍中,與侍中沈文季俱在門下。

高帝常謂曰:「卿雖我臣,我親卿不異賾、嶷等。」

文季每還直,器物若遷;瑰止朝服而已。

時集書每兼門下,東省實多清貧,有不識瑰者,常呼為散騎。

出為吳興太守。

瑰以既有國秩,不取郡奉。

高帝敕上庫別藏其奉,以表其清。

武帝即位,為甯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

征拜左戶尚書,加右軍將軍。

還後,安陸王紆臨雍州,行部登蔓山,有野老來乞。

紆問:「何不事產而行乞邪?」

答曰:「張使君臨州理物,百姓家得相保。

後人政嚴,故至行乞。」

紆由是深加嗟賞。

後拜太常,自謂閒職,輒歸家。

武帝曰:「卿輩未富貴,謂人不與;既富貴,那復欲委去。」

瑰曰:「陛下御臣等若養馬,無事就閒廄,有事復牽來。」

帝猶怒,遂以為散騎常侍、光祿大夫。

鬱林之廢,朝臣到宮門參承明帝。

瑰托腳疾不至。

海陵立,明帝疑外藩起兵,以瑰鎮石頭,督眾軍事。

瑰見朝廷多難,遂恆臥疾。

建武末,屢啟求還吳,見許。

居室豪富,伎妾盈房。

或者譏其衰暮畜伎。

瑰曰:「我少好音律,老而方解。

平生嗜欲,無復一存,唯未能遣此耳。」

明帝疾甚,防疑大司馬王敬則,授瑰平東將軍、吳郡太守,以為之備。

及敬則反,瑰遣兵迎拒於松江。

聞敬則軍鼓聲,一時散走。

瑰棄郡逃人間,事平乃還郡,為有司奏,免官削爵。

永元初,為光祿大夫。

三年,梁武帝起兵,東昏假瑰節, 戍石頭,尋棄城還宮。

梁天監元年,拜給事中、右光祿大夫,以腳疾拜於家。

四年卒。

瑰有子十二人,常云「中應有好者」。

子率知名。

率字士簡,一性一寬雅。

十二能屬文,常日限為詩一篇,或數日不作,則追補之,稍進作賦頌,至年十六,向作二千餘首。

有虞訥者見而詆之,率乃一旦焚燬,更為詩示焉,托雲沈約。

訥便句句嗟稱,無字不善。

率曰:「此吾作也。」

訥慚而退。

時陸少玄家有父澄書萬餘卷,率與少玄善,遂通書籍,盡讀其書。

建武三年,舉秀才,除太子舍人,與同郡陸倕、陸厥幼相友狎。

嘗同載詣左衛將軍沈約,遇任昉在焉。

約謂昉曰:「此二子後進才秀,皆南金也,卿可識之。」

由此與昉友。

梁天監中,為司徒謝朏掾,直文德待詔省,敕使抄乙部書,又使撰古婦人事。

使工書人琅邪王琛、吳郡范懷約等寫給後宮。

率取假東歸,論者謂為傲世,率懼,乃為待詔賦奏之,甚見稱賞。

手敕答曰:「相如工而不敏,枚皋速而不工,卿可謂兼二子於金馬矣。」

又侍宴賦詩,武帝別賜率詩曰:「東南有才子,故能服官政,余雖慚古昔,得人今為盛。」

率奏詩往反六首。

後引見於玉衡殿,謂曰:「卿東南物望,朕宿昔所聞。

卿言宰相是何人,不從天下,不由地出。

卿名家奇才,若復以禮律為意,便是其人。

秘書丞天下清官,東南望胄未有為之者,今以相處,為卿定名譽。」

尋以為秘書丞,掌集書詔策。

四年,禊飲華光殿,其日河南國獻赤龍駒,能拜伏,善舞。

詔率與到溉、周興嗣為賦,武帝以率及興嗣為工。

其年,父憂去職。

有父時一妓一數十人,其善謳者有色貌,邑子儀曹郎顧珖之求娉,謳者不願,遂出家為尼。

嘗因齋會率宅,珖之乃飛書言與率一奸一。

南司以事奏聞,武帝惜其才,寢其奏, 然猶致時論。

服闋,久之不仕。

七年,除中權建安王中記室參軍,俄直壽光省,修丙丁部書抄。

累遷晉安王宣惠諮議參軍。

率在府十年,恩禮甚篤。

後為揚州別駕。

率雖歷居職務,未嘗留心簿領。

及為別駕奏事,武帝覽牒問之,並無對,但答云:「事在牒中。」

帝不悅。

後歷黃門侍郎。

出為新安太守,丁所生母憂卒。

率嗜酒不事,於家務尤忘懷。

在新安遣家僮載米三千石還宅,及至遂耗太半。

率問其故,答曰:「雀鼠耗。」

率笑而言曰:「壯哉雀鼠。」

竟不研問。

自少屬文,七略及藝文志所載詩賦,今亡其文者,並補作之。

所著文衡十五卷,文集四十卷行於世。

子長公。

率弟盾。

盾字士宣,以謹重稱。

為無錫令,遇劫,問劫何須,劫以刀斫其頰,盾曰:「咄,咄,不易。」

餘無所言。

於是生資皆盡,不以介懷。

為湘東王記室,出監富一陽一令。

廓然獨處,無所用心。

身死之日,家無遺財,唯有文集並書千餘卷,酒米數甕而已。

稷字公喬,瑰弟也。

幼有孝一性一,所生母劉無一寵一,遘疾。

時稷年十一,侍養衣不解一帶,每劇則累夜不寢。

及終,毀瘠過人,杖而後起。

見年輩幼童,輒哽咽泣淚,州里謂之淳孝。

長兄瑋善彈箏,稷以劉氏先執此伎,聞瑋為清調,便悲感頓絕,遂終身不聽之。

一性一疏率,朗悟有才略,起家著作佐郎,不拜。

父永及嫡母丘相繼殂,六年廬於墓側。

齊永明中,為豫章王嶷主簿,與彭城劉繪俱見禮接,未嘗被呼名,每呼為劉四、張五。

以貧求為剡令,略不視事,多為小山游。

會山賊唐宇之作亂,稷率厲部人保全縣境。

所生母劉先假葬琅邪黃山,建武中改申葬禮,賻助委積。

於時雖不拒絕,事畢隨以還之。

自幼及長,數十年中,常設劉氏神座。

出告反面,如事生焉。

歷給事中黃門侍郎,新興、永甯二郡太守。

郡犯私諱,改永寧為長寧。

永元末,為侍中,宿衛宮城。

梁武師至,兼衛尉江淹出奔,稷兼衛尉卿,副王瑩都督城內諸軍事。

時東昏一婬一虐,北徐州刺史王珍國就稷謀,乃使直合張齊行弒於含德殿。

稷乃召右僕射王亮等列坐殿前西鍾下,議遣國子博士范雲、中書舍人裴長穆等使石頭城詣武帝,以稷為侍中、左衛將軍,遷大司馬左司馬。

梁朝建,為散騎常侍,中書令。

及上即位,封江安縣子,位領軍將軍。

武帝嘗於樂壽殿內宴,稷醉後言多怨辭形於色。

帝時亦酣,謂曰:「卿兄殺郡守,弟殺其君,袖提帝首,衣染天血,如卿兄弟,有何名稱。」

稷曰:「臣乃無名稱,至於陛下不得言無勳。

東昏暴虐,義師亦來伐之,豈在臣而已。」

帝埒其須曰:「張公可畏人。」

中丞陸杲彈稷云:「領軍張稷,門無忠貞,官必險達,殺君害主,業以為常。」

武帝留中竟不問。

累遷尚書左僕射。

帝將幸稷宅,以盛暑留幸僕射省。

舊臨幸供具,皆酬太官饌直。

帝以稷清貧,手詔不受。

宋時孝武帝經造張永,至稷三世,並降萬乘,論者榮之。

稷雖居朝右,每慚口實,乃名其子伊字懷尹,霍字希光,畯字農人。

同字不見,見字不同,以旌其志。

既懼且恨,乃求出,許之。

出為青冀二州刺史,不得志,常閉合讀佛經。

禁防寬弛,僚吏頗致侵擾。

州人徐道角等夜襲州城,乃害之。

有司奏削爵土。

稷一性一明烈,善與人交,歷官無畜聚,奉祿皆頒之親故,家無餘財。

為吳興太守,下車存問遺老,引其子孫置之右職,政 稱寬恕。

初去郡就僕射征,道由吳,鄉人候稷者滿水陸。

稷單裝徑還都下,人莫之識,其率素如此。

稷長女楚媛適會稽孔氏,無子歸宗,至逢稷見害,女以身蔽刃,先父卒。

稷與族兄充、融、卷俱知名,時目雲充、融、卷、稷為四張。

卷字令遠,少以和理著稱,能清言,位都官尚書,天監初卒。

稷子嵊。

嵊字四山。

稷初為剡令,至嵊亭生之,因名嵊,字四山。

少敦孝行,年三十餘,猶斑衣受稷杖,動至數百,收淚歡然。

方雅有志一操一,能清言,感家禍,終身蔬食布衣,手不執刀刃,不聽音樂。

弟淮言氣不倫,嵊垂泣訓誘。

起家秘書郎,累遷鎮南湘東王長史、尋一陽一太守。

王暇日玄言,因為之筮,得節卦,謂嵊曰:「卿後當東入為郡,恐不得終其天年。」

嵊曰:「貴得其所耳。」

時伏挺在坐,曰:「君王可畏人也。」

還為太府卿,吳興太守。

侯景圍建鄴,遣弟伊率郡兵赴援。

城陷,御史中丞沈浚違難東歸,嵊往見之,謂曰:「賊臣憑陵,人臣效命之日,今欲收集兵刃,保據貴鄉,雖復萬死,誠亦無恨。」

浚固勸嵊舉義。

時邵陵王綸東奔至錢唐,聞之,遣前舍人陸丘公板授嵊征東將軍。

嵊曰:「天子蒙塵,今日何情復受榮號。」

留板而已。

賊行台劉神茂攻破義興,遣使說嵊,嵊斬其使,仍遣軍破神茂。

侯景乃遣其中軍侯子鑒助神茂擊嵊。

嵊軍敗,乃釋戎服坐於聽事。

賊臨以刃終不屈,執以送景。

景將捨之,嵊曰 :「速死為幸。」

乃殺之。

子弟遇害者十餘人 。

景欲存其一子嵊 曰:「吾一門已在鬼錄,不就爾處求恩。」

於是皆死。

賊平,元帝追贈侍中、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忠貞子。

嵊弟一睪一知名。

種字士苗,永從孫也。

祖辯,宋大司農,廣州刺史。

父略,太子中庶子,臨海太守。

種少恬靜,居處雅正,傍無造請。

時人語曰:「宋稱敷、演,梁則卷、充,清虛學尚,種有其風。」

仕梁為中軍宣城王府主簿,時已四十餘。

家貧,求為始豐令。

及武陵王紀為益州刺史,重選一愛一僚,以種為左西曹掾。

種辭以母老,為有司奏,坐黜免。

侯景之亂,奉母東奔鄉里。

母卒,種時年五十,而毀瘠過甚。

又迫以凶荒未葬,服雖畢,居家飲食,恆若在喪。

景平,初司徒王僧辯以狀奏,起為中從事,並為具葬禮,葬訖,種方即吉。

僧辯又以種年老無子,賜以妾及居處之具。

陳武帝受禪,為太常卿。

歷位左戶尚書,侍中,中書令,金紫光祿大夫。

種沈深虛靜,識量宏博,時以為宰相之器。

僕射徐陵嘗抗表讓位於種,以為宜居左執,其為所推如此。

卒,贈特進,諡元子。

種仁恕毖欲,雖歷顯位,家產屢空,終日晏然,不以為病。

太建初,女為始興王妃,以居處僻陋,特賜宅一區。

又累賜無錫、嘉興縣秩。

嘗於無錫見重囚在獄,天寒,呼囚暴日,遂失之,帝大笑而不深責。

有集十四卷。

種弟稜亦清靜有識度,位司徒左長史,贈光祿大夫。

論曰:張裕有宋之初,早參霸政,出內所歷,莫非清顯,諸子並荷崇構,克舉家聲,其美譽所歸,豈徒然也。

思曼立身簡素,殆人望乎。

夫濯纓從事,理存無二,取信一主,義絕百心。

以永元之末,人憂塗炭,公喬重圍之內,首創大謀,而旋 見猜嫌,又況異於斯也。

然則士之行己,可無深議。

四山赴蹈之方,可謂矯其違矣。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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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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