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19列傳第九:武帝當訊獄,其旦,刑獄參軍有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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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卷19列傳第九

南史

卷19列傳第九

謝方明 謝靈運

武帝當訊獄,其旦,刑獄參軍有疾,以晦代之。

晦車中一覽訊牒,隨問,酬對無失。

帝奇之,即日署刑獄賊曹。

累遷太尉主簿。

從征司馬休之,時徐逵之戰死,帝將自登岸,諸將諫不從。

晦抱持帝,帝曰:「我斬卿。」

晦曰:「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晦死何有。」

會胡藩登岸,賊退,乃止。

晦美風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鬢髮如墨。

涉獵文義,博贍多通,時人以方楊德祖,微將不及。

晦聞猶以為恨。

帝深加一愛一賞,從征關、洛,內外要任悉委之。

帝於彭城大會,命紙筆賦詩,晦恐帝有失,起諫帝,即代作曰:「先蕩臨淄穢,卻清河洛塵,華一陽一有逸驥,桃林無伏輪。」

於是群臣並作。

時謝混風華為江左第一,嘗與晦俱在武帝前,帝目之曰:「一時頓有兩玉人耳。」

劉穆之遣使陳事,晦往往異同,穆之怒曰:「公復有還時不?」

及帝欲以晦為從事中郎,穆之堅執不與,故終穆之世不遷。

及穆之喪問至,帝哭之甚慟,曰:「喪我賢友。」

晦時正直,喜甚,自入合參審。

其日教出,轉晦從事中郎。

宋台建,為右衛將軍,加侍中。

武帝聞鹹一陽一淪沒,欲復北伐,晦諫以士馬疲怠,乃止。

於是登城北望,慨然不悅,乃命群僚誦詩,晦詠王粲詩曰:「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帝流涕不自勝。

及帝受命,於石頭登壇,備法駕入宮,晦領遊軍為警。

加中領軍,封武昌縣公。

永初二年,坐行璽封鎮西司馬南郡太守王華,而誤封北海太守球,板免晦侍中。

尋轉領軍將軍,加散騎常侍,依晉中軍羊祜故事,入直殿省,總統宿衛。

及帝不豫,給班劍二十人,與徐羨之、傅亮、檀道濟並侍醫藥。

少帝即位,加中書令,與徐、傅輔政。

及少帝廢,徐羨之以晦領護南蠻校尉、荊州刺史,加都督,欲令居外為援。

慮文帝至,或別用人,故遽有此授。

一精一兵舊將,悉以配之。

文帝即位,晦慮不得去,甚憂惶。

及發新亭,顧石頭城喜曰:「今得脫矣。」

進封建平郡公,固讓。

又給鼓吹一部。

至江陵,深結侍中王華,冀以免禍。

二女當配彭城王義康、新野侯義賓。

元嘉二年,遣妻及長子世休送女還都。

先是,景平中,魏師攻取河南,至是欲誅羨之等並討晦,聲言北行,又言拜京陵,裝舟艦。

傅亮與晦書,言「薄伐河朔,事猶未已,朝野之慮,憂懼者多」。

又言「當遣外監萬幼宗往「。

時朝廷處分異常,其謀頗洩。

三年正月,晦弟黃門侍郎嚼馳使告晦,晦猶謂不然,呼諮議參軍何承天示以亮書曰:「計幼宗一二日必至,傅公慮我好事,故先遣此書。」

承天曰 :「外間所聞,鹹謂西討已定,幼宗豈有上理?」

晦尚謂虛,使承天豫立答詔啟草,北行宜須明年。

江夏內史程道慧得尋一陽一人書,言其事已審,使示晦。

晦問計於承天,對曰:「蒙將軍殊顧,常思報德,事變至矣,何敢隱情。

然明日戒嚴,動用軍法,區區所懷,懼不得盡。」

晦懼曰:「卿豈欲我自裁哉?」

承天曰:「尚未至此,其在境外。」

晦曰:「荊州用武之地,兵糧易給。

聊且決戰,走復何晚。

吾不一愛一死,負先帝之顧,如何?」

又謂承天曰:「幼宗尚未至,若後二三日無消息,便是不復來邪?」

承天曰:「程說其事已判,豈容復疑。」

晦欲焚南蠻兵籍,率見力決戰。

土人多勸發兵。

晦問諸將:「戰士三千足守城乎?」

南蠻司馬周超曰:「非徒守城;若有外寇,亦可立勳。」

司馬庾登之請解司馬、南郡以授之,晦即命超為司馬,轉登之為長史。

文帝誅羨之等及晦子世休,收嚼、嚼子世平、兄子紹等。

晦知訖,先舉羨之、亮哀,次發子弟凶問。

既而自出射堂,集得一精一兵三萬人,乃奉表,言「臣等若志欲專權,不顧國典,便當輔翼幼主,孤背天日,豈得沿流二千,虛館三月,奉迎鑾駕,以遵下武。

故廬陵王於營一陽一之世,屢彼猜嫌,積怨犯上,自貽非命。

不有所廢,將何以興,耿弇不以賊遺君父,臣亦何負於宋室邪。」

又言「羨之、亮無罪見誅,王弘兄弟輕躁昧進,王華猜忌忍害」。

帝時已戒嚴,尚書符荊州暴其罪狀。

晦率眾二萬發自江陵,舟艦列自江津至於破塚,旗旌相照。

歎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

移檄建鄴,言王弘、曇首、王華等罪。

又上表陳情。

初,晦與徐、傅謀為自全計:晦據上流,檀鎮廣陵,各有強兵,足制朝廷;羨之、亮於中知權,可得持久。

及帝將行,召檀道濟委之以眾。

晦始謂道濟不全,及聞其來,大眾皆潰。

晦得小船還江陵。

初,雍州刺史劉粹遣弟竟陵太守道濟與台軍主沈敞之襲江陵,至沙橋,周超大破之。

俄而晦至江陵,無他處分,唯愧謝周超而已。

超其夜詣到彥之降,晦乃攜弟遯兄子世基等七騎北走。

遯肥不能騎馬,晦每待不得速。

至安陸延頭,晦故吏戍主光順之檻送建鄴。

於路作悲人道以自哀。

周超既降,到彥之以參府事。

劉粹遣告彥之,沙橋之事,敗由周超。

彥之乃執與晦等並伏誅。

世基,絢之子也。

有才氣,臨死為連句詩曰:「偉哉橫海鱗,壯矣垂天翼,一旦失風水,翻為螻蟻食。」

晦續之曰 :「功遂侔昔人,保退無智力 。

既涉太行 險,斯路信難陟。」

晦女為彭城王義康妃,聰明有才貌,被發徒跣與晦訣曰:「阿父,大丈夫當橫一屍一戰場,奈何狼藉都市。」

言訖叫絕,行人為之落淚。

晦死時年三十七。

庾登之、殷道鸞、何承天自晦下並見原。

瞻字宣遠,一曰名簷字通遠,晦次兄也。

六歲能屬文,為紫石英贊、果然詩,為當時才士歎異。

與從叔混、族弟靈運俱有盛名。

嘗作喜霽詩,靈運寫之,混詠之。

王弘在坐,以為三絕。

瞻幼孤,叔母劉撫養有恩,兄弟事之同於至親。

劉弟柳為吳郡,將姊俱行,瞻不能違遠,自楚台秘書郎解職隨從,故為柳建威長史。

後為宋武帝相國從事中郎。

晦時為宋台右衛,權遇已重,於彭城還都迎家,賓客輻湊。

時瞻在家,驚駭謂晦曰:「吾家以素退為業,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戶福邪。」

乃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

後因宴集,靈運問晦:「潘、陸與賈充優劣。」

晦曰:「安仁諂於權門,士衡邀競無已,並不能保身,自求多福。

公閭勳名佐世,不得為並。」

靈運曰:「安仁、士衡才為一時之冠,方之公閭,本自遼絕。」

瞻斂容曰:「若處貴而能遺權,斯則是非不得而生,傾危無因而至。

君子以明哲保身,其在此乎。」

常以裁止晦如此。

及還彭城,言於武帝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過二千石。

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位任顯密,福過災生,特乞降黜,以保衰門。」

前後屢陳。

帝欲以瞻為吳興郡,又自陳請,乃為豫章太守。

晦或以朝廷密事語瞻,瞻輒向親舊說以為戲笑,以絕其言。

晦遂建佐命功,瞻愈憂懼。

永初二年,在郡遇疾不療,幸於不永。

晦聞疾奔波,瞻見之曰:「汝為國大臣,又總戎重,萬里遠出,必生疑謗。」

時果有詐告晦反者。

瞻疾篤還都,帝以晦禁旅,不得出宿,使瞻居於晉南郡公主婿羊賁故第,在領軍府東門。

瞻曰:「吾有先人弊廬,何為於此?」

臨終遺晦書曰:「吾得歸骨山足,亦何所多恨。

弟思自勉,為國為家。」

卒時年三十五。

瞻文章之美,與從叔混、族弟靈運相抗。

靈運父瑍無才能,為秘書郎早卒,而靈運好臧否人物。

混患之,欲加裁折,未有其方。

謂瞻曰:「非汝莫能。」

乃與晦、曜、弘微等共遊戲,使瞻與靈運共車。

靈運登車便商較人物,瞻謂曰:「秘書早亡,談者亦互有同異。」

靈運默然,言論自此衰止。

弟嚼字宣鏡,年數歲,所生母郭氏疾,嚼晨昏溫凊,勤容慼顏,未嘗暫改。

恐僕役營疾懈倦,躬自執勞,母為疾畏驚,而微踐過甚,一家尊卑感嚼至一性一,鹹納屨行、屏氣語,如此者十餘年。

位黃門侍郎,從坐伏誅。

澹字景恆,晦從叔也。

祖安,晉太傅。

父瑤,琅邪王友。

澹任達仗氣,不營當世,與順一陽一范泰為雲霞之交。

歷位尚書。

宋武帝將受禪,有司議使侍中劉叡進璽,帝曰:「此選當須人望。」

乃使澹攝。

澹嘗侍帝宴,酣飲大言無所屈,鄭鮮之欲按之,帝以為澹方外士,不宜規矩繩之;然意不說,不以任寄。

後復侍飲,醉謂帝曰:「陛下用群臣,但須委屈順者乃見貴,汲黯之徒無用也。」

帝大笑。

景平中,累遷光祿大夫。

從子晦為荊州,將之鎮,詣澹別。

晦色自矜,澹問晦年,答曰三十五。

澹笑曰:「昔荀中郎年二十九為北府都督,卿比之已為老矣。」

晦色甚愧。

元嘉中,位侍中、特進、金紫光祿大夫,卒。

初,澹從弟混與劉毅暱,澹常以為憂,漸疏混,每謂弟璞、從子瞻曰:「益壽此一性一,終當破家。」

混尋見誅,朝廷以澹先言,故不及禍。

璞字景山,幼孝友,祖安深賞一愛一之,位光祿勳。

謝裕字景仁,朗弟允之子、而晦從父也。

名與宋武帝諱同,故以字行。

允字令度,位宣城內史。

景仁幼為從祖安所知,始為前軍行參軍,會稽王世子元顯嬖人張法順權傾一時,內外無不造門,唯景仁不至,年三十而方為著作佐郎。

桓玄誅元顯,見景仁,謂四坐曰:「司馬庶人父子雲何不敗,遂令謝景仁三十而方佐著作郎。」

玄建楚台,以補黃門侍郎。

及篡位,領驍騎將軍。

景仁博聞強識,善敘前言往行,玄每與言不倦。

玄出行,殷仲文、卞范之之徒皆騎馬散從,而使景仁陪輦。

宋武帝為桓修撫軍中兵參軍,嘗詣景仁諮事,景仁與語說,因留帝食。

食未辦,而景仁為玄所召。

玄一性一促,俄頃間騎詔續至,帝屢求去,景仁不許,曰:「主上見待,要應有方,我欲與客食,豈不得待?」

竟安坐飽食然後應一召。

帝甚感之。

及平建鄴,景仁與百僚同見,武帝目之曰:「此名公孫也。」

歷位武帝鎮軍司馬,復為車騎司馬。

義熙五年,帝將伐慕容超,朝議皆謂不可,劉毅時鎮姑孰,固止帝,以為「苻堅侵境,謝太傅猶不自行。

宰相遠出,傾動根本」。

景仁獨曰:「公建桓、文之烈,應天人之心,雖業高振古,而德刑未樹,宜推亡固存,廣振威略。

平定之後,養銳息徒,然後觀兵洛汭,修復園寢,豈有縱敵貽患者哉。」

帝從之。

及北伐,大司馬琅邪王天子母弟,屬當儲副,帝深以根本為憂,轉景仁大司馬左司馬,專總府任。

又遷吏部尚書。

時從兄混為尚書左僕射,依制不得相監,帝啟依僕射王彪之、尚書王劭前例不解職。

坐選吏部令史邢安泰為都令史、平原太守,二官共除,安泰以令史職拜謁陵廟,為御史中丞鄭鮮之所糾,白衣領職。

十一年,為左僕射。

景仁一性一矜嚴整潔,居宇淨麗,每唾輒唾左右人衣,事畢,即聽一日澣濯。

每欲唾,左右爭來受之。

武帝雅相知重,申以昏姻,廬陵王義真妃,景仁女也。

十二年卒,贈金紫光祿大夫。

葬日,武帝親臨甚慟。

子恂字泰溫,位鄱一陽一太守。

恂子孺子,少與族兄莊齊名。

多藝能,尤善聲律。

車騎將軍王彧,孺子姑之子也。

嘗與孺子宴桐台,孺子吹笙,彧自起舞,既而歎曰:「今日真使人飄颻有伊、洛間意。」

為新安王主簿,出為廬江郡,辭,宋孝武謂有司曰:「謝孺子不可屈為小郡。」

乃以為司徒主簿。

後以家貧,求西一陽一太守,卒官。

子璟,少與從叔朓俱知名。

齊竟陵王子良開西邸,招文學,璟亦預焉。

位中書郎。

梁天監中,為左戶尚書,再遷侍中,固辭年老求金紫,帝不悅,未敘,會卒。

子微字玄度,美風采,好學善屬文,位兼中書舍人。

與河東裴子野、沛國劉顯同官友善。

時魏中山王元略還北,梁武帝餞於武德殿,賦詩三十韻,限三刻成。

微二刻便就,文甚美,帝再覽焉。

又為臨汝侯猷制放生文,亦見賞於世。

後除尚書左丞。

及昭明太子薨,帝立晉安王綱為皇太子,將出詔,唯召尚書右僕射何敬容、宣惠將軍孔休源及微三人與議。

微時年位尚輕,而任遇已重。

後卒於北中郎豫章王長史、南蘭陵太守。

文集二十卷。

純字景懋,景仁弟也。

劉毅鎮江陵,以為衛軍長史、南平相。

及王鎮惡襲毅,毅時病,佐史聞兵至,馳還入府,左右引車欲還外廨,純叱之曰:「我人吏也,逃欲安之。」

及入,毅兵敗眾散,純為人所殺。

純弟甝字景甝,位司徒右長史。

甝弟述字景先,小字道兒。

少有至行,隨純在江陵,純遇害,述奉純喪還都,至西塞遇暴風,純喪舫流漂不知所在,述乘小船尋求,經純妻庾舫過。

庾遣人謂曰:「小郎去必無及,寧可存亡俱盡邪。」

述號泣答曰:「若安全至岸,尚須營理;如其已致意外,述亦無心獨存。」

因冒一浪一而進,見純喪幾沒,述號叫呼天,幸而獲免。

鹹以為一精一誠所致,武帝聞而嘉之。

及臨豫州,諷中正以為迎主簿,甚被器遇。

景仁一愛一甝而憎述,嘗設饌請宋武帝,希命甝豫坐,而帝召述。

述知非景仁夙意,又慮帝命之,請急不從。

帝馳遣呼述,須至乃飧,其見重如此。

及景仁疾,述盡心視湯藥,飲食必嘗而後進。

衣不解一帶不盥櫛者累旬,景仁深感愧焉,友一愛一遂篤。

及景仁卒,哀號過禮。

景仁肥壯,買材數具皆不合用,述哀惶,親選乃獲焉。

為太尉參軍,從征司馬休之,封吉一陽一縣五等候。

元嘉二年,拜中書侍郎。

後為彭城王義康驃騎長史,領南郡太守。

義康入相,述又為司徒左長史,轉左衛將軍。

蒞官清約,私無宅舍,義康遇之甚厚。

尚書僕射殷景仁、領軍將軍劉湛並與述為異常之交。

述美風姿,善舉止,湛每謂人曰:「我見謝道兒未嘗足。」

雍州刺史張邵以黷貨將致大辟,述表陳邵先朝舊勳,宜蒙優貸,文帝手詔詶納焉。

述語子綜曰:「主上矜邵夙誠,自將曲恕,吾所啟謬會,故特見納。

若此跡宣佈,則為侵奪主恩。」

使綜對前焚之。

帝后謂邵曰:「卿之獲免,謝述力焉。」

述有心虛疾,一性一理時或乖謬,卒於吳興太守。

喪還未至都數十里,殷景仁、劉湛同乘迎赴,望船流涕。

及劉湛誅,義康外鎮,將行歎曰:「謝述唯勸吾退,劉湛唯勸吾進,述亡而湛存,吾所以得罪也。」

文帝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

三子:綜、約、緯。

綜有才藝,善隸書,為太子中舍人。

與范曄謀反伏誅;約亦死。

緯尚宋文帝第五女長城公主,素為綜、約所憎,免死,徙廣州,孝建中還都。

方雅有父風,位正員郎。

子朓。

朓字玄暉,少好學,有美名,文章清麗。

為齊隨王子隆鎮西功曹,轉文學。

子隆在荊州,好辭賦,朓尤被賞,不捨日夕。

長史王秀之以朓年少相動,欲以啟聞。

朓知之,因事求還,道中為詩寄西府曰:「常恐鷹隼擊,時菊委嚴霜,寄言罻羅者,寥廓已高翔」是也。

仍除新安王中軍記室。

朓箋辭子隆曰:朓聞潢汙之水,思朝宗而每竭,駑蹇之乘,希沃若而中疲。

何則?皋壤搖落,對之惆悵,歧路東西,或以嗚唈。

況乃服義徒擁,歸志莫從,邈若墜雨,飄似秋蔕。

朓實庸流,行能無算,屬天地休明,山川受納,褒采一介,搜揚小善,故得捨耒場圃,奉筆兔園。

東泛三江,西浮七澤,契闊戎旃,從容燕語。

長裾日曳,後乘載脂,榮立府廷,恩加顏色,沐發晞一陽一,未測涯涘,撫臆論報,早誓肌鼻。

不悟滄溟未運,波臣自蕩,渤澥方春,旅翮先謝。

清切蕃房,寂寥舊蓽,輕舟反泝,弔影獨留。

白雲在天,龍門不見,去德滋永,思德滋深。

唯待青江可望,候歸艎於春渚,朱邸方開,效蓬心於秋實。

如其簪屨或存,衽席無改,雖復身填溝壑,猶望妻子知歸。

攬涕告辭,悲來橫集。

時荊州信去倚待,朓執筆便成,文無點易。

以本官兼尚書殿中郎。

隆昌初,敕朓接北使,朓自以口訥,啟讓,見許。

明帝輔政,以為驃騎諮議,領記室,掌霸府文筆。

又掌中書詔誥,轉中書郎。

出為晉安王鎮北諮議、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啟王敬則反謀,上甚賞之,遷尚書吏部郎。

朓上表三讓。

中書疑朓官未及讓,以問國子祭酒沈約。

約曰:「宋元嘉中,范曄讓吏部,朱修之讓黃門,蔡興宗讓中書,並三表詔答。

近代小辟不讓,遂成恆俗,恐有乖讓意。

王藍田、劉安西並貴重,初自不讓,今豈可慕此不讓邪?孫興公、孔覬並讓記室,今豈可三署皆讓邪?謝吏部今授超階,讓別有意,豈關官之大小。

撝謙之美,本出人情,若大官必讓,便與詣闕章表不異。

例既如此,謂都非疑。」

朓讓,優答不許。

朓善草隸,長五言詩,沈約常云「二百年來無此詩也」。

敬皇后遷祔山陵,朓撰哀策文,齊世莫有及者。

東昏失德,江祏欲立江夏王寶玄,末更回惑,與弟祀密謂朓曰:「江夏年少,脫不堪,不可復行廢立。

始安年長入纂,不乖物望。

非以此要富貴,只求安國家爾。」

遙光又遣親人劉渢致意於朓。

朓自以受恩明帝,不肯答。

少日,遙光以朓兼知衛尉事,朓懼見引,即以祏等謀告左興盛,又說劉暄曰:「始安一旦南面,則劉渢、劉晏居卿今地,但以卿為反覆人爾。」

暄一陽一驚,馳告始安王及江祏。

始安欲出朓為東一陽一郡,祏固執不與。

先是,朓常輕祏為人,祏常詣朓,朓因言有一詩,呼左右取,既而便停。

祏問其故,云「定復不急」。

祏以為輕己 。

後祏及弟祀、劉渢、劉晏俱候朓,朓謂祏曰:「可謂帶二江之雙流」,以嘲弄之。

祏轉不堪,至是構而害之。

詔暴其過惡,收付廷尉。

又使御史中丞范岫奏收朓,下獄死,時年三十六。

臨終謂門賓曰:「寄語沈公,君方為三代史,亦不得見沒。」

初,朓告王敬則反,敬則女為朓妻,常懷刀欲報朓,朓不敢相見。

及當拜吏部,謙挹尤甚,尚書郎范縝嘲之曰:「卿人才無慚小選,但恨不可刑於寡妻。」

朓有愧色。

及臨誅,歎曰:「天道其不可昧乎!我雖不殺王公,王公因我而死。」

朓好獎人才,會稽孔覬粗有才筆,未為時知,孔珪嘗令草讓表以示朓。

朓嗟吟良久,手自折簡寫之,謂珪曰:「士子聲名未立,應共獎成,無惜齒牙餘論。」

其好善如此。

朓及殷叡素與梁武以文章相得,帝以大女永興公主適叡子鈞,第二女永世公主適朓子謨。

及帝為雍州,二女並暫隨母向州。

及武帝即位,二主始隨內還。

武帝意薄謨,又以門單,欲更適張弘策子,弘策卒,又以與王志子諲。

而謨不堪歎恨,為書狀如詩贈主。

主以呈帝,甚蒙矜歎,而婦終不得還。

尋用謨為信安縣,稍遷王府諮議。

時以為沈約早與朓善,為制此書雲。

謝方明,裕從祖弟也。

祖鐵字鐵石,位永嘉太守。

父沖字秀度,中書郎,家在會稽,病遍,為孫恩所殺,贈散騎常侍。

方明隨伯父吳興太守邈在郡。

孫恩寇會稽,東土諸郡回應,吳興人胡桀、郜驃破東遷縣,方明勸邈避之,不從,賊至被害,方明逃免。

初,邈舅子長樂馮嗣之及北方學士馮翊仇玄達俱投邈,禮待甚簡,二人並恨,遂與恩通謀。

劉牢之、謝琰等討恩,恩走臨海,嗣之等不得同去,方更聚合。

方明體素羸弱,而勇決過人,結邈門生討嗣之等,悉禽手刃之。

時亂後吉凶禮廢,方明合門遇禍,資產無遺,而營舉凶功盡力,數月葬送並畢,平世備禮無以加也。

頃之,孫恩重陷會稽,謝琰見害,因購方明甚急。

方明於上虞載母妹奔東一陽一,由黃櫱嶠出鄱一陽一,附載還都,寄居國子學。

流離險厄,屯苦備經,而貞履之一操一,在約無改。

桓玄克建鄴,丹一陽一尹卞范之勢傾朝野,欲以女嫁方明,方明終不回。

桓玄聞而賞之,即除著作佐郎。

後從兄景仁舉為宋武中軍主簿,方明知無不為,帝謂曰:「愧未有瓜衍之賞,且當與卿共豫章國祿。」

屢加賞賜。

方明嚴恪,善自居遇,雖暗室未嘗有惰容。

從兄混有重名,唯歲節朝拜而已。

丹一陽一尹劉穆之權重當時,朝野輻湊,其不至者唯混、方明、郗僧施、蔡廓四人而已。

穆之甚恨。

及混等誅後,方明、廓來往造穆之,穆之大悅,白武帝曰:「謝方明可謂名家駒,及蔡廓直置並台鼎人,無論復有才用。」

頃之,轉從事中郎,仍為左將軍道憐長史,武帝令府中眾事皆諮決之。

府轉為中軍長史,尋加晉陵太守,復為驃騎長史、南郡相,委任如初。

嘗年終,江陵縣獄囚事無輕重,悉放歸家,使過正三日還到,罪重者二十餘人,綱紀以下莫不疑懼。

時晉陵郡送故主簿弘季鹹、徐壽之並隨在西,固諫,以為昔人雖有其事,或是記籍過言,且當今人情偽薄,不可以古義相許。

方明不納,一時遣之。

囚及父兄並驚喜涕泣,以為就死無恨。

至期有重罪一人醉不能歸,違二日乃反。

餘一囚十日不來,五官朱干期請見,欲自討之。

方明知為囚事,使左右謝五官不須入,囚自當反。

囚逡巡墟裡,不能自歸,鄉村責讓率領將送,竟無逃者。

遠近歎服焉。

宋武帝受命,位侍中,丹一陽一尹,有能名。

轉會稽太守。

江東人戶殷盛,風俗峻刻,強弱相陵,一奸一吏蜂起,符書一下,文攝相續。

方明深達政體,不拘文法,闊略苛細,務在統領。

貴族豪士,莫敢犯禁。

除比伍之坐,判久系之獄。

前後征伐,每兵運不充,悉倩士庶,事寧皆使還本。

而守宰不明,與奪乖謬,人事不至,必被抑塞。

方明簡汰一精一當,各順所宜,東土稱詠之。

一性一尤一愛一惜人物,未嘗有所是非。

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宜改者,則漸變使無跡可尋。

卒官。

子惠連,年十歲能屬文,族兄靈運嘉賞之,云「每有篇章,對惠連輒得佳語」。

嘗於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忽夢見惠連,即得「池塘生春草」,大以為工。

常云「此語有神功,非吾語也」。

本州辟主簿,不就。

惠連先一愛一幸會稽郡吏杜德靈,及居父憂,贈以五言詩十餘首,「乘流遵歸路」諸篇是也。

坐廢不豫榮位 。

尚書僕射殷景仁一愛一其才,言次白文帝,言「臣小兒時便見此文,而論者雲是惠連,其實非也」。

文帝曰:「若此便應通之。」

元嘉七年,方為司徒彭城王義康法曹行參軍。

義康修東府城,城塹中得古塚,為之改葬,使惠連為祭文,留信待成,其文甚美。

又為雪賦,以高麗見奇。

靈運見其新文,每曰「張華重生,不能易也「。

文章並行於世,年三十七卒。

既早亡,輕薄多尤累,故官不顯。

無子。

惠連弟惠宣,位臨川太守。

謝靈運,安西將軍弈之曾孫而方明從子也。

祖玄,晉車騎將軍。

父瑍,生而不慧,位秘書郎,早亡。

靈運幼便穎悟,玄甚異之。

謂親知曰:「我乃生瑍,瑍兒何為不及我。」

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與顏延之為江左第一。

縱橫俊發過於延之,深密則不如也。

從叔混特知一愛一之。

襲封康樂公,以國公例除員外散騎侍郎,不就。

為琅邪王大司馬行參軍。

一性一豪侈,車服鮮麗,衣物多改舊形制,世共宗之,咸稱謝康樂也。

累遷秘書丞,坐事免。

宋武帝在長安,靈運為世子中軍諮議、黃門侍郎,奉使慰勞武帝於彭城,作撰徵賦。

後為相國從事中郎,世子左衛率,坐輒殺門生免官。

宋受命,降公爵為侯,又為太子左衛率。

靈運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不以應實相許。

自謂才能宜參權要,既不見知,常懷憤惋。

廬陵王義真少好文籍,與靈運情款異常。

少帝即位,權在大臣,靈運構扇異同,非毀執政,司徒徐羨之等患之,出為永嘉太守。

郡有名山水,靈運素所一愛一好。

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歷諸縣,動踰旬朔。

理人聽訟,不復關懷,所至輒為詩詠以致其意。

在郡一周,稱疾去職,從弟晦、曜、弘微等並與書止之,不從。

靈運父祖並葬始寧縣,並有故宅及墅,遂移籍會稽,修營舊業。

傍山帶江,盡幽居之美。

與隱士王弘之、孔淳之等放蕩為娛,有終焉之志。

每有一首詩至都下,貴賤莫不競寫,宿昔間士庶皆遍,名動都下。

作山居賦,並自注以言其事。

文帝誅徐羨之等,征為秘書監,再召不起。

使光祿大夫范泰與書敦獎,乃出。

使整秘閣書遺闕,又令撰晉書,粗立條流,書竟不就。

尋遷侍中,賞遇甚厚。

靈運詩書皆兼獨絕,每文竟,手自寫之,文帝稱為二寶。

既自以名輩,應參時政,至是唯以文義見接,每侍上宴,談賞而已。

王曇首、王華、殷景仁等名位素不踰之,並見任遇,意既不平,多稱疾不朝直。

穿池植援,種竹樹果,驅課公役,無復期度。

出郭遊行,或一百六七十里,經旬不歸。

既無表聞,又不請急。

上不欲傷大臣,諷旨令自解。

靈運表陳疾,賜假東歸。

將行,上書勸伐河北。

而游娛宴集,以夜續晝。

復為御史中丞傅隆奏免官,是歲,元嘉五年也。

靈運既東,與族弟惠連、東海何長瑜、潁川荀雍、泰山羊璿之以文章賞會,共為山澤之遊,時人謂之四友。

惠連幼有奇才,不為父方明所知。

靈運去永嘉還始甯,時方明為會稽,靈運造方明,遇惠連,大相知賞。

靈運一性一無所推,唯重惠連,與為刎頸交。

時何長瑜教惠連讀書,亦在郡內,靈運又以為絕倫。

謂方明曰:「阿連才悟如此,而尊作常兒遇之;長瑜當今仲宣,而飴以下客之食。

尊既不能禮賢,宜以長瑜還靈運。」

載之而去。

荀雍字道雍,官至員外散騎郎。

璿之字曜璠,為臨川內史,被司空竟陵王誕所遇,誕敗坐誅。

長瑜才亞惠連,雍、璿之不及也。

臨川王義慶招集文士,長瑜自國侍郎至平西記室參軍。

嘗於江陵寄書與宗人何勖,以韻語序義慶州府僚佐云:「陸展染白髮,欲以媚側室,青青不解久,星星行復出。」

如此者五六句。

而輕薄少年遂演之,凡人士並為題目,皆加劇言苦句,其文流行。

義慶大怒,白文帝,除廣州所統曾城令。

及義慶薨,朝士並詣第敘哀,何勖謂袁淑曰:「長瑜便可還也。」

淑曰:「國新喪宗英,未宜以流人為念。」

廬陵王紹鎮尋一陽一,以長瑜為南中郎行參軍,掌書記之任。

行至板橋,遇暴風溺死。

靈運因祖父之資,生業甚厚,奴僮既眾,義故門生數百,鑿山浚湖,功役無已。

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巖嶂數十重,莫不備盡。

登躡常著木屐,上山則去其前齒,下山去其後齒。

嘗自始甯南山伐木開徑,直至臨海,從者數百。

臨海太守王琇驚駭,謂為山賊,末知靈運乃安。

又要琇更進,琇不肯。

靈運贈琇詩曰:「邦君難地嶮,旅客易山行。」

在會稽亦多從眾,驚動縣邑。

太守孟顗事佛一精一懇,而為靈運所輕,嘗謂顗曰:「得道應須慧業,丈人生天當在靈運前,成佛必在靈運後。」

顗深恨此言。

又與王弘之諸人出千秋亭飲酒,一裸一身大呼,顗深不堪,遣信相聞。

靈運大怒曰:「身自大呼,何關癡人事。」

會稽東郭有回踵湖,靈運求決以為田,文帝令州郡履行。

此湖去郭近,水物所出,百姓惜之,顗堅執不與。

靈運既不得回踵,又求始寧休崲湖為田,顗又固執。

靈運謂顗非存利人,政慮決湖多害生命,言論傷之。

與顗遂隙。

因靈運橫恣,表其異志,發兵自防,露板上言。

靈運馳詣闕上表,自陳本末。

文帝知其見誣,不罪也。

不欲復使東歸,以為臨川內史。

在郡游放,不異永嘉,為有司所糾。

司徒遣使隨州從事鄭望生收靈運。

靈運興兵叛逸,遂有逆志。

為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感君子。」

追討禽之,送廷尉,廷尉論正斬刑。

上一愛一其才,欲免官而已。

彭城王義康堅執,謂不宜恕。

詔以「謝玄勳參微管,宜宥及後嗣,降死徙廣州」。

後秦郡府將宋齊受使至塗口,行達桃墟村,見有七人下路聚語,疑非常人,還告郡縣,遣兵隨齊掩討禽之。

其一人姓趙名欽,云「同村薛道雙先與靈運共事,道雙因同村成國報欽云:『靈運犯事徙廣州,給錢令買弓箭刀楯等物,使道雙要合鄉里健兒於三江口篡之。

若得志如意後,功勞是同。

遂合部一黨一要謝不得,及還饑饉,緣路為劫。

』」有司奏收之,文帝詔於廣州棄市。

臨死作詩曰:「龔勝無餘生,李業有終盡,嵇公理既迫,霍生命亦殞。」

所稱龔勝、李業,猶前詩子房、魯連之意也。

時元嘉十年,年四十九。

所著文章傳於世。

孟顗字彥重,平昌安丘人,衛將軍昶弟也。

昶、顗並美風姿,時人謂之雙珠。

昶貴盛,顗不就辟。

昶死後,顗歷侍中、僕射、太子詹事、散騎常侍、左光祿大夫。

嘗就徐羨之因敘關、洛中事,顗歎劉穆之終後便無繼者,王弘亦在,甚不平,曰:「昔魏朝酷重張一合,謂不可一日無之。

及合死,何關興廢?」

顗不悅,眾賓笑而釋之。

後卒於會稽太守。

靈運子鳳,坐靈運徙嶺南,早卒。

鳳子超宗。

隨父鳳嶺南,元嘉末得還。

與慧休道人來往。

好學有文辭,盛得名譽。

選補新安王子鸞國常侍。

王母殷淑儀卒,超宗作誄奏之,帝大嗟賞,謂謝莊曰:「超宗殊有鳳一毛一,靈運復出。」

時右衛將軍劉道隆在御坐,出候超宗曰:「聞君有異物,可見乎?」

超宗曰:「懸磬之室,復有異物邪。」

道隆武人無識,正觸其父名,曰:「旦侍宴,至尊說君有鳳一毛一。」

超宗徒跣還內。

道隆謂檢覓鳳一毛一,至闇待不得,乃去。

泰始中,為尚書殿中郎。

三年,都令史駱宰議策秀孝格,五問並得為上,四三為中,二為下,一不第。

超宗議不同,詔從宰議。

齊高帝為領軍,一愛一其才,衛將軍袁粲聞之,謂高帝曰 :「超宗開亮,善可與語。」

取為長史、臨淮太守。

粲誅,高帝以超宗為義興太守。

升明二年,坐公事免。

詣東府門自通,其日風寒,高帝謂四座曰:「此客至,使人不衣自暖矣。」

超宗既坐,飲酒數杯,辭氣橫出,高帝對之甚歡。

及齊受禪,為黃門郎。

有司奏撰郊廟歌,上敕司徒褚彥回、侍中謝朏、散騎侍郎孔珪、太學博士王咺之、總明學士劉融、何法圖、何曇秀作者凡十人,超宗辭獨見用。

為人恃才使酒,多所陵忽,在直省常醉。

上召見,語及北方事,超宗曰:「虜動來二十年矣,佛出亦無如之何。」

以失儀出為南郡王中軍司馬。

人問曰:「承有朝命,定是何府?」

超宗怨望,答曰:「不知是司馬,為是司驢;既是驢府,政應為司驢。」

為有司奏,以怨望免,禁錮十年。

後司徒褚彥回因送湘州刺史王僧虔,閣道壞,墜水;僕射王儉驚跣下車。

超宗拊掌笑曰:「落水三公,墜車僕射。」

彥回出一水,沾濕狼藉。

超宗先在僧虔舫,抗聲曰:「有天道焉,天所不容,地所不受。

投畀河伯,河伯不受。」

彥回大怒曰:「寒士不遜。」

超宗曰:「不能賣袁、劉得富貴,焉免寒士。」

前後言誚,稍布朝野。

武帝即位,使掌國史。

除竟陵王征北諮議,領記室,愈不得志。

超宗為子娶張敬兒女為婦,帝甚疑之。

及敬兒誅,超宗謂丹一陽一尹李安人曰:「往年殺韓信,今年殺彭越,君欲何計?「安人具啟之。

上積懷超宗輕慢,使兼中丞袁彖奏超宗請付廷尉。

武帝雖可其奏,以彖言辭依違,使左丞王逡之奏彖「輕文略奏,撓法容非,請免彖所居官」。

詔「彖匿情欺國,一愛一朋罔主,免官,禁錮十年」。

超宗下廷尉,一宿發白皓首 。

詔徙越嶲,行至豫章,上敕豫章內史虞悰賜盡,勿傷其形骸。

明年,超宗門生王永先又告超宗子才卿死罪二十餘條。

上疑其妄,以才卿付廷尉辯,以不實見原。

永先於獄盡之。

才卿弟幾卿,清辯,時號神童。

超宗徙越嶲,詔家人不得相隨。

幾卿年八歲,別父於新亭,不勝其慟,遂投於江。

超宗命估客數人入水救之,良久湧一出,得就岸,瀝耳目口鼻,出一水數鬥,十餘日乃裁能言。

居父憂哀毀過禮。

年十二,召補國子生。

齊文惠太子自臨策試,謂王儉曰:「幾卿本長玄理,今可以經義訪之。」

儉承旨發問,幾卿辯釋無滯,文惠大稱賞焉。

儉謂人曰:「謝超宗為不死矣。」

及長,博學有文采。

仕齊為大尉晉安王主簿。

梁天監中,自尚書三公郎為書侍御史。

舊郎官轉為此職者,世謂之南奔。

幾卿頗失志,多陳疾,台事略不復理。

累遷尚書左丞。

幾卿詳悉故實,僕射徐勉每有凝滯,多詢訪之。

然一性一通脫,會意便行,不拘朝憲。

嘗預樂游苑宴,不得醉而還,因詣道邊酒壚,停車褰幔,與車前三騶對飲。

時觀者如堵,幾卿處之自若。

後以在省署夜著犢鼻褌,與門生登閣道飲酒酣呼,為有司糾奏,坐免。

普通六年,詔西昌侯藻督眾軍北侵,幾卿啟求行,擢為藻軍師長史。

將行,與僕射徐勉別,勉云:「淮、淝之役,前謝已著奇功,未知今謝何如?」

幾卿應聲曰:「已見今徐勝於前徐,後謝何必愧於前謝。」

勉默然。

軍至渦一陽一退敗,幾卿坐免官。

居白楊石井宅,朝中交好者載酒從之,客恆滿坐。

時左丞庾仲容亦免歸,二人意相得,並肆情誕縱,或乘露車歷游郊野,醉則執鐸輓歌,不屑物議。

湘東王繹在荊鎮與書慰勉之。

後為太子率更令。

放達不事容儀。

一性一不容非,與物多忤,有乖己者,輒肆意罵之,退無所言。

遷左丞。

僕射省嘗議集公卿,幾卿外還,宿醉未醒,取枕高臥,傍若無人。

又嘗於閣省一裸一袒酣飲,及醉小遺,下沾令史,為南司所彈,幾卿亦不介意。

轉左光祿長史。

卒,文集行於世。

幾卿雖不持檢一操一,然於家門篤睦。

兄才卿早卒,子藻幼孤,幾卿撫養甚至。

及藻成立,歷清官,皆幾卿獎訓之力也。

論曰:謝晦以佐命之功,當顧托之重,殷憂在日,黜昏啟聖,於社稷之計,蓋為大矣。

但廬陵之殞,事非主命,昌門之覆,有乖臣道。

博陸所慎,理異於斯。

加以身處上流,兵權總己,將欲以外制內,豈人主所久堪乎。

向令徐、傅不亡,道濟居外,四權制命,力足相侔,劉氏之危,則有逾累一卵一。

以此論罰,豈曰妄誅。

宣遠所為寒心,可謂睹其萌矣。

然謝氏自晉以降,雅道相傳,景恆、景仁以德素傳美,景懋、景先以節義流譽。

方明行己之度,玄暉藻繢之奇,各擅一時,可謂德門者矣。

靈運才名,江左獨振;而猖獗不已,自致覆亡。

人各有能,茲言乃信,惜乎!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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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卷01宋本紀上第一卷02宋本紀中第二卷03宋本紀下第三卷04齊本紀上第四卷05齊本紀下第五卷06梁本紀上第六卷07梁本紀中第七卷08梁本紀下第八卷09陳本紀上第九卷10陳本紀下第十卷11列傳第一 后妃上卷12列傳第二 后妃下卷13列傳第三 宋宗室及諸王上卷14列傳第四 宋宗室及諸王下卷15列傳第五卷16列傳第六卷17列傳第七卷18列傳第八卷19列傳第九卷20列傳第十卷21列傳第十一卷22列傳第十二卷23列傳第十三卷24列傳第十四卷25列傳第十五卷26列傳第十六卷27列傳第十七卷28列傳第十八卷29列傳第十九卷30列傳第二十卷31列傳第二十一卷32列傳第二十二卷33列傳第二十三卷34列傳第二十四卷35列傳第二十五卷36列傳第二十六卷37列傳第二十七卷38列傳第二十八卷39列傳第二十九卷40列傳第三十卷41列傳第三十一卷42列傳第三十二 齊高帝諸子上卷43列傳第三十三 齊高帝諸子下卷44列傳第三十四卷45列傳第三十五卷46列傳第三十六卷47列傳第三十七卷48列傳第三十八卷49列傳第三十九卷50列傳第四十卷51列傳第四十一 梁宗室上卷52列傳第四十二 梁宗室下卷53列傳第四十三 梁武帝諸子卷54列傳第四十四卷55列傳第四十五卷56列傳第四十六卷57列傳第四十七卷58列傳第四十八卷59列傳第四十九卷60列傳第五十卷61列傳第五十一卷62列傳第五十二卷63列傳第五十三卷64列傳第五十四卷65列傳第五十五卷66列傳第五十六卷67列傳第五十七卷68列傳第五十八卷69列傳第五十九卷70列傳第六十卷71列傳第六十一卷72列傳第六十二卷73列傳第六十三 孝義上卷74列傳第六十四 孝義下卷75列傳第六十五 隱逸上卷76列傳第六十六卷77列傳第六十七卷78列傳第六十八卷79列傳第六十九卷80列傳第七十 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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